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之罪 第10章 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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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似乎還在耳膜深處嗡鳴，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被衝擊波震得生疼的臟腑。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澆在頭上、臉上，混合著倉庫燃燒產生的刺鼻菸塵，嗆得人幾乎窒息。陸衍趴在泥濘的地麵上，泥水灌進了他的口鼻，他劇烈地咳嗽著，掙紮著想要撐起身l。
視線模糊，天旋地轉。他看到不遠處，葉諶也正踉蹌著試圖站起來，一隻手還死死鉗著在地上瘋狂扭動、嘶吼咒罵的李斌。林薇半跪在一旁，捂著肩膀，臉色慘白，顯然也在爆炸中受了傷。
倉庫的烈焰在雨水中頑強地燃燒著，發出劈啪的爆裂聲，橘紅色的火舌舔舐著漆黑的夜空，將這片廢棄的碼頭映照得如通地獄入口。
抓住了。
凶手抓住了。
“黑卡殺手”李斌，此刻像一頭被困的野獸，被葉諶用膝蓋死死頂住後背，銬住的雙手徒勞地抓撓著泥地。
一種近乎虛脫的感覺席捲而來，不僅僅是身l上的，更是精神上的。連續幾十個小時的高壓追查，死亡預告的陰影，終於在這一刻，似乎看到了儘頭。
葉諶喘著粗氣，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泥汙，掏出對講機，聲音嘶啞卻帶著勝利的宣泄：“指揮中心！指揮中心！這裡是葉諶！舊港區三號碼頭廢棄倉庫，目標李斌已被抓獲！重複，目標李斌已被抓獲！現場發生爆炸，有人員受傷，急需支援和醫療！”
對講機那頭傳來一陣嘈雜，隨即是確認和調派人員的聲音。
陸衍終於勉強坐起身，靠在旁邊一個冰冷的廢棄鐵錨上。他摸向口袋，那張寫著“明天”日期的黑色卡片還在，邊緣有些被雨水浸濕的痕跡。他將其掏出，和剛剛從倉庫裡撿起的、屬於李斌的幾張空白黑色卡片以及那把奇形短刃放在一起。
物證俱在。
林薇忍著痛，走到他身邊，看著他手中的東西，長長舒了一口氣，儘管臉色依舊難看，但眼神中透出一絲如釋重負：“結束了……終於……”
葉諶將李斌粗暴地提起來，推搡到一輛相對完好的警車旁，將其塞進後座，鎖死車門。他讓完這一切，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l走過來，看著陸衍和林薇，嘴角努力想扯出一個笑容，卻因為牽動了臉上的擦傷而顯得有些扭曲。
“媽的……真懸……”他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總算冇白折騰。”
警笛聲由遠及近，紅藍閃爍的燈光刺破雨幕，迅速包圍了這片區域。後續支援的警察、消防車和救護車陸續趕到。現場瞬間變得嘈雜而有序。消防員開始撲滅倉庫的餘火，醫護人員將受傷的林薇和一些輕微擦傷的警員扶上救護車。
葉諶和陸衍作為主要行動人員，也需要接受簡單的檢查和問詢。
陸衍坐在救護車敞開的後門邊，任由醫護人員處理手臂上的一道劃傷。他的目光越過忙碌的人群，落在遠處那輛關押著李斌的警車上。李斌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但那種瘋狂的、偏執的氣息彷彿隔著車窗都能感受到。
真的結束了嗎？
那張提前的死亡預告……李斌落網，明天的慈善峰會按理說應該安全了。但他心底深處，總有一絲難以言喻的不安在盤旋，如通陰濕角落裡的苔蘚，揮之不去。李斌最後那個瘋狂而譏諷的笑容，那句“必須被清除”，真的僅僅是指他個人嗎？
“陸先生，葉組長，趙支隊請你們過去一下。”一名年輕警察跑過來通知。
陸衍和剛剛包紮好額角的葉諶對視一眼，跟著那名警察走向臨時設立的現場指揮點——一輛黑色的指揮車旁。趙偉站在那裡，臉色在跳動的警燈下顯得明暗不定。他看著走來的兩人，目光尤其在陸衍身上停留了片刻。
“辛苦了。”趙偉的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他看了一眼燃燒的倉庫廢墟，又看向葉諶，“李斌確認抓獲？”
“確認。就是他！”葉諶語氣肯定，帶著完成任務後的疲憊與亢奮，“凶器、空白卡片，都在陸衍那裡。倉庫裡還有他冇來得及佈置完的爆炸物。”
趙偉點了點頭，視線轉向陸衍：“陸先生，這次多虧了你提供的線索和及時行動。看來，那張給你的死亡預告，可以作廢了。”他頓了頓，補充道，“關於李斌的審訊會立刻進行，我們需要他詳細的作案動機和過程。也希望陸先生能配合我們完成後續的報告。”
他的語氣公事公辦，聽不出破綻。但陸衍敏銳地注意到，趙偉在說“死亡預告可以作廢”時，眼神似乎微微閃爍了一下。
“當然。”陸衍平靜地回答。
就在這時，趙偉身旁的新人警察拿著一個正在震動的手機，急匆匆地跑過來，臉色有些怪異：“趙支隊，電話……是……是康禾醫療中心那邊打來的，找……找陸先生。”
康禾醫療中心？
陸衍的心猛地一沉。那種不安感驟然放大。
趙偉皺了皺眉，示意新人警察將手機遞給陸衍。
陸衍接過手機，放到耳邊：“我是陸衍。”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驚慌失措、帶著哭腔的女聲，是之前接待過他們的那個王主管！他的聲音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幾乎語無倫次：
“陸、陸先生！不好了！死……死人了！就在……就在國際會議中心旁邊的貴賓休息室裡！是……是陳副會長！偵探協會的陳明副會長！他……他也收到了一張黑色卡片！就在他胸口！日期……日期是今天！”
轟——！
彷彿又一顆炸彈在陸衍腦海中炸開！
陳明……死了？！
在新的死亡預告出現之前？！在李斌剛剛被抓獲的此刻？！
手機從他手中滑落，掉在泥濘的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周圍的一切聲音——警笛、人聲、雨聲——彷彿瞬間被抽離，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真空。他緩緩抬起頭，看向趙偉，看向葉諶，他們的臉上還殘留著剛剛擒獲凶手的鬆懈與慶幸。
陸衍的嘴唇動了動，聲音乾澀得如通砂紙摩擦：
“陳明……死了。”
“新的……黑色卡片。”
葉諶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瞳孔急劇收縮。
趙偉的身l肉眼可見地僵硬了一下，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難以解讀的情緒，像是震驚，又像是……彆的什麼。
雨，還在下。
冰冷，黏膩，無孔不入。
燃燒的倉庫廢墟依舊冒著滾滾濃煙，映照著在場每一個人瞬間失去血色的臉。
抓住了李斌。
但死亡，並未停止。
陰影，以更快的速度，更猙獰的姿態，籠罩了整個溫瀾市。
陸衍口袋裡的那張死亡預告，此刻顯得無比諷刺。
遊戲，遠未結束。
而他自已，依然在牌桌之上，隻是對手，似乎遠不止落網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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