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知我意，驕陽入你懷 第181章 日聚會，獨處的角落

    節日聚會，獨處的角落

冬至前一天，部門群裡彈出訊息，總監說年末專案告一段落，晚上組個局聚餐，地點定在市中心那家頗有名氣的粵菜館。訊息剛發出來，群裡立刻熱鬨起來，蘇曉抱著手機湊到林未晚工位旁，眼睛亮晶晶的：「林未晚，晚上一起去呀！我早就聽說那家店的燒鵝超好吃，一直沒機會去呢！」

林未晚盯著螢幕上閃爍的遊標，手指懸在鍵盤上沒動。她不太喜歡這種熱鬨的場合，尤其是一群半生不熟的人圍坐在一起，總要費力找些話題來應付。但蘇曉的目光太熱切，加上總監特意在群裡了所有人，說「一個都不能少」，她實在找不出推脫的理由，隻好輕輕點了點頭：「好，下班一起走。」

蘇曉立刻笑得更開心了，轉身去和其他同事討論晚上要點什麼菜，工位間飄來她清脆的聲音，混著辦公室裡鍵盤敲擊的細碎聲響，襯得林未晚這邊愈發安靜。她關掉還沒寫完的設計說明，點開手機日曆——明天就是冬至了。以前每到這時候，顧時硯總會提前幾天就開始唸叨，說要在家包餃子，還會特意去菜市場挑最嫩的白菜，說她愛吃的白菜豬肉餡，一定要選那種帶著甜味的本地白菜才香。

那時候他們住的小公寓裡，廚房窗戶正對著一棵老槐樹，冬至那天如果天氣好，夕陽會透過窗戶灑在料理台上，顧時硯係著圍裙擀餃子皮，她就坐在旁邊的小凳子上幫著剝蒜，偶爾趁他不注意，偷偷揪一小塊麵團搓成小球，放在他手背上滾一下。他總會無奈地笑，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尖，說「小心點，彆把麵粉蹭到衣服上」，可眼裡的溫柔卻藏都藏不住。

手機螢幕暗下去，映出林未晚有些發怔的臉。她抬手按了按太陽穴，試圖把那些翻湧上來的回憶壓下去，可指尖觸到的麵板，卻帶著一絲莫名的涼意。

下班時，辦公室裡的人三三兩兩結伴走，蘇曉自然地挽住林未晚的胳膊，嘰嘰喳喳地說著白天聽到的八卦。林未晚順著她的話偶爾應兩聲，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路邊的店鋪——有家便利店的櫥窗裡擺著速凍餃子，包裝上印著「冬至團圓」的字樣，紅色的字型在傍晚的燈光下格外紮眼。

粵菜館離公司不遠，步行十幾分鐘就到了。推開玻璃門，暖融融的熱氣夾雜著食物的香氣撲麵而來，大廳裡已經坐了不少人，嘈雜的說話聲、碗筷碰撞聲混在一起，形成一股熱鬨的氣流，差點把林未晚逼退回去。蘇曉拉著她穿過人群，走到最裡麵的包間，部門裡的人差不多都到了，總監正坐在主位上和幾個老員工聊天。

「林未晚，蘇曉，這邊坐！」靠窗的位置還空著兩個座位，同事笑著朝她們招手。蘇曉拉著林未晚走過去，剛坐下就拿起選單翻起來，興奮地指著上麵的菜名：「你看這個脆皮燒鵝，還有蝦餃皇，咱們等會兒一定要點！」

林未晚點點頭，目光落在窗外。這家店的窗戶正對著一條步行街，路邊的路燈已經亮了，暖黃色的光透過玻璃照進來，在桌布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她想起以前和顧時硯去過的一家小館子，也是這樣靠窗的位置，他總會把她喜歡吃的菜挪到她麵前，自己則坐在對麵，看著她吃，偶爾伸手幫她擦去嘴角沾到的醬汁。

「未晚，你想喝點什麼？」旁邊的同事遞過飲料單，打斷了她的思緒。林未晚回過神，隨便指了一款檸檬水，同事笑著應了，轉身去和服務員交代。

菜很快就上齊了，滿滿一桌子，熱氣騰騰的。總監舉起酒杯，說了些年末總結和展望的話，大家跟著一起舉杯，清脆的碰杯聲在包間裡響起。林未晚拿起麵前的檸檬水，輕輕抿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沒壓下心底那點莫名的空落。

席間的氣氛越來越熱鬨，有人說起專案裡遇到的趣事，引得眾人哈哈大笑；有人借著酒意吐槽客戶的難纏，立刻有人附和著一起抱怨。蘇曉被旁邊的同事拉著敬酒，雖然喝的是果汁，臉上也泛起了紅暈，轉頭朝林未晚眨眨眼，樣子格外鮮活。

林未晚安靜地坐在角落，慢慢吃著麵前的菜。燒鵝皮脆肉嫩，蘸著酸梅醬確實好吃，可她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以前和顧時硯吃飯，他總會把最肥嫩的那塊肉夾給她，自己啃著帶點骨頭的邊角，還說「這樣纔不膩」。她夾起一隻蝦餃，咬開薄薄的皮，裡麵的蝦仁q彈飽滿，可她卻忽然想起，顧時硯以前總說粵式點心太精緻，分量太少，每次都會額外給她點一份雲吞麵，怕她吃不飽。

「林未晚，你怎麼不吃呀？是不是不合胃口？」蘇曉注意到她沒動幾筷子，湊過來小聲問。林未晚搖搖頭，勉強笑了笑：「沒有，挺好吃的，就是不太餓。」

蘇曉哦了一聲，沒再多問，轉身又加入了旁邊的聊天。林未晚放下筷子，端起檸檬水，目光再次飄向窗外。步行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有情侶手牽著手，低聲說著話；有一家三口，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麵，父母跟在後麵笑著叮囑；還有成群的朋友，勾肩搭背地走著，笑聲傳得很遠。

她想起去年冬至，她和顧時硯也是這樣在街上走著。那天剛下過雪，空氣裡帶著清冷的氣息，他把她的手揣進自己的口袋裡，另一隻手拿著剛買的糖炒栗子，剝好了就遞到她嘴邊。路過一家花店時，他進去買了一小束雛菊，說冬天裡看到這種小花兒，心裡就暖和。那束雛菊後來插在客廳的花瓶裡，開了很久，直到花瓣都蔫了，她才捨不得地扔掉。

「對了，明天冬至，大家都有什麼安排呀？」不知是誰忽然提起這個話題，包間裡的聲音頓了頓，隨即又熱鬨起來。

「還能有什麼安排，回家跟我媽包餃子唄，每年都這樣。」

「我跟我物件約好了，明天去看電影，晚上吃火鍋！」

「羨慕了，我明天還要加班，估計隻能點份速凍餃子應付一下了。」

蘇曉轉頭對林未晚說：「我明天要回家，我媽說給我包了我最愛吃的薺菜豬肉餡餃子，還說要給我煮紅糖薑茶，驅驅寒。」她說著，臉上露出期待的笑容，「你明天打算怎麼過呀？要不要來我家一起吃餃子？」

林未晚握著杯子的手指緊了緊，杯壁上的水珠沾濕了她的指尖，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清醒了些。她搖搖頭，聲音輕輕的：「不了，明天我有點事，可能要在家待著。」

「這樣啊。」蘇曉有些遺憾，但也沒再強求，轉身又和同事聊起了彆的。

林未晚看著桌上熱鬨的景象，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周圍的笑聲、說話聲都像是隔著一層膜傳過來，模糊又不真切。她拿起手機，解鎖螢幕，下意識地點開微信，翻到那個置頂的對話方塊——備注還是「顧先生」，最後一條訊息停留在半年前，是她發的「我們分開吧」，後麵跟著一個紅色的感歎號，顯示對方已拒收。

她盯著那個感歎號看了很久，手指在螢幕上懸著，卻始終沒有勇氣刪掉。她甚至還保留著他的朋友圈許可權，雖然他早就不發動態了，她卻還是會偶爾點開他的頭像，看看他那張幾年前的自拍——照片裡他穿著白襯衫，站在陽光下，嘴角微微上揚，眼神溫和得像春天的風。

「未晚，你看什麼呢？」旁邊的同事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家說要去唱歌，一起去嗎？」

林未晚回過神，連忙收起手機，搖搖頭：「不了，我有點累，想先回去了。」

「這樣啊，那你路上小心點。」同事也沒勉強，轉身去和其他人說去了。

林未晚拿起包，輕輕站起身。蘇曉看到她要走，連忙問：「你要走啦？不再坐會兒嗎？」

「不了，有點不舒服，早點回去休息。」林未晚笑了笑，「你們玩得開心點。」

她跟總監打了聲招呼，總監叮囑她路上注意安全，就讓她走了。推開包間門，外麵的嘈雜聲瞬間小了些，走廊裡安安靜靜的，隻有壁燈散發著柔和的光。她快步走到大廳，推開玻璃門，外麵的冷風撲麵而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裹緊外套，沿著路邊慢慢走著。街上的人比剛才少了些，路燈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孤零零地落在地上。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這條路的儘頭，有一家24小時營業的咖啡館，以前她和顧時硯經常去。

推開咖啡館的門，熟悉的香氣撲麵而來。裡麵人不多，靠窗的位置還空著，正是她以前常坐的那個位置。她走過去坐下，服務員過來問她要點什麼，她想了想，說：「一杯熱拿鐵，謝謝，要少糖。」

以前她總愛喝甜膩的焦糖瑪奇朵，顧時硯總說太甜了對牙齒不好，後來她就慢慢改成了少糖的拿鐵。這個習慣，她到現在也沒改掉。

服務員很快把咖啡端了上來，溫熱的杯子握在手裡，驅散了些許寒意。林未晚看著窗外，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偶爾有車開過，車燈在地麵上留下一道短暫的光痕。她想起以前和顧時硯坐在這裡的樣子，他總會拿著膝上型電腦處理工作，她就坐在對麵，要麼看設計書，要麼偷偷看他。有時候他工作累了，會抬頭看向她，眼神裡帶著疲憊，卻還是會朝她笑一笑。

那時候她總覺得，這樣的日子會一直過下去。他們會一起攢錢買一套帶陽台的房子，陽台上種滿她喜歡的花；會一起度過每一個節日，冬至包餃子，過年貼春聯，元宵節去看花燈；會一起慢慢變老，等到頭發都白了，還能像現在這樣，坐在咖啡館裡，看著窗外的風景，聊著家常。

可現在，那些曾經以為觸手可及的未來，都變成了遙不可及的過往。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是蘇曉發來的訊息：「林未晚，你到家了嗎？路上注意安全呀！我們準備去唱歌啦，祝你晚安～」後麵還跟著一個可愛的表情包。

林未晚看著訊息，心裡泛起一絲暖意。她回複了一句「剛到，你們玩得開心」，然後放下手機，繼續看著窗外。

咖啡館裡的音樂輕輕流淌著，是一首舒緩的鋼琴曲。林未晚喝著熱拿鐵，慢慢感受著咖啡的香氣在舌尖散開。她知道，那些藏在心底的思念不會輕易消失，那些關於顧時硯的過往也不會輕易被遺忘，但或許，就像這杯拿鐵一樣，時間久了，那些濃烈的情緒會慢慢變淡，留下的，是淡淡的苦澀和溫暖。

她坐了很久，直到咖啡館裡的人越來越少，才起身離開。外麵的風更冷了，她裹緊外套，朝著家的方向走去。路上遇到一家賣糖炒栗子的小攤，香氣飄了很遠，和去年冬至那天聞到的味道一模一樣。她停下腳步，看著攤主翻炒栗子的身影，猶豫了很久，還是轉身離開了。

有些味道，有些回憶，隻能藏在心底，不敢輕易觸碰。就像這個冬至，她註定要一個人過，但她知道，生活還要繼續，那些未完成的約定，那些深藏的遺憾，都會在時間的沉澱裡，慢慢變成心底最溫柔的印記。

回到家，她開啟燈，空曠的房間裡瞬間亮了起來。她換了鞋，走到客廳，看著沙發上疊放整齊的毛毯——那是顧時硯以前買的，說冬天蓋著暖和。她走過去，拿起毛毯裹在身上，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夜景。遠處的路燈一盞盞亮著，像撒在黑夜裡的星星，和顧時硯以前說的一樣。

她拿起手機，點開那個置頂的對話方塊，盯著螢幕看了很久，最後還是輕輕按下了鎖屏鍵。她知道，她還需要時間，需要很久很久的時間，才能真正放下那些過往，才能笑著說起顧時硯，說起那些曾經溫暖過她的時光。

但現在，她隻想安安靜靜地待著，感受著毛毯帶來的溫暖，聽著房間裡的寂靜，迎接明天那個屬於她一個人的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