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知我意,驕陽入你懷 第173章 專案難題,下意識的求助(停住)
專案難題,下意識的求助(停住)
林未晚盯著電腦螢幕上跳動的遊標,指尖懸在鍵盤上方,已經僵了足足十分鐘。窗外的天早就暗透了,寫字樓裡隻剩下零星幾個辦公室還亮著燈,空調出風口送來的冷風裹著紙張的油墨味,在空曠的辦公區裡打轉,把她後頸的頭發吹得貼在麵板上,有點癢,卻沒心思去撓。
螢幕上是客戶發來的第三版修改需求,紅色批註密密麻麻爬滿了ppt頁麵,最刺眼的一條在末尾:「核心資料模型邏輯不成立,需重新驗證資料來源,明早九點前提交修訂版。」她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把桌上的資料往中間攏了攏,散落的便簽紙邊緣已經被手指撚得發毛——上麵記著的五個資料來源介麵,有三個從下午開始就顯示「訪問超時」,聯係技術部的同事,對方回複「伺服器維護,今晚無法處理」,連之前備份的資料表格,也因為上週電腦係統崩潰,沒來得及恢複。
這是她接手這個專案以來遇到的最大麻煩。作為公司新簽的重點客戶,對方負責人對資料精度的要求近乎苛刻,前兩版修改已經磨掉了她大半的耐心,如今卡在最關鍵的模型驗證上,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力氣沒處使。辦公室裡隻剩下她敲擊滑鼠的聲音,每一次點選都帶著焦躁,螢幕右下角的時間跳成了「22:17」,距離明早的截止時間,隻剩下不到十個小時。
她站起身,走到茶水間接熱水,不鏽鋼杯底碰到水槽的瞬間,清脆的響聲在寂靜裡格外突兀。指尖碰到滾燙的杯壁,她猛地縮回手,才發現自己走神了——剛才盯著資料包表時,腦子裡竟然不受控製地冒出了顧時硯的臉。
以前遇到這種棘手的工作,她從來不會這樣手足無措。那時候她還在南方小城的廣告公司實習,第一次獨立負責客戶提案,也是卡在資料模型上,對著滿屏的公式掉眼淚。顧時硯那時候剛創業,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卻還是在她哭著打電話給他的半小時後,出現在了公司樓下。他手裡提著熱乎的奶茶,還有一本寫滿批註的《資料分析基礎》,坐在她旁邊的空位上,幫她梳理邏輯到淩晨三點。
「資料不是死的,」她還記得他指尖劃過螢幕的溫度,比現在的熱水杯更暖,「你看這個變數,其實可以和上月的使用者行為資料關聯起來,之前你漏掉了這個維度。」他說話時的呼吸落在她耳邊,帶著淡淡的薄荷味,和他給她買的牙膏一個味道。最後模型跑通的時候,天剛矇矇亮,他把她的電腦合上,說「剩下的交給我,你先趴會兒」,等她醒來時,提案ppt已經被整理得整整齊齊,連字型大小都調整到了最舒服的字型大小。
熱水從杯口溢位來,燙到了手背上,林未晚纔回過神,慌忙把杯子放在台麵上。手背紅了一小塊,她卻沒覺得疼,注意力全被口袋裡震動的手機拉走了——是張萌發來的微信:「未晚,你還在公司嗎?我剛想起明天要帶的檔案落在工位了,要是你還在,能不能幫我收一下?」
她回複「在,我幫你放抽屜裡了」,指尖在螢幕上停留了一會兒,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微信通訊錄。置頂的對話方塊還是「媽媽」,往下翻,那個熟悉的頭像被埋在一堆工作群聊裡——黑色背景上的落日剪影,是去年他們在江邊拍的,顧時硯說「這個角度像極了我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天」。她的手指懸在頭像上方,螢幕的光映在瞳孔裡,連呼吸都慢了半拍。
以前遇到難題,她從來不用猶豫。不管是工作上的麻煩,還是生活裡的小事,隻要撥通顧時硯的電話,他總能給出解決方案。有一次她加班到深夜,地鐵停運,站在公司樓下不知道該怎麼辦,給他打電話時帶著哭腔,他半小時後就開著車來了,車裡還放著她愛吃的草莓蛋糕。「以後彆一個人硬扛,」他幫她係安全帶時說,「我永遠都在。」
可現在,那個號碼她已經記了無數遍,卻再也沒勇氣撥出去。分手那天,顧時硯問她「要不要再想想」,她卻咬著牙說「我們不合適」。她以為自己能很快適應沒有他的生活,卻沒想到,那些刻在習慣裡的依賴,比思念更難戒掉。就像現在,明明知道他可能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再打擾,手指卻還是忍不住想要點選「發訊息」。
「叮咚」,手機又響了一聲,是技術部同事發來的訊息:「林姐,剛才問了運維,伺服器大概淩晨兩點能恢複,到時候我給你發訊息,你再試試下載資料?」林未晚鬆了口氣,回複「謝謝」,再抬頭看向手機螢幕時,那個落日頭像還停留在原地,像一個沉默的符號,提醒著她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日子。
她關掉微信,回到工位上,把熱好的奶茶放在手邊——是顧時硯以前常給她買的牌子,三分糖,加珍珠。喝了一口,甜膩的味道在嘴裡散開,卻沒了以前的口感。她想起以前加班時,顧時硯總會把奶茶的吸管插好,遞到她手裡,說「彆喝太快,小心燙」。現在沒人提醒她了,她隻能自己慢慢吹涼,一口一口地喝,像是在品嘗那些被時光衝淡的回憶。
淩晨一點半,林未晚終於等來了技術部的訊息。伺服器恢複了,她趕緊登入資料介麵,下載需要的資料來源。表格載入的過程中,她盯著螢幕上跳動的進度條,忽然想起以前顧時硯幫她處理資料時的樣子。他總是很有耐心,哪怕資料載入很慢,也不會焦躁,隻是一邊等一邊給她講笑話,讓她不那麼無聊。而現在,她隻能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裡,聽著鍵盤的敲擊聲,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資料下載完成,她開始重新驗證模型邏輯。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腦子裡卻還是忍不住想起顧時硯。有一次她做資料包表,因為粗心算錯了一個數字,被客戶批評,躲在會議室裡哭。顧時硯找到她時,沒有說「彆哭了」,而是幫她重新核對資料,然後說「你看,其實隻是一個小錯誤,改過來就好了。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彆輕易否定自己。」
「啪嗒」,一滴眼淚落在鍵盤上,林未晚才發現自己哭了。她趕緊用手背擦掉眼淚,卻越擦越多。她不是因為工作太難而哭,而是因為突然意識到,那個曾經為她遮風擋雨、幫她解決所有麻煩的人,已經不在她身邊了。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能夠獨自麵對所有困難,卻在這樣一個深夜,因為一個資料模型,暴露了所有的脆弱。
模型驗證通過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林未晚儲存好ppt,把電腦合上,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窗外的晨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細長的光影,像極了去年生日那天,顧時硯在她家樓下等她時,梧桐樹下的光斑。她想起那時候他抱著草莓蛋糕,笑著說「未晚小朋友,又長大一歲啦」,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疼得厲害。
她拿起手機,又一次點開了那個熟悉的對話方塊。輸入框裡空蕩蕩的,她敲了又刪,刪了又敲,最後隻打下了「我今天遇到了一個很難的專案問題」,卻沒敢傳送。她知道,這句話發出去,可能會打亂顧時硯的生活,也可能會讓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平靜,瞬間崩塌。
猶豫了很久,她還是刪掉了輸入框裡的文字,退出了對話方塊。然後,她點開了自己的朋友圈,發了一條動態:「淩晨四點的辦公室,終於搞定了難題。明天又是新的一天。」配圖是電腦螢幕上顯示「儲存成功」的頁麵,沒有提一句委屈,也沒有提那個差點被撥通的電話。
發完動態,她收拾好東西,走出了寫字樓。清晨的風帶著涼意,吹在臉上,讓她清醒了不少。路邊的早餐店已經開始營業,老闆娘笑著問她「今天怎麼這麼早」,她笑著回答「趕專案」,卻沒說自己一夜沒睡,也沒說那個在心裡藏了很久的名字。
走到公交站,她掏出手機,又一次看向那個熟悉的頭像。這一次,她沒有猶豫,而是把手機放進了口袋。她知道,沒有顧時硯的日子,她還是要繼續走下去。那些曾經的依賴,那些下意識的求助,都會慢慢變成她自己的力量。隻是,在某個深夜,某個加班的淩晨,她還是會忍不住想起,曾經有一個人,會在她遇到難題時,第一時間出現在她身邊,說「彆怕,有我呢」。
公交來了,她踏上公交車,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車窗外的風景慢慢向後退去,像那些被時光帶走的日子。她靠在車窗上,閉上眼睛,心裡默默對自己說:「林未晚,你可以的。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而且要走得很好。」隻是,在她閉上眼睛的瞬間,眼角還是有一滴眼淚,悄悄滑落,滴在了手背上,帶著一絲冰涼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