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消散後,才愛我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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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結婚五年,周予白第199次被當成舔狗前男友,打進警察局。
周予白半邊臉腫成青紫色,眼角撕裂,被人按在冰冷的鐵椅上。
男人的怒吼還在耳邊炸響,“死舔狗,軟飯男,還敢勾引彆人的老婆,打死你都是活該!”
周予白死死盯著門外,他的妻子方梨正倚著車窗,玻璃陰影後是顛倒眾生的一張臉,明豔妖嬈。
剛才他被揪著頭發在大街上拖行暴揍的時候,她就在樓上。
現在他渾身是傷跪在警察局,她卻隻是淡淡瞥了一眼,像在看陌生人,聲線透著涼意吩咐助理。
“你們處理。”
等周予白做完筆錄出來,方梨的車子早已不見了蹤跡。
他腫著一邊臉問她的助理,“方梨呢?”
助理皺了皺眉,語氣略帶不耐煩,“小姐她,忙!”
“什麼事,比自己老公被打進警察局還重要?”
助理躊躇了一瞬,但還是開口解釋,“小姐要陪,白先生......”
聞言,周予白垂眸,無比諷刺的一笑。
白先生?
原來,白慕雲纔是他們眼中秦家的男主人啊?
他周予白什麼都不是。
此時此刻,周予白當真無比後悔自己五年前的選擇。
五年前,他和方梨本是年少相愛,相知相依。
周予白是孤兒,方梨是單親。
因為兩人都沒有健全的家庭,筒子樓的孩子也都不待見方梨和周予白。
於是,他們兩人隻能相互作伴,這一伴就是十年,從依靠到互相愛慕。
直到,五年前,港城首富車禍身亡,方梨的爸爸突然捏著她的手,告訴她。
“小梨,你是秦之遙唯一的女兒,你得回去。”
方梨就這樣搖身一變成了秦氏唯一的繼承人,秦家回歸的千金大小姐。
可秦家讓她回歸的唯一條件,是和白氏集團的兒子白慕雲聯姻,鞏固企業地位。
方梨為了周予白,死不同意,
她跪在秦家門前,淋了三天雨,將自己燒成重度肺炎,也要拒絕那門荒唐的婚事。
她對周予白說,“予白,我這輩子要嫁的男人,隻有你一個,你放心,我的身和心都隻屬於你!”
於是,方梨挺直背脊領了一百下家法,被打的血肉模糊。
最終秦之遙看著這個唯一的女兒心軟了,還是答應讓方梨嫁給了周予白,但他們隻能私底下結婚。
明麵上,方梨的未婚夫還是白慕雲。
對外,周予白隻不過是方梨早就分手的前男友。
等方梨掌權,周予白的名字纔可以出現在方梨旁邊。
“予白,你等我,等我解決完一切,我定不辜負你。”
一個女人這樣為他付出,周予白被方梨那一片真心打動,重重點了頭。
可婚後,他卻彷彿成了陰溝裡的老鼠。
連和方梨牽手都成了奢侈的妄想。
隨著秦氏為方梨和白慕雲編造的世紀戀愛話題,越來越多人追捧。
某次,周予白到方梨公司給她送親手做的飯,就被當成糾纏著富家千金不放的舔狗前男友打了一頓。
網路上對他的謾罵,詆毀,抨擊,接踵而至。
方梨卻始終保持沉默,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
“再等等,予白,等我掌權,我就公開我們的婚事,你受的委屈,我都補償你好不好?”
他這一等,就是五年。
周予白總以為,隻要她還愛他,自己無權無勢,默默忍受這些,就能幫到她,就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直到前不久,周予白無意中發現,方梨的抽屜裡,放著一張鮮紅的結婚請帖。
新娘,方梨。
新郎,白慕雲。
請帖下麵,還壓著一份股權繼承書。
原來,她早就拿到了秦氏的掌權,可他們還是要結婚,她真正想嫁的男人是白慕雲。
周予白心中那股堅定的弦,悄然崩斷。
從方梨的辦公室渾渾噩噩離開後,周予白站在街邊大熒幕前,仰頭看著方梨和白慕雲的采訪回放。
男人矜貴冷俊,女人溫婉明豔,彷彿天生一對。
周予白卻隻能站在陰影裡,自卑的窺視著他們的默契相配。
好可笑啊!
一個路人撞掉了周予白的墨鏡,有人認出他是不久前,恬不知恥去方梨公司的男人,“舔狗男”。
“哎,這人怎麼這麼眼熟?好像是之前被爆出來,糾纏秦氏大小姐,老想著吃軟飯的前男友。”
“他怎麼還敢來這?據說方梨和他在一起時,他主動提的分手,方梨被秦家認回去,他又厚著臉皮貼上去,真是賤,打死這個男性恥辱。”
一拳猝不及防的甩在周予白臉上,周予白踉蹌了幾步,紅著眼解釋,“不是,我纔是方梨真正的丈夫......”
“小白臉,還臆想上了,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就攀高枝!”
那幾個嫉惡如仇的男人,將周予白按倒在地,騎在他身上,瘋狂朝他揮拳。
地上很涼,身上也疼得入骨,人群一擁而上,狠狠幾大腳踹在他的腦袋上,他頓時頭暈目眩,鼻血噴濺。
“小白臉,你再說一遍你是方大小姐的丈夫,我打爛你的嘴。”
周予白回想起,方梨抽屜裡的婚禮請帖和繼承書,男主角確實不是他。
他突然笑了笑,就放棄了掙紮,麻木的躺在地上任由毆打,鮮血止不住的滾落臉龐。
“是,我不是方梨的丈夫!”
一個小時後,因為動靜太大幾人被扭送到警察局,看到周予白,警員也一臉鄙夷。
“怎麼又是他,想做富豪女婿,想瘋了,天天被當想吃軟飯的小白臉打,無語。”
2
現在人人都當周予白是想攀高枝的瘋子。
不要臉,毫無底線。
就連他和方梨的結婚證都被秦家鎖了起來。
他無法證明,更沒人相信。
可伶他還一直滿心期待方梨公開的那天,如今恐怕,是永遠也等不到了。
警察局外陽光刺眼,助理接周予白上車,很快車子開到了一處高階會所。
今天是白慕雲的生日,方梨大張旗鼓的給他慶生。
周予白剛從警局出來,她就吩咐助理帶周予白過去參加,甚至不給他一點收拾狼狽的時間。
卡座上。
方梨長裙嫵媚,垂眸為白慕雲倒紅酒,頭都沒抬一下。
女人嗓音透著煩躁。
“予白,我很忙,你能不能安分一點,我真的沒精力再來保釋你了。”
可這一切不都是拜她所賜嗎?
周予白笑了,突然覺得好累。
“方梨,我們離婚吧!”
聞言,現場頓時一片死寂,白慕雲識相的去了衛生間,方梨也終於抬眸,她美眸淡淡落在周予白的臉上。
周予白下意識偏頭,企圖掩飾自己的難堪和破敗模樣。
方梨秀眉一沉,聲線清冷,“我讓你來給慕白過生日,你卻跟我說這個?知不知道分場合?”
她眼裡略帶責備,捕捉不到一絲對他的心疼。
周予白一顆心徹底涼透。
看著如今高高在上的方梨,他覺得恍惚到了極點。
這還是當年,陪著她蹲在馬路邊吃泡麵都捨不得剩一滴湯的方梨嗎?
周予白渾渾噩噩的開口,“方梨,我說,我要離婚!”
女人看向他,神色不明,但擱置酒杯的力道“啪”一聲,彷彿太大聲了點。
“予白,今天是慕雲的生日,彆掃興,早上的事回去再說!”
見周予白臉是腫的,她目光軟了一下,但瞥見他一身血跡,伸出的指尖驟然收了回去。
方梨嫌棄他,她竟然嫌棄他?
真可笑!
“現在慕雲的生日最重要,過來坐下吧。”
周予白妥協了一次又一次,已經倦了,指尖下意識放在門把手上,想離開。
“方梨,你已經變了,和我以前認識的方梨完全不一樣了,現在連我,都看不清你到底想要什麼......”
這話觸及到了方梨的逆鱗,女人眉眼瞬間染上薄怒,猛的盯著周予白。
“變變變,你整天都說我變了,說我和以前不一樣了,我變了還不是為了誰?”
“周予白,你看看,你現在的一切,哪一樣不是我給你的?沒有我,你能過上如今錦衣玉食的生活?你隻是委屈一陣子,這就受不了了?那以後還當什麼秦家女婿,贅婿可沒這麼好當。”
“那我不當了!”周予白吼出這句話後,幾乎力竭,嗓音失望。
可方梨沒能聽出,隻覺得他任性妄為。
她冷冷凝視著他。
這是時候,白慕雲去衛生間回來,推門而入,方梨愣了一瞬,眸光也隨之柔和下來。
“回來了,剛才胃不舒服,好點了嗎?”
白慕雲看到周予白孤零零的站在一邊,尷尬道,“你們吵架了嗎?是不是因為今天的采訪?”
“抱歉啊,予白,那記者眼睛有點毒,都是為了應付家裡,阿梨不得已,才挽著我手的,你彆生氣。”
白慕雲上前一步,神情歉疚。
看著他西裝革履,風度翩翩。
周予白自慚形穢,下意識縮手,偷偷在身後擦著那些狼狽的血跡。
“白慕雲,不關你的事,你不用道歉!”
“予白,哪裡的話,阿梨是你的妻子,我在人前卻霸占她這麼久已經很內疚了,如果你們因為我再吵架,我會更難過的。”
周予白笑了笑,又苦澀的搖了搖頭,“不用道歉,以後不會了,我準備離婚了!”
白慕雲眸子閃過一抹錯愕。
這時候,方梨抬眸,怒意瞬間達到了頂峰,聲線宛如淬了冰,一字一頓。
“周予白,彆無理取鬨!”
可週予白定定看著她,喉嚨發緊,“我沒有鬨,我隻是不想再被罵成軟飯男,舔狗,我也有自尊......”
話音未落,方梨閉了閉眼,突然戲謔的開口。
“好啊,周予白,你當真不知好歹,行!你有自尊,那就把我給你的還回來,我就同意!”
周予白一怔,“你什麼意思!”
“我說了,你現在的所有都是我給的,還回來,我就和你離婚。”
空氣瞬間凝滯。
見他遲疑,女人唇角輕佻,眉眼帶著諷刺,“怎麼?捨不得?彆忘了,誰一直供養著你。”
“不肯的話,那就磕頭如何?我給你點麵子,一件東西磕一個頭,你不是自詡清高,不吃軟飯嗎?行,我成全你,磕完,那些東西就當是你用自尊換的,都給你了。”
白慕雲難以置信的看著方梨,“阿梨,這樣太過分了!”
“你彆管,讓他磕,是他自己要走不是嗎?他還不起我的錢,東西我也不稀罕,那就讓他憑本事還吧。”
周予白對方梨多年來的愛意,終於在這一刻分崩離析。
“哎呦,爭什麼自尊,那你跪啊,說白了你周予白確實都靠我們方梨姐,讓我們看看你多有骨氣!”
戲謔聲不斷,方梨麵不改色。
周予白看了她很久,隨後紅著眼眶,攢緊拳頭,“砰”的一聲跪了下去。
......
“咚,咚,咚,咚.......”
當著方梨和幾十個人的麵,他重重將腦袋砸在地上,屈辱到雙膝顫抖。
直到,額頭紅透,隱隱滲出血痕,他依舊沒有停止,彷彿機械一般,不斷用腦袋敲擊著地板,一下比一下重。
方梨看他額頭鮮血淋漓,心猛的一滯,終於冷著臉打斷,“夠了,因為你,慕白的生日都毀了。”
周予白抬頭,透過模糊的血跡,聲線壓抑的痛楚。
“說好的,一件東西一個響頭......”
他倔的發狠,方梨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賭氣般冷嘲,“周予白,你為什麼非要和我作對,我說了到家會跟你解釋,低頭一次又能怎麼樣?”
周予白冷笑,他低了五年的頭,已經太卑微了。
仗著他的愛,她肆無忌憚的傷害他,心都千瘡百孔了,如今再也沒法補了。
磕完三百五十下,周予白恍恍惚惚的站起來,“應該還完了,我也並不是全用你的錢,磕了這麼多,一件不少都還你了,至於你們快樂的生日會,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周予白立刻
強撐著意識推門離開。
“周予白,你今天要是走了,就彆再回來!”
方梨氣極的聲音在身後回響,但周予白頭也不回。
3
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周予白隨意找了一間酒店住下。
可刷卡的時候,poss機不斷提示卡片已凍結。
周予白隻好,掏出一張磨損到模糊的銀行卡。
那裡麵,是大學那會,他打零工攢下的,約定做為未來結婚的彩禮給方梨。
沒想到,一場葬禮,讓方梨的人生從此天翻地覆。
這小小的一萬塊錢,在她眼裡如今就像他一樣微不足道。
周予白從來沒有動過這卡裡的一分錢,這是他最後的念想了。
現在卻,不得不打破這份念想。
付了錢,他縮在破舊的小酒店裡,渾渾噩噩的睡去。
一連好幾天,方梨和周予白冷戰,她沒再找他。
手機裡,滿是方梨和白慕雲的甜蜜日常。
她會陪他在高爾夫球場,手握手和他打球,她會為哄他開心,深夜現身小吃攤前,也會作為舞伴和他出席名流晚宴,跳一支柔情蜜意的交際舞。
而,周予白,彷彿從來沒有這個人。
他的逃離,終於促成了一對佳偶,令所有人滿意。
直到,指尖下滑重新整理,周予白陡然看到一行刺目的標題。
【爆,秦氏千金與白氏太子爺深夜出入酒店,舉止親密,疑似婚期將近。】
【極致舔狗男當眾求愛秦氏千金,被拒後喪心病狂,跪舔,求愛,下流無恥,秦氏千金震怒。】
內容下方,赫然掛著周予白那天跪在地上的照片,十分難堪。
“這男的瘋了吧?還有沒有點道德底線?沒皮沒臉的。”
“這種人,我見多了,真以為豪門小姐都是小妖精,來者不拒呢,就想著貼上去做舔狗,其實在人家眼裡,這種貨色很倒胃口,玩都嫌臟!”
“跪天地跪父母是個好男人,跪女人,簡直是個軟骨頭,我看不起他......”
......
一條一條看下來,滿是譏諷謾罵。
周予白指尖掐的泛白,心裡彷彿在滴血,痛不欲生,他的尊嚴被這些言論狠狠踩在腳下,磋磨的一點不剩。
方梨依舊沉默,沒有任何解釋。
他盯著螢幕好久好久,指尖發抖著回複,“未知全貌,不應置評,萬一其中有什麼誤會呢?”
“勾引千金的手段那麼多,何必要用這樣的方式,或許事情不是報道的這樣!”
他屏住呼吸,用殘存的一絲堅強為自己辯解。
可下一秒,私信湧進無數條謾罵訊息。
“你真會說啊,看來沒少乾那種事吧?死舔狗,你媽的臉都被你丟儘了吧!”
“是不是沒人教育你人要有自尊啊,廢物東西,我看你也沒少吃軟飯吧!”
“幫那種男的說話?難不成你就是事件當事人,我去,你這麼沒下限,怎麼不去當男同啊,用屁股掙的更多不是嗎?指望富家千金做什麼?”
“這男的不就是男性恥辱嗎?妥妥的狗屎,渣滓,怎麼會做出這種毫無尊嚴的事,何必幫他說話。”
看著一條條不堪入目的文字。
周予白奔潰到窒息,躺在床上,無助又絕望。
明明他纔是方梨的正牌丈夫,可現在,卻成了恬不知恥的舔狗。
想了好久,他關了手機,起身直奔那家報道的新聞社。
4
以前,忍氣吞聲,為了自以為難得的愛,他丟掉了自尊,清白。
可方梨並不愛他,他何必作繭自縛。
計程車停下後,周予白剛推開車門,撞見方梨的身影。
四目相對,他的憔悴落進她的眸子裡,態度也不由的軟了幾分。
沉聲解釋。
“那些照片,我會處理的。”
周予白無言的笑了。
想必她說的處理,隻不過是下了熱度,讓所有人在時間的流逝裡慢慢忘記這個茶餘飯後的談資。
可週予白呢?
他還是見不得光,是舔狗前男友不是嗎?
那些諷刺詆毀還是像刀尖戳在他心上留著永遠磨滅不去的傷口不是嗎?
“如果,隻是下熱搜,撤掉內容,那不必了,我要去解釋我不是什麼舔狗,不要臉的前男友。”
“我要證明我的清白!”
話音落下,方梨一個箭步,猛的抓住了周予白的手腕。
剛才,柔軟的眸子驟然氤氳著冰霜。
“周予白,我們的關係還不能曝光,你能不能理解我一下,彆鬨了!”
他回望著她,“鬨?事到如今,難道你都覺得是我在無理取鬨?”眼裡除了難以置信,還是悲慼的苦澀。
原來,她從沒有真心關心過他的難過和絕望。
他所經曆的一切,在高高在上的方梨眼裡不值一提。
前不久才包紮好的傷口,此刻隱隱作痛,疼的微微顫抖。
可方梨隻是皺著眉,冷聲命令。
“不管怎麼樣,你必須再等等!”
隨即,幾個保鏢,將他按進車裡。
他想要掙紮,想要脫離這越陷越深的泥潭。
可勢單力薄。
一個小時後,他被丟進房間,方梨,“砰”一聲關了門,隨手落下鎖。
周予白下意識想走,被保鏢一把鉗住手臂按在地上。
方梨眼尾微紅,唇角帶著威脅,“周予白,給我點時間,我會還你清白,現在,你哪也不許去!”
周予白怒從心起,死死盯著方梨。
可更多的是絕望。
“方梨,你真的為了白慕雲做到這個地步?”
方梨唇角微動,徑直忽略了他的問題,冷笑道。
“予白,你以前明明很聽話的,最近是怎麼了?非要逼我是不是?”
周予白直視那雙冷豔的眸子,鼻腔酸澀。
他絲毫不肯示弱。
“方梨,我受夠了,行了吧?什麼背地夫妻,明麵被罵舔狗的戲碼,我不想演了。”
方梨爆發一聲冷笑。
“可我給了你那麼多,現在才後悔,由不得你了。”
“你要是再拒絕我,你那孤兒院,就廢了吧!”
“你威脅我?”
“怎麼會?我隻是想讓你乖乖聽話,你要是出去鬨,慕雲和我就都毀了。”
看著他絕望透頂的眸子,良久方梨歎了一口氣。
冷豔的臉緩緩下降,將周予白的拒絕儘數淹沒在炙熱的呼吸裡。
她猛的吻了上來,扯開他的襯衫,氣息帶著久違的繾綣。
“好了予白,彆鬨了,好不好!”
周予白的心又痛又恍惚。
以前,每次他被誤會,遭受不公時,她就喜歡這麼哄他。
他以為是愛,現在想來,不過是她為白慕雲的名聲犧牲自己的手段罷了。
周予白心碎,既然不愛,有何苦沉淪。
可現在他沒有拒絕的餘地,隻好抱著方梨,將最後一絲愛意揉進骨子裡。
瘋狂過後,方梨從浴室出來,穿上套裙,恢複了那矜持冷豔的模樣。
彷彿剛才那個瘋狂索取,想將他吃乾抹淨的女人不是她。
“行了,這事就這麼算了,你好好在家反省。”
“砰!”
房間再次恢複寂靜。
周予白爬起來,卻聽到門外的低聲交談。
“小姐,周予白的事,真的不管了嗎?”
她語調帶著輕佻。
“不必理會,他越臟,罵的越慘,越好!”
“把那些照片,都散播出去,重新再曝一次頭條。”
“這......對沈周先生是不是太過分了?這五年因為這事,他受了不少傷啊!”
沉默一瞬,他聽到方梨無奈的歎息。
“隻有這個辦法,能徹底護住他了,少囉嗦,按我說的做。”
原來,“方梨,我這麼多年,被誤會,被諷刺,被不斷羞辱,都是拜你所賜?!”
周予白緩緩靠在牆上,胸口發疼,呼吸困難。
他從未想過,方梨為了白慕雲,做到這樣地步,不惜用他來為她鋪路,製造話題!
年少時美好的曾經,此刻在周予白心裡徹底支離破碎。
“方梨,你好狠的心!”
5
周予白握緊了拳頭,心裡暗暗想,一定要離開這裡。
不僅如此,他還必須要拿到結婚證,否則他根本沒法自證清白,然後和方梨離婚。
好在,方梨沒有禁錮他的人身自由,隻是吩咐保鏢看好門,不允許他出去。
他偷偷溜進方梨的書房,看到了那個保險箱。
可週予白輸了好幾次密碼都不對,不管是他的生日,方梨的生日還是兩人在一起的紀
念
日。
直到,周予白掏出手機,搜到了白慕雲的生日。
“哢噠!”
保險櫃,應聲開啟。
周予白看著彈開的箱門,心被狠狠刺了一下,苦笑出聲。
“原來,你早就不再愛我了,真可笑。”
隨後,他一眼看到了那本鮮紅的結婚證。
可就在伸手的一瞬間,整個彆墅響起刺耳的警報,所有燈光驟然熄滅。
門外響起雜亂無章的腳步和驚恐的談論聲。
“有人擅自闖入小姐的書房,快把人找出來。”
原來,周予白開啟保險櫃觸發了防盜警報。
這個保險箱雖然能開啟,但隻要識彆到不是方梨本人,也會觸發警報。
周予白一把將手裡的結婚證塞進口袋裡,然後抹黑離開。
他摸索這牆壁走,剛到門口。
猛的被一個巨大的口袋套住了頭。
後腦勺狠狠捱了一棍,當即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他還袋子裡,聽到方梨保鏢的聲音。
“小姐說,打斷手腳,丟去警察局門口。”
周予白心頭一震,啞著嗓子開口。
“我是周予白,讓我和方梨說話,我是她丈夫。”
突然,頭上的口袋被“嘩啦”一下子掀開,男人看著他的臉,揚起戲謔的笑容。
“丈夫?小姐的丈夫是白先生,你是個什麼狗東西?”
“在秦氏的地盤上偷東西,還敢冒充秦家掌權人的丈夫。”
這人,周予白以前從沒見過。
想必方梨不久前才招的保鏢,和他熟識的那幾個一般都貼身保護方梨。
所以不這裡,不認識他也是理所當然。
周予白掙紮著抬頭,“我就是方梨的丈夫,不信你可以打電話給她。”話音未落,那保鏢冷著臉打斷。
“打電話?難道你不知道,今天小姐陪白先生看音樂會嗎?她入場前吩咐誰都不許打擾她們。”
“廢話少說,給我狠狠的教訓一下這個小偷。”
隨即,棒球棍砸落,狠狠擊中周予白的後背。
“啊!”
他一身驚呼,撲倒在地上,疼得入骨。
“小姐說了,打斷手腳,接著打。”
“砰!”又是一棍,直擊後腰,周予白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
保鏢走上前,抬腳便重重踩上他的手腕。
“彆,我真的是她丈夫,對了,我口袋裡,有我剛拿的結婚證,你們看一眼,就相信我的話了。”
終於,狂風暴雨般的毆打暫時停下,她們將周予白按在地上,翻出他的上衣口袋。
鮮紅結婚證掉落在地上。
為首的保鏢推開幾人,撿了起來,隻一眼。
他皺了皺眉,然後臉上突然染上慍怒,“砰!”一拳頭重重甩在周予白臉上。
頓時,他鼻間一股血腥,鼻血噴湧而出。
“臭小子,你敢耍我?”
“你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這結婚證上是什麼?”
頭發被死死揪住,強迫著抬頭。
周予白瞬間血液逆流,如墜冰窖,因為那結婚證上的照片和名字分明不是他。
而是白慕雲。
“怎麼?怎麼可能?我和方梨是領了證的啊。”
“這不可能。”
“白紙黑字,你他麼的瘋夠了沒有?給我往死裡打!”
“砰!”一棍下去,周予白的執念也隨之坍塌,彷彿跌入地獄。
他捱了整整一百多棍,“噗!”一口鮮血噴湧而出,腦袋重重砸在地上。
6
再次醒來時,周予白躺在簡陋的病房裡,渾身裹的像個粽子。
護士給他紮針的時候,手極重。
可他早已經疼得麻木,神色渙散,無助的躺在病床上。
“你說你,這麼端端正正的一個人,怎麼要去人家裡偷東西,被打個半死都是活該。”
“更何況那還是隻手遮天的秦氏,不要命了。”
“等你修養好了,少說也得拘留好幾天。”
聽著她喋喋不休,周予白張了張唇,乾裂的嘴唇撕扯這傷口,刺痛不已。
“護士,我能打個電話嗎?”
對方很是驚訝,手下意識貼上他的額頭。
“你這男的,是不是真是個瘋子?你知道這是哪裡嗎?這是警察局衛生所,你因為盜竊罪被送進來的知道嗎?所有東西都被沒收了,等你好一些還要麵臨拘留的懲罰。”
周予白眼底蓄滿了淚,呢喃出聲。
“那方梨呢?我能不能見見她?”
被打暈前,他拿到了他和方梨的結婚證,可上麵的名字照片卻是白慕雲的。
此時此刻,他隻想問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為什麼?他的身份一下子從名正言順的丈夫變成了真正的情人?
他原本以為,隻要他是她的丈夫,即便被辱罵,被誤解,被所有人喊打,可終有一天,公開婚事,他就能光明正大的站在方梨的身邊。
他就不再是舔狗,人人喊打。
可那張唯一能夠證明他身份的結婚證卻將他徹底打入地獄。
他忍受了那麼久,卻得知這樣一個殘酷的事實。
他接受不了。
“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給方梨打個電話,就說是周予白找她,我真的有重要的事。”
小護士彷彿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瘋子。
“人家方小姐正在和未婚夫度假,根本不是你這種人說聯係就能聯係的,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瘋了吧?”
看周予白一臉無望,護士歎了一口氣,“不信你看,你個盜竊犯,即便是想向方小姐求情也是不可能的。”
周予白看到手機螢幕上,方梨的和白慕雲的親密合照。
兩人大方的秀恩愛。
周予白看著方梨滿臉幸福和滿足,生生刺痛著他的內心。
他含淚抓住護士手腕,祈求,“我真的隻是想給她打個電話,能不能幫幫我?就一個電話。”
護士一臉無奈,但周予白激動的情緒又讓她有些後怕,於是安撫了一番。
“這事我不能做主,你先休息,我去向上級反應吧。”
半個小時後,周予白終於拿到了自己的手機,被準許打一個電話給方梨。
撥通後,他攢著手機,心如擂鼓。
隻要方梨向警方證明他的身份,他就可以出去,就能見一麵方梨。
也能問清楚結婚證的事情。
可,“嘟。”一聲結束通話,生生扯斷了他那期待的心絃。
“我就說,人家是秦氏掌權人,哪有時間理你這樣的,行了行了彆浪費我們時間。”
手機被一名警員粗暴的抽走。
周予白久久不能回神,怔在原地。
以前,方梨從不會漏接他的電話的,可現在她陪著白慕雲,再無暇他顧,連周予白被誤會關進警察局都不管了。
他失魂落魄,淚水慢慢溢位眼眶。
警員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我看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看好了,我幫你打。”
這次,電話很快接聽,聽筒裡透出方梨涼薄的嗓音。
“喂?你好!”
“您好,您好,方小姐,不好意思打擾到您,我們是港城第一分局,這裡有位周予白先生說要找您.......”
話音未落,方梨聲線更為冷硬,煩躁的打斷。
“不認識,這是我的私人號碼,有事麻煩聯係我的助理。”
“嘟!”
手機緩緩放下,男人冷哼一聲。
“你看看,真是個瘋子,自找沒趣。”
周予白頹唐垂下了手,一動不動的看著地板好久好久,隨即緩緩勾唇,浮現一個無比悲涼的笑容。
一週後,周予白被送進拘留所。
鐵門轟然開啟,後背被人一推,他踉蹌著走了進去。
7
“這男的,我知道,是個想進豪門當富豪女婿的瘋子,據說一直糾纏秦氏大小姐,還跪舔,可人家根本不當回事。”
“這麼沒下限的,我還是第一次見識啊。”
“喂新來的,滾過來。”
“既然那麼愛舔,來來來,讓哥幾個見識見識,先把我鞋子舔
乾淨......”
“和你說話呢?你他麼聾了!”
周予白被男人狠狠一推,重重摔在牆上,還沒好徹底的骨頭被砸得生疼。
可這點疼,比起心裡的疼,根本不值一提。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方梨淪落成這幅狼狽的模樣。
見他不說話,眼裡無畏無望。
拘留所的氣焰囂張的男人麵子上頓時掛不住,他毫不猶豫的揚起手,一巴掌拍在周予白的腦袋上,幾個人撲上來將周予白按在他滿是汙穢的鞋子上。
“老子和你說話呢,你啞巴了。”
他被打得暈頭撞向,牙齒瞌在鞋子上咬破了肉,鮮血淋漓。
“打吧,打死我好了。”
周予白抬眸,眼神滿是決絕,透著一股破敗的絕望。
他無力反抗,幾個男人更加肆無忌憚。
“嗨喲,還挺有骨氣,實話告訴你吧,你這個該死的賊,進來這的時候,秦氏的人可是交代我們好好伺候你,我正愁找不到樂子呢。”
“砰!”一腳飛了過來,周予白還來不及躲閃,被活活踹了出去,摔在地上。
隨後,幾個人一擁而上,對他拳打腳踢。
周予白隻能蜷縮這身體,抱緊自己。
等他們終於發泄夠了,他已經唇角都是血跡,像個無骨的屍體一樣癱在地上。
一條寶石手鏈被扯斷,掉在麵前裹著塵埃。
這是方梨在他二十歲生日送他的禮物。
那會兒,她剛到秦家無權無勢,用的銀行卡也隨時的被人監管。
這條手鏈,是她偷偷幫人補課攢錢買給他的。
上麵鑲嵌著五顆月光石。
她捧著手鏈,對他說,“買下它的時候,我就在想,這五塊月光石,就當成我許諾你的未來,五個寶石,五個願望,我替你實現。”
那年,她因為拒婚,被秦家打的半死。
他用第一顆月光石,許願。
讓方梨不用顧及他,勇往直前去走自己想走的路。
隻要和她在一起,他什麼都能忍受。
第三年,她無意懷孕,可孩子被秦家設計流產,周予白更是被逼迫結紮,方梨怒不可遏,差點和親父親鬨僵,帶著他離家出走。
他用第二顆月光石,留下她,答應她孩子以後還會再有。
因為,他看過她太多的艱辛困苦,看過她徹夜不眠學習金融知識熬壞的眼睛,看過她為掌握豪門禮儀高爾夫,磨破的掌心,看過一點點錯誤就被懲罰的鮮血淋漓的後背。
她太苦,他不想因為自己,讓方梨的努力功虧一簣。
所以,他不惜犧牲自己也要成就。
可她終究是辜負了他。
讓周予白,輸的如此徹底。
鮮血不斷砸在地上,暈開失望的痕跡。
突然,麵前的鐵門被人緩緩開啟,一個警員往裡麵看了一眼,最後目光落在周予白的身上。
“你是周予白?出來。”
周予白搖搖欲墜的站起來,一步步往外走。
那警員將他帶到門外,陽光十分刺眼。
光影下站這一個窈窕的身影。
“喏,有人來保釋你,你可以離開了。”
他抬手遮住陽光,腫得可怕的眼睛恍惚看清了眼前的女人。
不是方梨,是誰?
8
她穿著一身剪裁優美的黑色旗袍,領口鬆開兩顆紐扣,露出一截藕白的脖頸,鎖骨線條柔美,隱在陰影裡。
看到周予白,紅唇輕抿,眼底氤氳著怒火。
“予白,你怎麼會被打成這樣?”
周予白已經萬念俱灰,強撐的意識也終於在這一刻潰散。
整個人猛的向前倒去。
“予白!”
不知過了多久,周予白在一場噩夢中沉浮。
他夢見自己被無數人謾罵的口水淹沒。
“舔狗,不要臉的叫花子,沒爹孃的臟東西。”
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對他肆意侮辱。
直到,方梨挽著白慕雲的手出現在他的麵前。
他等來的不是她的公開,不是她為他辯解和維護。
而是方梨眉眼溫柔,吻過白慕雲的唇角,笑著遞過來一張請帖,眸色帶著嫌棄。
“周予白,我愛的白慕雲,我們就要結婚了,你就彆再糾纏我了。”
“這麼多年,其實我都是騙你的,我根本沒打算和你結婚,你一無所有,也確實配不上我。”
他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抓住些什麼。
可眼前的畫麵一點點支離破碎,他所處的世界也慢慢坍塌。
他腳下一空,落入黑暗。
“不,不要!”
周予白猛的睜開眼睛,指尖下意識攢緊。
突然,一張明豔的臉出現在視線裡,他緊繃的神經這才緩緩鬆懈下來。
“你是誰?”
“予白,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小溪啊,我現在姓寧,你應該叫寧溪。”
周予白喃喃她的名字。
“寧溪?你是小溪?”
女人勾起溫柔的笑意,黑漆漆的眸子閃過一絲重逢的喜悅,卻透著心疼。
“當年,我被領養,留下你一個人,這一彆就是二十多年,你這些年,過的......”
她蔥白的指尖緊緊握住周予白,目光落在他腫起的眼睛和唇角上。
他顯然過的很不好,從拘留所出來都能變成這幅慘狀。
“聽說,你是因為盜竊被拘留,為什麼會被打?”
聞言,周予白的腦海裡回想起那幾個故意找茬的男人的臉。
“秦家那邊的人可是交代我們好好伺候你。”
這話宛如一根刺狠狠紮在他的心臟上麵,疼不欲生。
隻不過,拿了他和白慕雲的結婚證,她就對他下這麼重的手。
曾經的情誼當真可笑。
但好在,他看清了也看透了,既然他和方梨沒有結婚。
那他就是自由之身,隨時都可以離開不是嗎?
再也不要糾纏方梨。
於是,周予白彷彿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緊緊看著寧溪。
“我隻是惹到了個不該惹的人,現在都沒事了。”
寧溪瞭然,垂眸點了點頭。
“那接下來,你想怎麼辦?”
周予白攢緊了拳頭,一時間心底的愛消失殆儘,染上恨意。
“我要我的清白,我要曾經所受的不公,都還回來。”
“小溪,我這些年過的並不好,但沒關係,都過去了。”
寧溪看著他決絕的眸子,心疼到窒息。
“予白,你有什麼困難?能不能和我說,我想幫你。”
周予白一陣啞然,雖然不想讓寧溪卷進這場紛爭,但他確實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對抗秦家,於是他緩緩點頭。
寧溪歎了口氣,笑意淺淺。
周予白是個性格溫柔的男孩子,以前在孤兒院,他即便受欺負也經常是以德報怨,從不計較。
可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能讓他如此絕望,生出恨意來。
恐怕他受了很多不公的對待和欺辱,才會有今天的模樣。
“我這些年,也積攢了不少資本,應該能幫到你,真是太好了。”
“要不是當年你將我從火災裡救出來,養父母領養的時候將我推出去,我也不會有今天,能幫到你,我很開心。”
與此同時,方梨這邊,為了營造人設,陪著白慕雲連軸轉的度假。
她累的精疲力竭,終於熬到投資人見麵。
對方很滿意她的人品和修養,而白慕雲剛好和投資方的兒子是朋友,也在合作上給了她助力。
下了飛機,方梨疲憊的按著眉心,開啟手機。
好幾條訊息,排在最後的是周予白的未接電話,當時忙著談合作,她沒有接聽。
好像還有警察局的打來,因為白慕雲和投資方在場。
她也是隨意敷衍回複了兩句就掛掉了,至於回複的是什麼,她都忙忘記了。
方梨秀眉緊蹙,撥通了周予白的電話。
9
與此同時,方梨的目光落在一個麻辣燙的攤販前。
周予白最好這口。
低調的邁巴赫穩穩停在路邊,長腿邁出,窈窕的身姿頓時引來不少矚目。
可女人始終緊繃著紅唇,注意力都在撥打號碼的手機上麵。
“您好,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美女,你的麻辣燙好了。”
方梨終於抬眸,接過塑料袋,然後目光又轉移到手機螢幕上。
“予白怎麼回事?還在生氣呢?這脾氣真是越養越大了,今晚可得好好哄他。”
語畢,她恣意勾唇,露出一抹溫柔的笑。
腦海裡儘是周予白結實的腹肌,溫柔深邃的眉眼,以及他動情時喑啞誘惑的低沉悶哼。
她又一次叫停了車,鑽進便利店選購了一盒小雨傘。
是周予白最愛的超薄。
直到,車子停在彆墅門外,一群保鏢出來迎接。
為首的那個邀功上前,“小姐,前幾天您的保險櫃失竊的事,我們都處理好了,什麼都沒有丟,那小賊也被送進去了,我還吩咐局子裡的好好收拾他一頓。”
“膽敢把偷竊的主意打到咋們秦氏頭上,真是活膩了......”
方梨快步往裡走,一隻手提著麻辣燙,一隻手提著黑色塑料袋,根本無心聽下屬喋喋不休。
她隨意擺了擺手。
“處理了就行。”
“丟了也沒事,反正那保險櫃裡的有不是什麼重要東西。”
她有個習慣,重要的東西都是放在枕頭下麵。
她覺得,保險櫃放在無論什麼地方。
隻要有人看到,彷彿就是在告訴彆人,我最貴的都在裡麵。
簡直是有些蠢。
所以,那裡麵,她就裝些掩人耳目的東西而已。
把麻辣燙交給助理,“拿碗裝,順便帶著勺子,予白愛喝湯。”
隨後,她大步朝臥室走去,關上門,掀開床單,抽出了床箱裡的抽屜。
“還好,都在。”
裡麵放著一本紅彤彤的結婚證,和一串月光石手鏈,彷彿和周予白的情侶款,除此之外,還有一份股權繼承書和一個結婚戒指。
都是她為周予白準備的。
真正大婚之日的禮物。
看到心愛之物都在,方梨長舒了一口氣,鎖上抽屜。
她進浴室洗了個澡,吩咐人去請,“先生!”
然後將自己從頭到尾收拾了一番,還刻意化了妝,噴了香水。
房間裡更是點燃香薰,開足了暖氣。
半個小時後,房間門被敲響,方梨勾了勾唇,拉開房門。
眼前站著的人。
卻是白慕雲。
“怎麼是你?”
白慕雲一襲純黑西裝,裁剪得體勾勒出挺拔的身姿,空氣中彌漫著一絲淡淡的雪鬆香氣。
可方梨的眸子卻沒有本分觸動,染上一絲煩躁。
“你來做什麼?”
“啊梨,不是你讓我來的嗎?說有重要的事說。”
方梨蹙眉,眉眼帶冷,不悅的瞪著他身後的助理。
“白慕雲,你可能誤會了,我今天要找的不是你。”
說完,伸手下了逐客令。
可下一秒,白慕雲猛的抱住她的腰身,唇猝不及防的吻上方梨。
“啊梨,我知道你愛的人是周予白,但是我們纔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彆拒絕我好不好?”
他死死勾住方梨的腰肢,肌膚緊緊貼著她,氣息婉轉曖昧。
可看不見的地上。
女人眸子淬了冰一樣,冷若寒霜。
她抬手,一把捏住白慕雲的手臂,毫不留情的將人猛的推開。
“白慕雲,彆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
“滾開,誰允許你碰我的。”
這時候,保鏢突然敲門,隔著門縫急切道,“小姐,周先生,不見了。”
10
方梨猛的抬眼,卻被白慕雲死死抵在門邊。
他按著她的肩膀,冷笑出聲。
“方梨,你就是個私生女,你有什麼好豪橫的?仗著方之遙鋪路才走到今天,要是沒有她,你一文不值。”
“我可是白家的太子爺,我能看上你,難道不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嗎?”
“你竟然還拒絕我?”
“憑什麼?”
方梨慢條斯理的整理弄亂的衣領,垂眸淡淡回答。
“是,我自認配不上白先生,所以等秦氏和白家的協議到期,我們就各行其是吧。”
“不!”
“我白慕雲看上的女人,還沒有拿不下的道理。”
白慕雲冷笑著,再次上前。
方梨想阻止,卻猛的身體一軟,她手上一點力量都沒有。
“白慕雲,你,給我下藥?什麼時候!”
白慕雲撩了撩她如瀑的長發,往日裡謙遜的模樣一下子揉進強勢霸道。
他雙手握住方梨肩膀,輕輕一推,將她推入房間。
“剛才我來的時候,你不是聞到了嗎?你說什麼時候?”
方梨踉蹌著跌坐在床上,腦袋昏沉。
“我嫁的人是周予白,你這樣做,等我公開他的那天,你會成眾矢之的的。”
白慕雲冷哼一聲,語氣戲謔。
“哼,公開?等你懷孕,我成為秦家的男主人,你覺得他還有機會重回自己的位置嗎?”
“就他那種窮酸,做秦家男主人,也不嫌寒磣。”
原來,白慕雲的溫柔體貼,善解人意都是因為方梨喜歡才裝出來的。
他打骨子裡還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爺,根本看不起她們。
而他對周予白的詆毀,恰好觸碰了方梨的逆鱗。
方梨強撐著一絲意識,指尖摸到床頭的鋼筆。
隨即,一咬牙,將鋼筆狠狠紮進白慕雲的腿上。
急促的痛楚,讓他的意識猛的聚集。
“啊!”
白慕雲被方梨一把推開跌坐在地上。
她踉踉蹌蹌的離開,徑直往書房走去。
“予白,你在哪裡?”
“予白!”
她一路跌跌撞撞,一路尋找周予白的身影。
直到,助理端著麻辣燙出現,慌忙一隻手扶住了她。
“小姐,你怎麼了?”
方梨死死按住她的手腕支撐。
“周予白呢?他在哪裡?”
她絕望的張了張唇。
“方小姐,周先生好像,沒有找到,不在彆墅。”
“給我去找!!”
這時候,有人衝了進來,慌慌張張的向方梨報告。
“小姐,不好了,你剛談的專案被人搶了!”
11
“什麼?”
方梨的意識瞬間更清明瞭幾分。
這個專案關係到她能不能徹底掌權秦氏,鏟除公司裡麵的那些老頑固。
如果被彆人搶去了,她就功虧一簣了。
方梨猛的站直了身體,難以置信。
“到底是誰?”
“據說,是,寧氏,海外企業,剛回國。”
方梨神色一沉,“寧氏,從沒聽說過。”
“約一下負責人,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敢和秦氏作對。”
“還有,叫周予白過來,幫我把藥解了。”
說完,方梨直奔書房,進門反鎖,然後直接衝了一個冷水澡。
事後,她躺在床上,靜靜的等著周予白的到來。
可直到藥性都要緩過去了,都不見人。
方梨冷著臉推開房門。
剛好撞見急匆匆走過來的助理,“小姐,周先生還是沒找到。”
一瞬間,方梨瞳孔驟縮,“怎麼可能?除了秦家他還能去哪?給我接著找。”
“整個彆墅我都找了一遍,沒看到人。”
“我把保姆管家這些都盤問了一遍,她們說已經好幾天都沒有看到周先生了。”
“廢物,那就去彆的地方找,整個港城翻過來,也要找到他。”
她怒不可遏,一掀起手直接打翻了一個昂貴的古董花瓶。
胸口劇烈的起伏,方梨的心情糟糕透頂。
徹夜未眠,她看著給周予白撥打的幾十個電話無人接聽,指尖不自覺收緊,捏的泛白。
“周予白,還真是越來越任性了。”
第二天一大早,還是沒有周予白的訊息,但助理約見了寧氏集團負責人。
方梨黑沉著一張臉坐上低調的邁巴赫。
沉聲吩咐,“先去見那個寧氏,專案重要,你們幾個,把周圍搜尋一圈,找周予白,實在找不到,等我回來就報警。”
車子揚長而去。
十多分鐘後,方梨站在豪華會所前麵,她撩了撩長發,走進會所。
助理推開門,方梨看到沙發上的女人,清冷美豔,抬眸間,眼底透著輕蔑的味道。
“方梨小姐,久聞大名。”
方梨本就煩躁,撞上女人傲慢的態度,眉宇間更加淩冽。
開門見山的質問。
“我與你素不相識,為什麼搶我的專案,還是說你寧氏與我秦氏有其他什麼淵源?”
寧溪冷哼一聲,極為不屑。
“淵源,我們哪敢和你這種虛以委蛇的東西扯上關係,搶你的專案,隻是想為我心愛之人出口惡氣。”
方梨聽到她口中的,“心愛之人。”
自然而然的以為是白慕雲,畢竟這女人的樣貌舉止處處透著貴氣,想必是那種太子爺的知心好友。
因為暗戀,見方梨和白慕雲在一起,如膠似漆。
所以心裡嫉妒。
她笑著挑了挑眉,放鬆道。
“不瞞你說,那男和我隻是表麵戀人,我對他不過利益驅使,沒有真心,既然你喜歡,那就送給你好了。”
“反正,我最後都不會要他的。”
話音剛落,寧溪輕嗤了一聲,露出一個極其諷刺的冷笑。
“你當真是,無恥之極!”
刹那間,帶著怒火的一巴掌迎麵狠狠砸在方梨的臉上。
她猝不及防,猛的捱了一巴掌,踉蹌幾步跌在地上。
“你做什麼?我已經說了,我對你的心上人並沒有意思,你既然喜歡,我讓給你。”
“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
“啪!”又是一掌,方梨鼻血噴濺,唇角撕裂。
她也被激怒了,揚手回擊。
兩人隨即扭打在一起。
“姓寧的,我和你無冤無仇,你喜歡去追就是了,何必把氣撒在我的身上?”
寧溪怒紅了眼,挑釁的抬了抬眉。
“我隻是為他感到不值,跟著你受儘委屈,最後落得個淒苦無依的下場。”
方梨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白慕雲家家底深厚,他是掌上明珠。
即便是和秦氏的協議了結,也不至於什麼淒苦無依。
這女人所指的人不是白慕雲。
她往後猛的退了一步,擺手解釋道。
“等一等,姓寧的,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真的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好不好?”
“你想必是找錯人了,我不是什麼無恥之徒?”
“誤會,方梨,馬上你就知道你是不是了?”
寧溪二話不說,撲過來就要打。
這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帶著難以置信。
“小溪,你們在做什麼?”
這聲音過分熟悉,方梨站穩腳跟回眸。
看到那張俊逸溫柔的臉。
周予白。
12
方梨瞪大了眼睛,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下意識揉了揉眼睛,最後發現,站在自己麵前的人真的是周予白。
那麼,他就是寧溪嘴裡的那個,“心愛之人。”
“予白,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應該在家嗎?”
沒想到,周予白並不意外方梨的到來。
他眉眼冷淡,平靜的開口。
“托方小姐的福,我沒有死在秦家彆墅,是不是沒能如你的願。”
方梨一臉不解,周予白所說的話,她似乎一個字都聽不懂。
他怎麼可能死在秦家,他可是她最為重視的人啊。
“予白,你再說什麼我聽不懂?來我這,跟我回去。”
意料之中的動作沒有出現,周予白不再像以前一樣,生氣了他哄一鬨就好。
而是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他的動作生生刺痛了方梨的眼睛,“予白,你什麼意思?”
周予白垂眸,諷刺冷笑。
“什麼意思?難道你自己做的事情,現在是假裝不知道嗎?”
方梨還是不解,“我做了什麼?難不成你還在為那些照片生氣,我都已經撤了熱搜,輿論也早就平息了不是嗎?”
“予白,我承認這段時間,我是有些忽視你,但最近太忙了,彆鬨了,回去我再好好補償不行嗎?”
“不必了,方梨,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方梨平日裡最討厭周予白把分手掛在嘴邊。
聽到他冷淡無情的話語,方梨臉色帶著一絲不悅。
“予白,你還要任性到什麼時候?不就是幾張照片,彆人看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等秦氏徹底掌握在我手裡,誰還敢.......”
“彆人不敢,你敢!”
周予白幾乎聲嘶力竭,無力的死死盯著她。
說完,他挽起襯衫,露出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傷痕,他肋骨斷了兩根,手指在拘留所被男人生生踩折斷,就連後背也全是保鏢毆打的淤青。
隻一眼,方梨呼吸困難,瞳孔驟縮。
“這到底是誰乾的?”
在秦家這些年,她幾乎將周予白寵上了天,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除了不讓他和她同一時間露麵,她自以為給了他無數偏愛。
怎麼會有人能將周予白傷成這樣。
她剛要上前檢查他的傷口,被寧溪一聲嗬斥。
“方梨,予白之所以傷成這樣,還不是拜你所賜,現在你在這裝什麼傻?”
方梨動作一滯,整個人僵住。
“你說什麼?我沒有。”
周予白卻笑了,目光化開一絲悲涼。
“不管有沒有,方梨,我們結束了,我不會再和你回去,還有,我不是你的丈夫,不要叫我予白,我覺得惡心。”
“方梨,你這個專案我要定了,你若是想和我爭,就拿秦氏的股份來換。”
寧溪桀驁的越過方梨。
“我們走,予白哥。”
周予白頭也不回的跟著寧溪離開。
隻留方梨一個人,愣怔的站在原地。
直到,助理推開門,“方小姐,怎麼了?那個負責人怎麼說?”
方梨眼底蓄著慌亂。
“小林,快點去查,我離開的這幾天,周予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回到彆墅,方梨坐在書桌前,秀眉緊鎖。
手裡不斷的翻看這周予白這幾天的行蹤。
她離開後,沒多久就被抓進警察局,被拘留,不僅如此,拘留所那些趨炎附勢的男人還霸淩過周予白。
將他打成重傷。
最後是寧溪找關係將周予白保釋出來的。
手裡的紙張被攢的皺巴巴的,“啪!”一聲巨響,檔案從她手裡驟然飛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方梨語氣冷得滲人。
“周予白盜竊?還被打了一頓抓起來?到底是誰,連秦家的男主人都不放在眼裡。”
周予白盜竊,她可以理解。
那段時間,兩人吵架,她當時在氣頭頭上,說了些狠話。
事後還停了周予白的卡,他奢侈慣了,沒錢肯定不行。
所以,即便是他偷了什麼東西,隻要有她,出多少錢都願意幫他還。
但,要是敢動周予白。
在方梨眼裡簡直是活膩了。
助理支支吾吾,方梨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
她連忙解釋。
“方小姐,其實周先生偷的是你的保險櫃,也是咋們自家人抓的他,打,打的他!”
“你說什麼?”
方梨,“蹭”一下站了起來。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助理,彷彿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助理懊惱不已。
“前不久,我們不是新招了一批保鏢嘛,你又忙,就沒來得及交代,周先生是自己人。”
“所以,就將周先生誤認為是小偷了,你看這事鬨的。”
方梨氣到發笑,揚手一個煙灰缸,“砰”的砸在助理腳邊。
那助理嚇得噤若寒蟬,身軀顫抖。
“看你乾的好事,把那幾個保鏢叫來,立刻。”
方梨聲音透著狠厲,像鞭子抽在她的臉上。
助理逃一般退出了書房。
半個小時後,方梨的書房裡哆哆嗦嗦的站了五六個人。
最前麵那個首當其中捱了一巴掌,腳步踉蹌。
“連自己人都認不明白,廢物。”
隨後是第二個,下意識抬手想躲開她的手。
卻不想被盛怒的方梨吩咐貼身保鏢一腳踹飛數米遠。
“下手夠狠啊,把我老公打斷兩根肋骨。”
後麵幾個,“撲通”一聲紛紛下跪。
“小姐,我們真的不知道那是先生,對不起,我們錯了小姐。”
地板咚咚咚直響,方梨轉了轉頭,不為所動。
保鏢抬腿又是一腳,下一個人飛了出去。
那一天,秦家彆墅回響著慘烈的哀嚎,徹夜不絕。
第二天,方梨的車停在寧氏集團的樓下。
13
因為寧溪刻意的隱瞞,方梨根本不知道,周予白住在哪裡。
沒辦法,她隻好找到寧氏。
她西裝革履,抱著一大束鮮站在樓下。
日頭毒辣,硬生生站了三個多小時一動不動。
因為氣質出眾,不免引起很多員工的注視,紛紛透過窗戶猜測這位秦氏掌權人的心思。
“這不是秦氏小小姐,方梨嗎?她來咋們公司做什麼?難不成是來追妻?”
“胡說,秦氏的未婚妻是白家千金,和咋們沾不上半點關係。恐怕是來和容總談生意的?”
“誰談生意,抱那麼一大束花站在樓底,瘋了吧!”
聞言,周予白抱著一堆檔案,默默注視著太陽下筆直的方梨。
就在不久前,他為了提升見識,進入了寧溪的公司上班。
但之前因為方梨的原因,他被很多人惡意抵製。
所以,他幾乎每天帶著口罩。
這樣,就沒有人認出他來。
沒想到,自從見了一麵之後,方梨竟然會找到這裡來。
他正想著從後門躲開。
突然,窗戶前一陣躁動。
“方小姐在說什麼,她在叫誰的名字?好像是,周,周什麼?”
周予白猛的瞪大了眼睛。
狂奔下樓。
“周予白,我錯了,對不起,你能不能原諒我?”
“周予白,我錯了,對不起......”
“方梨,你瘋了!”
周予白衝下樓,果然聽到方梨在樓下大吼他的名字。
見他下來,方梨眸子裡蕩漾一絲驚喜。
“予白,你聽我說。”
但還沒說,人被一把拽住,拖到了大樓後倉庫門口。
周予白帶著口罩,看上去十分生氣。
“方梨,你是不是瘋了!”
“老公,我錯了!”
方梨一個箭步,圈住他的腰,死死抱著周予白,彷彿下一秒,他就會消失一樣。
這聲老公,她多久沒有叫過了?
為了那該死的秦家掌權,她活生生將自己戴上麵具,隱藏所有情緒,所有感情。
就連丈夫都要被秦家人掌控,無法正常恩愛。
可到頭來,周予白。
她的予白因為她,受儘委屈受儘苦楚。
她好心疼。
“予白,對不起,你被送進警察局的事我不知情,都是那些該死的保鏢,不認識你,以為你是小偷,我當時又忙著公事,所以沒來得及查實。”
“還有,你在拘留所被霸淩,確實是秦家人吩咐動手的,但我也不知道,你放心打你的那些混蛋,我找人收拾了,為你出氣。”
方梨眸子裡,浮現一抹熟悉的誠懇。
周予白心頭一緊。
可隻要她還站在自己麵前,他就會想起那個蝕骨一般疼的噩夢。
所以,怎麼可能短短幾句解釋,他就原諒她?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力掙脫桎梏,態度無比疏離。
“方梨,說這些有什麼用?我為你受了這麼多年委屈,我受夠了。”
“以前,我總想著,隻要你愛我,對我好,我能忍受,為了你,什麼樣的苦我都可以吃,什麼樣的辱罵我都不放在心上。”
“因為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可是到頭來,都是你的算計,隻想拿我當工具!”
聞言,方梨無助的搖著頭。
“予白,我沒有把你當工具,這麼多年,我有自己苦衷,所以才委屈你,是我不對,但我從來沒想過什麼算計你啊。”
“你隻要再等一等,我們.......”
周予白苦笑著打斷,聲音猛的拔高。
“夠了!”
“再等等,再等等,這話我聽了五年,五年啊,可你最後還不是要嫁給白慕雲,還不是對我棄如敝履。”
“方梨,我不再等你了。”
“以後我們也隻會是敵人。”
說完,周予白毫不猶豫的轉身。
她聽到他說要娶白慕雲,這才明白周予白徹底誤會了她。
她提腳追上去,想挽留。
突然,急促的刹車聲衝擊耳膜,一輛賓利車一個甩尾挑釁般橫亙在她和周予白的麵前。
車窗降下,寧溪顛倒眾生的臉隱沒在昏暗裡。
她冷冷睨了方梨一眼,帶著周予白離去。
尾氣噴射,吹了方梨一臉,灰頭土臉。
她惡狠狠的盯著漸遠的車身,冷笑出聲。
“好你個寧溪,咋們走著瞧。”
方梨回到彆墅,氣衝衝的進了臥室,她一把掀開床單,抽出裡麵的抽屜。
將那本紅色結婚證掏了出來。
隨後,又命人去取和白慕雲的假結婚證。
“方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麼?”
方梨死死攢著那本假證,狠厲從牙縫一字一頓的擠出來。
“那幾個老不死,我不等了,我要徹底讓她們閉嘴。”
“林助理,幫我安排一場采訪會,就說有重要事件宣佈,對了邀請白慕雲也來參加。”
......
沒過幾天,整個港城充斥著一條的火爆的訊息。
雜誌,報紙,頭條上都是關於這條報道的揣測。
【秦氏集團大小姐方梨邀約金融社采訪並聲稱與白氏太子爺白慕雲一同出席。】
【疑似戀情曝光,婚期在即。】
14
看著媒體添油加醋的公采訪訊息,方梨的臉黑的能滴出墨來。
可她轉念一想,鬨的越大越好。
越多人關注,她的反擊來的越強烈,那幾個老不死的越沒有轉圜的餘地。
她已經受夠了被挾持,被威脅的過日子。
是時候出手了。
而同樣的,周予白也看到了這些。
他默默整理檔案,指尖停留在那些報道上麵,然後隨意劃走。
這時候,同事來喊他,讓他去一趟總裁辦公室。
他推門而入,寧溪倚在椅子上,她指尖還夾著一直未點燃的煙,眉眼氤氳著慵懶的美。
風掀起窗紗掠過她的群擺,她闔眼小憩,彷彿一件精心雕刻的藝術品,美的攝人心魄。
在孤兒院的時候,寧溪就是一群孩子裡最好看的。
果然,長大了,她那驚世駭俗的樣貌,隻簡單一瞥都讓人難以挪開眼。
周予白不由的呼吸緊張,輕輕咳嗽一聲。
寧溪長而密的睫毛緩緩觸動,她慢慢睜開眼睛,看到周予白,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意。
“予白哥,東西都準備好了,你放心。”
周予白由衷的道謝。
“寧溪,要不是你,我可能一輩子頂著那些不堪入耳的名諱,謝謝你。”
寧溪放下指尖的煙,緩緩走到周予白麵前,撥開他額頭上淩亂的發絲。
“予白,我們一起長大,是最親的親人,如果這都要謝,我會覺得,你把我當外人。”
周予白慌張的看著她,低聲辯駁。
“沒有,我隻是,隻是真的想謝謝你。”
寧溪莞爾一笑,又擺出了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你要是真的想謝謝我,不如和我會孤兒院一趟,這些年,我一直很想她們。”
周予白重重點頭。
然後,寧溪遞給她一張請帖。
“這是方梨和白慕雲的采訪會,親眼去見證你的新生吧,拿回屬於你身份。”
他接過來,心裡一陣悵然。
世事無常,可無論是誰都要牢牢掌握自己的命運不是嗎?
他不願意自己永遠活在被人嘲諷裡。
五天後,方梨的采訪會。
她端坐在銀幕前,可以窺見眉眼裡的一絲疲憊和憔悴。
可週予白顧不上這些。
他握緊了偷偷錄下的音訊,安靜的坐在台下。
等待著方梨宣佈婚期那一刻。
記者象征性的問了幾個企業治理方麵的問題,又開了幾個她和白慕雲的小玩笑。
這期間,方梨顯得興致懨懨,但還是如善從流的回複。
直到記者挑眉看著白慕雲。
“據說,兩位婚期將近,多年甜蜜戀愛,終於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呢。”
“不知道方小姐將婚期訂在哪一天?我們是否有幸見證這場世紀婚禮?”
“真是替兩位高興。”
記者笑容可掬。
周予白從觀眾席上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方梨冷冷的嗓音冷冷從話筒傳來。
“那,你真是高興的太早了。”
話落,現場一片死寂。
就連周予白也沒有想到,方梨會突然冷臉。
她肆意掃了一圈台下,第一排坐著秦氏的幾位元老,在秦氏有十分重的話語權。
而她們旁邊的是白家的人。
這場采訪,萬眾矚目。
因為此前,方梨故意放出訊息自己想要求婚,所以幾個長輩都在場。
而這會兒,卻是來了個猝不及防的冷場。
本以為是方梨激動說錯了話,記者連忙圓場。
“婚事將至,方小姐激動到措辭有誤,看來還真是偏愛未婚夫。”
沒想到,方梨閉了閉眼,從椅子上緩緩站了起來,下一秒,她把手裡台詞狠狠摔在地上。
“偏愛?真是笑話,我和他沒有半點感情,何來偏愛,都是做戲罷了。”
頓時,台上鴉雀無聲,白慕雲坐在椅子上臉色驟然蒼白。
半晌,他尷尬的笑著,伸手扯住方梨的衣袖。
低聲勸解,“啊梨,你在說什麼?快坐下,秦家和白家的長輩都看著呢!”
突然,方梨毫不留情,猛的抬手一掀,帶起一陣冷風。
白慕雲被巨大的力道推開,狼狽的跌在椅子上。
“還在這裝,我惡心夠了,滾開。”
“方梨,你到底要做什麼?”
台下傳來一聲嗬斥,秦家的長輩怒瞪著她,眾目睽睽下她竟然絲毫不給白家人顏麵。
誰知,方梨,緩緩轉頭,助理一路小跑上來,將一份列印好的檔案遞過來。
她捏著檔案,擲地有聲。
“做什麼?我要在這裡徹底拆穿你們醜陋的嘴臉,惡心的德行。”
下一秒,方梨大手一揮,手裡紙張漫天飛舞,洋洋灑灑的落了滿地。
整個采訪導播室都是她灑下的紙張。
其中一張緩緩飄落下來,掉在周予白的手裡。
裡麵竟然密密麻麻的記錄著秦氏集團不少違法的勾當,還有和白家借聯姻做噱頭提升股價的協議條款。
方梨從回歸第一天就像是秦氏的傀儡,任由擺布,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犧牲她的幸福和人生。
而她對白慕雲的偏愛和體貼照顧全都是假裝的。
“什麼?國民第一戀人,根本就是假的?”
“愛夫,護短這些也都是提前寫好的劇本,都是公司給方梨塑造的正麵形象。”
“太可惡了,當我們是傻瓜嗎?竟然娛樂大眾,從中牟利太過分了!”
到處是譴責謾罵。
台下的秦家人臉都綠了,張羅著關了演播室,可這麼勁爆的新聞,那些媒體公司哪裡捨得放過,鏡頭不斷推進,閃光燈,“哢嚓”作響。
隻見方梨不緊不慢走下來,舉著話筒,一字一頓的開口。
“我真正的丈夫,其實就是那個你們秦家故意推到風口浪尖的情夫,周予白。”
她目光定定落在周予白臉上,染上一抹心痛。
心痛他為了兩人的感情受儘委屈,心痛自己的無能,連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
周予白準備好的自證,在這一刻就沒有用處了。
看著方梨內疚的神情,此時他竟然沒有一絲動搖。
她都知道,他所受的一切羞辱。
可仍舊選擇無視,直到他想要離開了,才終於悔過,想要挽留。
周予白隻覺得諷刺。
為什麼?隻有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惜呢?
一片震驚下,方梨走到周予白的麵前,單膝下跪,深情款款。
“予白,之前是我錯了,我以為妥協,忍耐就能讓我們過上更好的生活,所以一次又一次違背自己的心意,可直到你離開,受了那麼多的傷,我才知道,我錯的離譜,如果你都不在了,我做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予白,我們結婚時,什麼都沒有,沒有婚禮,甚至沒有求婚,這次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以後我會好好珍惜你的。”
“你願意娶給我嗎?”
話落,現場竟然有人因為方梨的舉動而感動,偷偷抹淚。
確實,如果不是經曆了周予白那五年,看到如此誠摯的女人,都會記得感動。
覺得她不過是被秦家操控,不得已而為之。
或許應該原諒她。
可週予白看著跪下的方梨,沒有感動,反而心裡有幾分舒暢。
但自己五年青春錯付,被罵了那麼久,一次次受傷。
方梨又失去了什麼?
五年後歸來,她曝光秦家,在大眾眼裡更加堅定了深情大小姐的人設。
若是周予白原諒,她可以說名利雙收,活的更成功了。
不公平。
周予白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疏離看著她。
“方梨,五年了,因為你,我被打一百多次,進警察局一百多次,最嚴重的一次肋骨斷了兩根。”
“你若是真的愛我,我何必遭受這些?”
“我孤苦無依,確實想有個溫暖的家,可到頭來所有的風浪都是你給的不是嗎?”
“我覺得你並不愛我,不過是佔有慾作祟罷了,否則怎麼可能忍受得了我被欺負五年而袖手旁觀,如今我想離開,你就出來博同情,挽留我了,可笑。”
周予白隨手一揚,方梨的自證檔案,“嘩”一聲丟在她的身上。
彷彿一巴掌重重打在方梨的臉上,讓她臉頰火辣辣的疼。
周予白說的也字字誅心。
“方梨,我進警察局一百多次,你哪次為我出頭過?我被媒體曝光勾引你,跪舔你,被罵無恥的時候,你從沒維護過我?現在在這惡心我?”
“不是的,予白,你聽我說,我有苦衷!”
方梨看到周予白要走,慌張的站起來,神色愧疚。
“你彆走,聽我說!”
“我知道,你受儘委屈,但我也是被逼的,我無權無勢,隻能.......”
“滾!”
15
周予白止步回眸,在眾目睽睽下,冷聲打斷她的祈求,眸光帶著厭惡。
他鎮靜的看著她,憎惡,心酸,苦楚在此刻化為利刃狠狠割開她的虛榮。
“你放不下秦家的榮華富貴,不要把罪責推到彆人身上,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彆忘了,協議是你親手簽的字!”
一瞬間,全場寂靜,方梨怔在原地,如遭雷擊。
她被周予白拆穿了最齷齪的心思。
既要秦家權勢又想留下週予白的真心。
到頭來,兩頭空,可悲可笑。
“哢擦!”寂靜的空氣突然爆發記者的拍照聲,空氣瞬間被點燃,幾家媒體一擁而上,對著方梨不斷的質問。
“方小姐,所以,這位先生說的是真的嗎?”
“你與秦氏到底做了什麼令人不齒的交易?”
“這次記者會,難道又是你們自演自導的一場戲,為維持你的人設,亦或是炒作,抬升股價?”
方梨被團團圍住。
周予白頭也不回,徑直往場外走去。
一夜之間,方梨和白慕雲淪為眾矢之的。
曾經高高在上的秦家掌權人變成愚弄大眾的罪人。
方梨被秦家逐出家門,淪落街頭。
白慕雲為了避風頭也躲到了國外。
周予白被正名,名正言順的丈夫卻忍受五年的羞辱和謾罵,大家紛紛為他聲援,支援他離婚,拿到屬於自己的一切。
咖啡廳裡,方梨一臉憔悴,眼下青黑。
再也沒有了往日矜貴驕傲的模樣,她將那張結婚證攢在手裡,垂眸等待著周予白。
幾分鐘後,周予白和寧溪並肩進門。
方梨雙眸刺痛,眼底盛滿懊悔。
周予白開門見山,“方梨,我們離婚吧,結婚證帶來了嗎?”
她將結婚證放在桌子上,眸子一暗寫滿哀憐。
“予白,你原諒我行嗎?我隻有你了。”
周予白低垂的眉眼一滯,頓時浮現一絲嘲弄,冷淡的開口。
“方梨,我和你到秦家的時候,我也隻有你啊,可你是怎能對我的?”
聞言,對麵的女人身體一僵,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沮喪到了極點,雙眸含淚,一股濃鬱的淒涼從腳蔓延到全身。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梨喃喃道了句,“對不起!”
周予白終於抬眸,平靜的看著她。
他淡然一笑,緩緩的說,“那就這樣吧,方梨,我們就此結束。”
說完,他伸手去接方梨的結婚證。
她將那證件攢的死死的不撒手,周予白皺著眉扯不過來。
半晌,他歎了一口氣。
“方梨,你還要鬨到什麼時候?”
這話,是她曾經無數次對他說過的,她記得。
第一次,他垂眸說自己好累,她還會心疼,抱著他輕哄。
第二次,他被人誤會成舔狗,曝光他的照片,引發不明真相的群眾謾罵,他捏著手機難過到窒息。
她雖然心疼,卻也滋生出一絲不耐煩。
她一天應付秦家就已經精疲力儘,回家必要一個勁的哄他。
她感到疲倦。
直到無數次,聽到周予白又進警察局,又被打。
她眼底隻剩煩躁,甚至希望躲起來,自己可以清靜清靜。
她漸漸忘了,那個捧在手心的人,被她不斷放下,忘記,傷害,然後遍體鱗傷到失去所有堅強。
方梨失去了周予白。
而現在,他清醒了,不再尋求她的庇護和偏愛。
對她冷眼相待,告訴她,“彆鬨了!”
方梨猛然發覺,原來刀紮在自己身上,人才會真正的感同身受,才會知道彆人的痛。
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攢緊她的心臟,疼不欲生。
方梨抱著那份結婚證,淚水倏然滾落。
“不要,予白,不要。”
寧溪看著方梨這樣子,譏笑出聲。
“方梨,你即便還想和予白在一起,你如今被趕出秦家,你還有什麼?一無所有的人能給彆人幸福嗎?”
“放手吧,予白已經不需要你了。”
女人緩緩抬頭,無助又絕望,“我可以的,我能給予白幸福,我證明給你看。”
說完,方梨將結婚證收進口袋,不斷的承諾。
“予白,你等我,我證明給你看,我能給你幸福,我一定可以的。”
方梨沒有同意離婚,而是銷聲匿跡了很長一段時間。
一年後,周予白在寧溪的公司成功晉升,成為一名總裁助理。
他心思細膩,又懂分寸,在公司裡人緣不錯。
因為秦家的事,還有不少的同事,對他同情,很是照顧。
直到這天,秦氏集團的旗下的子公司突然宣佈上市,並邀請了一眾名流參加晚會。
寧溪也在被邀請的名單裡。
辦公司內,她輕抿了一口周予白泡的咖啡,目光略帶讚賞。
“予白,你的業務越發熟練了,咖啡泡的比以前更好喝。”
周予白抱著檔案,大方一笑。
“那當然嘍,私底下我可沒少下功夫,最近還學會了一些方案設計和彙報技巧,希望以後可以用得上。”
看著他一點點成長起來,寧溪不禁感到欣慰。
剛找到周予白的時候,得知他的情況,她答應幫他,本想直接讓他空降公司的高層職位。
但被周予白拒絕了。
他想要一步步來,空降高層,不僅不能服眾,還容易遭受非議。
雖然年輕時,他和方梨靠著資助也上過大學,但多年沒有進入職場,他深知自己隻是個菜鳥。
所以決定從基礎開始學習。
事實證明,寧溪沒有看錯人,周予白還是他記憶裡那株堅韌不拔的蒲公英,雖然脆弱微小,但不管風吹到哪裡,他就能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風雨根本無法將他打敗。
即便是一時間淋濕了,倒下了,他也能很快的站起來。
“予白,你真的長大了,我不在的這些年,你吃了那麼多苦,還能堅持本心,我很欣慰。”
“還不是小溪你小時候,告訴我的,咋們孤兒院的孩子,要堅強,因為無依無靠,唯有靠自己。”
聞言,寧溪會心一笑。
在孤兒院的時候,她年紀稍大,懂事的最早。
那時候,周予白是最愛哭鼻子的。
院長媽媽告訴他,他沒有爸爸媽媽的時候,他,“哇”一聲哭得最凶。
起初,寧溪很討厭周予白,覺得他就在孤兒院是最嬌氣的,而且還是個男孩子,嬌氣的令人厭煩。
動不動就撲進院長媽媽的懷裡撒嬌,討好處。
院裡所有的孩子,零食和禮物都是一樣的,唯有周予白總能抱著分發零食的姐姐要到更多的零食。
寧溪看不上他這樣的行為。
直到,那年,因為院長媽媽不同意孤兒院的讚助人將孩子們推到大眾視野下用作慈善的工具。
讚助人一氣之下撤了孤兒院的讚助。
一時間,食堂的飯菜,衣物,過冬的棉被物資驟減。
是周予白從自己的小儲物櫃裡掏出了積攢很久的零食和衣服分給大家。
那時候,寧溪抱著他塞在手裡的餅乾,臉頰火辣辣的疼。
小周予白鼻子一皺,嗔怪。
“怎麼了?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但吃的越來越少,你不吃以後怕更沒有吃的。”
原來,他有一次,不小心偷聽到了院長媽媽和讚助人的談話。
知道了兩個月後就要撤銷讚助的事。
所以自己就趁著讚助的物資還充足,就儘自己的所能偷偷攢下一些。
他那麼小,卻懂事,堅強,為了不讓其他孩子慌亂,還隱瞞了撤資的事情,安慰大家一起渡過難關。
寧溪吃著那塊很甜的餅乾,看著周予白亮晶晶的眸子,心裡一陣悸動。
從那以後,她和周予白關係越來越好。
她喜歡像個小尾巴一樣,追在她身後,叫她小溪。
隻是寧溪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惦記了半輩子的人,竟然為了那個方梨忍受了整整五年的羞辱和詆毀。
可週予白不就是這樣一個人嗎?
為了自己珍視的東西,寧願犧牲自己的幸福和快樂。
他的愛是最熱烈滾燙的,給誰都值得。
偏偏方梨不知珍惜。
寧溪垂眸,抑鬱的眉眼下透著一縷心疼。
她將帖子輕輕扣在桌子上。
“後天,秦家的慶功宴,我讓小夏陪我去,你就放個假,好好休息。”
她怕他去了,心裡不舒服。
沒想到,周予白進門的時候就瞥見了那個帖子上,還額外邀請了他。
他頓了頓,搖頭。
“小溪,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不是嗎?我不可能一輩子躲著她,總要有個了斷。”
16
這一次,周予白終於可以大方的站在聚光燈下,不用躲避彆人異樣的目光,不用忍受秦家人冷眼的諷刺,更不用讓方梨遮遮掩掩,不敢承認他的身份。
曾幾何時,他連站在秦家宴會上的資格都沒有。
就連方梨的生日,他也隻能看著她親手握住白慕雲的手切下祝福的蛋糕。
那些一丁點和方梨幸福的時光都要看秦家人的眼色,都要小心翼翼,彷彿他真的是一個偷彆人愛情的小偷一樣可悲。
如今,黑色邁巴赫車門推開,他長腿邁出,高定黑西裝襯得身形挺拔如鬆。
黑眸冷冽掃過周遭,眉峰微挑帶著與生俱來的傲氣,下頜線緊繃,周身氣場凜冽壓迫。每一步都沉穩有力,自帶高光,那份睥睨眾生的姿態,讓全場瞬間噤聲。
麵對參加晚宴的名流,他舉手投足間儘是得體,再也不用躲在背後,窺視本該屬於自己耀眼光芒。
“這是誰?好帥氣啊!”
“這你都不知道?方梨方小姐的丈夫,但之前一直被雪藏,據說是因為身世不好,是貧民窟出來的孤兒,秦家明麵上讓方梨和白家太子爺製造話題,私下裡方梨的丈夫就是這位!”
“什麼?孤兒?可我看他一點都不像貧民窟的啊,好有氣質啊。”
“你有所不知,這周先生以前可是吃了不少苦頭,好幾次被人誤會成舔狗小三,打進警察局,可那秦家為了聲望,愣是不管他,直到方梨出麵拆穿自己的親生父親,這丈夫才得以正名。”
“我的天,秦家那些,真不是人,我看這周先生就很適合做秦先生不是嗎?貧民窟又怎麼樣?這世界上青蛙王子的故事難道還少,關鍵人家也不差。”
過往的詆毀現在成了欽佩,同情,對秦氏的不齒。
周予白一陣唏噓。
他一直期盼著這一天,自己真正的站在陽光下,不用藏頭遮尾。
可這一天真的來了,他又覺得諷刺。
諷刺,他多年努力解釋,拚命維護的尊嚴,抵不上方梨這樣的上位者一場采訪就解決。
所以說,曾經她明明可以有很多種方法保護她,拿到掌權。
可她偏偏選擇最傷他的一種。
見到周予白,方梨走過來,久違的分彆,讓她滿心思念。
但是看到他身邊站著彆人,一股濃鬱嫉妒從心底裡騰升。
她上前一步,語調的都不自覺的放軟,生怕再遭到周予白的拒絕。
“予白,你最近過的好嗎?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生病,有沒有......”
她想問問他,有沒有一點點想她。
撞上他冷若冰霜的神情,硬生生將話嚥了下去。
原來,方梨消失的這段時間,為了周予白,硬是靠自己手裡的把柄重新回到秦氏,不僅如此還自己成立了子公司,要獨自闖一番天地。
為了證明給周予白看,短短一年。
她拿下多個融資專案,擴張金融版圖,收購股票,將子公司徹底獨立出來,並成功上市。
隻有這樣,她才覺得自己能夠和周予白談一談。
給她想要的將來,所以她特意邀請了他。
即便周予白還是不給她好臉色,
但沒關係,今天她是來求和的,不急於一時。
宴會很快開始,觥籌交錯。
期間,寧溪還邀請周予白跳了一支舞,他攬著她的腰在舞池中央旋轉。
方梨看著,心如刀割。
更不論,身邊充滿了對她的諷刺,都在暗戳戳的嘲諷她不知道珍惜,錯失良人。
還有人拍手叫好,為周予白打抱不平。
認為她就是活該失去這麼好的丈夫。
舞會結束,方梨丟儘顏麵。
但她沒有多說,站在宴會正中間。
“感謝大家來我的慶功宴,謝謝!”
“不過,我最應該感謝的人是我的丈夫,是他讓我知道,想要的東西,靠彆人施捨永遠不屬於自己,隻有自己的雙手打拚出來的,纔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方梨看著周予白,眸子裡閃過惆悵。
她以前做錯,即便無法彌補,她也希望能有一絲機會獲得周予白的原諒。
於是,她拿過一份檔案,讓助理將檔案交給周予白。
“今天,我有一份禮物想要送給我的丈夫。”
接過檔案一看,周予白忍不住皺眉。
竟然是秦氏子公司所有股權的轉讓書?
周予白仔細一看,不僅是繼承這麼簡單,這個公司的法人是方梨,而周予白是記名股東。
這就意味著,若是公司出事或者破產,責任完全由方梨承擔,周予白不會有一點事情。
公司的所有營業利潤,他都可以分成。
相當於方梨將公司最大的效益都被周予白的了。
著實大手筆,無不令在場的人震驚。
“予白,這個公司是我的,現在送給你,是我所有的身家,我能養得起你,即便秦家人不承認,你也永遠都是我的丈夫。”
“現在誰都不能再讓你忍氣吞聲了,所以過來到我這裡來。”
她伸出手,期待著周予白動作。
但他隻是靜靜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
甚至有人起鬨,“這都不原諒,那周予白確實有點不知好歹了。”
“說的是,之前方梨似乎是被秦家人威脅的,所以才選擇隱婚,她也有為難之處吧,周予白真的不至於離婚,放棄這麼個當富少的機會吧。”
“就是說啊,原諒她好了,誰家不是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合呢?”
方梨勾了勾唇,自以為自己做的足夠多了。
“予白,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之前你受的委屈,我都給你補償,隻要我能做到,你說。”
耀眼的燈光下,周予白臉色平靜,一點點走了過去。
所有人都期待著這場世紀求和能夠圓滿成功。
隻有寧溪,看到周予白的腳步,瞳孔收縮,心狠狠的揪在一起。
可,她沒有任何立場阻止周予白。
她隻不過是她兒時的玩伴,她名義上的姐姐罷了。
她重他的選擇。
如果他願意重回方梨的身邊,她就一輩子默默守護這份心底的愛。
寧溪沮喪的歎了一口氣,剛要轉身,為兩人的重逢騰出空間。
隻聽見,“刺啦”一聲。
周予白撕了那份轉讓書,目光冷到了極點。
她看著方梨錯愕的目光,緩緩掀開西裝袖子,一條條傷疤裸露在空氣重。
無法徹底恢複的疤痕扭曲蜿蜒布滿手臂。
隨即是他的腹部,後背,都有不同程度的傷。
“方梨,這些,你能補償嗎?”
方梨眸光一緊,整個人心痛到顫抖。
良久,她招了招手。
助理不一會兒拿著一根棍子上來,帶著幾個她的貼身保鏢。
她當著所有人的麵,讓助理狠狠一棍砸在身上。
“打,打到予白滿意為止。”
“是,方小姐。”
“砰!”
方梨攢緊了拳,目光寫滿堅定,她在證明自己對周予白的愛。
她對不起他的所有,她還。
就算是死,她也認了。
“唔!”
直到,鮮血從唇角溢位,方梨悶哼,卻始終沒有讓保鏢停手。
所有人看的目瞪口呆,有的甚至聯係了醫院。
再這麼打下去,方梨恐怕命都快沒有了。
“方小姐,夠了吧?”
突然,方之遙推門而入,厲聲嗬斥,“周予白,你這個災星,你還要讓啊梨鬨到什麼地步!”
“方之遙?你彆管!”
方梨怒吼,似乎根本不把方之遙放在眼裡。
方之遙身軀猛的一顫,“好啊,因為你這個狗男人,我女兒不斷和我作對,連媽都不認了,你給我去死。”
她徑直完周予白氣衝衝的走過來。
大手揚起,憤怒的揮下。
“混賬!”
周予白下意識抬手阻擋她的怒氣。
“予白!”
“予白!”
可意料之中的痛楚沒有到來。
17
方梨強忍著渾身的疼,猛的擋在周予白的麵前。
而寧溪一個箭步衝過來,將周予白護在身後。
“啪!”
重重的一巴掌砸在方梨的臉上。
瞬間,鼻血噴湧而出,加之又捱了整整兩百多下的棍子,她眼睛充血,咬著牙威脅。
“不許動他!”
隨即,整個人砸倒在地。
宴會廳瞬間亂做一團,好在有人提前聯係醫院,救護車很快趕來。
方之遙跟著救護車,看向周予白時,目光淬了毒一樣狠厲。
周予白驚魂未定,寧溪牽著他的手的手上車。
指尖收緊,溫聲安慰。
“沒事的,予白,不關你的事,我們回去吧。”
周予白緩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點頭。
可不一會兒,周予白的手機突然跳出方梨助理的電話。
“周先生,方小姐想見你一麵。”
周予白皺著眉拒絕。
“周先生,等等,方小姐說如果你真的不原諒她,那最後見一麵,她就答應離婚。”
聽到終於可以擺脫,方梨,周予白躊躇了一瞬還是答應了。
但方梨要周予白獨自去應約。
周予白看了寧溪一眼,她溫柔的撫過他臉頰,“沒事,我派人在暗處保護你,不管你做什麼選擇,我都支援,不必顧及我。”
一個小時後,周予白到了醫院,敲響了902豪華病房。
門開啟的瞬間,一個黑影躥出來,猛的矇住了周予白口鼻。
他瞬間被迷暈。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被綁在椅子上,麵前是幾個從未見過,凶神惡煞的混混。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抓我?”
為首的男人冷嗤一聲。
“問這麼多做什麼?反正你也沒命知道答案了。”
說完,他從背後掏出一把匕首,臉上帶著嗜血的冷笑。
“有人買你的命!”
“啊!”
“砰!”一聲巨響,周予白一腳踹在男人的頭上,將椅子帶翻。
他很聰明,歹徒撲過來的瞬間,一腳蹬倒了椅子才沒有被刺中。
可眼下的情況並不樂觀,男人隻是動作被阻斷,很快從地上爬起來,又朝周予白撲了過來。
周予白翻身跪在地上,用椅子背對著他,再次躲過一刀。
這時候,他也奮力掙脫了手腕上的繩子。
儘管被手腕都被勒破了一層皮,血肉模糊,但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我是方梨的丈夫,隻要你放過我,條件隨便你提。”
他試圖和綁架犯談條件。
不曾想,對方戲謔一笑,“就憑你,還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聽他這麼一說,周予白心底似乎已經猜到了,想要他命的人。
整個港城,比方梨都不放在眼裡的人,除了她還會有誰?
還來不及多想,周予白被逼到牆角,“噗!”一聲,刀子徑直捅
進了他的腹部。
“殺了我,方梨不會放過你的。”
男人眸子滲透惡寒,“哼,我拿到的錢,足夠我去國外躲一輩子了,你還是乖乖聽話,也能少受些苦。”
周予白臉色驟然慘白,顫抖著按住腹部。
可他根本使不上勁,血也不斷流失,浸濕了大片衣服。
“去死吧!”
周予白絕望的閉上眼睛。
隨之而來一聲巨響在腦袋邊炸開,整耳欲聾。
什麼東西噴濺他滿臉,“砰”一聲,麵前的歹徒在一陣錯愕中重重倒在地上。
逆光裡,女人嬌小的身影站在他的麵前,雙手握著槍。
“方梨?”
她唇瓣發白,上半身甚至還裹著紗布,因為沒有徹底止血,不斷滲出刺目的鮮紅。
“予白,我來了,沒事的”
她放在手槍,一瘸一拐的朝周予白走來,看到他腹部不斷的滴落血跡,方梨幾乎紅了眼眶,心急如焚的摸索著手機。
“城郊五裡的舊倉庫,快過來。”
周予白再也支撐不住,靠在牆上緩緩滑坐在地上。
.........
再次新來時,周予白迎麵對上寧溪側顏,她蹙著眉幫他用手心暖針水,挺括的鼻梁投下一圈柔和的陰影。
“遲小,小溪!”
寧溪回眸,臉上寫滿緊張,“予白,你終於醒了?我去叫醫生。”
二十分鐘後,醫生收起聽診器,表情鬆快。
“暫時沒有什麼大礙了,還好及時送醫,否則大出血,我們都無力迴天,再修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醫生走後,周予白看著窗戶外緩緩飄落的樹葉,這才問起方梨的情況。
寧溪歎了一口氣。
“是她送你來的,她被打了兩百多棍,本來想等著保鏢過來,但看你止不住血,就拖著重傷的身體硬是走了十多公裡的路將你送來最近的醫院。”
周予白垂眸,“那,她怎麼樣了?”
寧溪頓了頓,神色複雜。
“她傷了脊柱,醫生說可能會永久性癱瘓,不僅如此,持槍殺人,要判刑。”
聞言,周予白心口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有些喘不過氣來。
寧溪安慰他。
不是他的錯。
可他終究不是聖人,做不到一點愧疚都沒有,要不是為了救他,她不會變成這樣。
“小溪,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是災星。”
寧溪冷豔的臉瞬間掛著心疼,她緊緊握著周予白冰涼的手。
“予白,你怎麼能這麼想?當初我被領養時,要不是你將我獲得的獎拿出來給領養人看,還偷偷換我去為她們送禮物,我可能都沒有機會被領養。”
“還有方梨,她被孤立的時候,是你給她希望,陪伴著她才讓她等到了親生母親的認親不是嗎?”
“沒有你,這些都不會實現。”
“方梨即便是真的癱瘓,也是她的報應,傷害你的報應。”
聽完寧溪的話,周予白輕輕一笑。
她看著寧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柔。
她這個人就是麵冷心熱,和她在一起,似乎總是如沐春風一樣溫暖。
半個月後,周予白出院。
索性,方梨沒有癱瘓,但因為脊柱損傷,終生落下了殘疾,無法正常走路。
可她故意殺人,恐怕下半輩子都要在監獄渡過了。
周予白去看她時。
方梨形如枯骨,見到周予白的那一刻,渾濁的眸子才終於染上一絲光。
“予白,你還好嗎?”
周予白握著聽筒,淚不自覺的滾落。
“方梨,我很好。”
方梨低著頭,抿唇,藏起一抹無奈的苦笑。
“予白,那祝你以後幸福快樂!”
周予白指尖微蜷,靜靜看著她。
半晌,臉上暈開釋然。
“好,方梨,後會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