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環外的女人們 048
不劃算的買賣
因為饒晨曦和陸海的態度十分良好，也因為雙方父母的溝通異常高效，整場見麵會十分順利就結束了。關於彩禮和嫁妝，兩家也沒什麼異議，幾乎就是按照雙方家鄉的習俗報的數字。
饒晨曦很乖巧地吃著東西，心裡暗想--這些錢，最後還不都是落到了自己手裡。
她很清楚陸海是不會計較這個的。陸海明麵上的年薪有多少，她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但他持有的股票和未兌現的期權具體數字是多少，她就不得而知。
反正年薪已經夠高了，其他的到底是人家口中的財富自由還是紙麵富貴，現在也不值得計較。隻要她成了合法的陸太太，彩禮嫁妝這些都是小錢。
饒晨曦隻是有點訝異陸海一家的態度。她自己就是做人事的，都知道甲乙雙方簽合同之前一定要談妥幾個重要問題。勞動合同裡，肯定要約定崗位、職責和薪資。婚姻合同裡，怎麼能避開婚前財產呢？
饒晨曦似乎在津津有味地享受美食，卻忍不住時不時往陸海那邊看幾眼。她自覺在這個婚姻合同裡，甲乙方實力懸殊。她唯一看起來能壓對方一點的，不過是他們津津樂道的“年輕”，但這個優勢，既無法變現更沒有保值功能，隻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不斷貶值。而陸海的職位、經驗、待遇、業界人脈和影響力擺在那裡，樣樣都是硬通貨。
量化地說，饒晨曦的婚前財產近乎為零，而陸海的不可估量。而婚後，陸海的收入也歸兩人共同所有，在這個時候簽這個不平等條約，饒晨曦占了個大便宜啊。
人家奶茶妹妹要嫁給劉強東時，精明的老劉就留了一手，先把股票期權安排妥當了，再約定了後十年的一元年薪計劃。
陸海也沒缺心眼到那個程度啊。但他要是再不提婚前財產的事，那她是不是也該識趣地不吱聲呢？
饒晨曦下意識地又摸了摸戒指--畢竟，這段還沒正式開始的婚姻能維持多久，誰知道呢？
這樣的念頭一跳出來，饒晨曦立刻覺得自己太悲觀了。難得一大桌子人聚在一起，歡歡喜喜地討論婚禮的事，她的思想為什麼總要這麼跳脫呢？她命令自己整理好情緒，臉上掛滿笑容，不停點頭。
這一頓飯吃得賓主儘興，飯後大家送饒晨曦回醫院靜養。醫生告訴眾人饒晨曦情況穩定了，大家自然欣慰，然後心滿意足地各自回家。
饒晨曦在睡前收到了陸海的資訊，依然是關心和思念。見他絕口不提婚前財產，饒晨曦忍不住了：“快要領證了，你沒什麼其他的事要跟我說嗎？”
饒晨曦直覺，陸海明白她的意思。她屏住呼吸，牢牢捏著手機，似乎想從裡麵看透陸海的所思所想。
“哦，我身體健康，但有輕微脂肪肝，後麵會注意減肥。再就是小學時跟彆人打過架，腦袋上還有一道疤。你看一下，還願意嫁給我嗎？”
陸海故意避重就輕，饒晨曦卻無法從那話裡感受到一絲一毫的輕鬆，她飛快敲擊：“沒有什麼其他協議想談一談嗎？”
饒晨曦怕陸海又扯其他的，補充到：“我覺得，我是一個正義的女俠，在提醒自己的未婚夫要保護財產安全。”
陸海那邊停了一會，發過來一段話：“都要當夫妻了，這些身外之物我是不會計較的。而且，你也不要把我想得太完美，我就是個打工人，不是大富豪。晨曦，你是我的愛人，也是我孩子的媽媽，我有的就都是你的。不要胡思亂想了，好好休息。”
陸海的回答讓饒晨曦沉默下來。她把手機甩到一旁，躺到病床上，仰麵看著天花板。
最近幾天發生的諸多事情，如同電影一般徐徐回放。饒晨曦在重溫很多細節時，不得不承認她對陸海有一些迴避和抗拒。在陸海滿懷喜悅和熱情地向她袒露內心時，她選擇視而不見或者潑冷水。
陸海的心裡不好受吧。饒晨曦默默呢喃這句話，忍不住反問自己--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是想刺激一下他，讓他展示更多的愛，確定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又或者，是你對自己的心還是沒足夠的自信，所以才用冷淡不在乎來掩飾呢？
饒晨曦又想起自己跟肖筱她們說過的那句話--不夠愛，但如果衝著結婚去，這些愛就足夠了。
歎口氣。饒晨曦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戒指，這個牌子聲名在外，雖然她看不懂上麵那個鑽石具體多重，但想來也是價格不菲。
陸海至少還是很有誠意的。饒晨曦再勸自己一句--嫁誰不是嫁呢，陸海在男人堆裡也算優秀了，這就是最好的安排，好好享受吧。
週四果然是個好日子，民政局裡擠滿了人。饒晨曦她們到得早，陸海又帶著醫院的病曆，很快饒晨曦和陸海就被安排到了一個年輕的工作人員麵前。在他遞過來的檔案上簽好字後，饒晨曦很快就領到了那個紅色的小本本。
整個過程不到半小時就結束了，以致於饒晨曦有些雲裡霧裡，她問陸海：“這樣就辦好了？”
陸海看著她笑：“那可不。”
饒晨曦把那個小本子開啟看看，又把陸海的也拿過來裡外翻翻。陸海看她這樣，輕輕握住她的手：“老婆，不用懷疑了，我們已經結婚了。”
饒晨曦怔了怔，回視著陸海的幽黑眼眸：“好的，老公。”
不管是否公平，不管是否劃算，這樁買賣，終究還是成交了。
饒晨曦用不了幾天就可以出院，陸海建議她也不用再回公司了。他讓饒晨曦直接請假，把所有可以用到的假期全部休完。他再三強調，整個孕期，饒晨曦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照顧好自己和肚子裡的孩子，其他的事，一律不許操心。
饒晨曦反抗了一下，說自己胎像穩定，可以正常上班。陸萍立刻跳出來支援陸海，數落饒晨曦太年輕了，還不懂事，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怎麼還可以這樣任性。
兩人態度堅決，但語氣還是循循善誘，像是哄一個小孩子般：“這也是為了你和寶寶好啊。工作的事，暫時放一放，等把孩子生下來了，你有的是時間。”
饒晨曦無奈隻能接受。她提了請假的流程，毫無意外，很快就得到了批複。不難想象，陸海肯定會打理好一切，倘若不是他孩子的媽媽，這幾個月的假期是不可能這麼輕鬆就到手的。
“真是有福氣啊。”陸萍又一次感歎，她拉著饒晨曦的手：“乖女兒，一定要珍惜。牢牢抓住他，過幾年再生幾個。”
饒晨曦有點哭笑不得--肚子裡的還沒落地呢，已經在暢想後麵的老二老三了。女人真是天生的幻想家啊，不管多大年齡，都在世故裡透著傻傻的天真。
饒晨曦懷孕的訊息很快就傳開了，肖筱她們都表示了恭喜，問饒晨曦什麼時候方便，她們準備一起來看看她。
按照陸萍要求的，饒晨曦隻答複說最近還不太合適，等後麵再聯係。
等回複完這些，饒晨曦好奇地問陸萍：“那我什麼時候才能見見朋友們啊？”
陸萍把燉了一晚上的湯塞她手裡：“等頭三個月過了再說，那時候穩定些。”
饒晨曦不高興了，她皺起眉：“其他孕婦可不是這樣的。我是懷孕啊，又不是生病了。不讓我上班，我就忍了，怎麼連見人都不行呢？你們不可以這樣限製我的自由！”
陸萍這幾天都不用大嗓門和饒晨曦說話了，此時依然也是輕聲細語：“你這孩子，這怎麼是限製你的自由呢？這是給你和你下半生的依靠上保險，等你把寶寶平安生出來，你就知道要感謝我了。”
見饒晨曦依然氣呼呼，陸萍又勸：“你說你的這些朋友們，哪個不是高學曆，也有比你長得更好看的吧。人家在公司裡拚死拚活，一天能睡幾個小時，一個月能賺多少錢？你不用那麼辛苦，就在家安心躺著，好吃好喝地被伺候著，你就知足吧。”
饒晨曦提醒她媽：“我眼下是輕鬆，但我過幾天就沒多少工資可以拿了。”
陸萍轉轉頭，確定陸海不在家：“你傻啊，有陸海在，你還操心那三瓜兩棗乾嘛？”
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饒晨曦一口氣喝完碗裡的湯就快步走回臥室。她把整個人摔到床上去，腦子裡嗡嗡直響--難道我就隻配當陸海的附屬品了？
手機振動起來，饒晨曦翻出，眼睛瞄過去，螢幕上顯示一條來自尹思楠的資訊。她立刻爬起來，坐到窗前的椅子上去。
自從上次在總部一彆，兩人已經很久沒聯係了。有好幾次，饒晨曦掏出手機想跟尹思楠說點什麼，可半天也寫不出來幾個字，也始終沒勇氣撥打電話。
現在，思楠姐應該也聽說我結婚懷孕的事情了吧。她會怎麼看待我呢？是恭喜，還是失望？還有我上次說的那些話，她會怪我嗎？我現在的所作所為，連自己都看不上。思楠姐，你會不會很後悔當時那樣幫我、給我機會啊？
饒晨曦惴惴不安地開啟螢幕，訊息跳出來--晨曦，祝賀你進入了人生的新階段。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永遠都理解並支援。我想說，你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勇敢更優秀，祝福你做一個快樂的妻子和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