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見王 032
新年假期結束後,
各大戰隊緊鑼密鼓地展開訓練。北牧的隊員一直在韓服練習，他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將團戰的配合先練熟。
轉眼到了1月中旬，祝清宣佈了一個訊息：“今年春節是1月19日,
我們17號開始放假,
放10天，27號回來集訓，大家有沒有問題？”
往常的年假都是放15天,
今年縮短到10天。眾人對視一眼，陳北河身為隊長，率先表態道：“我沒問題。大家還要繼續磨合，假期短一點，早點歸隊也好。”
楚星瀾道：“我也沒問題。”
其他人紛紛點頭同意：“10天,
回家過個年足夠了。”
祝清道：“那就這樣吧,
大家假期好好放鬆一下,
回來再訓練。”
隊員們開始提前買回家的機票，陳北河是星城本地人,
不用買票，17號當天直接打車回家就行。
這天上午，陳北河起床後簡單收拾了行李，拿出手機約好車。楚星瀾從臥室出來，問道：“北北,
你約了車嗎？回家能不能帶上我？”
陳北河愣了愣，道：“我家跟機場不順路，你單獨約一輛。”
楚星瀾解釋道：“我今年春節不回帝都了,
去爺爺奶奶家。我爺爺奶奶家不是跟你家同一個小區嗎？我們一起打車回去，省一份車費。”
陳北河問：“那你爸媽也要來星城過年嗎？”
楚星瀾笑道：“我爸媽春節假期在醫院值班，顧不上我,
讓我自己找地方吃年夜飯。我隻好去跟爺爺奶奶一起過了。”
陳北河：“……哦，那好吧。”
既然他要去爺爺奶奶家，兩家樓上樓下的，帶他一起倒也方便。
楚星瀾很積極地幫陳北河拿行李，兩人行李都不多，一人一個黑白配色的揹包，還都是戰隊發的雙肩包。今天又湊巧穿了上次買的毛衣，全身上下都是同款。
車子在北牧基地前停了下來，陳北河跟楚星瀾一起坐進後排。
駕駛室的智慧螢幕亮起，響起溫柔的機械音：“你好，尾號6676陳先生，目的地：青塘花園小區，已為您選擇最佳路線，全程大約需要55分鐘，請係好安全帶。”
這幾年科技發展迅速，無人駕駛已全麵普及。確定乘客的資訊後，車子便平穩地開上了市區快速路。
楚星瀾看著窗外快速倒退的高樓大廈，感歎道：“我離開星城四年，這裡變化挺大的。”
陳北河：“嗯，這一片是近兩年才發展起來的新區。”
楚星瀾輕聲說：“其實，我當初轉學的時候，特彆捨不得。”
陳北河疑惑地看向他：“有什麼捨不得的？你爸媽調去帝都工作，你跟著去帝都上學，首都的教學水平比星城強多了吧。”
楚星瀾道：“但是，那邊的環境很陌生，我去了要重新適應，不像這裡，有我熟悉的老師、同學還有……朋友。”
陳北河讚同：“也對，重新適應是挺麻煩的。”
楚星瀾道：“我轉到帝都後不久，就分化成了Alpha。”
陳北河挑了挑眉：“你不用反複強調，當初你第一時間告訴我炫耀這件事情，有什麼了不起的？分化早隻能證明你早熟而已。”
“……”楚星瀾沉默片刻，忍不住道：“你覺得，我第一時間告訴你，隻是為了炫耀？”
“不然呢？”
楚星瀾輕笑著搖了搖頭，這家夥真是什麼都不懂。
16歲那年分化成Alpha，身處在陌生的環境，楚星瀾的資訊素劇烈波動，分化後不久就迎來了第一次易感期。
青春懵懂的性幻想中居然出現了陳北河的身影。
那時候他才意識到，他對陳北河有著很強烈的佔有慾。
他們從小相識一起長大，卻在16歲時驟然分離。他有無數次在夢裡夢見陳北河，對這個人的思念漸漸刻入骨髓，這也是他聽說陳北河要去當電競選手的時候，立刻改變自己的規劃，加入青訓營的關鍵原因。
隻有這樣，他纔有更多的機會去接觸陳北河。否則，他們天南地北分隔兩地，隻會越走越遠。
楚星瀾胡思亂想著，陳北河也沒說話，車內一時陷入了沉默。
幾分鐘後，楚星瀾問：“對了，你爸爸應該放寒假了吧？”
陳北河並沒有回應。
楚星瀾回頭一看，這家夥居然沒心沒肺地睡著了，腦袋歪在一邊，頭頂的呆毛翹起了兩根，輕輕張著嘴呼吸均勻，像隻午後躺平曬太陽的懶洋洋的貓。
楚星瀾哭笑不得，每次坐車就睡覺的習慣還是沒改。他彎起嘴角，安靜地看了一會兒陳北河睡覺的樣子，然後伸出手輕輕扶著陳北河的腦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陳北河在睡夢中找到枕頭，很滿足地蹭了蹭楚星瀾的脖子，抱著他的胳膊繼續睡。
發絲輕輕擦過頸側，楚星瀾的心頓時軟成一片。
真想將這大大咧咧的家夥吃乾抹淨，用行動告訴他，自己並沒有簡單地當他是朋友或者宿敵……而是想徹底地占有他。
***
四十分鐘後，車子在青塘花園小區門口停了下來。
“終點已到達，請攜帶好行李下車，訂單已傳送至您的APP，祝您天天開心。”
陳北河被機械音吵醒。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枕著楚星瀾的肩膀睡覺，他愣了愣，立刻坐直身體，尷尬地咳嗽一聲：“我怎麼睡著了？”
楚星瀾說道：“嗯，看來是昨天直播太晚，沒睡夠。”
陳北河有些不好意思。他一個Omega枕著Alpha睡覺是不是不太好？不過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楚星瀾應該不會介意的。
陳北河轉移話題：“走了，下車。”
他剛要開門，卻發現外麵正在下雨，而且越下越大，陳北河忍不住吐槽：“我靠，怎麼下這麼大的雨，我又沒帶傘。”
楚星瀾說：“沒事，我帶了。”
他從另一側開門下車，撐開一把黑色的雨傘，然後繞到陳北河這邊，體貼地開啟門，將傘撐在頭頂，說：“出來吧。”
陳北河立刻鑽進傘下。
大雨敲在傘麵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周圍霧氣濛濛，星城的冬天一旦下雨就會格外的冷，陳北河連打了兩個噴嚏，凍得牙齒都在發顫。
今天出門的時候還是晴天，他毛衣外麵隻穿了件薄外套，結果，不到一個小時，居然下這麼大的雨。
陳北河哆哆嗦嗦地吐槽：“星城這鬼天氣我真服了，每次我出門穿得少的時候它就下雨，穿厚了帶上傘它又不下雨……”
楚星瀾左手撐傘，右手迅速翻開揹包，拿出一件羊絨外套披在陳北河身上，又拿出一條圍巾仔細給他係好，低聲說：“小心感冒。”
外套和圍巾確實很管用，陳北河頓時覺得冰涼的身體恢複了知覺，他輕輕撥出口氣，臉上也終於露出笑容：“謝謝……你揹包裡還帶這麼厚的外套啊？我都沒帶衣服。”
楚星瀾道：“爺爺奶奶家沒有我的衣服，所以帶了一套換洗的。快走吧，我來打傘，小心地滑。”
陳北河迅速跟了上去。
兩人躲在同一把傘下往小區裡走，為了不淋到雨，他們的身體貼得很近，胳膊都挨在一起，腳下也很同步。
陳北河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倒是楚星瀾心情很好地彎了彎嘴角，將雨傘往陳北河的方向微微傾斜。
走進小區不久，迎麵碰到一個熟悉的鄰居阿姨，笑眯眯地問道：“小北，帶男朋友回家啊？”穿著情侶裝，還背著情侶揹包，看上去感情很好的樣子。
陳北河呆了呆，急忙解釋說：“阿姨您誤會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樓下的小瀾。”
阿姨驚訝地打量著撐傘的男生：“小瀾？長這麼高了啊！”
楚星瀾微微一笑，禮貌地打招呼：“林阿姨好。”
林阿姨很開心：“你還記得我呢？”
楚星瀾道：“當然記得，小時候北北很喜歡吃您做的手工小餛飩，您的店還開嗎？”
林阿姨：“開的開的！有空來吃啊，我又研究出了新的餛飩餡。”
楚星瀾道：“嗯，改天來嘗嘗。”
陳北河揮揮手道：“林阿姨再見。”
這位阿姨也住在他們那棟樓，在小區門口租商鋪開了家小吃店，陳北河從小就是吃貨，經常拉著楚星瀾去她的店裡吃東西，最愛的就是蝦仁餡兒的小餛飩。
兩人並肩往前走了十幾米後，陳北河壓低聲音，說道：“我都好幾年沒去過她的店了，小時候的事情，你記得這麼清楚啊？”
楚星瀾柔聲說：“關於你的一切，我都記得很清楚。”
陳北河挑眉：“果然，最瞭解你的往往是你的對手，小時候我經常欺負你，你是時刻準備著要扳回一局是吧？”
楚星瀾輕輕笑了笑，沒有回答。
兩人很快來到17號樓，楚星瀾收起雨傘，去按電梯，陳北河也去按電梯，兩人的手指不經意間碰在一起。
陳北河這才發現，楚星瀾的手指溫度特彆低，冰冰涼涼的……他怔了怔，回頭看向對方：“你是不是很冷啊？”
楚星瀾收回手，說：“沒事，我天生體溫低。”
陳北河仔細一看，楚星瀾的半邊身體已經濕透了……兩個大男生打一把傘，當然會很擠，楚星瀾應該是為了照顧他才淋濕的。
陳北河心情複雜：“你快回家洗個熱水澡吧，彆感冒了。”
楚星瀾笑道：“我身體底子好著呢，沒那麼容易感冒。”
然而，楚星瀾當天晚上就感冒發起了高燒，他迷迷糊糊地給陳北河發訊息：“北北，我好像真感冒了，好難受……”
“爺爺奶奶今天都不在家，你能幫我買個藥嗎？”
陳北河點開語音一聽，楚星瀾的聲音格外沙啞，嗓子像是被砂紙摩過一樣。想起今天他將圍巾外套讓給自己，還淋了雨，陳北河不由內疚起來，忙說：“你等等，我這就給你送藥！”
楚星瀾回道：“謝謝，我家密碼670823。”
陳北河從家裡的藥箱翻出兩盒感冒藥，急急忙忙就要出門。
謝逸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兒子準備出門，不由疑惑道：“北北，你大晚上的穿著睡衣要去哪啊？”
陳北河說：“我去樓下小瀾家給他送點藥，他感冒了。”
謝逸也沒多想，說：“那早去早回。”
陳北河出門，見電梯停在頂樓，乾脆直接從樓梯跑了下去。
楚星瀾的爺爺奶奶家正好在陳北河家樓下。
小時候陳北河調皮搗蛋，被Alpha爸爸拎著雞毛撣子暴揍，陳北河哇哇大哭的時候，樓下的楚星瀾每次都聽得一清二楚。
楚星瀾還經常嘲笑他：“又捱揍了啊？”“你每天一日三餐除了吃飯之外，還有個固定環節就是捱揍嗎？”“你的童年好精彩哦。”
陳北河氣極，抓著楚星瀾一頓拳打腳踢。
楚星瀾十分靈活地走位躲避，兩人在小區樓下一個跑一個追，楚星瀾不小心摔了一跤，還磕掉一顆牙齒，哭著跑回家說自己的牙沒了。
想起這些往事，陳北河心情複雜……他倆小時候結下的梁子挺多的，沒想到現在居然成了隊友。
陳北河輸入密碼開門，樓下的爺爺奶奶家，他小時候來過無數次，熟門熟路地走向楚星瀾的臥室。
爺爺奶奶果然不在，楚星瀾一個人躺在床上，眉頭緊皺，很難受的樣子。陳北河走過去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額頭，忍不住低聲咒罵：“我操，這麼燙，都能蒸雞蛋了。”
“……”熟悉的聲音讓楚星瀾睜開眼睛，看見陳北河之後，他微微笑了一下，嗓子沙啞地說道，“北北，你來了……”
陳北河問道：“你這發燒有點嚴重，要不要送醫院啊？”
楚星瀾說：“不用，我剛測了體溫，38度，吃個退燒藥就行。”
陳北河急忙去廚房倒來了一杯水，回臥室拆開藥盒，扶著他坐起來，說：“來，吃藥。”
楚星瀾乖乖張嘴將藥吃了下去。
陳北河讓他躺下，給他蓋好被子。
本來打算送完藥就轉身離開，可看著楚星瀾可憐巴巴的難受模樣，他又不太放心——萬一高燒反複了怎麼辦？家裡又沒有親人在，一旦把腦子燒壞了，下賽季還怎麼打比賽？
陳北河想了想，拿出手機給爸爸發了條訊息：“爸爸，小瀾在發高燒，他爺爺奶奶不在家，我先照顧一下，今晚可能不回來了。”
謝逸回複：“好的，隔一段時間給他測個體溫，要是嚴重了就及時送醫院，發高燒有可能休克，不要大意。”
陳北河：“嗯嗯，知道。”
放下手機後，陳北河轉身拿來一條乾淨的毛巾，用冷水浸透，然後給楚星瀾的額頭降溫。
反複冷敷幾次，高燒似乎退了下去，體溫降到37度5。
但楚星瀾的意識還是不太清醒，迷迷糊糊道：“我好難受，好冷。”
發燒時身體出汗，確實會感覺到冷。陳北河立刻給他裹緊了被子，關心道：“好點沒有？”
楚星瀾繼續低聲呢喃：“還是好冷……”
他牙齒都在打顫，看來是真的冷，陳北河正想找遙控器開個空調暖風，下一刻，楚星瀾突然伸出雙手，從背後抱住了陳北河的腰。
陳北河一個重心不穩，直接被他拉到了床上。
“我操，你乾嘛啊？”
楚星瀾的整個身體都貼了上來，顯然將他當成了抱枕。
陳北河麵紅耳赤：“你、你放開我，我去給你找個抱枕好吧？”
楚星瀾的雙臂緊緊圈著他的腰不肯鬆手，還將臉貼在他的脖頸處，小聲撒嬌：“不要，我就喜歡這個抱枕，好暖和。”
陳北河：“……”
發燒的人自己會覺得冷，可事實上他的體溫非常高。陳北河被他抱進懷裡，整個身體像是被火爐環繞一樣。
心臟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
感冒發燒的緣故，Alpha的資訊素有不少泄露，隨著這個親密的擁抱，清香的鬆木味資訊素將陳北河的全身徹底包圍。
陳北河察覺到自己後頸的腺體正蠢蠢欲動。
他的腺體似乎很喜歡楚星瀾的資訊素，一種想被對方標記的渴望莫名其妙在心底滋生。
腺體不安地跳動著，似乎在引誘對方來咬一口。心跳也越來越快，幾乎要從胸膛裡蹦出來。
陳北河艱難地吞了吞口水，他第一次意識到，Omega和Alpha在生理上的互相影響居然如此強烈。
不行不行！雖然小時候也曾抱在一起睡過，可如今兩人都已經成年，一個O一個A這樣抱在一起，萬一擦槍走火了怎麼辦？
陳北河一邊用力掙紮，一邊低聲罵道：“你他媽快放開我！彆以為你發燒了我就不會揍你！”
楚星瀾收緊懷抱，很委屈地說：“我好冷，讓我抱抱。”
居然抱更緊了？陳北河瞪大眼睛：“放開……”
楚星瀾手腳並用，將他整個圈進了懷裡，低聲道：“彆動，乖，就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
陳北河的臉越來越紅，也不知是因為羞恥還是因為憤怒。
這家夥生個病怎麼這麼黏人呢？跟易感期的黏人有得一比，他又不好意思真的去揍一個病人。
而且他的腺體好像真的很喜歡楚星瀾的資訊素，被這樣從身後抱著，還挺……挺舒服的……
陳北河用力吞了吞口水，強忍著劇烈的心跳，道：“看在你因為我淋雨感冒的份上，讓你先抱一會兒。”
頓了頓，又凶巴巴地補充道：“最多十分鐘！”
楚星瀾用鼻音輕輕“嗯”了聲。
陳北河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家夥在這一刻突然揚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