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引鶴歸 第353章 害怕
齊氏想著白天說了些渾話得罪了宋老夫人，方纔給宋老夫人送壽禮的時候也沒得個笑臉得一聲誇讚，便想著誇讚謝晚棠兩句好找補找補，拍一拍宋老夫人的馬屁，趁著宋老夫人笑乾了嘴唇，端起茶碗潤唇之際，便開口插了一嘴說道：
“咱們晚棠確實是很有心了，送的禮樣樣都送到了母親的心坎上，這段時間有晚棠陪在母親身邊，我瞧著母親精神頭看起來都好了不少，要是晚棠早幾年就來陪著母親，讓母親日日都這麼開心，定然能長命百歲！”
隻是沒想到話出口就變了味道，或許在齊氏看來這就是在誇讚謝晚棠了，但是在旁人聽來，這就是在責怪謝晚棠之前的不近親情，疏遠宋家一事。
廳內的氣氛在齊氏說完後便一時詭異的冷了下來，齊氏起初還沒有察覺出來，隻是漸漸地都感覺到好像有很多雙眼睛正盯著她，她乾笑了兩聲，見沒人回應，便閉了嘴不敢再吱聲了。
謝晚棠垂著頭，看不清神色，宋老夫人手裡還端著的那一盞茶就這樣有些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茶碗與茶蓋碰撞發出清脆的一聲‘叮咣’。
那一聲讓齊氏渾身一抖，她後知後覺才明白過來好似自己又說錯話了。
藍氏淡淡掃了齊氏一眼，壓下心頭的煩悶，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倒了還得讓旁人來擦屁股！
藍氏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來緩和下氣氛，但一聲抽泣之聲傳了過來打斷了她。
謝晚棠哭了，這是令眾人沒想到的。
宋老夫人原本因著齊氏的話，有點梗在喉間難以嚥下，但終究還是心疼謝晚棠年幼喪母，可憐她失了母親教導，是以還是抬手撫上了她的腦袋。
謝晚棠抬起頭，噙著一雙淚眼看著宋老夫人，萋聲問道：“外祖母當年可有想過讓父親再給我娶一個新的母親？”
謝晚棠此話一出，驚駭了一廳堂的眾人。
連宋老夫人都滿心震驚，手上的動作一頓，不敢置信的看著謝晚棠：“晚棠何出此言？！我怎會有如此想法？！”
藍氏在心裡一盤算，有了猜想，便忙追問道：“晚棠，當年是不是有人在你麵前說過些什麼？”
謝晚棠那雙哭紅的眼緩緩轉頭看向了齊氏，眾人跟隨謝晚棠的視線也紛紛看向了齊氏。
齊氏驚得連連擺手否認：“不是我！我可什麼都沒說過啊！”這種事她可不敢認啊！
謝晚棠用帶著哭腔的嗓子啞聲說道：“二舅母當年是想將自家妹妹嫁與我父親的吧。”
齊氏心中一駭，這件事謝晚棠怎麼會知曉的？！她可是從來沒有對旁人說過的啊！
“不是！我沒有啊！我怎麼會這麼想呢！晚棠你可不能胡亂誣陷我啊！”
齊氏還想矢口否認，但她神情上一瞬間的慌亂卻沒逃過眾人的眼睛。
宋老夫人沒有相信齊氏的話，但也沒就此下了判斷，隻是拉著謝晚棠的手，和她說道：“晚棠，你隻管把當年的事說仔細了，外祖母自會為你做主！”
謝晚棠將當年齊繼祖跟她說過的那些話又複述了一遍給宋家眾人聽。
“你就是謝晚棠是吧，你娘死了，我小姨到時候就要嫁給你父親了，你以後要聽我小姨的話，不然她就會打你，罵你，不給你飯吃，還會把你關進小黑屋！”
帶著哭腔和委屈的訴說總是格外惹人心疼，況且謝晚棠一邊看著宋老夫人說還一邊掉著眼淚。
“外祖母，我真的很害怕。”
宋老夫人看著這樣的謝晚棠，一瞬間就將她拉回到了十二年前，當時的宋妘華在彌留之際，也是噙著這樣一雙淚眼看著她說：
“母親啊，我真的很害怕。”
宋妘華的眼神落在了宋老夫人身後的謝允初謝晚棠身上，謝晚棠年歲小，還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謝允初年歲大些，已經知事了，他緊緊拉著妹妹的手看著床榻上的母親，紅著一雙眼，倔強的憋著沒哭出聲來。
未儘之言沒有說出口，但是宋老夫人都明白，明白宋妘華在害怕什麼在擔心什麼，她一把將宋妘華摟進自己懷中。
“彆怕，娘在這，娘會替你好好守好這兩個孩子的，你就安心吧。”
宋老夫人說完這句話，宋妘華就在她懷中永遠閉上了雙眼。
這也是為什麼宋老夫人年年不間斷給謝家給謝允初謝晚棠兩個孩子送禮，哪怕謝晚棠與宋家疏遠也不曾斷過。
其目的就是為了告訴謝家，哪怕你謝家再怎麼發達，謝紹騫再怎麼高官厚祿都好，這兩個孩子隻是沒了母親，不是沒了外家！
是以，就算謝晚棠多年不曾親近宋家，但宋老夫在接到謝晚棠那一封求助信的時候，還是不留餘力的命令宋春堂，一定要幫她把這件事辦妥當。
宋老夫人這般做，不是為了宋家，也不是為了謝家，更不是為了謝晚棠，而是為了宋妘華。
為了宋妘華那顆愛女之心，也為了自己這顆愛女之心。
宋老夫人一把將謝晚棠摟進了自己懷中，眼淚自眼角溢了出來。
“彆怕，外祖母在這。”外祖母定然不會讓你白白承受那麼多委屈跟害怕的！
謝晚棠躲進宋老夫人懷中啜泣著，眼淚湧出來哭濕了宋老夫人的衣襟，眾人看著這抱成一團哭在一塊的祖孫倆都不知道該怎麼勸好了。
藍氏似乎也很有感觸，陪著掉了兩滴眼淚後開聲勸慰著這祖孫兩個。
“哎呦，老祖宗，可不能再哭了，這本來是該開心的日子，您這抱著小輩一通哭，惹得我們幾個心也酸酸的，怪難受的，為著大家都好，您可不能再哭下去了。”
謝晚棠聽到這話羞澀的從宋老夫人懷中退了出來，一雙眼濕漉漉的還泛著嫣紅。
她的眼淚一半真一半假，她確實對宋老夫人心存愧疚，但也需要借這個機會來徹底消除宋家對她的隔閡與不滿。
她用手帕擦乾了眼淚悶著嗓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當時年歲小，不懂得什麼是玩笑話，隻自己當了真，還把自己個給嚇得晚上不得安眠，大病了一場，以至於後來做出疏遠外祖母的混帳事來，也是我的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