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心三年終醒悟,勾得暴君日日寵 第第一次見嶽父嶽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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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足夠隱蔽,少有人來。
她環顧四周,確認無人跟蹤,這才緩緩蹲下身,打開那個布包。
裡麵並非藥材,而是疊得整齊的紙錢、幾串金銀元寶、一對白色的蠟燭,還有一小碟早已乾硬的點心。
今日,是她父親母親的忌日。
那個曾經顯赫一時,卻最終落得滿門抄斬、血流成河的家族,如今在這深宮之中,連一個能正大光明祭拜他們的牌位都冇有。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著,將蠟燭點燃,插在石縫間。
昏黃的燭火在漸起的晚風中搖曳不定,映照著她蒼白而平靜的側臉。
她將紙錢元寶一一焚化,跳動的火焰吞噬著單薄的紙張,化作黑色的灰蝶,隨風飄散。
她拿起那碟點心,輕輕放在地上,然後退後兩步,對著北方。
那是她家族墓塚大概的方向,也是兄長當年可能逃亡的方向,緩緩跪了下去,深深地磕了三個頭。
額頭抵著冰冷粗糙的石板,壓抑了數年的悲慟、孤寂、仇恨和渺茫的希望,在這一刻幾乎要衝破那層冰封的外殼。
她冇有哭出聲,隻是肩膀微微顫抖著,任由那無聲的哀慟在胸腔裡肆虐。
“父親,母親,各位親人……”
她在心中默唸,聲音哽咽,“不孝女向榆,在此拜祭。願你們安息。女兒一定會好好活下去……”
她抬起頭,望著被宮牆切割開的一小片暗沉天空,眼中水光瀲灩,卻帶著無比的堅韌:“哥哥,如果你還活著,無論你在哪裡,一定要平安。妹妹……很想你。”
紙錢快要燃儘了,燭火也漸漸微弱。
“榆兒。”一聲低沉的男聲從身後響起。
向榆的心跳驟然停止,又在下一秒瘋狂擂動。
她猛地回頭,瞳孔因驚懼而收縮。
月光下,一身玄色常服的蕭徹不知何時悄然立於她身後不遠處,負手而立,神色莫辨。
夜風拂動他袍角的暗紋,無聲卻帶著無上的威壓。
“皇……皇上!”
向榆腦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悲慟與思念驟然間被巨大的恐慌所取代。
她幾乎是踉蹌著轉身,撲通一聲跪倒在冰冷粗糙的石板上,額頭抵著地麵,聲音因極度緊張而顫抖不止,“奴婢知罪。宮規森嚴,明令禁止私行祭奠,奴婢深知不該……可、可今日是家父家母的忌日,他們……”
她哽嚥著,無法再說下去,隻覺得渾身冰冷,等待著雷霆震怒的降臨。
預想中的斥責並未立刻到來。
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裡,隻聽得晚風穿過嶙峋怪石的細微嗚咽,以及那堆未燃儘的紙錢發出的劈啪輕響。
腳步聲響起,沉穩而緩慢,一步步靠近。
明黃色的靴尖停在她的視線裡。
向榆閉緊眼睛,纖瘦的肩膀微微發抖。
然而,頭頂傳來的卻是一聲極輕的歎息。
緊接著,一雙有力的大手托住她的手臂,力道溫和卻不容拒絕地將她扶了起來。
“地上涼,起來。”
蕭徹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
向榆被迫站起身,卻不敢抬頭,心跳依舊慌亂。
她垂著眼睫,視線裡隻有他衣袍上精緻的龍紋。
忽然,她聽見他問:“還有香嗎?”
“什……什麼?”
向榆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迷茫,以為自己聽錯了。
燭火微弱的光映照著她蒼白卻難掩清麗的臉龐,淚痕猶在,眼神卻寫滿不解。
蕭徹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那雙深邃的眸子裡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情緒,快得讓人抓不住。
他重複了一遍,語氣依舊平穩:“朕問你,還有冇有香。”
“有……有的!”
向榆這才如夢初醒,慌忙彎腰,從那個小小的布包裡取出三支細細的線香,手指微顫地遞過去,“在這裡。”
蕭徹接過線香,就著那即將熄滅的燭火引燃。
青煙嫋嫋升起,帶著特有的檀香氣味,彌散在清冷的空氣中。
他持香在手,轉身,麵對著北方那片被宮牆分割的、暗沉的天空,神情變得肅穆而鄭重。
他並未下跪,隻是微微仰頭,對著那片夜空,將手中的香高舉齊眉,深深地一揖。
隨後,他上前兩步,將那三支清香,穩穩地插入焚燒紙錢的灰堆邊緣。
跳動的火星舔舐著香身,新的煙霧融入尚未散儘的灰燼氣息之中,繚繞上升。
做完這一切,蕭徹轉過身,目光重新落回依舊處於呆滯狀態的向榆身上。
他忽然朝她伸出手,握住她冰涼而微顫的手指。
他的手掌溫暖而乾燥,帶著習武之人特有的薄繭,與她冰冷指尖形成鮮明對比。
向榆渾身一僵,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被他輕輕握住。
“我今日,”他看著她,聲音低沉卻溫和,“算是第一次,正式拜見嶽父嶽母大人。”
向榆一愣。
一雙水潤的眸子睜得大大的,望著近在咫尺的帝王容顏。
“陛下?”她喃喃道,聲音輕得如同耳語,“您……您不生氣嗎?我私自祭拜先人,這是違反宮規的。而且,我的父親……是罪臣。”
她鼓足勇氣說出“罪臣”二字,心口如同被針紮般刺痛。
蕭徹凝視著她,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專注。
他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拂開她額間被風吹亂的一縷碎髮,指尖的溫度若有似無地掠過她的皮膚。
“榆兒,”他喚她,“此刻,在我麵前,你是你父親的女兒,一個在父母忌日思念至親的普通女兒。女兒思念父親,天經地義,何罪之有?”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堆灰燼和那碟點心,語氣愈發沉緩:“宮規是死的,人是活的。孝道大於天,我豈會因這區區虛禮而怪罪一片純孝之心?你不必害怕,更不必請罪。”
向榆呆愣地望著他,彷彿今日才第一次真正認識他。
多年來壓抑在心底的委屈、孤寂和不敢流露的哀思,彷彿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悄悄宣泄的縫隙。
眼眶不受控製地再次濕潤起來,這一次,卻不僅僅是因為悲傷。
“子元……”她哽嚥著,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隻化作這兩個字,卻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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