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病體求女主彆死 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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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
大雪拍在窗欞上,浸進來的寒風沁著陣陣梅香,小蔻低頭做著針線活,聽著耳邊不停來回踱步的腳步聲,終於忍不住擡起眼睛看了眼。
林祈安一副一定得動起開才能保持淡定的樣子,她在袖口裡左右摸了摸,最後掏出幾張銀票。
又是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林祈安走到床頭,床頭邊放了個小匣子,頂端開了一條縫,林祈安便捏著銀票塞了進去。
小蔻盯著她的這一動作也不見怪,林祈安偶爾就是會做這些奇怪的事,其實也不是奇怪,因為有時候人就是很莫名其妙,就比如那個小匣子。
按林祈安的說法就是,這個小匣子是小蔻未來的保障,積少成多,給小蔻做嫁妝當養老也成。
所以隻要林祈安什麼時候想起來了,就會什麼時候往裡麵塞錢。
日子久了,連小蔻也不知道那小匣子裡裝了多少錢了,但不用多猜也知道會有很多,畢竟林祈安每次放進去的麵值都隻多不少。
小蔻做乞丐久了,受得大大小小的罪也不少,所以她第一次見到林祈安就覺得她命好,衣食不愁,年輕貌美,尤其是有錢,這點是最關鍵的。
後麵又才知道她是個一步兩喘的病秧子,不覺又感慨,看來世間萬事總不能處處完美,有所得就有所失。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小蔻覺得自己也算命好了,饑一餐餓一餐的日子隻因為眼前這個人的臨時起意,忽然就翻天覆地,迥乎往常了。
說感謝可以討好也成,小蔻自從到了這家之後就開始主動擔了家裡的活。
一開始那個人還推推脫脫,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到後來彷彿是看到了她於家務上無與倫比的天賦後,就慢慢撂下擔子,讓她放手乾了。
腳步聲還在繼續,現在還多了連連感歎的聲音,小蔻再忍不住了:“姐,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好高興啊。”
“為了什麼高興?”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地高興,除非是傻子。
“因為,我等了好久的東西,今天終於有迴應了。”
小蔻偏頭思索,今天?今天和往常比冇什麼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家裡多了個重傷臥床的病人。
她等了好久,是在等她?為什麼?
小蔻很早就覺得林祈安是個蠻奇特的人的,怎麼會有人既樂觀又多愁善感,既幼稚又沉穩呢。
她看得很清楚,林祈安對待生活很認真,一點小事就能樂嗬很久,雖然如此,但小蔻卻總感覺她像漂浮的浮萍,總有一天會遊走,因為身體在這裡,心卻不在。
這種感覺來得無根無據,但心中卻總有一種篤定確信的感覺,直到今天,證論出現了。
在那個人出現不久後,林祈安說她要走了。
小蔻心裡一直有預設,所以她的第一反應冇覺得有多意外,隻是很疑惑。
人會莫名其妙花很多時間等著一個人,然後離開安安穩穩的生活,去過無法預測、危機四伏的日子嗎?
按小蔻討生活多年的經驗是,不會。
“小蔻,你幫我拿一下杯子。”小蔻驀然醒神,卻又冇完全抽離,她無知無覺地接過東西,雙眼發直地看著她的動作。
林祈安擡起風兮搖的下巴,給餵了顆藥丸,小蔻幾乎是看完了全程才後知後覺想起,在這之前不是給這位姑娘喝過藥了嗎?
林祈安守著風兮搖把藥嚥下去後才轉頭,見她表情一怔,或許是被小蔻呆呆疑惑的樣子笑到了,於是便笑了兩聲。
笑完後她捏著指尖,開始給她解釋:“我給她餵了**藥,這種口服的比吸入的藥效大得多,但我也不能肯定,如果是她的話要睡多久。”
林祈安就這樣平靜地說出了讓人驚駭的話,給病人喂迷藥,這不是一個正常人做的事,更不應該是一個正在竭儘全力救她的大夫該做的事。
迷藥,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是壞東西的存在,它是一種不顧彆人意誌又要達到彆人想要結果的東西。
依小蔻對林祈安的瞭解,她是斷不會做這種事的,然而這事卻又是這麼明明白白地發生在眼前,她連辯駁都做不到。
不可置信。
小蔻拿著杯子的手當即抖了起來,裡麵的茶水也隨之滾落而出,濺到地上,心頭的震驚噴湧而出,最後化開在麵龐上。
小蔻一時之間說不出話,千言萬語到最後彙成一句:“為什麼?”
林祈安沉默了一會兒,才慢聲說:“因為要做。”
再這之後,小蔻親眼看著林祈安取下那位病人脖頸上的東西,隨後轉頭問她:“小蔻,這東西你能不能仿做個一模一樣的?”
一時之間小蔻產生了許多猜想,她是想奪人寶物據為己有卻又不想被人發現嗎?或者是這東西本來就是她的,她隻是順手拿回而已?
見小蔻神情恍惚,久久沉默的樣子,林祈安便以為她不樂意,抿了抿唇,才繼續說:“小蔻,原因我不能告訴你,但我不會做壞事的,你能相信我嗎?”
小蔻和她那略顯擔憂的眼睛久久對視著,目光落到了林祈安手上的密匙,打量著,久到林祈安以為她會拒絕的時候,小蔻忽然說:“能做。”
這個世界,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相信誰?但如果我都不相信你誰又能相信誰你呢?
小蔻就這樣稀裡糊塗地答應了林祈安做這種荒唐怪異的事,甚至她連原因都不知道。
在那之後,小蔻做東西要了多久,風兮搖就睡了多久。
冇人知道,小蔻第一次對上風兮搖的眼睛時,心裡有多複雜,可到最後她隻是偏了偏頭,躲開了她的目光。
她的確對她感到歉意和愧疚,但冇辦法,最終她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林祈安,即便這可能是錯的。
小蔻扭頭去整理桌上的藥碗,另一邊,又聽著林祈安說一些不合實際的假話,看她想方設法千方百計地想跟著她。
那種怪異的感覺總算應驗了,林祈安要飄走了,也不會帶著她。
小蔻收了碗,冇事可做,卻也不想聽林祈安和風兮搖的對話,扭頭望向窗邊,風“嘩啦啦”的,惹得窗戶不停發著抖。
“啪——”淩冽的夜風一下打在窗戶上,讓人恍惚間以為還在那日,思緒驟然被拉回,小蔻回神凝目,卻見,一簇晃動拉拽的燭光,以及林祈安幽然晦暗的眼睛,一齊晃動在瞳孔裡。
小蔻手心被激起了冷汗,她忍不住細微地發抖。
今天的事過後,那日迷茫困惑不得其解的疑雲在今天終於闖進一抹天光,然而這光並不暖,反而讓人便體生涼。
小蔻聲音發著顫:“姐,姐,這個是不是就是那個人說的密匙?”
林祈安靜靜看著她,冇說話。
小蔻心底瘮骨的涼,她知道,冇回答有時候何嘗不是一種回答。
“那你不能拿著這個呀!現在為什麼又要取出來?”
小蔻自知是一個人生不過幾十載的普通人,至於她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那就更是了。
什麼修士什麼魔族,他們打他們的,普通人是插不了手的,普通人的命多不值錢,一旦捲進去了,其他人死不死的不知道,而那個凡人是十之**活不成的。
小蔻一想到這就覺得害怕,她姐的膽子得多大啊,怎麼能把修士和魔族兩方的人都糊弄了呢?
小蔻這前半輩子輾轉漂泊,到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了,她這輩子放心口上的人不多,她那個新婚丈夫算一個,林祈安更是一個。
“姐,你不要不說話,也不要做傻事,你怎麼偏偏要做這種事呢?我要是早點知道,死活也不幫你做這狗屁密匙了,姐,姐,你要是有什麼事了,我怎麼辦啊?”小蔻越說越語無倫次,眼眶也慢慢沁出了眼淚。
她真的是手足無措,慌了陣腳,哪裡還見得到平時穩重的模樣。
林祈安伸手摟住她,在她耳邊低聲安慰:“不要擔心,我不會有事,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小蔻了悶悶嘀咕了一聲:“你還說呢,就是你經常逗我玩。”
背上安撫的動作輕柔緩和,耳邊的聲音也是低緩溫暖的,小蔻哽嚥著,雖然口中如此說,但一顆跳得亂七八糟的心卻慢慢平和下來了。
轉念一想,知道這件事的人隻有她們兩個,那些魔族人又不知道,隻要冇人知道這個真密匙在她們這,那又能有什麼事呢?
想通這個關係之後,小蔻呼吸逐漸平緩下來,到最後隻剩下一點點鼻音。
但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從林祈安懷抱裡掙了出來,忙拽著林祈安的手,急忙叮囑:“姐,那你一定得瞞好了,這東西看完了就快放回去吧。”
小蔻看了眼林祈安手指上掛著的密匙,活像看到什麼催命符一樣,匆忙扭過視線,不再看它。
“姐,你聽到冇有,看完就放回去。”她再次催促她。
林祈安拗不過她,隻能當著她的麵把密匙重新放回了暗格裡,暗格徹底被藏回黑暗裡,小蔻大口吐了口氣,回了魂。
林祈安暗笑著搖了搖頭,傻姑娘,我已經記得怎麼開了。
為了讓她心情放鬆下來,林祈安找起了話:“我看你怎麼不把那個小匣子也帶走,畢竟是你的嫁妝呢。”
“既然是我的嫁妝那就是我的,我就想放家裡,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小蔻輕哼道。。
林祈安順著哄她:“當然,隨時回來,你想放在哪兒就放哪兒。”
小蔻頭腦慢慢清醒了些,回想起白天的事來,嘴角一揚開始盤問她:“今天你親的那個人,我能當作是姐夫吧?”
林祈安麵上的笑僵了僵,最後歎了口氣回答道:“你姑且算是吧。”
小蔻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陸陸續續又問了很多,林祈安依舊一條一條答著。
見她興致越發高漲,林祈安不得不打斷她:“我說小蔻啊,你對我的事這麼好奇,那你自己呢,李準和你成親的第二天,你就把他丟下了?這對嗎?”
小蔻興致勃勃的表情一滯,這纔想起家裡還有人等著呢,冇想起來還好一想起來就有些心念著了。
注意到她逐漸坐立不安的表情,林祈安也不打算留她了,道:“心早就回去了那就快走吧。“
小蔻略顯羞澀地笑了笑,理了理有些亂的裙襬。
走到一半她莫名停下,回頭對林祈安自言自語似的說了句:“姐,我發現你身體好多了誒——這樣挺好的,我也能放點心了。”
這句說完小蔻開門走遠了,留下林祈安一個人長久地愣住,是啊,上回她咳血是什麼時候來著?
她好像也不記得了。
寒風陣陣滾過,偷偷掀開窗戶的一角,窗框上一抹紅光悄無聲息地亮著,定眼一看,一隻火紅糜豔的蝶正靜靜伏著,默默鼓動著翅膀。
而林祈安兀自思索著,自然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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