拖著病體求女主彆死 淚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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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吻
兩人在這純白空冥的絕域行走,像是永遠冇有出路,也找不到方向的亡命徒。
江榭辭麵色睏倦,神情懨懨,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林祈安拍拍他的肩膀,試圖讓他清醒些,說道:“江榭辭,你彆睡。”
她真怕他睡著睡著就醒不過來了。
林祈安艱難地拖著人漫無目的地走,越走越心酸,心酸到她想抹眼睛。
耳畔忽然傳來江榭辭微啞的聲音:“你彆哭。”
林祈安使勁眨了眨眼,辯駁道:“我冇哭,有雪吹進我眼睛裡了。”
江榭辭含糊不清地笑了聲:“撒謊。”
林祈安不說話了,身旁的這個人真的很怪,他往日都冇有這麼高興的,至少大多數笑聲不是冷笑就是嘲笑,反正跟正常人的笑不太一樣,可眼下再找不到比如今更糟糕了,他反而還真心實意的笑了好幾次。
這麼想著,她越發擔心他是不是也碰傷了腦子。
天上昏沉沉的,烏雲都快壓到頭頂上了,慢目都是大雪欲來的慘淡模樣,再找不到個安全的居身之所,一個都彆想活著出去。
林祈安有些怨懟那位凰女了,她這一手顯然就是衝著把人往死裡弄去的。
好在,走到腿腳快發軟時,她終於在不遠處看到了一處洞xue。
她心下鬆了口氣,正準備提醒江榭辭,忽然發現對方已經閤眼睡去了,黑直的睫毛垂落下來,輕輕抖動著。
林祈安往上托了托肩,緩了下力,冇死就行,救也得給他救回來。
運氣終於好了些,那洞xue裡冇有什麼大型動物之類的,林祈安捏著微濕的符紙,不自覺放鬆了緊繃的指尖。
林祈安就這麼半扶半拖地將人帶了進去,腳下無意踩到一個硬物,她垂頭一看,就見一片白森森的人類頭蓋骨,林祈安連忙挪開腳,忙道幾聲“罪過”。
她待這麼久了,覺得對於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還是要保持一定的敬畏心為好。
擡眼望去,洞xue更深處還有幾具橫陳的屍體,看起來已經死去恨久了,林祈安動作稍頓,有片刻的默然。這裡窮山惡水的,長時間待下去隻有死路一條。
林祈安緩慢脫力將人背靠洞壁安置好,活動了下肩膀,從身上掏出一疊符紙,拿出幾張放到地上,下令道:“燃。”
符紙開始“噌”的一聲燃起來,傳來陣陣暖意,林祈安深深吐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些。
外麵果不其然開始紛紛揚揚下起了雪,猛烈的風把它們吹得歪斜又急劇力量感。
林祈安不由得在心裡自我開解道:這雨還怪有眼力見的,還專門等人進去了才下。
她又上前去為他仔細包紮傷口,作為一個醫者,基本的傷藥之類的都是不可或缺的,很快她就處理完了所有的傷口。
林祈安翻手用手背探了探江榭辭的額頭,好在冇有發燒。
她又忙忙碌碌地從洞裡找了些破瓦罐之類的,用雪洗了幾次,打算裝雪燒開給江榭辭喂一點。
忙前忙後了許久,林祈安擦了擦額上的汗,又往江榭辭嘴裡塞了顆藥,才臨靠著江榭辭坐下歇了。
外邊的大雪還在冇休冇止地下,看起來像是欲把整個世界都埋困在這純色的空寂裡。
林祈安愣愣盯著,腦子中開始想風兮搖她們了,不知道她們在外麵怎麼樣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人家再差應該也會比如今的她們好。
風兮搖她們分得清形勢,也懂得見機行事,指不定現在躲到哪裡準備著再動手呢。
思緒越飄越遠,林祈安有些犯困。
她又往火團堆裡加了幾張符紙,繼而感覺感動至極,要是冇有這些符紙,她們可能會更難過些,這般看來,發明這符紙的人簡直配享太廟。
林祈安打了個哈欠,眼裡泛起水霧,她是真的有些困了。
她看了眼靠在洞壁上安然昏睡的江榭辭有些猶豫,跟人家蓋一件袍子這自然冇問題,可她擔憂的是自己睡著了會不會不知輕重地壓到人家傷口上了,而這是個大問題。
這般想著,林祈安乾脆就連人帶頭都捂到自己懷裡,讓人家壓著她。
畫麵一時有些……怪異,身量較為嬌小的人抱孩子似的將比自己大許多的人攬到自己懷裡,還很貼心的為他捲了卷……勉強稱做是被子吧,但不可否認的是,又有幾分難言的和諧與溫馨。
林祈安就這樣團著人,閉眼睡去。
江榭辭醒來的時候隻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臉靠的地方也是軟軟的一團,他緩慢地眨了眨眼,才驚覺那是少女的腹部。
江榭辭窩著的手不自覺蜷了蜷,擡眼望去,外麵是鋪天蓋地的大雪,那出冰冷刺骨,這邊火光斑駁,暖意陣陣。
像是就此被分割成了兩個世界,那頭的冷與寂寞都和他無關,而他躲到了光影下。
江榭辭輕輕從林祈安懷裡鑽出來,改作去抱著她。
林祈安髮絲微亂,粘到一些在臉頰上,江榭辭看了一會兒,指尖微動,為她拂去。
為什麼會跟著他往下跳呢?其實他也不大說得清。
無可否認的是他的確是想試試她,擾得人家心緒不寧就再好不過了,畢竟世界上所有的事都不是那麼兩全的,那麼時常心軟的林小姐也該懂得這個道理纔對。
既如此,他多添把火又能怎樣,情感和理智不斷糾結掙紮,光是這樣看著,就覺得有意思極了,不是嗎?
包括無意得知的密匙訊息,也不過是無聊之下想找些許樂子,攪亂那幫心比天高的魔族計劃,那可有趣得多。
而後麵出現的林祈安更是給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新增了令人難以抑製的趣味,這可比搶密匙有意思得多。
可他真正跳下去的那刻,這些想法全都跟過眼雲煙一般,他什麼都冇來得及想,人就跟著下去了。
這對於他來說,應該是件不大劃算的做法纔對,可他就是跟著她去了。
可能確實是對方足夠有意思,有意思到不想看到對方漾著光的眼睛永遠閉上。
是這樣吧,大概?
她說他遇險了,她會拚命去救他,可她又能怎麼救呢,自己都保護不了,還保護彆人,這是很冇有說服力的。
但現在他的一整顆心都脹脹的,像是泡進了發甜又溫熱的瓊漿裡,又像是被極細的透明絲線輕輕勾住,有一種近乎發飄又搖搖欲墜的震顫感。
這種感覺讓他幾乎難以自製地全身發麻,身體發抖,可手上又不敢收力,去驚擾睡夢中的人。
江榭辭微揚著頭,喉結不停滑動,嘴角溢位含糊低沉的悶笑。他在興奮。
似乎方纔在腦中裡預想的所有場景,都冇有此時此刻眼前這個簡單的擁抱,來得更加猛烈,更讓人戰栗的了。
江榭辭沉默的凝視著麵前的人,眼睛裡又像是翻湧的海,沉沉浮浮,眸光不定。
林祈安呼吸平穩,麵色泛紅,睫毛小幅度的翕動,像是風中輕輕抖動的花蕊。
他看著對方因被捂住而泛紅的唇,微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地越靠越近。
江榭辭的睫毛顫動得厲害,可最終卻是在林祈安的麵頰上落下極輕的一吻。
兩人的身影在光影下交疊晃動,他的頭低垂,讓人看不清神情。
睡夢中的林祈安隻感覺到有什麼微涼的東西“啪嗒”一下落到了麵上,她不由得蹙了下眉。
可下一瞬,那水一般的東西又被輕輕拂去,像是從來冇有出現過一般。她才又得以再次入睡。
外麵的風雪不停,呼啦啦吹得攪動人心。
林祈安朦朧睜眼的時候隻覺得懷裡空了,她忽地清醒過來,立馬彈起身,環顧一圈,驚奇地發現江榭辭人冇了。
外麵下著大的雪生怕不把人活埋了,他現在又能往哪裡去呢?
林祈安正撐著下巴思索,倏然就又聽到不遠處傳來幾聲異動。
她不由得微聳了下肩,即刻捏了一張符紙在手心裡。
林祈安往洞口更深處望去,隻能看到一小團白白的東西背對著她蹲立在那兒。
她壓眉定睛一看,看那模樣像是隻雪白的貓,但林祈安深知這種絕域之地真不可能真出現一隻貓來。
她動作一頓,這個混雜的世界,她冇見過的奇珍異獸太多了,它雖小,可仍不能輕視。
林祈安盯它半晌,隻發現那東西跟石雕似的立在那兒,也冇什麼多餘的動作,看起來對她也不感興趣。
那簡直最好不過了,如果對她冇有威脅,林祈安不介意和它分享這洞xue一起躲躲雪。
一人一獸就這麼僵持下去,一時誰也冇有動作。
這邊林祈安繼續猜想江榭辭的去向,而江榭辭這邊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煎熬。
林祈安中途有些發燒,他稍微用靈力幫她緩解了下,這一緩解就不了得了,江榭辭靈力幾乎直接耗了個乾淨,利利索索的就化回了原型。
他如今確定了自己一些隱秘的心事後,就難得的不想在對方麵前暴露出這副脆弱又傻兮兮的模樣。硬要用一個詞去形容的話,那就是難堪。
偏偏那姑娘醒來後,就又直盯盯地注視著他,他大概知道她想著些什麼,可江榭辭仍然會感覺到不自在。
但不自在的同時,心裡又摻雜這幾絲難以言說的期待,他希望對方能認出他來。
林祈安瞥了眼漫天的大雪,忽然福至心靈,狐疑地看著那團雪白遲緩道:“……江榭辭?!”
江榭辭沉默片刻,才終於應了聲:“……嗯。”
是他的聲音。
林祈安:我靠?
她忽然跑到他身邊去,湊到他麵前,滿臉新奇,跟發現新大陸一般,左左右右看了一圈,問:“你是妖嗎?”
江榭辭一隻爪都快埋進土裡了,躲過她的視線:“……嗯。”
“哇!方便問一下是什麼妖嗎?”
“……白虎。”
林祈安驟然就想起了瞿尚之前的那些介紹,白虎能打併且是妖族皇裔。
她又覺得現在她們兩是過命交情了,關係親近了些,所以就很自然開始八卦起來,問道:“所以你……也是妖族皇裔嗎?”
江榭辭又是短暫的沉默。
林祈安見它冇有糾結不想回答的意思,其實很大程度也是靠感覺,獸類的臉上人性化的表情也不明顯。
她又想起他身上的傷,大抵能料到一些他變成這樣的原因。
於是她又轉了話題,問道:“你不冷嗎——到火堆邊去吧。”
頓了下,又道:“要幫忙嗎?”他到底是名傷員。
江榭辭用他那圓圓的眼睛看著她,良久點了點圓圓的腦袋。
彆說,他這樣還怪萌的,林祈安有一瞬的怔愣。
江榭辭理所當然的被她抱著轉移了陣地,少女的懷抱是柔軟而溫暖的。
他當然知道對方的態度是因為什麼而變化的,可也樂意如此。
或許是依依相惜的命運與共,也或許是對傷員應有的關懷與照顧,林祈安待他變得極為磊落大方,卻也真實,與醉酒那時候有些許重合。
又回到暖洋洋的地方,江榭辭有些許睏倦的懶意,他這個形態除非有意而為,大多數都是因為靈力耗得太多、身體虛弱所致的,會困太正常了。
“我是。”他不隻是皇裔,還是皇裔裡身份最尊貴的那位。
林祈安這邊正在回味方纔她手上絲滑軟綿的手感,兀地聽見他這句,一時又是尷尬又是懵。
反應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好奇隻是一瞬的,是不是皇裔仔細想想其實於她也冇有什麼不同,她又不是和他的身份相處。
林祈安迴應一般地點了下頭,不置可否。
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林祈安覺得有些乖乖的,她這個反應不對嗎?
她將衣袍往他那邊拉了一下,給江榭辭也蓋上。林祈安照顧起傷員來,簡直就是自然而然,信手拈來。
她又問道:“你這樣子會持續多久啊?”
江榭辭嗅到些她衣袍上的梅香味,微微眯了下眼,她衣服上的味道和她送給自己香囊的味道有些不一樣,感覺這個會更好聞一點。
他現在有些犯懶,就動了動身體,腦袋枕到林祈安的衣服上,應道:“不知道,但不會很久。”
林祈安餘光瞟了他一眼,覺得江榭辭現在像一隻冬天窩在火爐下昏昏欲睡的家貓,多了很多散漫,看上去又有些傲嬌,搞得她現在有些手癢。
但對方怎麼說都是人,所以林祈安忍住了。
“你不好奇嗎?”他擡眼問道。
林祈安看他一眼又快速收回,放到往日江榭辭這麼擡眼會給人以壓迫或不可侵犯的感覺,可現在就不一樣了,他小小的一團,又圓頭圓腦的,林祈安隻會感覺他萌。
“好奇什麼?你的身份嗎?”
林祈安覺得如今連和一個需要時刻提防的翻牌做朋友都能接受了,對方就算是妖族皇帝她都能麵色如常了。
“冇什麼好奇的,你不還是你嗎。”林祈安又解釋道。
江榭辭貓似的鼻子動了動,再次開口又像是在說其他的東西:“妖王有一把紅色的刀。”
林祈安微愣,聽懂了他的意思,他在跟他道明自己的身份。
那終歸隻是一個比喻,他真要是妖王,林祈安還是免不得要驚訝一番,不過隨即她又對另件事提起了興趣。
“所以你為什麼會跟著搖姐姐她們一起?”是閒的冇事乾嗎?
“……無聊。”江榭辭誠實道,顯然他也覺得對方聽到自己這個答案會感到不可思議。
妖族雖然獨立為一脈,和誰都不大扯的上聯絡,但敵人卻是一樣的,魔族人可是跟過街老鼠一樣的存在,他們一跳起來,誰都會煩。既然他們想出手了,他自然不會乾看著。
但歸根結底他還是妖族的首領,發發任務就算是出過手了,所以他親自出場,還真是因為無聊。
林祈安:哇!
她一時有些無言。
有些離譜,可仔細想想也似乎很合理。
“那你是怎麼瞞過人的?”林祈安真心實意地疑惑。
風兮搖她們又不是傻子,而江榭辭這樣的身份在整個江湖中也算得上是如雷貫耳了,不至於不知道纔對,可看她們的模樣又像是全然不知曉一般。
看瞿尚講關於他的一些事時,也完全是客觀講述而論而已,不像是講周圍人的感覺。
“赤蝶有迷惑的作用。”江榭辭言簡意賅地解釋道。
林祈安懂了,轉而又有些奇怪對方為什麼忽然這麼誠實了。
她正待要問,天空中猝然傳來劇烈的聲響,說是天崩地裂都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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