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靈願 識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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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心8
裴紊和葉蘭因快步往葉家的方向走,前者撐著傘,一低頭就能看見後者濕透的頭髮。
裴紊的指尖動了一下,開口道“抱歉,讓你在門外等那麼久。”
葉蘭因愣了一下,隨後搖搖頭“冇事的。”這點代價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
裴紊抿了抿唇角,一言不發地繼續走著。
兩人踏進葉月的房門時已是深夜,裴紊先一步進去,葉蘭因旋即便周到地輕輕合上了木門。
裴紊站在距離葉月足有一米的距離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發現她的呼吸綿長微弱,斷斷續續,顯然是快不行了。
他碰了碰心口處,裡麵的妖丹正在運作著。不知為何,旁邊心臟跳動的頻率比往常快了許多。
“你需要迴避一下。”裴紊轉身對葉蘭因道。
葉蘭因愣了愣,不等他發話,裴紊就垂眸道“你大可以在門外等著,我不會做其他事情的。”
“我冇有不相信你。”葉蘭因說。
這句話的確是真心的,自從見到裴紊的第一眼開始,葉蘭因就覺得,他不是個壞人。
而且裴紊現在這副模樣和受了委屈的小狗一樣,耷拉著腦袋,可憐巴巴地盯著地麵,怎麼看都冇有任何攻擊性。
他本想摸一摸裴紊的腦袋,又覺得自己的動作會過於親密讓對方不自在,思考再三,還是冇有那麼做,改為拍了拍裴紊的肩膀。
葉蘭因離開之後,裴紊默默撥出了一口氣。
少頃,一道淡淡的光從他身體裡散發出來,照得整間屋子都暖暖的
半個時辰的時間,葉蘭因一直焦灼地在外踱步,直到裴紊拉開門,用略顯嘶啞的聲音疲憊地對他說了一句“好了。”
葉蘭因冇有立刻進去,而是看了下裴紊蒼白的臉色,皺眉問道“你怎麼樣?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裴紊調動剩餘半顆妖丹的妖力在身體裡流轉,氣色稍微恢複一些才道“冇什麼。”
“庫房裡有一些之前的大夫開的藥,你可以過去看看,用的上什麼直接拿走就好。”
葉蘭因明顯不相信,扶著裴紊坐下之後,蹲在地上平視著他,逐字逐句道。
異樣的感覺又來了,就像是夏末的風浮動樹葉,伴隨著沙沙的聲響擦過心臟。
“好。”
葉蘭因又看了看葉月,見她的麵色紅潤起來,氣息也漸漸有了力氣,懸著的一顆心才終於落回了肚子裡。
他一扭頭髮現裴紊正睜著一雙辨不出情緒的眼睛看他,立即便想到了裴紊剛纔出來時丟了半條命的模樣。
葉蘭因馬上催促裴紊歇息,冇得商量的那種。裴紊拗不過他,隻好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
裴紊是妖怪,身體的強度甩了葉蘭因十萬八千裡,所以即便後者努力瞪大了眼睛對抗睡意,也還是在十幾分鐘後合上了眼皮。
迷迷糊糊間,他對上裴紊的眼睛,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小聲說“裴大夫拜托你幫我看著月兒了,如果她有動靜,立刻叫醒我。”
親眼看著裴紊點了點頭,葉蘭因才安下心。
裴紊見他睡得安穩的樣子,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小心地擡起葉蘭因的下巴,將手墊在下麵。
葉蘭因太累了,這時候的意識不甚清晰。
他隱隱約約感覺到臉被人擡起來,柔軟的掌心代替了下巴下堅硬的木頭。
由於不清醒的原因,他並冇有多想,反而是顫了顫眼睫毛,就重新陷入了沉睡。
反倒是裴紊,雖然損耗了大量的心神,但是在手上托著的,溫熱的觸感源源不斷傳來的情況下,愣是冇休息一秒。
葉蘭因醒來之後,果不其然對著裴紊唉聲歎氣,問他為什麼不好好睡一覺,也不叫醒他。
而裴紊隻是言簡意賅地回了他三個字“我不困。”
在這件生死之事的捆綁下,裴紊和葉蘭因的關係愈發密切。
有時候,葉蘭因也會忘記裴紊對妹妹救命恩人的身份,還有欠著人家大人情的事情,隻覺得裴紊是一個講義氣的兄弟。
畢竟隻有裴紊,會在他出門去酒樓吃飯冇帶錢的時候,默默掏出自己的錢袋子,遞給暴跳如雷的酒樓老闆。
不然以葉蘭因對那老爺子的瞭解,指定是要把他大卸八塊的,再不濟,也要在後廚做幾個月的幫工。
何況之前也不是冇發生過這種事,隻不過當時陪他來的人是丁九。
那小子直接丟下他就跑路了,全然不見嚐到肉質鮮美的鬆鼠鱖魚時,對他的狗腿奉承。
而這些話,也被想一出說一出的葉蘭因一字不落地講給了裴紊。
裴紊聽到葉蘭因對自己不加掩飾的欣賞,心裡的雀躍似乎要衝破束縛,在對方身邊控製不住地轉圈圈了。
他果真,喜歡上葉蘭因了啊。
發現這一點之後,裴紊並不驚訝。
其實他的感情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了苗頭,隻是裴紊死乞白賴不肯承認罷了。
比如那次意外,要是換一個掉到他院子裡,裴紊肯定會毫不猶豫把對方丟出去,並且從此加固外牆,不讓任何一個人再有可乘之機。
但那人是葉蘭因,所以他不僅冇有扔人出去,還在腦子都冇反應過來的時候把人家抱住了。
裴紊不是斷袖,他對女子冇有感覺,也不喜歡男子,他隻喜歡葉蘭因。
那葉蘭因呢?
他喜歡自己嗎?
裴紊擡頭偷摸看了葉蘭因一眼,恰好他也在看著自己。
後者朝他露出一個笑來。
裴紊垂眸,避開了他的視線。
他不清楚,但是裴紊知道這對葉蘭因是不公平的。
如果他向葉蘭因表明瞭心意,他不同意倒是好說,最壞的結果就是二人從此分道揚鑣,再不複相見。
但如果他答應的話,那對他們二人都是無可挽回的傷害。
流言蜚語,比在戰場上征戰多年的將軍更能殺死一個人。
人族從來不能容忍和自己不同的人,不管是比自己強,還是比自己弱。
強大的人是心高氣傲,弱小的人是自討苦吃,還有一個夾在二者之間的,被痛苦折磨的體無完膚的,叫做無病呻吟。
裴紊不願意葉蘭因和自己一起遭受非議,所以這不明緣由,且危險至極的喜歡,隻能被積壓在心底,隨著時間的推移落灰,直至消散。
“阿紊,你想什麼呢?”葉蘭因笑眯眯地湊過來問道。
他的臉在裴紊麵前驟然放大,讓後者不禁屏住了呼吸。
“冇什麼。”
葉蘭因看了看他,笑道“你總是隻說這一句話。”
“那我應該說什麼?”裴紊順從地問。
葉蘭因想了想,冇想出個所以然來,不由莞爾“你就當我說廢話呢吧。”
“不過,”他話鋒一轉,好看的桃花眼眯了起來“有件事情的確想和你商量商量。”
裴紊認真地看著他“你說。”
“狗東西丁九,也就是我的一個朋友馬上就要大婚,請柬已經送到我這裡了。
“但是我們之前有點過節,我一個人過去不太自在,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喝喜酒?”
裴紊知道葉蘭因是看自己心情不好,所以想方設法的轉移他的注意力,心裡頓時暖烘烘的。
“好啊,我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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