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長安 大考後
大考後
“你來了。”謝司黎看著坐在窗戶上的青年微微擡眸看了他一眼。
他的手中拎著一個酒壇子，仰天飲酒的模樣帶著瀟灑不羈。
喝完酒他隨手就將酒壇置於窗台上。
“酒鬼找我，豈能不來？”他說著還頗為不雅地打了一個酒嗝，“來的路上發現一件趣事。”
聽著他的話謝司黎擡頭望去，“能入得你青眼的事少之又少，不妨說來聽聽？”
她的話剛落音，就聽見青年把之前所見證的那一幕都說了出來。
從青年的口中她已經隱約分辨出，受害者和施害者是何人。
“酒鬼~你說這天地下怎會有如此狼心狗肺之人？”他將手放在額頭上斜靠在身後的牆上，“你不成親就是正確的選擇。”
“那是。”謝司黎想也不想地回答。
不給青年回答的機會，她繼續開口，“程家嫂嫂你可還記得？我此番請你前來就是為了此事，她想要與夫君和離。”
她給青年斟茶，斟滿茶盞後將茶盞扔到他的麵前，那茶盞就穩當地落在他的手中。
“看在酒鬼引薦的份上，我少收點銀子。”說完他就豎起五根手指，“這個價格如何？”
“沒問題。”謝司黎勾勾唇角，“他們到時候都會到司園來暖園子，你就留在這裡幾日，陪他們好好吃酒。”
解決好青年的事情後，謝司黎又前去找楊氏，今日晚間，為期三天的大考就會結束。
讓謝司楠、謝司川沐浴一事，她已經全權安排下去，雖然正常吃、睡，可為期三天的考試總會讓人心生倦怠，出來恐也和三天前不一樣。
她走進楊氏院子時，就看見楊氏在那裡指揮身邊的丫鬟忙碌著，還有專門給謝司川、謝司楠他們二人準備的東西。
謝司黎站在那裡看著她們行動一會後方纔離開。
她走到司園後門時正好看見準備出門的黃氏。
“黎丫頭，這司園到底在誰的名下呀。”
聽著黃氏的話，謝司黎擡眸看向她，“你覺得呢？”
看著黃氏轉身離開的模樣，謝司黎無奈搖頭，她正欲擡腳離開時就聽見她的聲音傳來，“三丫頭，楠哥兒是個蠢的，有這樣的好哥哥乃是你的福氣。”
她並未將黃氏的挑撥離間放在心上，而是對著她鞠躬作揖，“母親說的是，能有二哥哥這樣是我的福氣，奈何他心係母親，可真叫人傷心難過。”她的臉上故作委屈，“明明我纔是他的親生妹妹。”
她眼角的餘光瞥見黃氏眸中一閃而過的愉悅，她站在那裡眼神帶著輕蔑，舉手投足之間都在提示著：
她這個渺小又卑微的角色並值得她放在心上。
“三丫頭，你豈能說出這番話？”黃氏掩唇而笑，“楠哥兒到底也是在我膝下長大，自然與我親近些。”她的眼睛裡透著些許悲傷，“奈何老爺並不喜歡他這個兒子。”
黃氏的話讓謝司黎但笑不語。
站在門口和黃氏虛與委蛇一番後，黃氏才心情愉悅地轉身離開，看著她的背影，謝司黎轉身時暗自勾起唇角。
也不知道黃氏知道謝司禹輸給謝司楠會是何樣的表情？
會不會氣憤到覺得留著謝司楠就是一個禍害？
會不會覺得還沒有早點殺了謝司楠？
她一個人慢悠悠地在長安城的街道上散步，商品琳琅滿目、小攤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偶爾還能看見兩三行人駐足於感興趣的小攤子旁邊。
“謝三。”
聽見熟悉的聲音，謝司黎擡頭望去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尚未開口就看見一朵花朝著她扔下來。
謝司黎擡眸與樓上的人對視，又將手中的花扔給了他。
“燕王殿下倒是好雅興。”謝司黎神色平靜，一雙眼睛裡更是毫無波瀾。
“好說好說，要不上來看看。”君圻煜盛情邀請。
謝司黎聽著他的話，看了一眼旁邊的建築。
“傾世閣”三個字映入她的眼簾。
從這三個字中就能隱約分辨出這是秦樓楚館之地。
她應約而上，在老鴇的帶領下進入了君圻煜所在包廂。
包廂裡的君圻煜坐在愜意地坐在窗台上，旁邊是吹拉彈唱一應俱全的美人兒。
“你是真的一點都不擔心。”謝司黎在桌子旁隨意地坐下來，也不介意拿起一塊糕點吃了起來。
“擔心作甚？”君圻煜想也不想的開口，“老大、老三又不把我放在眼裡，表麵功夫要做好。”他走到桌邊給她斟茶，“聽說你喜歡喝龍井茶，不過長安的雀舌也不錯。”
她擡頭看了一眼君圻煜端起麵前的杯盞嘗了一口，“好茶。”
“馬上就要到皇後娘娘壽辰，你打算怎麼做？”謝司黎放下手中的茶盞饒有興趣地看了一眼君圻煜，“皇後娘娘膝下無子，你就沒有想過要依靠她的助力。”她的手指落在桌麵上有節奏地敲擊著。
“皇後娘娘馮氏，與陛下年少夫妻，產子後當即被陛下封為太子，太子君圻琛從小在陛下膝下長大，深得陛下寵愛；
十五歲歲行監國之權，在朝堂上深得各位大臣的追捧，二十三歲回長安途中遭遇埋伏逝世，這些年來皇後無所出，卻無人能夠撼動她的後位。”說完這些她將目光落在君圻煜身上。
“你對這些事倒是瞭解挺多的。”君圻煜說著就端著茶盞小呷一口，“都是表麵的和諧罷了，那些人心思詭異，誰都想要把皇後拉下來，隻可惜無人能夠成功。”
謝司黎看著君圻煜點點頭。
“不管她如何待我，總歸還是嫡母，就如同黃氏於你而言。”君圻煜眉眼間帶著幾分無奈，“既如此，這一舉動豈不是白費苦心？”
“黃氏可不是我的母親。”謝司黎開口反駁，“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是殺害我親生母親的凶手，但皇後卻永遠不會傷害你的母妃。”
謝司黎斟茶，看著茶盞中的茶葉，她又將目光落在君圻煜身上，“君圻煜，你知道安寧郡主嗎？”
“安寧郡主馮晚晴，當今太師孫女，乃是長安城貴女表率，時常在外遊學，施粥、義診，深得長安百姓的愛戴。”君圻煜神色一滯，“你怎麼好端端詢問起她的事？”
“我的人之前聽黃氏說想要讓謝司禹娶安寧郡主為妻，這番想起來就順嘴問一句。”謝司黎看著君圻煜大也不算是隨口胡謅。
“不可能。”君圻煜想也不想地反駁，“安寧這丫頭眼光高，她看不上謝司禹。”
“那她看中你了？”她沒有多想地緊跟著說了一句，“像你這樣的人應該很招安寧郡主喜歡吧。”
“彆鬨了！”君圻煜沒有猶豫地反駁，“安寧她有心上人，怎麼可能會喜歡我，彆胡說。”那雙眸子中卻沒有對安寧的任何愛慕之意。
安寧郡主不喜歡君圻煜嗎？
謝司黎低著頭陷入沉思。
可她明明記得，安寧郡主馮晚晴乃是原著中的女主角，她嫁給男主角君圻煜，最後位居中宮成為史上唯一的皇後。
她的記憶應該沒有出現斷片之類？
“謝三，你在想何事？”
君圻煜的聲音讓謝司黎回收攏思緒，她將目光落在對麵的人身上，“那你呢？你不喜歡安寧郡主？”
察覺到君圻煜疑惑的目光，謝司黎趕緊開口，“算我口誤！”
“安寧她有心上人。”君圻煜再次開口解釋，“聽說她的心上人是一位蓋世英雄，會踩著七彩祥雲來娶她。”
君圻煜的話驀地就讓謝司黎之前說過的一些話。
她和馮晚晴不過是隻有一麵之緣，她應該不至於喜歡上那位女扮男裝的她吧。
思及此，謝司黎不由得在心中嘀咕了一句。
“造孽啊！”
“今日酉時，大考結束的時候我與你一同前去書院接他們，我在禦品軒訂了包廂，今天晚上一定要不醉不歸。”
“好啊！”謝司黎看了一眼君圻煜低聲道。
陪著君圻煜在傾世閣中坐了一會，君圻煜又陪著她一同回司園。
尚未到酉時，他們就一起搭乘馬車前往書院門口等候。
不巧的是，他們的馬車旁邊又是相府的馬車。
黃氏站在謝諄身邊，臉上帶著幾分期待，眉眼間顯現出來的神色好似都在彰顯著她的開心。
謝諄看了他們一眼後神色不屑地轉過頭。
“黎丫頭，你說川哥兒他們今日大考如何？”楊氏的話語中透著幾分擔憂，“明明不是第一次大考，可我仍覺得擔心，這個孩子他……”
謝司黎尚未開口就聽見黃氏的聲音響起，“二弟妹，你緊張作甚？搞得好像川哥兒多優秀似的，縱然優秀又如何，到了長安還是‘泯然眾人矣’。”
黃氏壓著手中的袖子，臉上帶著盈盈笑意，“渝州城的龍門書院，又能如何與長安城龍門書院相提並論，到時候莫要鬨了笑話，平白給人添了閒餘飯後的談資。”
“我知曉川哥兒功課、學問優秀，可真到了長安城恐怕也不及旁人的萬分之一。”字字句句都想要將謝司川貶低到塵埃裡。
看著楊氏的表情，謝司黎輕輕握住她的手腕，給予她安慰。
她看了一眼黃氏笑道，“嫡母身在相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想來對書院不甚瞭解，龍門書院起源於渝州城，其師資條件讓長安城望其項背，更遑論總院長乃是由諸葛先生擔任。”
她的唇邊噙著笑意，每說一句話時都沒有錯過黃氏臉上的神色，“想來嫡母應當也曾聽聞過諸葛先生之名。”
看著黃氏臉上的表情，謝司黎也不給她開口說話的機會，“嫡母莫要說二嬸擔憂四弟，我想嫡母應當要擔心五弟纔是。”
“真是個伶牙俐齒的姑娘。”黃氏小聲嘀咕一句，“我禹哥兒學問功課素來極好，不用我操心，此番定然也是拔得頭籌者。”
謝司黎看著黃氏與謝諄夫妻二人但笑不語。
酉時一到，書院的門緩緩開啟。
很快就有一批又一批的學子向外走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他們纔看見走在人群最後的謝司楠、謝司川與謝司禹三人。
謝司川大大方方地往前走，謝司楠抿著唇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謝司禹的臉上則是帶著如同往常一樣的笑容。
“娘。”謝司川在看見楊氏時臉上帶著沉著穩定的笑容向這邊走來。
“川哥兒、楠哥兒。”楊氏看著他們的樣子笑道，“快些家去，沐浴的東西一應俱全，就在後山的湯池裡。”
“二嬸、妹妹。”謝司楠看著他們低聲。
察覺到黃氏看過來的目光，謝司楠隻轉身看了她一眼。
謝司黎楊氏帶著他們上了君圻煜的馬車。
“四弟這次的大考可有把握？”謝司黎將目光落在謝司川身上。
“三姐放心，這次大考的內容與之前在渝州城諸葛先生輔導的內容一致，不管是詩詞歌賦、算術還是策論，都完成的很好。”
聽著謝司川的話，她又將目光落在謝司楠身上，“二哥，你考的如何？”
“多虧了慕容先生和上官先生的指導，這次大考還不錯，應該是有史以來最好的成績。”他說著還不好意地的撓撓頭，“最後的策論，我雖不是經世之才，但也看了不少書，寫的還算可以。”
謝司楠的話讓謝司黎鬆了一口，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等一下回園之後就好好沐浴，晚上燕王殿下在禦品軒訂了包廂，今天晚上不醉不歸。”
“有勞燕王殿下破費。”謝司川和謝司楠的聲音同時響起。
回到司園後，就有小廝帶著謝司川和謝司楠二人前往後山的湯池沐浴，裡麵的東西一應俱全。
謝司黎帶著君圻煜，坐在院子裡，等著他們一起回來。
“等一下我就不去了。”坐在旁邊的楊氏笑道，“你們年輕的人事情，我去湊什麼熱鬨。”
“也好。”謝司黎不作他想，“今日大考後，二哥、四弟都能得到好好休息。”
畢竟之後還有幾場硬仗要打。
“黎丫頭，我之前聽大嫂說，皇後娘娘壽辰快要到了，不如我們去一趟慈恩寺，請個長生牌如何？”楊氏說到這裡頓了頓。
“慈恩寺乃是我朝國寺，深得百姓的愛戴，若是能夠得到主持開光的佛像送給皇後娘娘亦可。”楊氏說到這裡頓了頓，“我之前得到了一尊白玉觀音像，要不送去慈恩寺開光送給皇後？”
聽著楊氏的提議，謝司黎的腦海中響起之前聽到的那些訊息，又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二嬸提議不錯，到時候就帶著二哥、四弟一同前往，正好我也很久沒有見過慧悟大師了。”她說著就握住楊氏的手。
“二嬸放心，無論二嬸送出何樣的禮物，皇後娘娘都會心生歡喜，畢竟這是你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