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知疏意 番外??槐香餘韻
番外槐香餘韻
第二天清晨。
衚衕裡的槐花香還沒散,堯安就揣著洗好的全家福跑出門。
照片用硬紙板裱了邊,他特意讓堯時在角落印上小小的
“張爺爺壽宴五月槐香”,此刻正緊緊攥在手裡,生怕被晨露打濕。
“張爺爺!照片洗好啦!”
他衝進小院時,張大爺正坐在竹椅上整理昨天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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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芷的畫紙被小心地夾在舊相簿裡,念槐送的布偶兔子擺在桌角,秦蘅編的竹壽桃則放在窗台上,陽光一照,桃尖的槐樹葉紋路格外清晰。
張大爺接過照片,手指輕輕拂過畫麵裡每個人的笑臉,眼眶又熱了:“咱們小安的技術真好,把槐樹葉都拍得這麼清楚。”
小安得意地挺起胸脯:“爸爸教我調了光圈!他說要把咱們衚衕的光都拍進去,這樣以後看照片,就像還在槐樹下一樣。”
正說著,院門口傳來秦蘅的聲音。他背著個竹筐,裡麵裝著剛砍的青竹,竹條上還沾著露水:“張爺爺,我來跟您學編竹活兒,提前練手,明年給您編個帶槐花藤的壽桃。”
張大爺笑著起身,從屋裡拿出磨竹刀:“好啊,咱們先把竹條泡軟,編竹藤得有耐心,就像咱們衚衕的日子,慢著來才暖。”
秦蘅蹲在井邊泡竹條,張大爺坐在旁邊指點,小安則舉著相機,把這一幕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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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裡,青竹浸在井水裡,張大爺的白鬍子沾著陽光,秦蘅的側臉認真,遠處的槐樹枝探進院來,落下幾片花瓣,剛好飄在竹筐上。
“小安,這張要給我留著!”
蘇晚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手裡拎著個玻璃罐,裡麵是剛熬好的槐花醬,“昨天壽宴剩下的槐花,我熬成了醬,您抹饅頭吃,能留到冬天呢。”
張大爺接過罐子,開啟蓋就聞到甜香:“晚晚的手藝還是這麼好,去年的槐花醬我還沒吃完,拌麵條特彆香。”
不一會兒,李阿姨也挎著菜籃子過來,手裡拎著新鮮的小白菜:“聽說蘅蘅在學編竹活兒,我順道買了菜,中午就在這兒吃,咱們煮點麵條,拌上晚晚的槐花醬,再配點小菜,熱鬨。”
中午,小院裡又飄起香味。張大爺煮麵條,秦蘅幫忙端麵,小安則把剛拍的照片擺在桌上,蘇晚和李阿姨坐在旁邊剝蒜,聊著衚衕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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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委會要給老槐樹裝路燈,以後晚上走夜路也亮堂;王奶奶家的孫子要結婚,想請張大爺編對竹花籃當喜禮。
“我這老手藝,還能給街坊們派上用場,真好。”
張大爺喝了口麵條,滿足地歎了口氣。秦蘅放下碗,從口袋裡掏出個小本子,上麵記著張大爺剛才教的竹編步驟,還畫了簡單的槐花藤圖樣:“張爺爺,我把您說的都記下來了,以後每天放學都來練,明年肯定能編出最好的壽桃。”
午後,雲舒和葉舟冱也來了。雲舒手裡拿著個錄音筆:“張爺爺,我想把您講的衚衕故事錄下來,下次電台做‘老手藝’特輯,讓更多人知道咱們衚衕的竹編,知道您的故事。”
葉舟冱則幫著把全家福掛在牆上,特意找了個能曬到陽光的位置:“這樣照片不容易受潮,能掛好久。”
張大爺坐在竹椅上,聽著雲舒的錄音筆轉動的聲音,看著牆上的全家福,桌角的槐花醬冒著甜香,秦蘅還在井邊練習編竹條,小安舉著相機追著槐花瓣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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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覺得,自己這七十多年的日子,從來沒有這麼踏實過。
夕陽西下時,大家陸續散去。張大爺站在院門口揮手,看著秦蘅背著竹筐回家,小安蹦蹦跳跳地跟在後麵,蘇晚和李阿姨的笑聲慢慢遠去,隻有槐樹葉還在風裡輕輕晃,落在他的肩頭。
他轉身回屋,把槐花醬罐擰緊,把錄音筆放在竹壽桃旁邊,又看了一眼牆上的全家福。衚衕裡很靜,隻有遠處傳來的收音機聲,正播著雲舒的電台:“今天想跟大家說一個關於槐和竹的故事,故事裡有位編竹籃的老人,有群守著衚衕的人,還有年年盛開的槐花……”
張大爺坐在竹椅上,閉上眼睛,嘴角帶著笑。他知道,明年的槐花開時,秦芷會帶來新的畫,秦蘅會送來新的竹壽桃,小安會拍新的照片,而他的衚衕,會像這老槐樹一樣,一年比一年暖,一年比一年香。
那些藏在槐花瓣裡的日子,那些浸在竹條裡的溫情,從來不是轉瞬即逝的熱鬨,而是像槐花醬一樣,能慢慢熬,慢慢品,在歲月裡留下最甜的餘味。
蘇晚摸了摸女兒的頭,又看了看身邊的秦疏白,眼裡滿是溫柔。
夕陽慢慢落下,槐樹葉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每個人的身上,落在青石板上,落在秦蘅編臉上。
很靜,隻有槐花茶的清香,還有大家的笑聲,慢慢飄遠,像槐香的餘韻,久久不散。
這就是他們的故事,沒有波瀾壯闊,卻在每一個平凡的日子裡,用槐香、竹編、煙火氣,織就了最溫暖的時光。而這份溫暖,會像槐樹下的竹編,像雲舒的電台。
像孩子們的笑聲,永遠留在衚衕裡。
留在每個人的心裡,成為歲月裡最珍貴的餘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