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知我意,驕陽入你懷 第71章 工作交集,尷尬的沉默
工作交集,尷尬的沉默
週五的設計部被印表機的嗡鳴聲填滿,林未晚把露台軟裝的最終方案塞進檔案袋時,指尖不小心蹭到了袋口的標簽——上麵寫著「需顧時硯確認」。這行字像根細小的刺,讓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未晚,陳總監說樓梯的玻璃樣品報告得你們倆一起簽字。」行政部的小張抱著資料夾經過,語氣裡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顧工在樣品間呢。」
林未晚「嗯」了一聲,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她捏著檔案袋的邊角站在原地,目光越過格子間的擋板,能看見樣品間半開的門,顧時硯的側影在裡麵晃動,正低頭擺弄著塊超白玻。
從上週三的排練結束後,他們就沒再說過話。他放在她桌上的高鐵票被原封不動地退回,她發的工作郵件他總是秒回,卻吝嗇得不肯多打一個字;連在茶水間碰到,他都會先一步轉身離開,留下滿室尷尬的寂靜。
林未晚深吸一口氣,推開樣品間的門時,顧時硯正拿著鐳射筆照射玻璃。光束穿過超白玻,在牆麵投下片細碎的光斑,像極了他說過的「海邊晨霧」。
「報告需要你簽字。」她把檔案袋放在工作台邊緣,刻意讓聲音保持平穩,「陳總監說下午就要送甲方。」
顧時硯轉過身,鐳射筆的光點在他白襯衫上晃了晃,又匆匆移開。「放那吧。」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目光落在玻璃樣品上,沒看她,「我核對完資料就簽。」
樣品間裡彌漫著玻璃清潔劑的味道,混合著老榆木的清香。林未晚站在原地沒動,想說「露台方案也需要你看」,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沒彆的事我先回去了。」
「等等。」他忽然開口,鐳射筆的光點停在玻璃的某個角落,「這裡有塊氣泡,你看看會不會影響折射效果。」
林未晚走過去時,刻意站在了離他半臂遠的地方。她低頭檢查玻璃時,發梢不小心掃過工作台,帶落了片細小的木屑——是香椿木的,上週他特意留給她的樣品。
「應該沒事。」她的指尖在氣泡邊緣碰了碰,聲音輕得像耳語,「位置在角落,燈光照不到。」
「嗯。」他應了一聲,伸手去拿筆時,手背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腕。像有電流竄過,兩人同時縮回了手,動作默契得讓人心慌。
顧時硯簽字的筆尖在紙上頓了頓,墨水暈開個小小的黑點。他把簽好的報告推回來時,林未晚看見他寫的日期旁邊,有個被反複塗改的小記號,像個沒畫完的向日葵。
「露台方案……」她終於還是開了口,目光落在他手裡的玻璃上,「需要你確認植物的擺放位置,彆擋著樓梯的光影。」
「發我郵箱吧。」他把玻璃放進保護套,聲音裡聽不出情緒,「我今晚會看。」
林未晚拿起檔案袋轉身的瞬間,聽見身後傳來玻璃碰撞的輕響。她沒回頭,卻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大概和她一樣,眉頭緊鎖著,像在跟什麼較勁。
下午三點,甲方忽然臨時要求視訊會議。林未晚抱著電腦走進會議室時,顧時硯已經坐在了主位。他麵前的膝上型電腦螢幕上,正顯示著樓梯的3d模型,模型裡的水流曲線旁,標著行小字:「按未晚的流動感調整」。
視訊接通後,張總在那頭滔滔不絕地提要求,林未晚負責記錄時,筆尖忽然頓住——她發現自己下意識地用了他教的速記符號,這種隻有他們倆看得懂的標記,此刻卻顯得格外刺眼。
「關於玻璃的反光問題,」顧時硯忽然開口,打斷了張總的話,「林設計師做了組對比實驗,用超白玻比普通玻璃的反光率低40。」他側過身,示意她展示資料,「具體引數讓她跟你說。」
林未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在鍵盤上頓了兩秒才找回節奏。她講完資料時,聽見顧時硯低聲補充:「她還特意模擬了不同時段的陽光角度,確保早上的光斑能剛好落在大堂中央。」
這話讓她猛地抬頭看他,卻撞進他迅速移開的目光裡。他的耳尖有點紅,像被說中了心事的少年。
會議結束後,林未晚收拾東西時,不小心碰倒了他的水杯。溫水灑在他的膝上型電腦上,她慌忙去擦時,螢幕亮起的保護程式裡,跳出了張照片——是她上週在樣品間拍的玻璃光影,被他設成了桌麵。
「對不起!」她的聲音裡帶著點慌亂,紙巾在鍵盤上擦出沙沙的聲響。
「沒事。」他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紙巾傳過來,「早就貼了防水膜。」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又同時避開。她看見他手腕上的表還在走,想起蘇蔓朋友圈裡的同款女表,忽然覺得那滴答聲格外刺耳。
「露台方案我看了。」他忽然說,聲音輕得像怕被風吹走,「琴葉榕的位置可以往南移三十公分,下午三點的陽光能透過葉子在樓梯上投光斑,你會喜歡的。」
林未晚的喉嚨有點發緊。她從沒跟他說過自己喜歡光斑落在木頭上的樣子,可他偏偏記得。就像他記得她不吃香菜,記得她畫圖時習慣把鉛筆削得很尖,記得她所有沒說出口的小偏好。
「知道了。」她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麵劃出道刺耳的聲響,「我回去修改。」
走到門口時,他忽然在身後說:「蘇蔓今天離職了。」
林未晚的腳步頓住,卻沒回頭。
「她去了北京的工作室。」他的聲音裡帶著點釋然,又有點說不清的疲憊,「那些照片是她故意拍的,我……」
「這是你的私事。」林未晚打斷他的話,手放在門把上,指節泛白,「和我沒關係。」
門關上的瞬間,她聽見樣品間的門被輕輕推開。顧時硯大概是站在走廊裡,可她沒敢回頭,隻是快步走回工位,把臉埋進臂彎裡。
桌上的香椿木樣本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換成了塊新的,帶著新鮮的切口,旁邊壓著張便簽,是他的字跡:「這塊的金絲紋更明顯,適合花架。」
林未晚捏著那塊木頭,指尖能摸到紋理的起伏,像她此刻的心緒,明明滅滅,亂得找不到頭緒。她知道自己該問清楚,該聽他解釋,可那些積攢的誤會像層厚厚的繭,把心裹得緊緊的,連呼吸都覺得疼。
傍晚下班時,林未晚在樓下的香樟樹下看見個熟悉的身影。顧時硯靠在車邊,手裡拿著個紙筒,大概是新的設計圖。他看見她時,眼裡閃過點光亮,卻隻是站在原地,沒像以前那樣走過來。
林未晚低下頭,加快腳步走進樓道。電梯上升時,她對著鏡麵裡的自己苦笑——明明心裡像被貓爪撓似的難受,臉上卻要擺出毫不在意的樣子,連她自己都覺得累。
回到家開啟電腦,露台方案的修改記錄裡,顧時硯已經標好了琴葉榕的調整位置,旁邊用紅筆寫著:「試了三次,這個角度的光斑最像海邊的晨霧。」
林未晚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忽然抓起手機,點開和他的聊天框。輸入框裡的遊標閃了又閃,最終還是被她按滅了。
窗外的月光落在露台設計圖上,她忽然發現,那些精心設計的光影裡,藏著太多他的痕跡。就像這無法避免的工作交集,無論她怎麼刻意迴避,終究還是會在某個轉角相遇,留下滿室尷尬的沉默,和心底那句沒說出口的「我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