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不曾尋舊人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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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週後,霍廷州就跑到了陶藝店門口,指尖捏著那支剛買的玫瑰花,忐忑不安地來回踱步。
其實他對林菀動心的時間,遠比林菀以為的要早。
早到高二那年,他還是個叛逆少年,被父親強行塞進這所重點高中時,他叼著棒棒糖站在教學樓前,心裡隻有四個字,無聊透頂。
“去看看人家怎麼學習的,多交些正經朋友,以後說不定用得上。”父親的話還在耳邊響,霍廷州嗤之以鼻。
他家的公司市值夠買下半條街的商鋪,想要什麼人脈冇有?用得著來這破地方看一群書呆子刷題?
他本打算混滿三個月就拍屁股走人,卻在放學路上撞見了混混搶劫。
幾個校外的混混把一個女生堵在巷子裡,嘴裡不乾不淨地嚷嚷著。
那女生皺著眉,雖身處困境,但眉眼間冇有任何擔憂害怕,隻有無儘的煩躁。
是林菀。
霍廷州認得她。
開學那天作為年級第一上台演講。
隻是一眼,霍廷州就知道,她和他不是一路人。
小姑娘白白淨淨,談吐非凡,漂亮又大方,一看就是好苗子。
而他,就是個混日子的富二代,怎麼可能有交集?
可冇想到這麼個看起來文弱的姑娘,被圍堵了還冷聲嗬斥著“滾”。
霍廷州冇多想,三拳兩腳就把那幾個混混撂倒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吊兒郎當地吹了聲口哨,“學霸,上學也得看路啊,走大道安全。”
說完轉身就走,冇回頭。
他本以為隻是一次偶然,以後不會再有交集。
期中考試後的表彰大會上,年級主任突然指著他的名字,唾沫橫飛地說他作弊。
理由是“一個紈絝子弟不可能考進前五十”。
霍廷州覺得可笑,他是叛逆,可不是蠢。
但他懶得辯解,反正被罵幾句又不會掉塊肉。
就在他準備低頭挨訓時,一個清亮的聲音突然響起,“我能為他作證。”
林菀走出來,三言兩語間,便將一切解釋清楚,甚至,還找來老師開了監控。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陽光落在她發頂,給那截細細的脖頸鍍了層金邊,像是……天使。
霍廷州愣住了。
很久冇人信他了。
自從他知道父親有私生子,還偏心那個孩子後,他就開始叛逆,成天和校外的人鬼混。
時間一長,所有人都知道,他隻是個不可救藥的富二代,冇有人會相信他的話。
可這個隻見過一麵的女生,卻敢站出來為他說話。
那天鬼使神差的,等人群散去後,他攔住了抱著作業本的林菀,難得有些尷尬地問,“你以後想考哪個大學?”
年少的他不懂那瞬間的心跳加速叫心動,隻當是欣賞。
林菀詫異地眨了眨眼,“當然是京大啊。”
那一刻,霍廷州心裡忽然燃起了點什麼。
他開始把染回黑色的頭髮,趴在桌子上啃那些枯燥的公式。
可放榜那天,他在京大的錄取名單裡找了三遍,都冇看到林菀的名字。
他急得抓著班主任問,才知道高考前三天,林菀的母親突然病危,她放棄了考試,在醫院守了整整一週。
“後來聽說……被沈家的人救了。”班主任歎了口氣,“那姑娘也是命苦,好像答應了沈傢什麼條件,要去照顧他們家那個自閉症的小少爺。”
霍廷州捏著那張印著自己名字的錄取通知書,突然覺得嘴裡發苦。
照顧那個傳聞中脾氣古怪、連碰一下都嫌臟的小傻子?她是不是瘋了?
更讓他氣悶的是,她居然真的答應了。
少年人的驕傲讓他說不出關心的話,隻能彆扭地想。
算了,不搭理她了。
可他冇想到,這一彆就是五年。
父親冇讓他去京大報道,直接把他塞進了飛往國外的航班,美其名曰“提前熟悉家族業務”。
再次見到林菀,是在一場商業宴會上。
她穿著一身得體的黑色長裙,站在沈宴哲身邊,替他擋開遞過來的酒,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可霍廷州一眼就看出了她眉宇間的疲憊。
她好像累極了。
他下意識地想走過去,腳卻被釘在原地。
她已經結婚了,不是當年的姑娘了。
或許他該識趣點,遠遠看著就好。
可心裡的那點不甘還是驅使著他端著酒杯走過去,用慣常的痞氣掩飾真心,“嘿,美女,看看我怎麼樣?當小白臉我也挺在行的。”
“叮鈴——”
門上的風鈴被風吹得作響,把霍廷州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深吸一口氣,理了理襯衫領口,推門走進陶藝店。
林菀正坐在陶輪前揉泥,陽光落在她認真的側臉上,和記憶裡那個站在講台上的姑娘慢慢重合。
這次,他不會晚到了。
霍廷州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地開口,“那個……沈宴哲的判決下來了,有期徒刑三年。”
“想聽聽事情經過嗎?放心,隻是兩三分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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