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環外的女人們 097
沒有白走的路
等回到早教班，饒晨曦念念不忘尹思楠她們對自己的鼓勵。在帶班之餘，她查閱了早教行業的發展動態，並且對商區裡的相關培訓班、興趣班做了一番調研，再結合自己在星月的工作所得，寫了一篇校區改進建議。
饒晨曦左看右看，總對那2千多字不太滿意。她想起剛進星月不久，吳迪曾在OA上發布過一係列行業研究報告，得到了整個集團的持續關注。
想了一會，饒晨曦把那文件發給吳迪：“女王，幫我看一下，提提意見。”
吳迪本來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還是專門抽出時間認真看了看饒晨曦整理的建議：“第一，把總結論，也就是你經過分析資料和推理論證得出的那些可落地的操作放在文章最前麵，清晰又醒目；第二，樣本擴大一些，時間拉長一些。現在隻有一個商區裡6家店鋪在兩個月裡的情況，所以資料的說服力還不夠；第三，一些普遍的結論無需花費太多筆墨，你可以先針對一點詳細展開，比如你們早教班最明顯的優勢是什麼，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三個月乃至半年、一年，可以把這一點優勢發揮到何種程度，如何吸引更多的學生和家長等等。”
饒晨曦手忙著記錄，她看著密密麻麻的筆記，羨慕又絕望：“吳迪，你也太無敵了吧。我要修煉多久才能變成你這樣？”
吳迪發過來一個鼓勵的小紅心：“都是在戰鬥中成長起來的。饒老師，不要急，你已經在路上了，一定會越來越強的。在星月的那些經曆都會幫到你的，天下沒有白走的路，放心。”
依照吳迪的指導，饒晨曦像繡花一樣細致修改那些文字。又埋頭苦乾了好幾天，她把成稿一字一句地念給陸萍聽：“媽，你覺得怎麼樣，聽得懂嗎？從一個學生家長的角度出發，你覺得這些意見可以提高你們對班級的滿意度不？”
陸萍點點頭：“雖然我文化不高，很多數聽起來腦子疼，但大概的意思我還是能懂的。唯一想要增加的就是，蘋果才這麼點小，我把她送過去不是指望她能一下子變成天才，我最看重的當然還是她的安全。那裡人太多了，各種各樣的老師、家長和學生一大堆，我也不能跟著進去，就想多瞭解下教室的情況。還有，我也記不住她還剩多少課啊，一堂課算起來就是好幾百塊錢，要是可以輕鬆查到她上了多少課就好了。”
饒晨曦提煉出要點：“媽，如果可以通過一個應用，輕輕鬆鬆看到教室裡的樣子，還可以查到孩子是哪天報的名、上的什麼課，你就會更相信這個班，是這個意思吧。”
陸萍表示就是這樣。饒晨曦很高興：“好想法，我立刻加到裡麵去。”
陸萍繞到饒晨曦身後，看著她劈裡啪啦敲著鍵盤，等饒晨曦終於合上電腦，她看了看女兒的臉，很認真地說：“說起來，好多年沒看到你這麼高興了。我想，你是真的很喜歡這工作啊。”
饒晨曦把報告直接交給早教班老闆了。第二天，老闆找到她：“饒老師，我看了你提的那些點子，很有意義啊。不瞞你說，早先我就想過，但一直沒有人可以幫我把它們落到實處。你來了，真是我的福氣，我感覺可以擼起袖子加油乾了！”
饒晨曦受到了鼓勵，眼睛裡閃著亮光，她也謙虛地說：“我是個新人，能有這些想法，要感謝其他老師和家長給了我很多靈感。”
老闆頻頻點頭：“我果然沒看錯，饒老師踏實又勤勉，確實是個值得信賴的人。這樣，我們一個個地來，下午開周會，我先宣佈重啟教室的監控。至於如何對外開放、開放的許可權怎麼設定這些細節，我們也在會上討論下。”
他看看饒晨曦：“饒老師，我也一直想搞一個平台。你在網際網路公司待過，你應該懂我說的是什麼。但是那個係統好貴，我前麵問到的報價直接把我嚇壞了。你有熟人不，可以接這個活嗎？”
饒晨曦點點頭：“我明白。我認識一些技術，我問一下他們願不願意做哈。”
在周會上，當老闆宣讀了饒晨曦的提議後，會議室裡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饒晨曦本能地覺得自己可能有些事沒做對，但一時半會也沒反應過來是哪裡出了問題。
隨後，校長上台，她臉色複雜地發言：“饒老師辛苦了。有很多點子很有意義，我們再詳細討論討論。”
老闆還要去另一個校區開會，他匆匆忙忙說了幾句就急著走了。等他一離開，教室頓時安靜下來，空氣裡的寒氣冷得讓人心生忐忑。
幾個和饒晨曦比較熟的老師瞟瞟她，眼睛裡寫滿了欲言又止。
校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饒晨曦，開啟一個PPT：“大家看一下我們上個月和這個季度的續費率以及滿意度吧。”
饒晨曦疑惑地望過去，她的各項資料一直都很好，這也是為什麼她能有機會和勇氣直接對接老闆的原因之一。但那張幻燈片上，幾個醒目的紅色數字和向下的箭頭格外紮眼，饒晨曦不由屏住呼吸細細地看。
在幾個校區中，他們名列倒數。難怪校長臉色凝重，可以想象老闆對她施加了多少壓力。
饒晨曦身旁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女老師分數墊底，她估計也沒想到這個排名會這樣**裸地公佈出來，眼下也是滿臉羞愧，緊緊咬著牙不肯發出一絲聲音。
校長環視一圈：“大家看到了，我們的情況並不樂觀。雖然我們是搞教育的，但歸根結底，大門一開也是要做生意。要是都沒學生了，我們還談什麼教書育人啊。眼下，各位老師請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怎麼吸引家長、怎麼讓他們看到孩子有進步、怎麼勸他們買課這上麵來。其他的......”
校長停了停，饒晨曦感覺一屋子的目光都齊齊掃射到自己身上。
“其他的事情，可以暫時放一放。我剛剛說的那幾條，是我們安身立命的根本，關係到我們的生死存亡，各位務必牢記。”
饒晨曦很想和身旁的女老師一起找個地縫轉進去。
校長還有話要說：“另外，我理解有些老師習慣了扁平化管理，但國有國法、校有校規。我們這裡還是不提倡越級彙報的，如果對教學、管理各方麵有任何建議，我的辦公室永遠向各位敞開。”
饒晨曦覺得地縫怕是不好用，要是能直接人間蒸發該多好。
雖然尷尬至極，但至少弄明白了讓自己心生疑惑的點在哪裡。等會議一結束，饒晨曦立刻奔去校長的辦公室向她道歉。
“實在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全。我隻是想把教學做得更好一些，完全沒有其他的意思。”饒晨曦的態度很誠懇，她不希望校長心生誤會，以為自己初來乍到就想奪權。
校長笑一笑：“你也看到了，這是個爛攤子。要是你想接手，我馬上讓賢。說實話，我更想當一個單純的老師。”
饒晨曦連忙擺手：“不不不，我真沒這個意思。是我太衝動了，您真的不要見怪。我知道您是個嘔心瀝血的好校長，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我鞍前馬後，絕不推脫。”
校長笑得更深了：“好了，這件事就過去了。小饒老師也彆太緊張，說實話，要是有人能幫我分些擔子，我想這裡也隻有你了。”
校長示意饒晨曦坐下，她給饒晨曦端過來一杯咖啡：“要保住老師的飯碗，眼下最重要的事是開源節流。不瞞你說，我收到了指示，要跟你們網際網路公司學習末位淘汰。真心話，我覺得這個不合適，但我沒有力量反抗。我隻是爭取到了三個月的時間，我希望小饒老師可以幫我一把，不要讓任何一個老師離開。”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饒晨曦一邊聯係以往的技術同事，讓他們幫忙為早教班做辦公自動化平台的設計，一邊諮詢吳迪和李楊她們的意見，問怎樣才能多快好省地完成老闆佈置的這個任務。
饒晨曦莫名覺得自己虧欠了校長，她希望可以通過這個在老闆麵前為校長扳回一局。
吳迪和李楊聽饒晨曦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們建議饒晨曦放棄做OA的計劃。理由很簡單，開發成本高、時間週期長而且需要專人維護，入口單一且使用不便，不是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的首選。
“那老闆提的那些要求怎麼辦啊，我總不能就跟他說做不到吧。我們校區快要完蛋了，我必須想出法子來。”饒晨曦急得頭上直冒汗。
李楊很稀奇：“果然是離開了網際網路一線，連最新的動態都不知道了。沒關係，姐來救你，你看能出多少買命錢吧。”
饒晨曦狠狠拍李楊的後背：“快說，不然我滅了你。”
李楊嗷嗷喊起來：“謀殺親夫啊！吳迪快救我。”
饒晨曦更來勁了：“還敢提這個，越聽我越來氣。劉德華呢、柳雲龍呢，怎麼連個影子都沒看到，是不是都被你私藏了。你以為我沒有佟彤的聯係方式嗎？”
李楊叫得更凶了，吳迪上前拉開她們：“彆鬨了，加一起快60歲的人了，怎麼這麼幼稚。”她看著饒晨曦：“做小程式吧，更適合你們，而且入口很多，不管是老師還是家長，很方便就可以進入。開發也花不了多少錢，我介紹熟手給你做，幾千塊錢就能搞定。”
帶著一個簡單的demo，饒晨曦和校長一起找到老闆，她們演示了一下如何進入校區管理，如何檢視老師的簡曆和課程大綱，如何查詢孩子的報名、上課和剩餘課時訊息。
老闆的眼睛亮起來：“這東西不錯，你們快點弄出來，我推廣一下。”
饒晨曦見老闆心情很好，試探地問：“拿我們當小白鼠當然可以，但是我們還有其他的教學任務，現在要抽派人手做這個，給我們的緩衝時間是不是要延長一些。”
老闆的眼睛在校長和饒晨曦臉上轉來轉去：“哈，我明白了。半年吧，你們放開手乾，我期待你們能逆風翻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