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知我意,驕陽入你懷 第97章 異地風景,分享的瞬間
異地風景,分享的瞬間
清晨的雨絲裹著山霧,在玻璃窗上洇出一片朦朧。林未晚被手機鬨鐘吵醒時,窗外的鬆樹還浸在乳白的霧氣裡,像水墨畫裡暈開的淡墨。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指尖先摸到了床頭的手機——螢幕上沒有新訊息,卻在鎖屏界麵看到了淩晨三點的天氣提醒:溪穀山莊今日有小雨,氣溫12-18c。
是顧時硯昨晚發訊息時提到過的。
她赤著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潮濕的空氣湧進來,帶著鬆針和泥土的腥氣,遠處的山巒隻露出模糊的輪廓,像被老天爺用宣紙輕輕罩住了。隔壁房間的門虛掩著,能看到顧時硯的行李箱放在門口,大概是早就收拾好了。
「篤篤篤。」敲門聲很輕,帶著規律的節奏。
林未晚拉開門,看見顧時硯站在走廊裡。他換了件深綠色的衝鋒衣,褲腳紮在登山靴裡,肩上背著勘測用的帆布包,拉鏈處露出半截捲尺。「下來吃早餐嗎?前台說七點有自助。」他說話時,睫毛上還沾著點水汽,大概是剛去外麵看過天氣。
「馬上來。」她轉身去拿外套,聽見他在門口補充了句:「我帶了傘,等下勘測用。」
餐廳在酒店一樓,臨著片人工湖。雨已經小了,變成細密的雨霧,湖麵泛著細碎的波光。林未晚取了碗白粥,剛找好座位,就見顧時硯端著兩個餐盤走過來,把其中一個推到她麵前——裡麵有個煎蛋,蛋白邊緣煎得微焦,蛋黃卻顫巍巍的,是她喜歡的半熟狀態。
「看你上次在公司食堂總這麼吃。」他像是解釋,又像是隨口一提,低頭喝了口豆漿,耳尖在暖黃的燈光下泛著淺紅。
林未晚戳破蛋黃,看著橙黃的汁液流到白瓷盤裡,忽然想起上週加班,她在茶水間微波爐裡熱早餐,顧時硯恰好進來衝咖啡。當時她舉著半熟的煎蛋抱怨「食堂的煎蛋總是太老」,沒想到他居然記住了。
「甲方的人什麼時候到?」她用勺子攪著粥,想掩飾嘴角的笑意。
「約了八點半在山莊門口碰麵。」顧時硯看了眼手錶,「吃完我們先去看看地形,熟悉下環境。」他從帆布包裡掏出個巴掌大的本子,翻開是手繪的簡易地圖,上麵用紅筆標著幾個待勘測的點位,「我昨晚查了資料,觀景台最好建在鬆樹林的緩坡處,視野開闊,地基也穩。」
林未晚湊過去看,發現地圖邊緣還畫了棵歪歪扭扭的鬆樹,旁邊標著「此處有巨石,需避開」。她忍不住笑出聲:「顧工畫得還挺形象。」
「隨手畫的。」他把本子合上,指尖在封麵上摩挲了兩下,「等下你跟著我走,路不好走,彆踩那些鬆動的石子。」
甲方派來的向導是個麵板黝黑的大叔,姓王,手裡拄著根磨得發亮的木杖。「這邊走,」他在前頭帶路,木杖敲著石階發出「篤篤」聲,「昨兒下了整夜的雨,土坡滑得很,你們年輕人小心點。」
山路確實難走。石階被雨水泡得發滑,縫隙裡還嵌著青苔,偶爾有被風吹落的鬆果滾下來。林未晚走得小心翼翼,好幾次差點打滑,手腕突然被人攥住。顧時硯的掌心溫熱,帶著薄繭,力道卻很輕,隻是虛虛地護著她:「往內側走,靠著山體這邊。」
他的聲音混在雨聲裡,有點模糊,卻清晰地傳到耳中。林未晚往旁邊挪了挪,肩膀偶爾會碰到他的胳膊,每次觸碰都像有片羽毛在心上輕輕掃過。她偷偷抬眼看他,發現他正盯著前方的路,眉頭微蹙,側臉的線條在雨霧裡顯得格外清晰,下頜線繃得很緊,像是全神貫注在看路,又像是在想彆的事。
「到了。」王向導停下腳步,指著前方一片開闊地,「就是這兒,站在這兒能看見整個溪穀,日落的時候最好看,金黃金黃的。」
林未晚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雨霧已經散了些,遠處的山穀露出青綠色的輪廓,一條銀帶似的溪流蜿蜒其間。她拿出手機想拍照,顧時硯忽然遞過來個透明塑料袋:「套上,彆淋濕了。」
他自己的手機已經套好了袋子,正舉著拍攝地形。鏡頭掃過遠處的溪流,又慢慢移到近處的鬆樹,最後停在她身上時頓了頓,很快又移開了。林未晚假裝沒看見,把手機套好塑料袋,對著山穀拍了張照,猶豫了下,點開微信發給了顧時硯,配文:「風景真的不錯。」
訊息剛發出去,就聽見身邊的手機「嗡」地震動了一下。顧時硯低頭看了眼,指尖在螢幕上敲了敲,她的手機立刻收到回複:「嗯,比圖紙上好看。」
她正想回訊息,他忽然指著左前方的一塊岩石說:「觀景台的欄杆基座可以落在那片岩層上,承重夠。」他從帆布包裡拿出捲尺,「未晚,幫我量下這片空地的寬度。」
「好。」她走過去扶住捲尺的一端,看著他彎腰讀數。雨又開始下了,細密的雨絲落在他的發梢,凝成小小的水珠。林未晚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想遞給他,又覺得有點刻意,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
「寬度十七米,足夠建三層觀景台了。」顧時硯記下資料,轉身時正好撞見她的動作,「怎麼了?」
「沒、沒什麼。」她把紙巾塞回口袋,「雨好像大了點,我們要不要先避避?」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雲層確實沉了下來。「前麵有個避雨亭,」王向導指著不遠處,「是以前護林員休息用的,去那兒躲躲。」
避雨亭是用原木搭的,屋頂鋪著茅草,角落裡堆著些乾枯的鬆針。顧時硯從包裡掏出塊防潮墊鋪在長椅上,讓林未晚坐下,自己則靠在柱子上整理勘測資料。雨打在茅草屋頂上,發出「沙沙」的聲響,亭外的霧氣又濃了起來,把鬆樹籠罩得隻剩個模糊的影子。
「你看這個。」林未晚忽然舉起手機,螢幕上是剛才拍的照片,她用濾鏡調了柔和的色調,山穀在霧裡若隱若現,像幅水墨畫,「是不是比實景還好看?」
顧時硯湊過來看,肩膀幾乎貼著她的。他的呼吸很輕,帶著淡淡的薄荷味,大概是早上吃了薄荷糖。「嗯,」他盯著螢幕看了幾秒,「構圖不錯,把溪流和岩層都框進去了,適合做觀景台的宣傳圖。」
「就知道說工作。」林未晚小聲嘀咕,卻還是把照片設成了手機桌布。
他像是沒聽見,從包裡拿出個保溫杯,擰開蓋子遞給她:「熱的薑茶,早上在酒店裝的。」杯壁溫熱,薑的辛辣味混著紅糖的甜香飄出來。林未晚接過來喝了一口,暖意從喉嚨一直流到胃裡,連帶著剛才被雨打濕的涼意都散了。
「你怎麼什麼都帶了?」她想起他鼓鼓囊囊的雙肩包,忍不住笑,「跟搬家似的。」
「山裡條件差,多準備點總沒錯。」他拿回保溫杯,自己也喝了一口,「上次在工地上,小李忘了帶感冒藥,硬扛了三天,耽誤事。」他說得一本正經,眼神卻飄了飄,落在她的手機桌布上,「剛才那張照片,發我一張?」
林未晚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你不是說構圖不錯嗎?我還以為你要拿去做參考。」
「也可以做手機桌布。」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被雨聲蓋過,「挺好看的。」
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連忙低頭點開相簿,把照片發給他。傳送成功的提示彈出來時,顧時硯的手機響了一聲,他立刻點開儲存,鎖屏界麵瞬間換成了那張霧中山穀的照片。
「很合適。」他把手機揣回口袋,嘴角彎了彎,露出點淺淺的梨渦。這是林未晚第一次見他笑成這樣,不像平時在公司那樣克製,帶著點孩子氣的得意,讓她想起上學時偷偷分享零食的男生。
雨停的時候,太陽正好從雲層裡鑽出來,金色的光穿過鬆針,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點。王向導說:「這時候去看瀑布正好,雨過之後水大,好看得很。」
「勘測資料差不多了,下午再細化。」顧時硯看了眼林未晚,「去看看?」
瀑布藏在山穀深處,要走一段下坡路。路比剛才更滑,顧時硯走在前麵,時不時回頭伸手扶她一把。他的手掌總是很穩,每次握住她的手腕,都能讓她莫名地安心。走到瀑布跟前時,林未晚忍不住「哇」了一聲——水流從十幾米高的岩石上傾瀉而下,濺起的水花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霧氣氤氳,帶著清冽的涼意。
「站遠點兒,小心濕了衣服。」顧時硯把她往身後拉了拉,自己卻往前站了半步,舉著手機拍照。他拍了瀑布,又拍了旁邊的野花,最後鏡頭一轉,對著她按下了快門。
「你拍我乾什麼?」林未晚下意識地想躲,臉上卻已經熱了。
「記錄一下。」他收起手機,耳根又紅了,「專案結束後做彙報,可以放進去,顯得我們工作很認真。」
「狡辯。」她嘴上這麼說,卻悄悄調整了下頭發,站得更直了些。
回去的路上,林未晚看見路邊有叢藍色的小花,花瓣像星星一樣,在綠葉間格外顯眼。她蹲下來想拍照,顧時硯忽然說:「彆碰,這花莖上有刺。」他從包裡拿出個透明的小袋子,小心翼翼地摘了一朵放進去,遞給她,「拿著吧,回去可以夾在筆記本裡。」
花瓣上還帶著水珠,在陽光下閃著光。林未晚捏著袋子的邊角,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兩個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回了手。山間的風正好吹過,帶著鬆針的清香,把她沒說出口的「謝謝」吹得很遠。
回到酒店時已經是下午三點。甲方留他們吃晚飯,顧時硯以「還要整理勘測資料」為由謝絕了。回房間的路上,林未晚拿著那朵藍花,忽然說:「晚上我們點外賣吧?我看美團上有本地的農家菜。」
「好。」顧時硯點頭,「我訂,你想吃什麼?」
「都行,清淡點的就好。」
各自回房洗漱後,林未晚剛換好衣服,就聽見隔壁傳來輕輕的敲擊聲——三下,和昨晚的暗號一樣。她走到牆邊敲了三下回應,手機緊跟著亮了,是顧時硯發來的訊息:「外賣點了竹筒飯和清蒸魚,四十分鐘到。」
「好。」她回完訊息,忽然想起早上拍的照片,點開相簿翻了翻,找到一張顧時硯在瀑布前的側影。他當時正舉著手機拍照,陽光落在他的發梢,側臉的輪廓被勾勒得很清晰,連睫毛的影子都落在鼻梁上。她猶豫了很久,還是按下了傳送鍵,配了個「偷拍」的表情。
這次顧時硯回複得很快,隻有一個驚訝的表情,後麵跟著一句:「拍得比我拍你的好看。」
林未晚笑著打字:「那是,我技術好。」
「嗯,」他回,「比設計院的專業攝影師拍得好。」
她正想回懟,敲門聲響起,是外賣到了。開啟門,顧時硯也正好開門出來,手裡拿著兩個外賣袋。「放我這邊吧,」他說,「我房間有小桌子。」
林未晚跟著他進了308房間。他的房間和她的格局一樣,隻是桌上整齊地擺著勘測記錄本和膝上型電腦,充電器線繞得整整齊齊,不像她的房間,化妝品和衣服扔得到處都是。顧時硯把竹筒飯和清蒸魚擺在桌上,又從包裡拿出兩雙一次性筷子,遞給她一雙:「試試這個竹筒飯,說是本地特色。」
米飯帶著竹子的清香,魚肉鮮嫩,沒放太多調料,正好合林未晚的口味。她吃了兩口,看見顧時硯正對著手機笑,螢幕上是她早上發給他的那張山穀照片。「在看什麼?」她問。
「在想怎麼把觀景台的設計圖改得更貼合這裡的風景。」他把手機遞給她,螢幕上是他畫的草圖,觀景台的弧度和遠處的山巒曲線正好呼應,「你看,這樣是不是更和諧?」
「嗯,」林未晚點頭,「像從山裡長出來的一樣。」
「就等你這句話。」他拿起筆在圖紙上圈了個圈,「下午勘測時就覺得這裡的山勢很特彆,你的照片提醒了我,設計得順著自然的線條來。」
晚飯吃得很慢,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從專案聊到公司的事,又說到上學時的趣事。林未晚才知道,顧時硯大學時居然參加過攝影社,還拿過獎,隻是後來覺得「太費時間」就放棄了。
「那你現在怎麼不拍了?」她好奇地問。
「沒時間。」他說得簡潔,卻悄悄把手機螢幕轉向自己,那裡還存著下午拍的她的照片——她蹲在花叢前,側臉對著陽光,嘴角帶著笑,頭發被風吹得有點亂。
吃完飯,林未晚幫著收拾外賣盒,走到門口時,顧時硯忽然說:「明天早上如果天晴,去看日出吧?王向導說山頂的日出特彆好看。」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抬頭看見他正望著窗外,路燈的光落在他的側臉,眼神很亮。「好啊,」她聽見自己說,「幾點起?」
「五點半?」他轉過頭,眼裡帶著期待,「我定鬨鐘。」
「嗯。」林未晚走出房間,回到308隔壁的307,關上門後靠在門板上,手還在微微發燙。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往外看,酒店的路燈在地上投下昏黃的光暈,遠處的山巒隱在夜色裡,像沉睡的巨獸。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顧時硯發來的照片——不是風景,也不是圖紙,而是下午摘的那朵藍花,被他夾在勘測記錄本裡,旁邊寫著一行小字:溪穀,未晚喜歡的花。
林未晚看著那張照片,忽然覺得這次出差,或許不隻是為了工作。那些在辦公室裡沒能說出口的在意,那些藏在專業和嚴謹背後的溫柔,都在這片異地的風景裡,一點點顯露出輪廓。就像此刻窗外的星星,平時被城市的燈光遮住了,到了山裡,才終於亮得耀眼。
她拿出手機,對著窗外的夜空拍了張照,發給顧時硯,配文:「山裡的星星也很好看。」
很快收到回複,是一張他拍的夜空,角度和她的差不多,隻是他的照片裡,有一顆星星特彆亮。
「嗯,」他說,「和你眼睛一樣。」
林未晚捂住發燙的臉頰,看著螢幕上的訊息笑出聲。隔壁傳來輕輕的敲擊聲,這次不是三下,而是長長的一下,像在說「晚安」。她也抬手敲了敲牆壁,用同樣的節奏回應。
夜色漸深,山間的風帶著草木的氣息,從窗戶縫隙裡鑽進來。林未晚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腦海裡全是今天的畫麵——他遞來薑茶的手,他偷拍時認真的側臉,他本子上寫的「未晚喜歡的花」。這些細碎的瞬間像散落在草叢裡的星星,單獨看時隻是微光,湊在一起,卻亮得足以照亮整個夜晚。
她拿起手機,點開和顧時硯的聊天界麵,往上翻看著那些分享風景的照片,忽然覺得,所謂的心意相通,或許就是這樣吧——不必說太多話,隻需把看到的美好分給對方,就知道彼此眼裡的風景,是一樣的。
明天的日出,會是什麼樣子呢?她帶著這個念頭,慢慢閉上了眼睛,嘴角還帶著未散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