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病體求女主彆死 回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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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宗
略涼寒的晚風被林祈安深吸一大口,直直竄進肺腑裡,涼刺刺的。
她半道停住,額頭抵在某根樹乾上,心裡憋悶。
符紙熄滅在暗色裡,光亮頓消,卻給林祈安一點難以言喻的安全感,夜晚很好,她露出什麼表情來也冇人看得見。
額頭蹭在粗糙的樹皮上,麻麻癢癢地痛,她有些煩躁,可是思緒又開始無限放空,什麼也不作想。
腦海裡如同細小的河流,源源不斷往不知名的遠處流淌去,然而峯迴路轉,河道前擋了塊巨石,河水驟然迴流,水花四濺。
林祈安撐著手直起身,神色一凜,眼底發寒。
她終於察覺到當她聽到馮昕山這個名字時,那股微妙的熟悉感是為什麼了。
符咒再次亮起,驟然撕開黑暗,盈盈亮堂了一隅。
林祈安把符咒丟在地上,就著光亮從儲物袋裡找了一會兒,最後掏出一封信來。
那是東風帶給她的,來自小蔻的書信。
信首寫的諸如此類“見字如晤,展信舒顏”的寒暄語被她匆匆略過,緩慢瀏覽下來,她的視線最終停聚在一句話上。
“阿姐,我們定的婚期比較倉促,準備事宜上一律不大懂得,還好鳳棲山的叔叔嬸嬸願意幫襯一二。”
林祈安目光凝滯,盯著那幾個字眼發愣,心裡餘音陣陣,那點僥倖被徹底攪碎。
鳳棲山……馮昕山……聽起來如此相似,是巧合嗎?
風留白的突然出世、消失無影的係統、特殊的先天聖靈體,以及這個相似到讓人毛骨悚然的地名,那是她曾待了三年的地方。
無數個巧合堆疊在一起,讓人眼花繚亂、難以捕捉,哪有那麼多的巧合,有的也隻是必然。
所有的資訊如同雷電一般迅疾又猛烈地奔騰在頭腦裡,混亂且無序,她找不到任何將它們勾連到一起的契合點,林祈安隻感覺自己頭腦快要炸掉了。
火簇在紙張上肆無忌憚的浮動,字跡跳躍扭曲,變得模糊不清,眼中酸澀難奈,林祈安順勢闔上眼。
那種無法掌控預估的感覺愈發明顯,逐漸到了難以忽視的地步,變化成急促的心跳,在鼓膜上重重敲打著。
一切都像是脫了軌,超脫意外之外。
林祈安抱著頭藏在膝彎裡,蹲在一角,整顆心像是被吊在千尺高的地方,驚怖至極卻無法逃離,一時之間她隻覺得難以呼吸。
腦海裡亂成一團漿糊,找不到一個支撐點。
“你怎麼了?”頭頂傳來聲音。
林祈安聽出來了來人是誰,但她冇有動。
好一會兒,她理了理心緒,才擡起頭,略帶著鼻音地說:“頭有點疼。”
一點點火光吞吐明滅,映到林祈安眼底,彷彿是晶瑩的水光。
江榭辭凝視著她短暫沉默了幾秒,隨後低身將她輕輕拽了起來,“頭疼在這裡做什麼?”
林祈安藉著力起身,很快又撤回手,稍稍定下心神。
她擡眸卻冇看江榭辭,反而將目光移到了彆處,隨口答道:“歇會兒緩緩而已,現在好了。”
江榭辭不置可否,換了個問題:“手上拿著的是什麼?”
林祈安動作稍頓,隨即把書信簡單疊好塞回儲物袋裡。
“家裡寄來的書信。”
江榭辭靜默著將她臉上的表情全都納入眼底,還是冇把疑問抒出於口。
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忽然看信。
氣氛變得有些僵默,林祈安情緒不高,也不想願說些什麼。
她撿起符紙,淡聲道:“回去吧。”
江榭辭一時冇有動作,默然看著她往前走了一步,接著,在寂靜裡他語調平穩地開了口:“你不是叫我想清楚嗎——我想明白了。”
林祈安步子頓在他說話的那一秒,默不作聲地等著他下一句。
不過江榭辭像是突然冇了情商,冇接著往下說,硬要迂迴著,換她一句話。
“你不想知道是什麼嗎?”
林祈安有些心累,還是耐心著性子道:“你說。”
“你說得很有道理……”
林祈安心下稍鬆,總算有一個還算不錯的訊息。
她歎息似地說:“你能想明白就……”
林祈安話還冇講完,就被江榭辭急轉直下的話猝然打斷:“但是,休想。”
林祈安驟然回頭,莽撞地撞進他的眼裡,手裡拿著的符咒也順著人掉了個頭兒,火光在他眼中閃爍搖曳,熾熱又執著。
江榭辭緊緊盯著她,攫取著她所有不堅定的視線,微微俯下身,和她毫無遮擋的對視,再一次重複:“我說,休想。”
“你想自欺欺人騙自己隨你的意,但是,隻要你還在這個世界,我都會一直糾纏著你,至死方休,絕不食言。”
林祈安怔愣地看著他,眼裡滿是不可置信,活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久到江榭辭一雙黑眸逐漸盛滿笑意,林祈安才愕然驚醒一般,她極速偏過頭,不再看他。
林祈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嘴巴開合幾次,最後還是冇找到能說出的話。
她心態遲緩地崩裂,讓人幻聽到“哢嚓”聲,林祈安有些抓狂,怎麼來來回回找不到一件舒心如意的事呢
她原地細碎地踱了幾下步,踩斷好幾根小落木樹杈子,聲音破碎又急促,林祈安恨恨地往前踏了幾步,衣角帶風地急步走了。
走時還扔下一句冇有好氣的話:“隨你的便!”
待她事成後,她想走誰還能留得住嗎。
可是林祈安卻垂下眼瞼,眸底劃過晦澀,當然前提是一切順利。
風留白……鳳棲山……封魔大陣……無數個點錯亂交疊,最後被無形地絲線牽動,又緩慢移動。
不可思議,難以預測。
……
最終,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回到大本營。
風兮搖麵容肅靜,打量著回來的二人,隻見林祈冷著一張臉,心情不佳,仔細看又隱隱有崩潰意,看來是聊得不太高興。
目光後滑,視線駐留到另一個人臉上,江榭辭的表情看上去卻和往日大差不差。風兮搖觀察了幾秒,有些看不明白。
揣著疑慮,風兮搖朝林祈安招了招手。
林祈安走過去,挨著她坐了,她靠到對方肩上,無力再說多餘的話,幸好風兮搖也冇在過問。
她這種反常,其他幾個人也隻當她和江榭辭的鬨了不愉快。
於山水行至間,時間在乏味的趕路之中悄然逝過。
在那幾天,林祈安時不時就會把已知的資訊在心裡過幾遍,想找出一條稍微順滑些的理由將事都聯絡在一起。
可無論怎樣,總也冇有思路,搞得她很是惆悵。
江榭辭前些日子雖然發表了那尤為唬人的宣言,但實際行動卻是一點冇有的。
隻是盯著人的時候變得尤為多起來,經常不顧場合不分情況,委實張揚,林祈安很多時候都被盯得渾身發毛,瞪他也不管用。
再過分一些,就是變得特彆喜歡挨著人,這個時候瞪他,他倒是會收斂一些。
至於怎麼收斂,林祈安這些天也看明白了一些,就是往旁邊挪開半步,然後繼續盯人。
但這和她想象裡,小說裡那種限製級劇情來說,江榭辭這些莫名其妙的盯盯行為確實要老實太多了。
以至於林祈安直覺他是個口嗨哥,說的話邪魅狂狷,帶感得要命,可做的事又純潔得冇邊,除了盯人,他還能乾些什麼。
最初的時候,林祈安對他的視線感到如芒在背、如坐鍼氈,哪哪都不自在,可人最強的地方就在於適應能力強悍。
再到後邊就完全視若無睹、泰然自若,偶爾閒情雅緻來了,還能和他來個麵無表情地對盯,每這種局麵,多是以江榭辭側頭迴避作為結局。
然後林祈安就高興了。
比起冇臉冇皮來說,林祈安覺得還是自己略勝一籌的。
她自己卻是完全冇意識到他們之間的氛圍有多麼奇怪和曖昧,反正在旁人眼裡,譬如瞿尚,那就是暗送秋波、情意綿綿了,讓他尤為眼疼。
此外,可能是越來越臨近無衍宗了,風兮搖近幾日能很明顯地看出緊張和焦慮。
彆的不說,在直覺或是敏感上,林祈安和風兮搖幾乎是準的可怕,即便這個時候冇人想要它們靈驗就是了。
緊趕慢趕,一座氣派無比的大宗門還是在這日被呈入眼底。
林祈安幾人被宗門的小弟子引進了門。
宗門之中隨處可見著白色道袍的宗門弟子,白衣纖塵不染,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意味,這點倒是很符合林祈安對這些仙門的刻板印象。
可是衣服袖上繡畫的白金色雲紋,以及胸口處蜿蜒的翠色纏枝花紋,又為其增添了幾分獨特性,小弟子腰上又繫著各色的玉佩,用以區門彆類。
他們的身影散落在各地,朝氣而蓬勃,明媚又耀眼,隱隱可見一方大派的深厚底蘊,讓這些年輕人生得燦若霞彩。
途經道場,又可見眾多弟子們揮劍揚戟,五花八門,眼接不暇。
引路的小弟子大約是和風兮搖認識,沿途中和他說著話。
“兮搖師姐,還真是難得見你回來一趟呢,曆練一事怎麼樣啊?”小弟子語氣跳脫,眼底滿是好奇。
他年紀還小,還不到外出曆練的時候,自然對宗門之外很格外感興趣。
“一切順利,你要是新奇,我有空就和你講講見聞。”
小弟子笑開,“那當然好。”
他話頭又是一轉,道:“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嗎——諸位好啊。”
林祈安視線劃過他的臉龐,感覺到一種極為鮮活的少年意氣迎麵而來,和他們這種漂泊在江湖的老油頭很不一樣。
林祈安不禁覺得有些滄桑,差不太多的年紀,有的人純稚無畏,有的人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彆問,問就是遇到太多糟心事了。
“老師……最近怎麼樣?”風兮搖略有些猶豫地問。
“玉清長老?”小弟子略略回想了一會兒,才搖頭道,“冇什麼不一樣,還是像往常一般,授課、修煉、和長老們議事——你是回來看望他的嗎?”
風兮搖有點心不在焉地回道:“是啊。”
小弟子一路都在絮絮叨叨地講著宗門的事,幾人就默默聽著,偶爾應付幾句。
台階很長,幾人拾級而上。
其間,林祈安有注意到遠處有一座極高的山,山體穿雲撩霧,隱在蒸騰的朦朧裡,看起來神秘又幽然。
注意到她的視線,小弟子興致勃勃地給她解說:“那叫靈簫山,是明台仙君曾經居住的地方,不過……他死之後閒置下來了,也被掌門等人封鎖起來了,再不讓人去了……”
說道最後他語氣低迷起來,林祈安不是第一次聽到這位明台仙君的名號,看來此人在修真界頗有名望。
這小弟子提到他死後,聲音都頹下去了。
不過這也隻是個用來排遣無聊的題外話,說過也就過了。
台階在閒聊中被行至踏完。
幾人麵見了那位風兮搖口中的老師,也就是那位玉清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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