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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人嫌大小姐破產後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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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這個“家”很小,非常小。

甚至比不上她以前彆墅裡的衣帽間大。

所有東西都又舊又破,衛生間在走廊儘頭,是公用的。

………

這裡曾經被很多人住過,這裡的東西…也被很多人使用過。

她不敢想象自己竟然要用這些……被其他人用過的、破破爛爛的東西。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把那股酸澀感壓了下去。

哭什麼?

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告訴自己,至少還有個地方住,比流落街頭強……吧?

她走到那個小小的窗戶前推開窗,晚風帶著樓下小吃攤的油煙味和市井的嘈雜聲灌進來。

以前,她的房間窗戶對著的是精心打理的花園,夜晚隻有蟲鳴和花香。

巨大的落差讓她心裡堵得難受。

“咕嚕嚕……”

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饑餓感真實地提醒著她現實的殘酷。

她以前……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回憶了多少個“以前”對比多少個“現在”了。

她摸了欗
生摸乾癟的錢包,裡麵隻有幾張零錢。

媽媽塞給她的生活費少得可憐,還憂心忡忡地告訴她要省著點用。

吃飯……要自己解決。

這個認知讓她一陣茫然。

怎麼解決?

去哪裡吃?

吃什麼?

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助感包裹了她。

但她可是聞敘之!

就算再難,也絕不能餓死!

她拿出手機,搜尋下載了一個外賣軟體。

琳琅滿目的店鋪和菜品讓她眼花繚亂,價格也從幾塊到幾百塊不等。

她糾結了半天,最終選擇了一個價格最便宜的牛肉麵。

付款的時候,看著螢幕上跳出的確認金額,她心裡竟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成就感,雖然這成就感很快就被“我居然要為幾十塊錢糾結”的羞恥感所取代。

等待外賣的時間格外漫長。

她無事可做,隻能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漫無目的地刷著手機。

被高階興趣愛好充實的生活已經離她遠去了,她無法理解手機裡那些低階的笑點和資訊。

於是她開啟了相簿,看了一會以前的照片。

她依舊像照片上那麼漂亮,麵板依舊白皙細膩,身體依舊纖細單薄……

可一切都不同了。

她現在不是陷在柔軟天鵝絨的被褥中,而是坐在一張冷硬的破板凳上。

她感覺自己的臀部有點疼,放下手機慢慢站了起來。

房子的牆壁有些泛黃,角落裡甚至能看到蛛網。

強烈的潔癖讓她無法忍受。

她找到一塊看起來還算乾淨的抹布沾了點水,開始笨拙地擦拭桌椅和窗台。

她從來沒做過這種事,動作生疏又費力,沒一會兒就累得額頭冒汗。

但她看著被自己擦過的地方變得稍微乾淨了些,心裡又冒出一點點微弱的掌控局麵的感覺。

她的手機常年靜音,接電話都是隨緣,等她擦完那些東西才發現有三通未知來電,而第四通也來了。

她疑惑地接起,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個極其不耐煩的男聲,帶著火氣:“喂?!你搞什麼啊!打了多少個電話了都不接!你點的外賣到底還要不要了?!”

聞敘之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把手機拿遠了一些,心臟因為受驚而怦怦直跳。

她從未被人用這種語氣對待過。

“我……我手機靜音了。”

她下意識地解釋,聲音微弱,希望對方能理解並放緩態度。

“靜音?!靜音你點什麼外賣!”外賣員的怒火似乎更盛了,“我在這破地方轉了好幾圈了!根本找不到你填的那個地址!你到底住哪兒啊?!趕緊自己下來拿!我還有其他單子要送!”

自己……下去拿?

聞敘之愣住了。

巨大的委屈和難堪再次湧上心頭。

她想反駁,想讓對方態度好一點,想像過去一樣直接投訴他……

但話到了嘴邊卻哽住了。

她拿什麼投訴?

她現在還有什麼資格擺大小姐架子?

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發不出聲音。

電話那頭外賣員還在不耐煩地催促:“喂?聽到沒有?!到底下不下來拿?不下來我走了啊!這單我不要了!”

“……我、我下去。”

聞敘之終於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她掛了電話,雙腿發軟地開啟門下樓,找了一圈纔看見那個不耐煩的外賣員。

她低著頭走上前去,甚至帶著點怯弱的意味,她怕對方繼續罵她。

“對、對不起……是我的外賣。”

她小聲說道,伸出手想去接。

外賣員原本憋著一肚子火,正準備不管不顧地把東西塞過去就走,甚至還想再陰陽兩句。

可但當他借著光看清站在麵前的少女時,嘴裡的話瞬間卡住了。

即使她頭發淩亂,妝容花了,整個人都散發著疲憊,也難掩那驚人的美貌。

麵板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精緻得如同洋娃娃,尤其是那雙還含著水光的貓眼,在昏暗光線下有種破碎的脆弱感。

外賣員臉上的怒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驚訝和同情,還有麵對美麗異性的無措和心軟。

他的嗓門不自覺地降了下來,語氣也緩和了許多。

“呃……沒、沒事,找到了就行。”

他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將外賣遞過去,動作都輕柔了不少。

“那個……拿好,可能有點燙。”

聞敘之低著頭接過那份包裝簡單的外賣,輕聲道了句幾乎聽不見的“謝謝”就飛快地轉身上樓,甚至不敢多停留一秒。

外賣員站在原地,看著那個纖細單薄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撓了撓頭,剛才的火氣早已煙消雲散,隻剩下一點莫名的好奇。

這麼漂亮……看起來這麼嬌氣的女孩,怎麼會一個人住在這種地方?還哭得這麼可憐?

而逃回屋內的聞敘之對此毫無所覺。

她努力不去想今天發生的所有事,還有那個外賣員前後態度的微妙變化。

以前她也許會覺得很開心,畢竟這是自己美貌的證明。

可……

算了!不能再想了!

她開啟簡陋的包裝,熱氣騰騰的牛肉麵飄出香味。

味道聞起來……居然還不錯?

她掰開一次性筷子夾起麵條,小心地吹了吹後送進嘴裡。

味道很普通,甚至有點鹹,麵也過分軟爛,完全無法和她以前吃的米其林餐廳相比。

但實在是太餓了,她小口小口地吃著,熱氣熏得她的眼睛有點濕潤,不知道是因為麵條的熱氣還是因為彆的什麼。

吃完麵,她看著空掉的碗發了一會兒呆。

然後,她開始思考明天怎麼辦。

時序……那個陰魂不散的家夥!

想到他聞敘之就一陣煩躁。

她絕不能再讓他有藉口接近自己!

要來接她是吧?好,那她明天就早點起床,走路上學!

雖然很遠,會很累,但總比被時序纏上要好!

還有學校裡那些人……李家千金,盛期,沈抒白……她知道他們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

她不能讓他們得逞!

就在聞敘之的肚子因為那碗廉價的牛肉麵而有些隱隱作痛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房間的寂靜。

她嚇了一跳,拿起手機,螢幕上閃爍的來電人是“媽咪”。

一股複雜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有委屈,有依賴,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埋怨。

她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電話。

“喂?媽咪……”

她的聲音還帶著一點哭過後的沙啞,但她儘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

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的聲音,背景音有些嘈雜,似乎是在某個公共場所。

“之之……你到家了嗎?吃飯了沒有?”

聲音聽起來很疲憊,帶著濃重的鼻音,顯然又是哭過。

“嗯,到了……吃過了。”

聞敘之不想讓母親知道自己吃了外賣,也不想提及時序和公交車的糟心事。

“那就好……”母親喃喃道,停頓了一下,聲音壓低了些,“之之,媽媽……這幾天可能回不去。”

聞敘之的心猛地一沉。

“回不來?……你去哪了?”

她記得昨天母親隻是說要去外地找個遠房親戚想想辦法,沒想到直接不回來了。

“我……在南城這邊,找你陳阿姨,看看能不能托關係幫你爸爸打聽點訊息,或者……看看有沒有什麼臨時的工作。”

母親的聲音充滿了不確定和艱難。

她養尊處優,出生是富家女,結婚是豪門太太,“工作”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太陌生也太沉重。

“工作?”

聞敘之無法想象她那個連咖啡都要傭人煮好端到麵前的母親,要去給彆人打工。

“媽咪……你要做什麼工作啊…”

電話那頭的母親沉默了幾秒,良久,她才用一種極力掩飾卻依舊透出哽咽的聲音回答。

“之之,彆問那麼多了……總是…有辦法的。”

她避而不談具體內容,語氣裡帶著一種走投無路的倉皇,“你陳阿姨說…有個酒店在招客房清潔,或者……去後廚幫工也可以試試……”

客房清潔?後廚幫工?

這幾個字像針一樣刺進聞敘之的耳朵。

她想象著母親用那雙保養得宜的手去折疊酒店床單,去清洗油膩的碗碟……

混合著心痛、屈辱和巨大恐慌的情緒攫住了她,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不行……!媽咪你不能去!”

她幾乎是尖叫著反對,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帶著哭腔。

“你怎麼能做那種工作…?!我們……我們再想想彆的辦法好不好?一定有彆的辦法的!”

她的話聽起來那麼蒼白無力,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

還有什麼辦法?

父親不知所蹤,家產被封,昔日巴結的親友避之不及……

她們就隻有自己了。

“之之……”母親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和認命般的悲哀,“…聽話。”

“媽媽……隻是擔心你。你一個人在家,要鎖好門,陌生人敲門千萬彆開……錢…媽媽給你轉的那點錢你省著點用,應該……應該夠你用到下週……”

母親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不確定和深深的內疚。

聞敘之死死咬住下唇,嬌嫩的唇瓣幾乎要被咬出血來。

她不能哭,不能再讓媽媽擔心了。

“之之……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就給媽媽打電話,雖然……媽媽可能也……”

後麵的話化作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總之,你好好的,媽媽儘快回去。”

“媽咪……”聞敘之的聲音顫抖,帶著無儘的依賴和恐懼。

“之之,乖……”母親的聲音也帶著不捨和哽咽,最終電話被匆匆結束通話,隻留下一串忙音。

嘟…嘟…嘟…

冰冷的忙音在寂靜的出租屋裡回蕩,她緩緩放下手機,手臂無力地垂落。

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真正的,隻剩下她一個人。

母親去了一個陌生的城市。

父親音訊全無。

而她,被那個不知名的“好心人”強行留在學校裡,麵對著一群虎視眈眈的“仇人”,回到這個冰冷破舊的“家”……

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和絕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將她淹沒。

她不再是聞大小姐了。

她是一個需要為生計發愁,需要擔心母親,需要忍受屈辱,連哭泣都不敢大聲的……普通人。

不,或許連普通人都不如。

至少普通人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而她,連怎麼坐公交車,怎麼點一份不會讓自己肚子痛的外賣……都還沒完全學會。

一股壓抑了許久的怒火猛地竄了起來,直指那個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她的父親。

恨意。

徹骨的恨意。

恨他就這樣不見了蹤影,留下她和母親在這泥潭裡掙紮。

恨他把那個無憂無慮的世界一手打碎,然後把殘局丟給兩個從未經曆過風雨的女人。

她和父親的感情從來就不像外界看起來那麼“父慈女孝”。

那份縱容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一種……敷衍。

他是個典型的商人,對聞敘之物質上極儘滿足,闖了禍隻要能用錢或關係擺平的從不苛責,甚至會帶著一種近乎漠然的縱容說一句“之之高興就好”。

他從未真正關心過她在想什麼,她的喜怒哀樂對他而言,遠不如一份重要的合同來得實在。

他記得她的生日,會送上昂貴的禮物,卻常常記不得她今年到底幾歲了。

久而久之,聞敘之也習慣了。

她學會了用更大手大腳的消費和更肆無忌憚的闖禍來填補那份空洞,甚至潛意識裡帶著一種報複性的心態。

她以為父親的縱容是無底線的,是源於寵愛。

直到一切化為塵埃的那一刻,她才明白。

那或許隻是因為……處理她惹出的麻煩,比花費時間和精力去管教她、去建立真正的父女感情,對他來說成本更低。

而現在,他把所有的爛攤子,所有的指責,所有的艱難……統統留給了她和母親。

她想象著,父親此刻可能正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依舊過著優渥的生活,或許身邊還有彆的女人……

而她和母親卻要為了最基本的生存,去求人,去彎腰,去做那些她們從未想過的工作。

她恨他!

恨他的冷漠!

恨他的不負責任!

恨他將她養成這副樣子,又將她留在地獄!

她對父親那點本就單薄的,建立在物質縱容上的感情,在這一刻徹底被怨恨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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