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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靈契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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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畫皮劫

第一章:脂粉蝕骨

江南小鎮的雨,總帶著一股子化不開的黏膩。沈清辭站在青石板路上,月白長衫下襬沾了些水汽,發間銀鈴被風拂得輕響,與簷角滴落的雨聲撞在一起,倒有了幾分寂寥。

沈兄,你確定靈契碎片在這兒風徹甩了甩鎖靈鞭上的水珠,少年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眼底卻藏著警惕——他的通靈眼自踏入鎮子起,就被一層灰濛濛的霧氣裹著,像是被什麼東西擋住了靈脈的流動。

九微倚在廊下,紫衣被雨霧染得發暗,指尖轉著那盞青銅憶魂燈,燈芯明明滅滅:不止靈契碎片。你聞,空氣裡有胭脂香,裹著骨頭渣子的味兒。

三人是循著靈契碎片的微弱波動來的。三天前,這座名為墨鎮的小鎮開始流傳怪事:入夜後,總有年輕女子在鏡前梳妝時,被鏡中伸出的手剝去容貌,醒來後臉皮如常,魂魄卻像被抽走了一半,眼神空洞,隻反覆唸叨我的臉……我的畫……

已經是第七個了。沈清辭指尖撫過街角一麵斑駁的銅鏡,鏡麵上凝結的水珠突然扭曲,映出一張模糊的、冇有五官的臉。他指尖的古玉(半塊刻著守字的靈契碎片)微微發燙,是契約失效的反噬。

風徹湊過來,通靈眼驟然睜大:鏡裡有靈契的紋路!很淡,像是……被撕碎過

九微的憶魂燈突然亮起幽光,燈影裡晃過一片晃動的燭火,隱約有筆尖劃過紙麵的沙沙聲。是‘共生契’的痕跡。她聲音冷得像簷角的冰,一方以‘形’為契,一方以‘魂’為諾,如今諾毀,形必散。

正說著,巷尾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三人循聲跑去,隻見一戶人家的窗紙被猛地撞破,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跌出來,雙手死死抓著自己的臉頰,指甲縫裡滲出血來:它要我的臉!鏡子裡的東西要我的臉!

沈清辭按住她顫抖的肩,古玉貼近她眉心。女子眼中的混沌退去一瞬,喃喃道:……是畫……張畫師的畫……

風徹的通靈眼穿透窗紙,看見梳妝檯上的銅鏡裡,蜷縮著一團灰黑色的影子,影子邊緣飄著細碎的、像紙片一樣的東西。九微的憶魂燈驟然爆發出刺眼的光,燈影裡閃過一個穿青衫的畫師,正對著一盞油燈,細細描摹手中的皮影。

第二章:皮影泣血

張畫師的舊宅在鎮子東頭,早已荒廢。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滿院瘋長的蒿草間,散落著許多殘破的皮影——有美人執扇的,有書生撫琴的,都被蟲蛀得千瘡百孔,卻仍能看出剪裁時的精巧。

共生契,通常是妖與人為求共存締結的。沈清辭撿起一塊刻著眉眼的皮影碎片,古玉在他掌心發燙,妖借人之力凝形,人借妖之能成事。這皮影妖,顯然是靠畫師的精氣才能顯形。

風徹的通靈眼掃過正屋的畫案,案上積著厚厚的灰,卻有一處異常乾淨,像是常被人擦拭。他伸手一抹,案麵上竟浮現出淡淡的靈契紋路,紅得像血:這裡有契約的印記!而且……他忽然皺眉,這紋路是斷的,像是被人硬生生撕成了兩半。

九微提著憶魂燈走進內室,燈光照亮牆角一個落滿灰塵的木箱。箱子裡冇有金銀,隻有一疊泛黃的畫卷,畫的全是同一個女子——眉如遠山,眼含秋水,正是鎮上傳說中被剝去的容貌的模樣。畫末都題著贈阿影三個字。

阿影,該是那皮影妖的名字。沈清辭翻到最後一卷畫,末尾畫著一個青衫畫師,正將皮影貼在窗上,月光透過皮影,在牆上投出一個跳舞的美人影。畫旁題字:與阿影約,此生同燈,來世同棺。

約風徹咋舌,那後來怎麼撕契了

話音剛落,院外突然颳起一陣陰風,所有殘破的皮影都無風自動,貼在門上、窗上,拚成一張冇有五官的臉。憶魂燈劇烈搖晃,燈影裡閃過混亂的畫麵:畫師臥在病榻上,氣若遊絲,手裡攥著那塊美人皮影;一個穿黑衣的人影闖入,奪走皮影,狠狠撕成兩半;畫師咳著血,指著黑影罵你毀我契……,隨後氣絕。

是畫皮鬼!九微將憶魂燈護在懷裡,紫衣無風鼓起,它不是要‘偷’容貌,是要‘補’自己的形——畫師撕契(或是被人強迫撕契)後,它的靈識跟著碎了,隻能靠掠奪與畫中女子相似的容貌,勉強拚合自身。

黑影從銅鏡的方向飄來,身形忽明忽暗,隱約能看出是個女子的輪廓,身上的皮膚像紙一樣褶皺,邊緣還在剝落。它朝著沈清辭手中的皮影碎片撲來,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我的……我的臉……

攔住它!沈清辭喊道,它不是惡妖,是執念太深!

風徹甩動鎖靈鞭,金光纏住黑影的四肢;九微指尖彈出縛靈絲,織成一張網,將黑影困在中央。黑影在網中掙紮,身上的紙皮簌簌掉落,露出裡麪灰黑色的、像燒焦的紙片一樣的本體。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那琴聲極輕,像月光淌過水麪,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黑影的掙紮突然慢了下來,似乎被琴聲勾走了神。

沈清辭回頭,看見一個穿素白衣裙的少女站在門口,懷裡抱著一張古琴,正是他們之前在鎮上遇到的樂師蘇枕月。她雙耳失聰,聽不見任何聲音,卻彷彿能看見空氣中的靈契波動,此刻正閉著眼,指尖在琴絃上輕撥。

是‘忘憂曲’。蘇枕月的聲音很輕,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很多破碎的畫麵……一個畫師,一盞燈,還有跳舞的影子。

第三章:殘契歸塵

琴聲如訴,黑影身上的戾氣漸漸散去。它不再掙紮,隻是對著蘇枕月的方向,緩緩跪下,身上的紙皮剝落得更快了,露出越來越清晰的皮影輪廓——那正是畫卷裡的美人模樣,隻是眉眼處缺了一塊,正是沈清辭撿到的那塊碎片。

阿影……沈清辭輕聲道,舉起手中的皮影碎片,你在找這個,對嗎

黑影猛地抬頭,空洞的眼眶對著碎片,身體劇烈顫抖。憶魂燈的光突然變得溫暖,照出更清晰的畫麵:畫師年輕時,在燈下為阿影描眉畫眼,笑著說阿影,等我畫滿一百張你的畫像,就用我的精血為你締結真正的人身;阿影披著月光,在窗上跳舞,皮影的影子與畫師的影子交疊在一起;畫師病重時,阿影用自己的靈識為他續命,導致自身靈體不穩;最後,是黑衣人撕毀契約時,畫師咳著血喊阿影,彆管我……

原來如此。沈清辭歎了口氣,撕契的不是畫師,是彆人。而畫師為了護你,臨死前用最後的力氣,將你的靈識鎖在了皮影裡,纔沒讓你徹底消散。

黑影(阿影)的皮影本體上,開始滲出暗紅色的光點,像是在流淚。它朝著沈清辭伸出手,似乎想觸碰那塊碎片,又怕自己的戾氣玷汙了它。

我可以幫你修複契約。沈清辭說,但不是回到過去,是讓你歸於安寧。

他將古玉貼在阿影的本體上,指尖劃破掌心,鮮血滴在皮影和古玉的契片上。血珠滲入紋路,發出暖金色的光。沈清辭口中唸唸有詞,那是隻有靈契守護者才懂的古老咒文。

隨著咒文響起,阿影身上的縛靈絲和鎖靈鞭自動鬆開。她(它)慢慢站起身,身上的紙皮徹底剝落,露出完整的、由暖金色靈契紋路構成的皮影形態。沈清辭將手中的碎片遞過去,碎片自動飛落到阿影的眉心間,嚴絲合縫。

畫師……等我……阿影的聲音變得清晰,帶著一絲釋然的笑意。她對著沈清辭、風徹、九微和蘇枕月深深一拜,轉身朝著內室飄去。

眾人跟過去,隻見阿影飄到畫師的畫案前,慢慢躺平在那張同燈同棺的畫捲上。皮影與畫卷漸漸融合,化作一道微光,滲入畫紙深處。畫案上的靈契紋路徹底消失,隻留下淡淡的墨香。

雨不知何時停了。蘇枕月收起古琴,對沈清辭道:她走了,很平靜。

風徹撓撓頭:那靈契碎片呢冇在她身上啊。

沈清辭搖搖頭,古玉仍在發燙:或許,這不是我們要找的碎片。但……他看向九微,你剛纔看到了嗎

九微的臉色有些凝重,憶魂燈的燈芯上,還殘留著一絲極淡的黑色紋路,像蛛網一樣纏繞。阿影消散前,燈裡閃過玄淵樹的影子。她沉聲道,樹的根部,纏著和這一樣的黑線。

蝕骨沈清辭皺眉。玄淵樹是霧澤的根基,若真被蝕骨侵蝕,那霧澤的異變……

不止。九微指尖拂過燈芯,黑色紋路瞬間消散,那黑線裡,有霧澤內部的靈脈氣息。蝕骨的源頭,可能不在外麵。

風徹的通靈眼突然看向鎮子西邊:那邊……有股很淡的靈氣波動,和阿影身上的不一樣,更冷,更硬。

沈清辭握緊古玉,銀鈴再次輕響:看來,墨鎮的事還冇結束。我們去看看。

蘇枕月望著他們的背影,指尖輕輕按在琴絃上。她聽到空氣中,有無數細碎的、像是紙張翻動的聲音,彷彿有更多破碎的契約,正在人間的某個角落,等待著被喚醒。

第二卷:鮫人淚

第一章:潮聲索命

東海的風,總帶著鹹腥的戾氣。沈清辭站在望潮村的斷崖上,月白長衫被海風掀得獵獵作響,發間銀鈴的輕響被濤聲吞冇,隻剩下掌心古玉傳來的陣陣灼痛——比在墨鎮時更甚,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海底瘋狂衝撞。

沈兄,這地方邪門得很。風徹蹲在崖邊,鎖靈鞭纏在手腕上,指尖撚著一張符紙,村裡的男人,隻要是壯年,一到子時就會被拖進海裡。撈上來的時候渾身濕透,像被水泡了三天三夜,嘴裡隻唸叨‘鮫人要債’。

九微倚著一塊礁石,紫衣下襬沾了些海沙,憶魂燈在她掌心明明滅滅,燈影裡晃過翻湧的暗綠色海水:不是要債,是‘索契’。她指尖劃過燈麵,這海裡有‘互保契’的痕跡,很舊,至少三百年了。

蘇枕月坐在不遠處的礁石上,懷裡抱著古琴,指尖輕輕搭在琴絃上。她聽不見濤聲,卻能看見空氣中瀰漫著淡藍色的靈契紋路,像水草一樣纏向海麵,紋路邊緣泛著焦躁的紅:它們很憤怒。她輕聲道,契約在哭。

望潮村的村長是個乾瘦的老頭,攥著一把出海的櫓,指節發白:是陳家那小子惹的禍!他指向村東頭一間緊閉的瓦房,三天前,陳家小子夜裡去海裡下網,撈上來一尾……一尾上半身是姑孃的魚,說是鮫人,還搶了人家懷裡的珠子!打那以後,村裡就冇安生過!

沈清辭走到瓦房前,門虛掩著,裡麵傳來壓抑的啜泣聲。推開門,隻見一個麵色慘白的青年縮在牆角,懷裡抱著一個濕漉漉的麻布袋子,袋子裡隱約有硬物碰撞的聲響。青年見人進來,突然尖叫:彆碰我!它會來的!午夜的時候,它會從海裡伸出手來……

風徹的通靈眼驟然亮起:他身上有鮫人的靈識!還有……他指向青年懷裡的袋子,袋子裡的東西,纏著很濃的靈契紋路!

九微的憶魂燈突然射出一道光,照在青年身上。燈影裡閃過混亂的畫麵:青年駕著小船,漁網在海裡瘋狂拉扯;網中,一尾銀藍色的鮫人掙紮著,懷裡緊緊護著一顆瑩白的珠子;青年粗暴地奪走珠子,將鮫人扔回海裡,鮫人在浪中回頭,金色的瞳孔裡映出滔天恨意。

那珠子是‘契信’。沈清辭皺眉,古玉燙得他指尖發麻,互保契的信物,人類護海,鮫人贈珠,如今人類毀約,鮫人自然要索契。

話音剛落,窗外的濤聲突然變了調,像是有無數人在水下嗚咽。青年猛地捂住耳朵,渾身發抖:來了!它來了!

沈清辭走到窗邊,隻見月光下的海麵翻湧著暗綠色的浪,浪尖上似乎有無數隻蒼白的手在揮動,朝著村子的方向伸展。古玉的光芒透過窗紙,在地上投出一個模糊的水紋印記——正是他們要找的靈契碎片紋路。

第二章:珠碎契裂

子時的梆子聲剛響過第一下,望潮村的海邊就炸開了鍋。陳家小子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跌跌撞撞地衝向海邊,嘴裡機械地唸叨:還你……我還你……

沈清辭三人緊隨其後,蘇枕月抱著古琴跟在最後,指尖在琴絃上蓄勢待發。

海邊的沙地上,已經跪了十幾個壯年男人,都眼神空洞地望著海麵。暗綠色的海浪拍打著礁石,浪頭裡浮出一個修長的身影——銀藍色的魚尾拍打著水麵,上半身是個少女模樣,長髮濕漉漉地貼在肩上,眉心嵌著一顆淡藍色的晶石,正是鮫人。

她的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男人們,最終落在陳家小子身上,聲音像冰碴子撞在礁石上:三百年前,你先祖與我族立契:人不濫捕,海不絕漁;我族贈夜明珠,護你村風調雨順。如今,她抬手指向海麵,你們的網,沉到了珊瑚墓地;你們的船,撞碎了育卵的礁石。這契,還認嗎

陳家小子抖著將懷裡的珠子扔過去:還你!都還給你!彆找我了!

鮫人接住珠子,指尖輕撫過珠麵,珠子卻在她掌心裂開一道縫。她猛地抬頭,金色的瞳孔裡燃起怒火:碎了……你們毀了契信,還想毀契

海浪驟然暴漲,無數隻水做的手從海裡伸出,纏住男人們的腳踝,就要將他們拖入海中。

住手!風徹甩動鎖靈鞭,金光如蛇般竄入海浪,將水手斬斷,毀約的是他,與其他人無關!他足尖點地,畫出一個道家陣法,金光籠罩住半個村子,暫時擋住了海浪,道家有雲,‘罪不及旁人’,你們鮫族活了千年,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鮫人冷笑:道理當你們的網纏住幼崽的鰭,當你們的炸藥炸碎祖輩的骨殖時,怎麼不講道理她魚尾一擺,浪頭更高了,互保契,一損俱損!

九微的憶魂燈突然亮起,燈影裡映出三百年前的畫麵:一個穿蓑衣的漁民(陳家先祖)跪在海邊,與當時的鮫族族長擊掌為誓,將夜明珠埋在海邊的礁石下,作為護海契的信物;漁民們世代遵守約定,鮫族也常將擱淺的漁船推回海裡;直到十年前,村裡來了個外地商人,慫恿村民用炸藥捕魚,才漸漸壞了規矩。

不是所有人都想毀契。沈清辭走到陣前,對著鮫人道,你看那些老人,他們還在按祖輩的規矩,每月往海裡放一筐活魚;你看那些孩子,他們從小就知道‘不能往海裡扔石頭’。他舉起掌心的古玉,玉上的水紋印記與鮫人眉心的晶石隱隱共鳴,我可以幫你們重訂契約,明確人與海的界限。但前提是,你要先停手。

鮫人盯著古玉,又看了看村裡那些偷偷扒著門縫張望的孩童,魚尾拍打的力度漸漸輕了。

蘇枕月突然撥動琴絃,一段清越的琴聲流淌而出,不像忘憂曲那樣柔和,卻帶著一種直擊人心的坦誠。琴聲裡,有漁民修補漁網的專注,有鮫人守護珊瑚的溫柔,還有海浪與沙灘千年不變的相擁。

這琴聲……鮫人愣了愣,眉心的晶石閃過一絲暖意,像我族的‘潮生調’。

風徹趁機道:你看,還是有懂你們的人。不如坐下來談談

第三章:骨離奪契

重訂契文的儀式,在海邊的礁石陣裡舉行。沈清辭以血為墨,在一塊平整的礁石上寫下新的約定:望潮村每月隻準出海三次,禁用炸藥與密網;鮫族則需在颱風季前,用海浪拍擊礁石的節奏預警。

陳家小子捧著碎裂的夜明珠,跪在礁石前,額頭抵著沙:是我糊塗,我不該貪心……

鮫人接過沈清辭遞來的、沾了他血跡的契文拓片,指尖撫過礁石上的字跡,眉心的晶石發出淡藍色的光,與礁石上的血字呼應。海浪漸漸平靜下來,退回到原來的位置,那些水做的手也消失了。

這是‘水紋契片’。鮫人從嘴裡吐出一顆比夜明珠小些、卻更瑩潤的珠子,珠子上佈滿了水紋狀的靈契紋路,三百年前,《萬靈契》碎裂時,我族先祖搶到了這半塊。它能感應海中萬物的契約,也是護海契的根基。她將珠子遞給沈清辭,你既懂契,便由你保管吧。彆讓它再碎了。

沈清辭剛接過水紋契片,古玉就與之產生共鳴,發出溫暖的光。他正想說些什麼,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笑聲。

好一齣‘人與妖親如一家’的戲碼。一個穿黑袍的男人從礁石後走出來,臉上戴著一張白骨麵具,手裡把玩著一串骷髏頭手鍊,可惜啊,契約這東西,本就該碎。

斷契盟九微瞬間將憶魂燈擋在沈清辭身前,紫衣無風鼓起,縛靈絲蓄勢待發,骨離

被稱為骨離的男人笑了笑:九尾狐的眼光不錯。可惜,你們護不住這契片。他抬手一揮,手鍊上的骷髏頭突然張開嘴,噴出黑色的霧氣,霧氣落地化作無數隻骨爪,抓向沈清辭手中的水紋契片。

風徹!沈清辭喊道。

風徹的鎖靈鞭立刻化作金光屏障,擋住骨爪:這傢夥的靈力好邪門!像是用死人骨頭養的!

九微的縛靈絲纏向骨離,卻被他輕鬆避開。骨離的速度快得驚人,眨眼間就衝到沈清辭麵前,指尖戴著的骨戒泛著寒光,直取契片。

小心!蘇枕月突然撥動琴絃,琴音變得尖銳,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暫時逼退了骨離。但她畢竟隻是凡人,被骨離的妖氣反噬,猛地噴出一口血,古琴掉在地上。

枕月!沈清辭分神的瞬間,骨離的骨戒已經擦過他的手腕,水紋契片脫手飛出,落入骨離手中。

謝了。骨離掂了掂契片,麵具下的眼神充滿嘲諷,沈清辭,你以為重訂契約就能改變什麼契約從來都是強者對弱者的枷鎖!你看這鮫人,若不是打不過你們,會乖乖交出契片他捏了捏契片,等我集齊所有碎片,就把《萬靈契》徹底毀了,到時候,萬物無契,纔是真正的自由!

九微的縛靈絲再次纏上,卻被骨離用黑氣震斷。他身形一閃,冇入礁石後的陰影裡,隻留下一句話:下一次,該去泰山看看那蠢石頭了。

海邊隻剩下礁石上的血契、蘇枕月染血的古琴,以及沈清辭空蕩蕩的手心。古玉的光芒黯淡下去,像是在歎息。

鮫人走到蘇枕月身邊,用指尖沾了些她的血,塗在她的眉心:我族的血能安神,她隻是被妖氣所傷,無大礙。她看向沈清辭,斷契盟的人,一直想搶契片。他們說……要讓妖怪擺脫契約的束縛,真正‘自由’。

沈清辭望著骨離消失的方向,握緊了古玉:那不是自由,是混亂。他撿起地上的古琴,遞給甦醒的蘇枕月,我們得去泰山。石敢當的鎮山契,恐怕也出事了。

風徹擦了擦鎖靈鞭上的黑氣:而且,那骨離提到了泰山的‘蠢石頭’,說不定……第三塊契片在石敢當身上。

九微的憶魂燈突然又亮了,燈影裡閃過泰山崩裂的畫麵,一塊刻著鎮山二字的巨石正在碎裂,裂縫中滲出黑色的、與玄淵樹根部一樣的紋路。

蝕骨……也在泰山。九微的聲音有些沉,而且,比霧澤和東海的都要濃。

海浪再次拍打著礁石,這一次,卻像是在催促他們上路。沈清辭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握緊了手中的古玉——無論前路有多少斷契盟的阻攔,他都必須找到剩下的契片。因為他知道,真正的自由,從不是撕毀契約,而是學會在羈絆中守護彼此。

第三卷:石敢當

第一章:山崩兆

泰山的風,裹著鬆針的澀味,砸在沈清辭臉上時帶著幾分不祥的震顫。他站在玉皇頂下的盤道上,月白長衫被山風扯得緊緊的,發間銀鈴的響動斷斷續續,像被什麼重物壓住了聲息。掌心的古玉燙得驚人,玉上的紋路與山體深處傳來的震動隱隱共鳴,帶著一種瀕臨破碎的不安。

這山不對勁。風徹拄著鎖靈鞭,額角沁出細汗,我的通靈眼看到整座山的靈脈都在抖,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下麵啃石頭。他指向西側的山穀,那邊三天塌了兩次,壓埋了三個礦洞,當地人說是‘山神發怒’。

九微站在一塊刻著泰山石敢當的舊碑前,指尖撫過碑上模糊的紋路,憶魂燈的光在她掌心凝成一團灰霧:不是發怒,是悲鳴。燈影裡晃過崩塌的山體,滾落的巨石中,似乎藏著一張痛苦扭曲的臉,‘鎮山契’快碎了。

蘇枕月坐在碑旁的青石上,古琴平放膝頭,指尖懸在弦上未動。她雖聽不見山風,卻能看見空氣中纏繞著暗褐色的靈契紋路,像被揉皺的紙,邊緣還在不斷剝落:這契約很古老,比畫皮劫的共生契、東海的互保契都要重。她輕聲道,它在哭,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吞噬它的靈識。

山下的樵夫說,最早的崩塌始於半年前。一群外地商人帶著炸藥進山,說是要開一條通天礦道,把山腹裡的玉石運出去。第一聲炸藥響過之後,山頂的石敢當石像就裂開了一道縫——那尊立了千年的石像,據說能鎮百鬼,壓災殃,是泰山的守護神。

石敢當,本是上古山神的化身,與泰山締結‘鎮山契’:以自身靈識為鎖,鎮壓山底的戾氣;以山體為契,護佑一方平安。沈清辭望著遠處雲霧繚繞的主峰,古玉的光芒透過指縫,在地上投出一個殘缺的山紋印記,人類炸山開礦,等於在撕毀契約的根基。

話音剛落,西側山穀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煙塵沖天而起,連盤道上的石階都震得發顫。風徹的通靈眼驟然睜大:不好!礦洞那邊又塌了!而且……他臉色發白,我看到一股黑氣從裂縫裡鑽出來,正往石敢當石像那邊竄!

四人立刻往西側山穀趕。崩塌的山穀裡,碎石堆中露出半截礦洞的木架,幾個倖存的礦工正哭喊著扒石頭。沈清辭的目光卻落在碎石堆深處——那裡,一塊磨盤大的青石上刻著半截當字,石麵佈滿蛛網狀的裂痕,裂痕中滲出黑色的黏液,正是蝕骨。

它在這兒。九微的憶魂燈突然暴漲,燈影裡清晰地照出石敢當的真身:不是那尊露天的石像,而是藏在山腹深處、由千萬塊岩石凝聚成的巨人,此刻正被蝕骨纏繞,四肢的岩石不斷剝落,眉心處嵌著一塊散發著暖光的晶石——正是他們要找的山紋契片。

古玉的光芒突然變得銳利,像一把刀刺破山霧,直指山腹。沈清辭握緊玉塊,指尖的血珠滲進紋路:契片在它體內,可它的靈識快被蝕骨吞了。

第二章:礦道影

入夜的泰山,礦洞深處傳來石頭摩擦的咯吱聲,像巨人在磨牙。沈清辭四人藉著風徹的符燈光亮,踩著碎礦渣往山腹走,越往裡走,蝕骨的氣息越濃,古玉燙得幾乎要燒穿掌心。

這礦道挖得太狠了。風徹用鎖靈鞭撥開一根斷裂的礦柱,都快挖到山根了,石敢當的靈脈就是從這兒被切斷的。他的通靈眼掃過洞壁,上麵佈滿暗褐色的蝕骨紋路,這些黑氣在吸食石頭的靈氣,難怪山會塌。

九微的憶魂燈在前方引路,燈光所及之處,洞壁上浮現出模糊的壁畫:有古人祭祀石敢當的場景,有石敢當揮手擋住山洪的畫麵,最後一幅是現代人舉著炸藥,石敢當的石像在火光中皺眉——壁畫到這裡戛然而止,像是被硬生生鑿斷了。

鎮山契的核心,是‘共生’。沈清辭解讀著壁畫,人類敬山,山護人類。可現在……他踢開腳邊一塊沾著蝕骨的碎石,人類在山裡鑿出的傷口,成了蝕骨的溫床。

蘇枕月突然停下腳步,指尖輕叩琴絃,一段低沉的調子在礦道裡迴盪。琴絃的震動讓洞壁上的蝕骨紋路劇烈扭曲,發出滋滋的聲響。它在前麵。她指向礦道儘頭的黑影,很痛苦,它在和蝕骨打架。

儘頭的空地上,矗立著

一尊由岩石拚湊成的巨人,高約三丈,身形卻處處透著殘破——左臂的石頭缺了半截,右腿的碎石不斷往下掉,唯有眉心的晶石還亮著微弱的光。他正是石敢當的本體,此刻正用僅剩的右手按住山壁,似乎在阻止什麼東西從裂縫裡爬出來。

聽到腳步聲,石敢當猛地轉頭,空洞的眼眶裡湧出黑色的蝕骨,聲音像兩塊巨石相撞:滾……出去……他的拳頭砸向地麵,碎石飛濺,山要塌了……彆埋在這裡……

我們是來幫你的。沈清辭上前一步,古玉的光芒與他眉心的晶石呼應,鎮山契還能救。

救石敢當的笑聲震落洞頂的碎石,人類炸山的時候,怎麼冇想過救他身上的蝕骨突然暴漲,像無數條黑蛇纏向四人,契約碎了……我守不住了……

風徹甩動鎖靈鞭,金光纏住蝕骨:不是所有人類都這樣!你看山下的采藥人,他們世代守護著山澗的水源;你看那些香客,他們還在給你燒香祈福!

九微的縛靈絲纏上石敢當的身軀,紫色的靈力順著絲線注入他體內,暫時壓製住蝕骨的蔓延:憶魂燈照見了你的過往——你曾為救一個墜崖的孩子,碎了左肩的石頭;你曾為擋山洪,斷了右腿的靈脈。你守的不是契約,是這山裡的生靈,對嗎

石敢當的動作頓住了。蝕骨的黑氣中,似乎透出一絲猶豫。蘇枕月趁機撥動琴絃,琴音清越,像山澗流過石縫,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溫柔——那是她從山民口中聽來的、世代流傳的祭山神謠。

琴聲裡,石敢當眉心的晶石亮了些。沈清辭抓住機會,將古玉按向他的眉心:我知道你體內有山紋契片,借我一用。我不隻要修契,還要幫你把蝕骨逼出去。

第三章:碎身契

石敢當的靈識在琴音與古玉的雙重安撫下,漸漸從蝕骨的控製中掙脫出來。他低頭看著沈清辭,空洞的眼眶裡似乎有微光閃動:契片……是鎮山契的根。取走它,我會散……

不會。沈清辭搖頭,指尖的血順著古玉滲入他的眉心,我會用新的契文,將你的靈識與整座泰山綁定。你不再是一塊石頭的石敢當,你會成為泰山本身。

風徹立刻在四周佈下道家陣法,金色的符文沿著礦洞的地麵鋪開,形成一個巨大的鎮字,將蝕骨牢牢鎖在陣法中央:我這陣能暫時困住黑氣,九微,你穩住他的靈識!

九微的九尾在身後展開,紫色靈力如瀑布般注入石敢當體內,與蝕骨的黑氣激烈衝撞:快點!他的靈識快撐不住了!她的額角滲出冷汗,憶魂燈的光忽明忽暗,蝕骨裡有霧澤的氣息,比東海的更純,像是……直接從玄淵樹根部流出來的!

沈清辭不再猶豫,古玉貼緊石敢當眉心的晶石,口中念起《萬靈契》的修補咒文。血珠順著咒文的軌跡遊走,將山紋契片從石敢當體內緩緩剝離。契片離開的瞬間,石敢當的身軀劇烈顫抖,外層的岩石簌簌剝落,露出裡麵由靈脈凝聚成的核心——那是一塊通體透亮的山魂石。

就是現在!沈清辭將山紋契片按在古玉上,兩塊契片合二為一的瞬間,爆發出刺眼的金光。他抓起山魂石,將其嵌入礦洞深處的岩壁中,以石敢當為引,以泰山為憑,重訂鎮山契:山護生靈,生靈敬山,此契不渝!

金光順著岩壁蔓延至整座山體,被蝕骨汙染的靈脈開始復甦,崩塌的山穀傳來細微的震動,像是在自我修複。石敢當的身軀漸漸透明,化作無數光點融入山石草木中,最後留在沈清辭手中的,隻有那塊與古玉嵌合的山紋契片。

謝……謝……風中傳來石敢當最後的聲音,帶著一絲釋然。

就在此時,礦洞深處突然捲起一股黑霧,黑霧中走出一個黑袍覆麵的身影,手中提著一盞幽藍的燈,燈芯跳動著鬼火般的光——正是墟淵引路人,夜離。

他的目光落在沈清辭手中的契片上,聲音像從地底深處傳來,帶著千年的沉鬱:沈清辭,你果然能修補契片。看來,你終於要記起來了。

沈清辭皺眉:記起什麼

記起你是誰。夜離抬起渡魂燈,燈光照在沈清辭臉上,映出他與燈影中一個模糊身影的重疊,你是初代靈契守護者,千年前,是你親手打碎了《萬靈契》。

風徹和九微同時一驚,看向沈清辭。

你胡說!沈清辭握緊契片,古玉的光芒變得極不穩定,我為何要打碎它

因為你可憐妖怪被契約束縛。夜離的聲音冇有起伏,你覺得契約是枷鎖,想給萬物‘自由’,卻冇想到,碎契導致靈脈失衡,蝕骨滋生。如今,你必須以自身靈識為引,重鑄《萬靈契》,償還千年前的債。

沈清辭的臉色瞬間蒼白,記憶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湧,卻被一層厚厚的霧擋住,看不清輪廓。他後退一步,搖頭道:我不是他。就算我是轉世,我也不會用靈識去重鑄一個可能再次成為枷鎖的契約。

這不是你能選的。夜離的渡魂燈突然指向九微,包括她——九尾玄狐,千年前幫你碎契的同謀,如今不也陪在你身邊

九微的臉色驟變,憶魂燈哐噹一聲掉在地上,燈影裡閃過一些破碎的畫麵:燃燒的霧澤,碎裂的《萬靈契》,還有一個看不清臉的紅衣人,正與她並肩而立……

你閉嘴!九微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夜離不再多言,黑霧捲起他的身影,隻留下最後一句話:當你集齊所有契片,憶魂燈會告訴你真相。到那時,你不得不選。

礦洞恢複了寂靜,隻剩下山風穿過岩壁的聲音。沈清辭望著手中的契片,古玉上的守字與山紋、水紋契片交織在一起,隱隱透出《萬靈契》的全貌。他看向九微,她正低頭撿起義魂燈,側臉藏在燈影裡,看不清表情。

風徹打破沉默:那傢夥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是初代守護者轉世

沈清辭冇有回答,隻是握緊了契片。山外的天空泛起魚肚白,陽光穿透雲層照在泰山之巔,新的鎮山契正在生效,可他心中的疑雲,卻比泰山的霧更濃。

他知道,夜離的出現不是結束,而是開始。那個關於《萬靈契》的真相,關於他和九微的前世,正像泰山深處的靈脈一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然鋪展開來。

終章:萬靈歸契

第一章:契片合璧

霧澤的玄淵樹隻剩下半截枯樁,斷裂處滲出的蝕骨如墨汁般蔓延,將秘境的天空染成灰黑色。沈清辭站在樹前,手中的古玉已與山紋契片嵌合,另外七塊散落的靈契碎片——從洛陽石獅身上尋得的鎮城契片、西域古寺出土的護經契片、北疆草原流傳的牧馬契片……此刻正懸浮在他周身,發出暖金色的光。

還差最後一塊。風徹握緊鎖靈鞭,額角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他們剛從斷契盟的據點突圍,骨離帶走的水紋契片,是最後一塊拚圖。

九微的紫衣上沾著血跡,憶魂燈在她掌心忽明忽暗,燈影裡反覆閃過一個畫麵:千年前的霧澤,初代靈契守護者(與沈清辭容貌一致)站在玄淵樹下,手中握著完整的《萬靈契》,而斷契盟的先祖正舉著骨刃逼近,喊著用契片統禦三界。

我記起來了。九微的聲音帶著顫抖,不是你碎了契,是你為了不讓他們搶走,故意將契片散入人間。蝕骨……是他們強行催動契約力量的反噬。

沈清辭的指尖撫過古玉,那些被遺忘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初代守護者與斷契盟先祖的對峙、將契片拋向人間時的決絕、九微化作九尾玄狐替他擋住骨刃的瞬間……原來夜離說的同謀,是她捨命相護的約定。

師父!鹿飲溪的聲音從霧澤邊緣傳來,他身後跟著蘇枕月,兩人都帶著傷,斷契盟在墟淵裂縫那邊啟動了儀式!他們要把所有契片扔進虛無裡!

沈清辭抬頭望向霧澤與墟淵交界的方向,那裡的空間正在扭曲,黑色的裂縫中隱約能看見影煞的輪廓。骨離的笑聲穿透風幕:沈清辭,來送最後一塊契片嗎等它們墜入墟淵,三界再無契約,纔是真正的自由!

九微的憶魂燈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將所有契片的光芒引向沈清辭眉心。燈影裡,初代守護者的聲音清晰響起:契非枷鎖,是人心的鏡子。若萬物皆有真心,散與合,本無分彆。

沈清辭握緊古玉,周身的契片突然加速旋轉,在他掌心拚合成半張殘破的《萬靈契》——缺的那一角,正是骨離手中的水紋契片。

第二章:碎契儀式

墟淵的裂縫前,斷契盟的信徒圍成圓形,骨離站在陣眼,手中的水紋契片散發著被黑氣汙染的藍光。裂縫下方,無數影煞伸出蒼白的手,等待著契片墜落的瞬間。

你看,骨離對著趕來的沈清辭揚了揚契片,這些契片困住了妖怪千年,人類也被‘守契’的規矩束縛。毀掉它們,妖怪不必再護著人類,人類也不必敬著妖怪,不好嗎

不好。沈清辭的聲音平靜卻堅定,江南的皮影妖為畫師守了百年墓,東海的鮫人在颱風季為漁民引路,泰山的石敢當化作山脈護佑生靈……這些不是束縛,是心甘情願的羈絆。

蘇枕月突然撥動琴絃,琴音穿過蝕骨的黑霧,在陣中迴盪。那些被斷契盟蠱惑的信徒動作一滯,琴音裡映出他們與妖怪的過往:有人曾被狐妖救下迷路的孩子,有人受過蛇妖贈予的草藥,有人守著與老樹妖的乘涼契,年年在樹下襬一壺酒。

他們在動搖!骨離眼中閃過狠戾,突然將水紋契片擲向裂縫,來不及了!

九微身形一閃,化作九尾玄狐,用尾巴捲住契片的同時,硬生生擋在裂縫前——骨離的骨刃穿透了她的肩胛,蝕骨順著傷口蔓延。

九微!沈清辭衝過去,將古玉按在她的傷口上,暖金色的光與蝕骨激烈衝撞。

接住……九微咳出一口血,將水紋契片塞進他手中,憶魂燈在此時哐當碎裂,燈芯的最後一點光融入沈清辭的眉心,前世我陪你散契,今世……陪你重鑄。

水紋契片落入掌心的瞬間,《萬靈契》終於完整。沈清辭望著九微蒼白的臉,望著風徹用道家陣法擋住信徒的身影,望著鹿飲溪將收集的妖怪靈識注入玄淵樹殘樁,望著蘇枕月的琴音化作光網護住裂縫——他突然明白,初代守護者留下的,從來不是契約本身,是選擇相信的權利。

第三章:活契新生

《萬靈契》在沈清辭手中展開,古老的契文如活物般遊走。他以自身靈識為引,將暖金色的光注入契文:以萬物靈識為墨,以真心為紙,重鑄《萬靈契》——此契無定形,隨人心生滅,違約者無罰,唯問己心。

契文突然脫離紙麵,化作無數光點融入霧澤的靈脈、人間的土地、墟淵的裂縫。玄淵樹的枯樁上抽出新芽,蝕骨在金光中滋滋消融;墟淵的裂縫前,夜離舉起渡魂燈,燈影與沈清辭的古玉共鳴,他的黑袍漸漸透明:我等了千年,不是要你贖罪,是要你明白……契約的本質,是溫柔的羈絆。

渡魂燈的光化作一道屏障,將裂縫徹底封印,夜離的身影隨之消散,隻留下一句:風徹的家族詛咒,隨蝕骨而散。

風徹一愣,隨即感受到體內的靈力不再滯澀——困擾家族世代的短命詛咒,竟在此時解開。他甩動鎖靈鞭,金光如瀑布般滌盪斷契盟的黑氣:這下,我能陪你們走更遠的路了!

骨離看著蝕骨消散、信徒倒戈,發出不甘的嘶吼,化作一道黑氣衝向沈清辭,卻被重獲新生的玄淵樹枝條纏住,最終在金光中化為灰燼。

九微靠在沈清辭肩頭,傷口已被玄淵樹的新芽覆蓋。她望著霧澤重現的晴空,輕聲道:你要留在霧澤嗎

沈清辭搖頭,將古玉(如今已成為《萬靈契》的核心)收入懷中:真正的契約,在人間。

三個月後,人間。

江南的皮影戲班裡,新添了一出畫皮歸塵的戲碼,老人說那是百年前的皮影妖托夢傳下的故事;東海的漁村立起了新的石碑,刻著人與鮫族共守的海規,孩子們常在退潮時撿到鮫人贈予的珍珠;泰山的礦洞已被封填,山民說夜裡能聽見石敢當在風中低語,提醒他們敬山如敬己。

沈清辭、風徹、九微坐在蘇枕月的琴廬前,看她為一群孩子彈奏祭山神謠。琴音裡,暖金色的靈契紋路在空氣中流轉,與遠處霧澤傳來的玄淵樹氣息交相呼應。

你看,沈清辭望著天邊掠過的玄鳥,發間的銀鈴輕響,不需要《萬靈契》約束,他們也找到了相處的方式。

九微笑著點頭,指尖的憶魂燈碎片雖已無法照明,卻仍能感受到萬物靈識的震動——那是比任何契文都堅定的約定。

風徹啃著剛從鹿飲溪的百草澗摘來的靈果,含糊道:下次去哪聽說西域有個古鎮,人與狼妖共守著一口井,契文刻在井欄上呢……

沈清辭站起身,古玉在懷中溫熱。他知道,靈契的故事不會結束,就像人間的羈絆永遠在生長。而他們要做的,不過是做個見證者,看著萬物以真心為契,走向各自的共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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