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環外的女人們 058
新晉寶媽
離預產期不過十來天的時間了，陸海媽媽也到了上海。她說房子空間有限，擠太多人會影響饒晨曦的休息，就讓陸海在家附近的酒店給她預定房間。
也許是怕饒晨曦敏感，也許是擔心親家覺得自己太難伺候，陸海媽媽去酒店前，當著陸萍的麵，塞一個大紅包給饒晨曦：“辛苦你了，這是我作為奶奶的一點心意。等孩子出生了，我幫著帶，你想乾嘛就去乾嘛。”
饒晨曦很感動，等陸海媽媽離開了，她悄聲對陸萍說：“這個媽還不錯啊，通情達理的，後麵應該很好相處。”
陸萍瞥她一眼：“她是個聰明人，也足夠有福氣。要是我有她那樣的好老公和好兒子，我能比她更溫柔好相處。”
她看饒晨曦興致勃勃地拆開紅包數裡麵有多少錢，又說：“我一直勸你找個有本事的老公，你也做到了。但我還有句話，你也要聽著，不要做個心窄眼淺的人。真正對你好的人，不僅僅是隻給錢這麼簡單。”
饒晨曦把視線從那一摞紅彤彤的毛爺爺上挪開，對著陸萍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像你這樣不辭辛苦，給我做老媽子的纔是真的心疼我唄。你以為我傻啊，我當然分得清。”
陸萍點點頭，“你知道就好。”
在最近的幾次胎心監護中，饒晨曦總是勉勉強強才能過關。醫生檢查之後，說胎兒可能缺氧，要求饒晨曦每天至少吸氧2次。陸海聽到醫生的診斷後，當下就要求饒晨曦立刻住院。
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饒晨曦隻能順從地點頭。她坐在病床上，看著陸海跑前跑後辦各個手續，腦子一片木然--真的快要卸貨了嗎？
在過去9個多月的漫長時間裡，她唯一的任務就是照顧好肚子裡的孩子。經曆了6000多小時的日夜相伴，她感受過那個小生命無數次的胎動，眼瞅著它即將瓜熟蒂落，怎麼有點悵然若失啊。
等它降生之後，我又該乾嘛呢？
陸海終於忙完了。他坐到床沿，輕輕撫摸饒晨曦的肚子：“不用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饒晨曦先點點頭，又馬上搖頭：“你不用跟著進產房，在外麵等著我就好。我聽說，有男的受不了那個血腥味，當場就暈倒了。”
還有後半句--也有男的後來就對老婆失去了興趣，再也不同房了。饒晨曦想起陸萍叫她多生幾個，忍了忍，把這些話活生生吞了下去。
陸海笑笑：“我沒那麼弱，應該不會丟臉。要是你不想要我進去，我就聽話，乖乖在外麵等。”
難得聽到陸海這麼說話，饒晨曦的眼神也柔和下來。這時，胎兒一個大動作，腳正好踢在陸海的手上。他很得意：“這孩子，肯定很結實。”
饒晨曦順勢往陸海懷裡又鑽了鑽：“老公，你是想要女兒還是兒子啊？”
陸海下巴抵在饒晨曦的頭上，他箍緊雙臂，將饒晨曦牢牢環住，輕聲說：“隻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
透過窗戶，饒晨曦看到靜謐的夜空中高懸著一輪圓月，它身上罩著一層白紗，發出皎潔的光芒。
這月色太美了，她忍不住提醒陸海也轉頭去看看。月亮大得出奇，也亮得出奇，似乎就在兩人的眼前。
饒晨曦喃喃說到：“當兩個人看過同一個月亮，思念就有了形狀。”
陸海又笑了：“原來我老婆還有這本事啊，慚愧慚愧，我居然都不知道。”
隻可惜，在這以後，饒晨曦再也沒有看過那麼迷人的月亮了。
住院兩天之後，饒晨曦見紅了。緊接著，陣痛襲來。她躺在床上，緊緊咬住牙齒，但還是忍不住渾身顫抖。
饒晨曦用僅餘的力氣，努力回憶產前課上學到的知識，重複拉瑪澤呼吸法。在一呼一吸之間，她的汗水就沒停過，很快就把枕頭全部打濕。
饒晨曦想要埋頭躲到枕頭裡掉眼淚時才發現，原來一個人可以流那麼多的汗啊。
陸萍和陸海媽媽也到了病房。看著饒晨曦汗如雨下的樣子，陸萍心疼不已，她抓著饒晨曦的手：“閨女啊，天下的女人都要過這一關，你忍一忍啊。你這是在給陸家受苦呢，我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陸海媽媽也跟上來，柔聲道：“好孩子，你要是實在熬不過，就喊出來啊，不用害羞。”
饒晨曦搖搖頭：“我要省著力氣生孩子，啊~~”
一陣劇烈的疼痛讓饒晨曦破了音，她狠狠咬一口下唇，哀求：“我要上鎮痛。”
陸萍連忙喊醫生。陸海媽媽低聲唸叨：“這個會不會影響孩子啊，我聽說可能會讓孩子變傻的。”
饒晨曦的嘴唇上沁出血珠，她嘗到一股鹹甜的味道。不要命了，她狠狠瞪著陸海，用力喊：“我要上鎮痛。”
陸海遲疑了一會：“上吧，就那麼點劑量，能有什麼影響。”
上了鎮痛泵之後，饒晨曦的痛苦減輕了很多，但事情接下來的發展也超過了她的想象。本來她計劃自然分娩，但到了產程後期，她的宮縮逐漸乏力，醫生斷言饒晨曦無法將胎兒正常娩出。
這時，距離她的第一次宮縮疼痛，已經過去了足足11個小時。陸海氣急敗壞地在手術知情書上簽了字。他當時還不知道，在手術室裡，饒晨曦已經失去了知覺。
等到饒晨曦醒來時，她隻覺得全身冰冷。用力睜開眼，她首先看到的是陸萍那張焦急又驚喜的臉。耳旁傳來嬰兒的抽泣聲，饒晨曦轉轉頭：“孩子在哪，我想看看。”
陸萍歡天喜地：“菩薩保佑，你總算是醒了。閨女啊，你真是從鬼門關撿回來了一條命啊。”
饒晨曦又喊起來：“孩子呢，給我看看啊。”
陸萍這纔回過神來：“護士帶去洗澡了，我去看看啊，洗好了我馬上抱回來。”
房間裡安靜下來。饒晨曦這纔看到陸海也在床邊，他鬍子拉渣，滿臉疲憊，一看就知道度過了一段難熬的時光。
饒晨曦看著陸海沒有多少光彩的眼睛，心疼不已：“你也累了吧，早點回家休息去。”
陸海搖搖頭：“我多陪你一會，也多看看孩子。”
陸萍和陸海媽媽一起把新出生的嬰兒抱回來，輕輕放到饒晨曦身邊。饒晨曦隻看了它一眼，一股從沒體會過的情感就瞬間把她的身體填滿。
--這是我的孩子，我將為她保駕護航。為了她能更好地長大，我要變得更強更優秀，做天底下最好的母親。
陸萍和陸海媽媽這兩位資深母親也累得夠嗆，到了現在還沒吃上一口飯。兩人交代了幾句，就一起出門去找食物填飽肚子了，把陸海一家三口留在病房裡。
嬰兒睡得很香，饒晨曦輕輕地吻了她一口，然後看向陸海：“你說她叫什麼好呢？”
陸海很慈祥地笑了：“就按照我們約定的，女孩就叫小蘋果啊，多好看的小天使啊。”
饒晨曦看看那個皺巴巴的像個小猴子一樣的大寶貝，也笑起來：“小蘋果，你好啊，我是你的媽媽，歡迎你哦。”
她又滿懷柔情地看著陸海：“爸爸呢，有沒有什麼話想要跟小蘋果說啊？”
陸海湊近，壓低聲音：“小蘋果，你好啊，我是你爸爸。我們以前就聊過很多次天，爸爸也給你講過很多故事，你還記得嗎？再過幾年，我和你媽媽再給你添個小弟弟，你開心不？”
饒晨曦如墜深淵，剛剛才暖和起來的身體，瞬間又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