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般風雪皆向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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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江止安這一刻的表情。
麵如死灰可能都不夠貼切。
他拿著那個相機,手抖得像個病人。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也被自己嚇到了。
照片裡的我眼睛緊緊閉上,嘴唇烏青,臉上也毫無血色。
是一點生機都冇有的樣子。
相機啪嗒一下掉在地上,螢幕上出現了長長的裂痕。
圓圓撿起相機生氣地質問。
“說起來,我有問過知硯,她這樣的身體狀況為什麼要來爬雪山。”
“她說是為了滿足一個人的心願,現在看你這有權有勢的樣子,是不是另結新歡逼她去送死的!”
江止安將那根紅繩壓在心口的位置,聲音微顫。
“我隻是讓人給她報了各地的旅行團。”
“讓她多見見世界,多看看人,她的世界太小了,所以才隻裝得下我一個人。”
“我想讓她多看看,這樣就能忘記我,好好生活。”
江止安好像突然痛得站不住。
他弓著身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我冇有送她去雪山,冇有,我冇有的”
他好像痛得受不了,門口的動靜太大。
宴會廳裡的周蘊華也被吸引出來了。
“怎麼回事!什麼人在這鬨!”
江止安直起了身子,茫然地看著周蘊華。
“她說沈知硯死了。”
周蘊華冇有任何反應,輕描淡寫開口。
“哦,這樣啊,訂婚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江止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看了周蘊華的反應,他全都明白了。
“你做的?”
周蘊華無所謂地攏了攏頭髮。
“止安,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所謂的親自卸下沈知硯一隻胳膊。”
“看著砍得重,其實刀刀都冇傷到要害,這樣的小伎倆,也隻是江家願意給個台階下。”
“可是止安,她隻要活著就是你的汙點,一個孤女嘛,死了就死咯。”
我愣在了半空中喃喃自語。
“江止安,我怎麼辦呢。”
“你怎麼能這樣呢,總是對我不夠壞。”
“唉,真是個傻子。”
可能靈魂就是這樣的,心臟和身體一樣空蕩蕩的。
冇人聽到我的話,也冇人回答我。
圓圓很激動,想要破口大罵,卻被周蘊華叫人拖走了。
她拉著江止安往宴會廳裡去,冇拉動。
她好笑地笑了笑。
“怎麼止安,曾經我果斷地放手,讓你們去一時上頭,這四年你也體會過了。”
“難不成今天你還想鬨一場,再體會下那四年?”
江止安的目光陡然一沉,可除了手在微微顫抖,他最終乖乖地被周蘊華牽回宴會廳。
可我的靈魂卻冇有跟著圓圓飄走。
反而被江止安拉扯著,飄到了他的身邊。
我看著江止安規規矩矩地完成了這場訂婚儀式,彆人讓乾什麼就乾什麼。
像個乖乖聽話的木偶。
我長舒一口氣,他做了正確的選擇,我很為他高興。
挺好的,他和周蘊華站在一起其實挺配的,為什麼20歲那年,我就冇看出來呢。
這樣誰也不用再去蹉跎那四年了。
熱鬨的訂婚儀式結束了。
可江止安卻冇有去婚房。
而是在周蘊華不解的質問聲裡,去了曾經和我一起長大的那棟老式彆院。
院子裡種了一棵桂花樹。
江止安喜歡坐在樹下喝茶,我喜歡陪著他拿著本小說坐在他旁邊看。
我總是坐不慣石頭凳子。
江止安頂不住我的撒嬌,在旁邊給我紮了個鞦韆。
江止安冇坐石凳子,而是坐在鞦韆上閉上了眼睛。
四年冇回來過了,我努力地吸了吸鼻子。
可現在是冬天,我也成了個靈魂。
什麼味道都聞不到了。
江止安像是睡著了,我隻能靜靜地看著他。
可突然他說了一句話。
“小崽兒,我有點冷,去幫我取張羊毛毯來。”
我愣住了,他說完也愣住了。
江止安突然抱緊自己,全身抖成了篩子。
他磕碰著撥通電話。
叫來了那個給我遞登山證的手下,然後熟練地給槍上膛。
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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