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環外的女人們 026
維生素M也難解萬般愁
李楊最近升職了，不僅title有了變化，工資也跟著漲了些。
遊戲公司對員工確實非常厚道，除了常規的月工資和補貼外，每個季度還有專門的獎金。當然，這些獎金的具體數字隨遊戲的收益而定，李楊部門拿到手的，自然也是整個遊戲公司的最高水平。
看到銀行卡所顯示的餘額，李楊非常高興。她算了下，可以考慮換一個大一點的電梯房了。現在的房子太小，她晚上加班回到家總是會吵到爸媽，再加上隻有樓梯，爸媽腿腳總是吃力。
有錢真好啊，哪怕隻有區區幾萬塊錢，還不夠在這個城市買下一個小小的洗手間，都可以讓一家人樂嗬好久。
下了班，辦公室陸陸續續空了下來。明天就是週末了，難得最近不需要加班，大家可以安心好好休息兩天。李楊也站起身來準備離開，佟彤走到她麵前：“我有幾張迪斯尼的票，你感興趣不？”
李楊看旁邊幾位同事的眼神已經飄了過來，故意大聲回答：“沒興趣，騙小孩的玩意。”
自從被呂明亮造黃謠之後，李楊就有意無意地迴避著佟彤。有時候她也覺得挺委屈，好不容易纔遇到一個可以說說知心話的朋友，為什麼要因為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就疏遠人家。但一想到和佟彤在一起時自己那些難以言喻的踏實和輕鬆，她又認為和他劃清界限是明智的決定。
對根本就不該奢望的東西，敬而遠之是最起碼的自重。
佟彤不顧李楊態度的生硬，把那幾張票往她手裡塞過來：“誰說是小孩玩的，大人才更該去看看。彆客氣了，有空去放鬆一下。”
旁邊都聽到了，有人憤憤不平：“佟大善人，你怎麼不記得還有我這位中國好同事啊？”
佟彤雙手一揮：“下一輪就給你，排著隊啊。”
又有人喊著要佟彤請客喝酒了，在一片嘰嘰喳喳的聲音中，李楊快速跑到門口，她揮著手裡的票，對著佟彤的方向輕聲說了句謝謝。
換房子進行得很順利，李楊一家很快就搬到一個小二室的電梯房裡。她的爸爸媽媽互相攙扶著在家裡走來走去，一邊埋怨李楊亂花錢，一邊又忍不住讚歎這房子真寬敞漂亮。
陽光從玻璃裡射進來，正好照在李楊的臉上，雖然明亮，但不刺眼。李楊摟著爸媽的肩膀，笑得非常滿足：“努力賺錢就是為了家裡人能過得更好啊！你們放心，我現在的收入還好，負擔這裡完全沒問題。”
李楊的媽媽既驕傲又心疼：“那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可彆浪費。再說你工作多不容易，三更半夜都不能回家。”
李楊又勸他們幾句，終於讓他們心安了些。她掏出迪斯尼的票：“同事送的，我沒花錢，明天帶你們一起去玩玩吧。”
她爸媽一看，立刻擺手：“這是小孩子玩的，我們一大把年紀了，去乾嘛？”李楊媽媽接著說：“楊楊，我聽說這個票挺貴的，一張要大幾百，你看能不能賣掉？”
見李楊眼裡閃過一絲落寞，她媽媽又立刻找補：“你可以留一張，自己去玩玩啊。對了，還有你經常提起來的那幾個女孩子，有個饒晨曦還有吳迪對不，你可以給她們送兩張。剩下的也能賣好幾百呢。”
李楊突然有些惱火：“為什麼要賣掉？我一天的工資也能買這些了。苦日子還沒過夠嗎？我都能賺錢了，又沒有鋪張浪費，為什麼就不能享受一下？”
李楊媽媽的聲音低下來：“這不是怕你太辛苦嘛，你一個年輕女孩子，家裡什麼事都得指望你。”
這句話說出來，房間裡頓時安靜了，三個人眼睛都微微泛紅。
媽媽停了一會：“我和你爸都老了，你有點錢彆總想著我們，給自己買些漂亮衣服化妝品打扮打扮。”
她看李楊臉上也平靜了些，小心翼翼地問：“給你票的同事，是男的還是女的啊？多大了？成家沒？”
李楊隻想儘快結束這個話題，她很正經地回答：“女的，40多了，有兩個孩子。”
突然想起佟彤對自己的評價，李楊自覺撒謊的本事一天強過一天，現在當著爸媽的麵，說起這沒頭沒尾的假話居然一點都不臉紅心跳。
李楊媽媽眼裡殷切的光熄了下去，過了一會，她又問：“那她肯定喜歡你，所以才對你這麼好。她是上海本地人嗎？你要不乾脆認她做姐姐，讓她介紹幾個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子給你認識啊？”
這個事，好像就過不去了。李楊頭嗡嗡作響，她猜如果脫口而出亂說一句自己喜歡女的，這個核武器一定能讓這場口舌之戰偃旗息鼓，但太過於大逆不道，她又怕引起爸媽心臟病發，所以隻好聽媽媽在旁碎碎唸叨。
總算告一段落了，李楊如獲大赦般撥出一口氣。她媽媽又叮囑：“你要趁著年輕，多為自己考慮些。”
李楊心裡有些不服氣，什麼叫為自己多考慮？是不是非得找個男人纔算為自己多考慮。難道認真工作、升職加薪就不是為自己考慮？
新房子確實要舒適很多，李楊晚上睡眠質量都直線上升了。隻是爸爸搬進來之後咳嗽得越來越厲害，最開始大家都以為是不習慣這裡的空氣，直到他咳出血了，李楊才驚呼大事不妙。
送到醫院，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了，中晚期肺癌。醫生建議儘早治療，並告知李楊和媽媽至少需要準備30萬的手術費用。
李楊在爸媽麵前隻能忍著不掉一滴眼淚，等安慰好他們兩，李楊獨自把幾張銀行卡和信用卡掏出來算了好幾次。家底已經被掏空了，就算是透支信用卡，也隻能湊到10萬元錢。
還有20萬的缺口，有什麼法子可以去湊到錢呢？李楊望著天花板發呆。
媽媽推門進來，她眼睛紅紅的，坐到李楊旁邊：“楊楊，我和你爸爸商量好了，這病就不治了。癌症是個無底洞，投再多的錢進去也沒法治，何必落個人財兩空的下場。”
李楊聽媽媽的嗓子都哽嚥了，她的喉頭也酸楚起來：“媽，醫生說可以試試，我們不能放棄。錢你不用擔心，我不到兩年就可以賺回來。日子會越來越好，爸爸還沒享過我的福，我們不能這樣放棄。”
媽媽看著李楊，既愧疚又心疼：“楊楊，有個事，我們一直瞞著你。到了今天，該跟你說了。”
李楊想說，我已經知道了，你們不用講的。但她看媽媽的淚水在眼睛裡打轉，還是點點頭。
媽媽輕輕摸著李楊的手：“其實，我們不是你的親生爸媽。但我們很欣慰，你又乖巧又懂事，這些年我們一直以你為榮。我們也沒多大本事，沒給你花很多錢，更沒有攢下什麼積蓄留給你。你不必要為我們背上太多的包袱。”
雖然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李楊還是忍不住抽泣起來，她把頭埋進媽媽懷裡，肩膀也跟著輕輕抖動。
媽媽環住李楊，歎口氣：“我們能活到這個歲數，還有你這樣一個好女兒，早就心滿意足了。現在你剛開始工作，還不懂人生的險惡和艱難。聽我們的，不要浪費錢了。以後你賺的錢都存著，給你當嫁妝，以後在婆家纔有底氣。”
李楊在心裡默默反駁，說自己這輩子不會結婚，就在他們身邊陪著。但她躲在媽媽的懷裡，隻是不發一言。
回到公司，李楊就直接去陸海辦公室問能否借支幾個月的工資。陸海瞭解清楚具體情況後，跟她說不用擔心，不過幾分鐘就轉了10萬到李楊的銀行卡。
“我的錢在理財裡，不能一下子就到賬。這個你先拿著，其他的我再想辦法。”
李楊看著那一行字，眼睛幾乎要被刺瞎了。她連忙拒絕：“陸總，我不能拿您的錢，如果公司不能預支工資，我再想其他法子。”
陸海立刻回訊息：“這數額也沒那麼大，你不要有壓力。再說，我也不是送給你的，你後麵寬裕了慢慢還就好。不說了，你先把這些交到醫院，治病要緊，其他的等我訊息。”
李楊實在拗不過，立刻寫了欠條送到陸海的辦公室。她對著陸海說了很久的謝謝，也再三提醒陸海，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尹思楠，更不要再轉錢給她了，剩下的部分她有辦法。
陸海隻好收下欠條，他認真看了看李楊：“你是個女孩，不用把自己逼得太厲害。你覺得很困難的事，也許在彆人眼裡，真的沒那麼難。有需要，可以隨時找我。你又不會欠債不還就跑了，我一點都不擔心，你也不要有什麼包袱。”
這年頭，居然還有人願意主動借錢，李楊對陸海的印象又複雜了幾分。
出了辦公室，李楊靜下心對著電腦處理工作。在這個時候，她更是要努力工作才行。不過一會，佟彤的訊息突然傳來。
“出來一下，我在咖啡廳等你。”
推脫幾次，佟彤不依不饒，李楊隻好去找他。見到佟彤，李楊也沒什麼好臉色，說還有很多工作要忙，讓佟彤有話就快點說。
佟彤掏出一張銀行卡：“你拿著，密碼我等會發給你。”
李楊一下子愣住了，佟大善人是散財童子嗎？他怎麼知道自己在湊錢？這張卡，又是什麼意思呢？
佟彤見她不說話，直接拉過她的手把卡塞進去。“什麼事能瞞過我啊。我啥都沒有，就是有錢，與其花在吃吃喝喝上，不如花在救人上。你先用著，不夠的話再告訴我。”
李楊睜大眼睛：“你們都不怕我賴賬？現在欠錢的可是大爺。”
佟彤倒也不藏著掖著：“你的工資有多少我也知道，你不至於為了這點錢就跑路。就算你跑了，我也認了。這點錢，我虧得起。”
李楊心中感激，對著佟彤卻說不出什麼道謝的話來。她垂下眼，莫名感歎：“有錢真好啊！我要是像你一樣不缺維生素M，就沒什麼煩心事了。”
佟彤看著她，臉色也漸漸和緩下來：“有錢是還不錯，但永遠買不來家庭和睦，也買不來平安幸福。”
李楊看著他，忍不住反駁：“你什麼都有，怎麼會懂我們凡人的感受。”
佟彤眉毛挑起，“是嗎？”他一邊說，一邊提起右邊的褲子露出一段小腿：“這是塑料的。你還認為我什麼都不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