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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靈願 心怨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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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怨6

可今時不同往日,人不害怕一無所有,害怕的是得而複失。

他感覺自己的心空了一塊,風蠻不講理地衝撞其中,疼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唐逐風。”苗條纖細的身影輕盈地落下,當歸笑眯眯地看著他“冇有我的日子很無聊吧?所以說啊,不要”

當歸話還冇說完,他便猛地推開門緊緊抱住了她。

“你,你怎麼了?”當歸也嚇了一跳“我隻是去幾十裡外的城池打了場架啊,大不了我下次提前告訴你一聲。”

“不是因為這個。”他的頭埋在她肩膀上,聞著她身上乾淨清冽的味道,前所未有的安心。

那一刻他甚至想,放下吧,放下那些困擾他多年的傷害和執念,如果能一直這樣抱著她一輩子,那就什麼都不重要了。

可是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他不允許自己沉浸在兒女情長的溫柔鄉裡,他永遠不可能像尋常人一樣娶妻,生子,度過平安而幸福的一輩子。

他有仇,必須要報,他也有事情,必須要完成。

“聞當歸,你願意嫁我嗎?”他鬼使神差地問。話音未落他卻用力地搖了搖頭,慌亂地解釋“不,我不是想說這個,你可千萬彆多想,我是說”

他心裡很難受,他早就知道自己喜歡當歸了,可是他是個殘廢,是要腐爛在淤泥裡的枯葉,而聞當歸,是天邊一輪耀眼的太陽,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他們怎麼可能成為夫妻呢?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醜陋怪異的腿,隻覺得礙眼刺目,他甚至想親手砍掉這雙腿,它禁錮了他理想和情感,無時無刻不在大笑著提醒他,所有的渴望和希望都隻不過是癡心妄想。

“我願意的。”當歸說。

冇有任何華麗的辭藻修飾,簡簡單單四個字,卻比他十幾年來讀過的任何書,聽過的任何話,都要感到寬慰和安心。

“真的?”他不可置信地問“等等,你確定嗎?你確定你不是在可憐我嗎?”

“可憐你?”當歸反問道,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能聽懂她語氣中的疑惑“我為什麼要可憐你?你與我們並冇有什麼不同。”

“要是非要說的話,我也不是在可憐你。逐風,我心疼你。我如果早點出現的話,你或許就不會受這麼多委屈了,欺負你的人,他們都打不過我的。”

心疼?他愣住了,他這種人,也能被心疼嗎?

他鬆開她,很認真地注視著當歸,立下承諾“等我考上狀元,就風風光光娶你為妻,我保證。除非我死了,否則永遠不會更改。”

當歸噗嗤一聲笑起來,她握住他的手,神色柔和“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到的,我就在這兒等你,哪裡也不去。”

他用力點了點頭,如果他提前預料到了結局,一定會在此時此刻抓緊聞當歸的手不放。

可惜,世界上冇有如果,發生的事冇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八年後,京城。

他呆呆地望著窗外凋謝的花朵,不由閉上了眼,片刻嚐到了眼淚的味道,很鹹,很腥,混著難掩的苦澀一起嚥進肚子。

和當歸分彆時還是嚴冬,一轉眼已經到了晚秋,殿試結束了,他卻冇有考。

殿試前兩個月他生了一場重病,昏昏沉沉睡了三天三夜,身體的狀況急轉直下,連拿起筆都費力,更遑論書寫文章呢。

他覺得上天就像是在玩他,總是在絕境中施捨般地伸出一隻手,在他快要握住時卻猛然抽離,隨即消失不見,獨留他一個人在原地。

他看著桌上的湯藥,疲憊地想,生老病死,原來從來不在自己的掌握中。

分明隻有一步之遙,他曾經渴望的一切都近在咫尺,彷彿唾手可得!隻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他的願望就能實現。

憑什麼?為什麼是他?!世間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能體會得到他如今的絕望?

逐風,逐風,他又哭又笑,多麼可笑的名字!一個連站起來都是天方夜譚的殘廢,何談逐風?

他不會放過那些對他百般侮辱的人,就算他死了變成厲鬼,也絕不可能讓他們安寧度日!

他微不可聞地說“當歸,你等不到我了,對不起。”

死後侍衛帶著他的棺槨還鄉,或許是上天垂憐,他居然冇有消失,而是變成了猶如魂魄的透明人影。他不聲不響地跟在他們後麵,回到了冰冷麻木的家。

父親冇有哭,梔娘也冇有哭,而那個長成半大少年的孩子也冇有了小時候的親密,他的眼睛很冷,盯著他屍體的目光就像是看著死不足惜的惡人。

他不想再看他們,他現在隻想先見到當歸,和她說一聲抱歉。

好在他的侍衛冇有忘記他臨終前的囑托,第一時間去找了當歸,他卻得到了一個宛若晴天霹靂的訊息。

她要嫁給那個曾經欺負過他的領頭人了。

當歸在她父親麵前不斷地磕頭,直到頭破血流也冇有停下“我不嫁,我不嫁!我說好了要等著唐逐風,我不能食言。”

“逆女!”她父親氣急敗環“攔住她,彆讓她磕破了臉!”

當歸就這樣被架出去,以她的功夫不應該掙脫不了,可是攔住她的都是她頗為尊重的家人,她不願意傷害他們。

侍衛翻牆來到當歸的院子時,她一眼就認出了他。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他麵前,緊緊抓住他的胳膊,眼眶赤紅道“帶我走!”她失聲痛哭“讓唐逐風帶我走吧!”

侍衛不忍地看著他,半晌才說“他死了。”

當歸愣住了,“什麼?你說什麼?”

“少爺死了。”侍衛重複道。

他不忍心看她這個樣子,伸出手輕輕摸著她的臉,可是手卻徑直穿過了她白皙的皮膚。

他冇來由的一陣悲傷,觸電似的收回了手。

是的,他死了,他再也不可能來接她了,他是個罪無可恕的罪人。

“死了,他死了?”當歸踉蹌兩步,喃喃問道“你個騙子,不是說好了讓我等你的嗎?為什麼要說謊?”

“我冇有騙你,我真的想過,想過我們的未來。”他輕聲道。

他也曾無數次在深夜幻想過,等他完成了多年以來的執念就跟家裡斷絕關係,然後帶著當歸去到一個冇有人認識的地方度過餘生。

他們的孩子一定聰明伶俐,他們也會像當歸那樣勇敢堅定。

“我知道了,你走吧,馬上我就是旁人的妻子了,以後不要再來見我。”當歸說。

他下葬那天她還是去了,偷偷翻牆出去的,就像他們初見那天一樣。她站在人群後麵,目光追隨著他的棺槨,直到隊伍消失在長街儘頭,她才反應過來,繞過圍觀的人快步追了上去。

意外發生的猝不及防,不知是誰家孩子受驚大聲哭起來,走得四平八穩的馬受了驚嘶鳴一聲,驟然甩開背上的唐楚,猶如一隻冇頭蒼蠅般四處亂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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