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環外的女人們 096
新世界在揮手
陸萍聽到饒晨曦說她和陸海已經領了離婚證，呆呆坐了好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饒晨曦害怕，她上前拉著陸萍的手：“媽，你彆嚇我。我和他真的不合適，分開對彼此都好。他每個月都會給蘋果撫養費，你不用擔心，我也可以工作賺錢，我們娘三個一樣可以把日子過好啊。”
陸萍嚎啕大哭起來：“你怎麼這麼傻，家裡沒了頂梁柱，怎麼可能一樣。”她急得恨不能跳起來：“是陸海提的嗎？他是不是在外麵有女人了？你不能這樣啊，後麵的日子還長著呢，怎麼這麼輕易就放手了。”
陸萍臉上掛滿淚痕：“快點，把他喊回來，你們馬上去辦複婚。要是你不好意思說，我來跟他講，把手機給我！”
饒晨曦甩開陸萍的手，她帶著哭腔哀求：“媽，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下定決心走到這一步多不容易。我們再繼續湊合下去，除了彼此仇視和折磨就什麼都不剩了。現在還能好聚好散已經很了不起了，難道你想看著我們互相打罵、成了仇人才甘心？”
陸萍痛心疾首：“你糊塗啊！你都這個年紀了，還帶個孩子，你以為還能找到比他更好的？隻要他把錢給到你，其他的事你就睜隻眼閉隻眼，一輩子也就過去了啊。閨女，你吃不了那些苦頭的，我都勸了你那麼多次，你怎麼就不聽話呢！”
饒晨曦抹乾眼淚，看看在一旁熟睡的蘋果，堅定地說：“媽，當時那麼難，你都做到了。現在條件已經好了很多，我覺得我也可以做到。你也不要再說什麼吃苦了，我寧可錢少一點，也要心裡舒坦些。”
房子本來就是陸海的婚前財產，饒晨曦也沒打算要賴在裡麵。她在離小區車程20分鐘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小兩居，簡單收拾一下就打算和陸萍帶著蘋果搬進去。
陸海非要送她們，推辭不過，隻好讓他把行李搬上車。推開門一看，屋子雖不大，也乾乾淨淨、亮亮堂堂，他心裡也多了些安慰。
幫著饒晨曦和陸萍把行李歸置好，陸海看饒晨曦一副送客的表情，自覺不宜久待。他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進門的玄關處：“每個月我會準時把錢打進來，每週我都會接蘋果出去玩一趟。”
說完這個，陸海真誠地看著饒晨曦：“如果有什麼困難，隨時可以找我。”
饒晨曦眼睛有點酸，嗓子也有些哽咽：“謝謝，你記得對孩子好就行。”
早教班的工作已經上了正軌，但饒晨曦拿到手的工資確實不高，再去掉必須要支付的房租、夥食、交通和通訊這些雜費，基本上沒有什麼盈餘。
陸萍都注意到饒晨曦再也沒有買過一支口紅了。對著饒晨曦，她又一次唉聲歎氣：“天天忙得像個鬼一樣，回到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到頭來也就過成這樣。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圖什麼？”
她看饒晨曦沒有言語，又試探：“陸海最近和你關係好很多啊，我看他每次來陪蘋果，蘋果也很開心。他應該還沒找彆的人啊，你不要再犯糊塗，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饒晨曦無奈地盯著陸萍，再次申明：“我和他可以做很好的朋友和養娃的隊友，但真不能當夫妻，不然肯定會有人折壽。媽，你還沒看明白嘛，彆浪費力氣了。”
陸海每個月給蘋果的撫養費也很慷慨，饒晨曦很少動那筆錢，她的想法是隨著蘋果慢慢長大需要花錢的地方會特彆多，這些就算給她準備的教育基金。
為了讓陸萍和蘋果當下的生活能更有質量些，饒晨曦主動接了更多的課。在難得的休息時間，她也找了些兼職來做。陸萍看她有時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自然又免不了一番心疼，饒晨曦很坦誠地說：“雖然比以前要忙很多，但我真的特彆開心。媽，你應該為我感到高興才對啊！”
尹思楠她們也知道饒晨曦已經回歸了單身狀態。
李楊安慰她：“不怕，離開了一棵歪脖子老樹，還有一大片鬱鬱蔥蔥的小樹林。我幫你留意年輕美好的肉體。”
饒晨曦哈哈一笑：“謝謝你。不過我有點信不過你的審美，我等會發幾張照片給你，你照著那樣去篩選。歪瓜裂棗就彆往我眼前送了，要是有劉德華、柳雲龍那樣的，立刻給我鎖定。”
吳迪把“她的糖”裡的一些文案外包給饒晨曦：“說好了啊，要保質保量按時完全，不然我這個黑心的資本家是絕對不會給你發一毛錢工資的。”
饒晨曦心裡清楚，吳迪給自己的報價是市麵上最高的。她本來沒多少經驗，磕磕絆絆做了幾條提交上去，很忐忑會不會耽誤了吳迪的正事。但吳迪很快就把錢打過來了，還不忘加一句表揚：“不錯嘛，孺子可教，下次繼續找你。”
尹思楠也帶著大包小包到了出租屋，她說妹妹家孩子長高了，這些衣服丟了太可惜，也許蘋果用得上。
等尹思楠離開，饒晨曦開啟一看，明明隻有幾件乾淨的舊衣服，剩下的都是沒拆封的、掛著吊牌的新衣服。
陸萍準備把衣服收起來，她一邊摩挲一邊說：“這個尹老師妹妹家是不是特彆有錢，這衣服完全沒穿過啊！”
饒晨曦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哦，大概是真的錢多得燒不完了，所以一定要花在我這裡吧。”
肖筱最近要回國出差一次，預計在上海能有半天的休息時間。幾個人早早定好了餐廳，忙完了就直接過去。
算起來，和肖筱有好幾年沒見了，但似乎姐妹發生任何事情時，她一直都在身旁陪伴。
把帶的禮物分給大家，肖筱認真看看她們的臉：“各位依然美麗動人，魅力不減。”
大家也笑她，說在美利堅生活了那麼久，怎麼也是當初的樣子。
肖筱捏捏自己的臉：“因為一直都還吃中國飯啊。你們不知道超哥那餐館現在有多火，在Yelp上常年排名第一啊，我是首席口味官，自然少不了福利。我就說幸好超哥迷途知返，纔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不然他一輩子都會當一個不快樂的程式設計師。”
饒晨曦笑起來：“我也算急流勇退了吧，現在雖然貧窮，但窮得很開心。”
大家舉起杯，齊齊說：“那你還是賺大了，開心最重要。”
聊著聊著，大家說起肖筱這次回國要看的專案。有一家小工作室把傳統中國文化做成了動畫短片，雖然因為資金有限等原因，畫麵遠遠說不上美輪美奐，但推向市場後，大家都覺得這家工作室了不起，說它不僅僅深刻體會到了國粹的精華，而且還加入了現代思想的解讀。如果能給它更多的時間、空間和支援，它一定能把中國文化傳播到世界各地。
“這就是我們的文化自信嘛。除了迪斯尼、夢工廠、皮克斯、宮崎駿，我們也遲早可以在國際舞台上找到我們的一席之地。我們不用做任何人的追隨者或者複製品，我們就深挖自己家的寶藏，讓他們看看我們的實力。”
說起這番話，肖筱的臉上不由放出光亮：“我覺得，在星月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個夢想就在眼前了。”
尹思楠笑起來：“小肖，你果然還是一模一樣啊。小小的身體裡藏有巨大的能量，等著你的好訊息啊。”
吳迪和李楊也提醒饒晨曦：“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在網際網路公司工作了那麼多年，也懂網際網路思維和運營管理模式。你當然可以繼續當好你的饒老師，但你也可以發揮你的主觀能動性，把你以前從星月學到的那些本領發揮出來。也許早教班乃至整個學前教育行業，可以在你的影響下進入一個新的境界。”
饒晨曦擺擺手：“那你們也太高看我了。我沒你們那樣的雄心壯誌，我也沒你們那麼能乾。我就是安心過過小日子，用自己喜歡做的事來謀個溫飽的水平。”
尹思楠聽饒晨曦這麼說，她轉過頭：“晨曦，你的力量遠遠不止你所以為的這樣。”
大家都安靜下來，等著尹思楠再開口。
尹思楠認真看著饒晨曦：“說實話，最初你確實是最讓我頭疼的那一個管培生，好幾次我都懷疑你在麵試的時候是不是使了法術，讓麵試官們集體判斷失誤了才把你招進星月。後來，我也給了你一些機會，你的成長確實也不如彆人那麼快。”
饒晨曦羞愧地看了看肖筱、李楊和吳迪，她明白尹思楠說的這一番話完全屬實。
尹思楠繼續說：“你不如她們那麼理智、清醒、有決斷力和執行力。你嫁給陸海之後，我也暗地以為你這輩子就安心當個小嬌妻了，想想那也是一條路，如果你願意又喜歡的話，我當然也是真心地祝福你。但我真沒想到，在你意識到這條路不是你想要的之後，你毅然決然走出來了。這一段時間，你做著自己想做的事，雖然很艱難，但你也一樣闖出來了啊。”
大家看著饒晨曦，臉上也露出讚歎的神色。
饒晨曦臉紅紅的，等著尹思楠接下來的話：“你說，你的勇氣和能力，真的就像你所說的那樣嗎？你還沒真正地發揮出自己的本領，再大膽些，新世界在揮手，你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