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環外的女人們 112
這些桃花運，抱歉，我都看不上
佟彤已經定好了車票，他下週就將出發去李楊出生的那個小鎮。
李楊還有點猶豫。她本來已下定決心，就算天上下刀子也要回一趟闊彆幾十年的故鄉。但天下萬事不遂心意者居多，近來肚裡的那兩個小毛孩時常鬨得厲害，一旦作妖，李楊這個孕媽就跟著頭疼嘔吐，苦不堪言。
此外，雖然交通恢複了，但沿途關卡不少，除了需要提供健康證明之外，還得不定期更新檢查報告。
掐指算算，這一去一回，至少得花一週的時間在路上。而且，都還是在一切順利的前提下做的預測，倘若在任一個環節出了紕漏，都不知道還需要額外搭進去多少時間。
佟彤看李楊既期盼又焦急，柔聲勸她：“反正後麵的機會多得是，我先去探探路，等把事情理清眉目了，不管是送你回去，還是接她過來，都一樣方便。”
很明顯，佟彤覺得李楊不宜出門遠行。他甚至覺得在老婆挺著大肚子的時候，自己遠行這麼長時間都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如果不是因為那個“遠方表弟”時不時神叨叨地說--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這種讓人摸不著頭腦又心生無限遐想的話，他可能都會把行程推遲。
李楊埋頭想了很久：“我等等看，要是這兩天情況穩定就和你一起去。”
孕反症狀更嚴重了，李楊很無奈。她自己都說不清，是潛意識裡害怕去麵對那一位和她嗓音極相像的老人，還是腹中的孩子不希望她路途辛苦。
李楊強忍著不適和不捨，給佟彤整理好行李。送佟彤出門時，李楊反複叮囑：“有訊息馬上通知我，如果她同意，可以帶上她的一些東西回來。”
佟彤懂她的意思。他已經把李楊媽媽整理出的材料都存在手機裡了，不僅僅有帕子和手鐲的細節照片，還有李楊從小到大的成長記錄。
佟彤早就知道李楊爸媽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了她身上，但看到李楊媽媽擺滿一桌子的材料時，心還是忍不住顫了顫--一個貧寒的家庭，一對身有缺陷的夫妻，對著一個不是自己骨血的孩子，那得花多少時間和耐心才能儲存這麼多細節和瞬間啊。
佟彤又一次對李楊生出了淡淡的羨慕和嫉妒之情！
他拍拍裝得鼓起來的手推箱，輕輕吻一吻李楊：“好的。我也帶了不少東西，可以先給她看。一定不會空手而歸的，放心。我不在家的這些日子，你好好休息，等著我帶著好訊息回來啊。”
目送著佟彤離開，李楊心裡空落落的。她回到電腦前，對著滿屏的程式碼，心緒早已飛散到九天雲外。
李楊一直自認是個理智又客觀的人。在讀書時，如果遇到了什麼跨不過的坎，她就開始做數獨，難度越高越好，隻要沉浸其中，她就能體會到一股沉靜又強大的力量帶她走出迷霧。等參加工作了，她排解糾結和猶豫的良方換成了寫程式碼，而且一定專挑彆人都寫不出來的那種。她要求自己不僅僅要保證沒有BUG，而且要有美感，既整潔又簡練，邏輯清晰、書寫流暢。
李楊很鄭重地說，當讀自己的程式碼讀出一種詩歌般抑揚頓挫的味道時，任何難題都已解決了。
當時饒晨曦還笑話她臭屁，說這種毒雞湯就講給不諳世事的小朋友聽聽就好，自己這個常年跟程式設計師打交道的老江湖是不會相信的。
李楊看饒晨曦這麼不屑一顧，她隻是笑一笑，沒做額外的辯解，雖然她知道自己確實如此。
今天，這個獨門秘籍完全不起作用了。李楊又無奈地瞅了幾眼螢幕，隻覺得每個字元都在跳著毫無默契的舞蹈。她歎口氣，合上電腦，給饒晨曦發去訊息：“我特彆EMO。”
饒晨曦很快回了電話：“咋啦，孩子太折騰還是老佟不懂事。我給你教訓下他們？”
李楊否認：“不是。晨曦，有件事我還沒跟你說。我心裡憋得慌，你有空聽聽嗎？”
饒晨曦果斷回複：“就算你跟我說孩子不是老佟的我都可以接受。說吧，我今天的所有時間都是你的。”
李楊回到床上，她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下，然後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細細跟饒晨曦說了一遍。
最後，李楊提到：“我家的事，我也隻在剛進星月的時候跟思楠姐提過一嘴，後來就沒跟誰說了。晨曦，我跟你說這些，是因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想聽聽你的建議。我不是賣慘博同情，也不是脆弱受不起，所以你也不要生出不必要的擔心。我很好，我隻是心裡很亂，不知道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纔好。”
饒晨曦很心疼：“我真的沒想到你還經曆了這麼多事。我也可以理解，你現在本來就在特殊時期，要應對工作和孩子就已經非常辛苦了，還有為這些事煩心。可惜我不能立刻飛到你身邊，不然我一定要緊緊抱住你。”
李楊感動得眼淚汪汪：“你說得太好了，可千萬彆再說了，不然我都想休了老佟跟你一起過。”
兩人都笑起來。饒晨曦繼續說到：“雖然我也沒那麼睿智，沒法子給你具體的建議，但事情已經到了眼下這個局麵，不如耐心等老佟帶回來的訊息。”
饒晨曦又小心翼翼地提醒：“我覺得，你心神不寧也不一定完全是因為這件事。我懷蘋果那會也特彆敏感。這個時期激素分泌旺盛，另外你還不能正常出門，除了老佟之外，隻有婆婆和媽媽在眼前走動。等再過一段日子，你平安卸貨了，回歸到以往的工作狀態，也不會如此的。所以，彆擔心啊，一切都會好起來。我也7*24小時線上，你可以隨叫隨到。我保證能當一個非常優秀的聽眾和樹洞。”
李楊被饒晨曦逗樂了：“哎呦，我還有這個待遇啊，那真不錯。話說，我今天實在是無心工作，你就給我講幾個段子，讓我開開心吧。”
饒晨曦張口就來。她最近一邊研究育兒知識，一邊揣摩網際網路使用者的喜好，捕捉社會熱點和調動情緒的本事也是水漲船高了。她繪聲繪色地講了幾個笑話，李楊的情緒果然好了很多，發出愉快的讚歎聲。
饒晨曦很高興，她問李楊：“其實，我也有個小秘密，你想不想聽。”
李楊當機立斷：“彆廢話，快說。”
饒晨曦很嚴肅：“你聽了可先彆聲張，不然我晚節不保。”
李楊戳破饒晨曦的幻想：“你本來就沒什麼節操，怎麼會有這樣的擔心。彆背不必要的包袱，快點說吧，我都等著急了。不帶你這樣的，吊一個大肚婆的胃口可不是淑女所為。”
饒晨曦緊張地說：“我好像有點渣，一雙大腳同時踏了幾隻船。”
李楊很好奇，她用力撐著床，稍稍坐起來：“什麼，這樣的好事居然瞞著！快點說一下，你踩了哪幾條破船。詳細點，可不許說一半藏一半。”
饒晨曦回到臥室，把門反鎖住，確定陸萍和蘋果不會突然闖進來。她老實交代：“三個，分彆是陸海、前男友以及一個同事。”
她掰起手指，一個個地跟李楊解釋。
陸海總在聯係蘋果時反複提到他多想念一家三口的美好時光，他還無數次跟蘋果保證，等“忙完工作”就立刻回家，保護媽媽和她。蘋果很期待，她也問過饒晨曦好幾次，等爸爸回來了，他們是不是就可以和班上其他的小朋友一樣去拍全家福。
至於前男友，就是那個劈腿了饒晨曦閨蜜然後奉子成婚的那一個。他也是從網上看到饒晨曦爆火了，最近重新開始聯係饒晨曦的。最開始，饒晨曦也沒說什麼，她隻覺得過去的事都完全過去了，如今就把這個前男友當做一個多年的老鄉和老同學對待即可。不曾想到，這前男友三句話裡有兩句在抱怨老婆多麼的不好，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很後悔做了錯誤的決定，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饒晨曦最好。
李楊越聽頭皮越發麻，她忍不住打斷饒晨曦：“這就是你所以為的桃花運？你搞沒搞錯啊！陸海我就先不說了，他再怎麼樣也是蘋果的親生父親，有蘋果這個紐帶在，你和他這輩子斷不了聯係。你要是因為蘋果考慮再給他機會，我雖然不支援但是也可以理解。但我還是那句話，你們離婚這麼多年了，蘋果也過得好好的，是不是非得為了蘋果而複合，這本身可能就是個偽命題。”
李楊頓了頓，恨鐵不成鋼：“至於那個稀巴爛的前男友，我真是罵都不想罵你了。這都啥啊！一個男的，因為嫌棄女朋友的專業不好找工作，劈腿了她的閨蜜，還美其名曰人家比她實在。現在看前女友混得風生水起，又後悔了，到前女友這裡來背刺老婆。你還要把這個人當寶？還因為他的話而糾結傷神？饒晨曦，你有點骨氣好不好。這所謂的桃花運，送給我我都不想看一眼，你還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