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塵骨 第22章 《雪狼夜襲,情絲暗湧》
雪狼的嚎叫聲震得山穀嗡嗡作響,數百隻藍眼雪狼如潮水般湧來,踏碎了滿地的碎石,也踏碎了午後的寧靜。它們的皮毛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白光,獠牙外露,涎水順著嘴角滴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個深色的印記——那涎水竟帶著淡淡的腐蝕性,將青石地麵蝕出細密的小孔。
「是控獸符的邪氣!」謝無咎摺扇一收,臉色凝重,「這些雪狼已經被魔氣侵蝕,神智全失,隻剩下殺戮本能了!」
沈清辭將靈力聚於右手,仙骨裡的靈溪魂魄輕輕顫動,一股溫暖的力量順著經脈流淌,彙入他的掌心血脈。「靈溪,借點力氣。」他在心中低語,左眼餘光瞥見秦霜已將銀甲衛的製式盾牌展開,盾牌上的符文在陽光下流轉,形成一道淡金色的防禦光幕。
「沈大哥小心!」秦霜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的清亮,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來護著諸位前輩!」
夜姑孃的身影早已融入左側的岩壁陰影中,隻偶爾閃過一道寒芒,那是她的匕首劃破空氣的痕跡。她像一隻蟄伏的夜梟,耐心等待著最佳的出擊時機。了塵和尚雙手合十,口中誦唸的經文化作金色的梵文,在身前盤旋成一個光輪,光輪所過之處,雪狼身上的黑氣竟淡了幾分。花姑則將裙擺一揚,無數帶著倒刺的藤蔓從地底鑽出,如靈蛇般纏向最前排的雪狼,將它們的四肢緊緊捆住。
「嗷——」被藤蔓纏住的雪狼瘋狂掙紮,利爪將藤蔓抓得劈啪作響,眼看就要掙脫。沈清辭眼神一凜,右手的狐火驟然暴漲,化作一道雪白的火鞭,淩空抽向那幾隻雪狼的脖頸。火鞭觸體的瞬間,雪狼發出淒厲的慘叫,身上的黑氣如遇剋星般消散,皮毛被狐火灼燒得焦黑,掙紮的力道也漸漸弱了下去。
「這些狼的要害在眉心!」靈溪的意念急促地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雖為狐妖,卻從未見過如此兇殘的同族(雪狼亦屬犬科妖獸,與狐族有遠親之誼),「那裡有控獸符的印記!」
沈清辭依言望去,果然在每隻雪狼的眉心看到一個淡黑色的符印,正隨著它們的呼吸微微閃爍。他足尖一點,身形如柳絮般飄至一隻雪狼頭頂,右手凝聚仙骨之力,化作一柄無形的短刃,精準地刺入那符印之中。
「噗」的一聲輕響,符印碎裂,化作一縷黑煙消散。那雪狼動作一滯,藍眼漸漸恢複清明,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嗚咽一聲,夾著尾巴轉身跑進了山林。
「有效!」謝無咎精神一振,摺扇展開,扇骨上的符文亮起,「大家瞄準眉心的符印打!」
眾人立刻調整戰術,夜姑孃的匕首專刺雪狼眉心,秦霜的長劍則挑飛試圖越過光幕的狼爪,謝無咎的摺扇時不時發出一道風刃,清理漏網之魚。了塵和尚的佛光護住眾人周身,花姑的藤蔓則不斷將雪狼絆倒,為同伴創造機會。
沈清辭穿梭在狼群之中,仙骨之力與狐火交替使用,每一次出手都精準地擊碎一枚控獸符。他左臂的傷口因劇烈運動而隱隱作痛,冷汗浸濕了後背的衣衫,但他不敢停下——他知道,多耽擱一刻,青丘就多一分危險,靈溪就多一分擔憂。
「沈清辭,你的傷口在流血!」靈溪的聲音帶著哭腔,魂火在他仙骨裡劇烈跳動,「彆這麼拚了,我們退一退好不好?」
沈清辭抽空深吸一口氣,用衣袖擦去額角的汗:「沒事,這點傷算不了什麼。等解決了它們,我們就能早點到斷魂崖了。」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讓人心安的力量,「你忘了?我答應過你,要帶你去看江南的煙雨。」
靈溪的意念沉默了片刻,再次響起時,帶著一絲決絕:「我幫你!」
話音剛落,沈清辭忽然感覺體內湧起一股更精純的狐火之力,這股力量比他之前呼叫的要強盛數倍,順著經脈湧向他的右手。他下意識地將狐火揮出,隻見一道雪白的火焰洪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瞬間籠罩了十餘隻雪狼。火焰之中,那些雪狼眉心的控獸符同時碎裂,黑氣蒸騰而起,卻在觸碰到狐火的瞬間便被焚燒殆儘。
「這是……」沈清辭又驚又喜。
「是青丘的本源狐火。」靈溪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難掩興奮,「阿孃說,這火能淨化一切邪祟,隻有九尾天狐的心頭血才能催動。剛才我……偷偷用了一點。」
沈清辭心中一緊:「你沒事吧?」
「沒事啦,就一點點。」靈溪的語氣故作輕鬆,「快趁現在解決它們!」
有了本源狐火的助力,戰局瞬間逆轉。剩下的雪狼在狐火的淨化下,控獸符接連碎裂,恢複神智後紛紛逃入山林。不到半個時辰,原本密密麻麻的雪狼群便已散去,隻留下滿地焦黑的狼屍和被藤蔓纏繞的昏迷者。
眾人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秦霜的銀甲上布滿了爪痕,夜姑孃的匕首沾著黑色的血汙,謝無咎的摺扇斷了一根扇骨,了塵和尚的僧袍被撕了個口子,花姑的綠色衣裙也沾上了不少泥土。
沈清辭靠在岩壁上,左臂的傷口已經滲出血跡,染紅了繃帶。他能感覺到靈溪的魂火在輕輕舔舐他的傷口,帶來一絲微弱的暖意,像是在笨拙地為他療傷。
「你呀。」他低聲笑道,聲音裡帶著無奈,卻更多的是心疼,「說了彆亂用力量。」
「誰讓你這麼不愛惜自己。」靈溪的意念帶著點小脾氣,卻又立刻軟下來,「疼不疼?我這裡還有點上次花姑給的療傷草,要不要……」
「不用。」沈清辭打斷她,「休息一下就好。」他看向謝無咎,「前輩,接下來我們怎麼走?月姬能控製雪狼,說不定還能調動其他妖獸,這條路怕是不安全了。」
謝無咎用僅剩的扇骨敲了敲地麵:「斷魂崖西側有一條『黑石溝』,那裡是火山遺跡,地熱旺盛,魔氣和妖氣都很難存留,控獸符在那裡應該失效。隻是那條溝裡有『熔岩蜥』,雖是凡獸,卻皮糙肉厚,不好對付。」
「熔岩蜥?」花姑眼睛一亮,「是不是那種以硫磺為食的蜥蜴?我倒有辦法對付它們。」她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裡麵裝著黃色的粉末,「這是『腐骨散』,是用蝕心草和硫磺花煉製的,熔岩蜥最怕這個。」
了塵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傷它們性命為好。」
「大師放心,這藥隻會讓它們昏睡,不會傷及性命。」花姑笑道。
沈清辭點頭:「那就走黑石溝。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動身,爭取在天黑前穿過黑石溝,趕到斷魂崖附近。」
眾人稍作休整,處理了傷口,補充了乾糧和水,便朝著黑石溝的方向出發。
黑石溝果然如謝無咎所說,地勢險峻,兩側是黑色的火山岩,地麵滾燙,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硫磺味。溝底偶爾能看到紅色的岩漿暗流,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散發出灼人的熱氣。
「大家小心腳下,這些黑石很滑。」秦霜走在最前麵,用長劍試探著前路,「而且溫度太高,靈力消耗比平時快。」
沈清辭走在中間,左臂的傷口在高溫下隱隱作痛,他卻咬牙忍著。靈溪的魂火在他仙骨裡安靜地待著,偶爾發出一絲暖意,像是在給他打氣。他能感覺到,經過剛才那一戰,靈溪的力量似乎又弱了些,這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對不起。」他忽然低聲道。
「對不起什麼?」靈溪的意念有些疑惑。
「讓你跟著我受苦。」沈清辭的聲音很輕,「如果不是我,你現在應該在青丘好好的,做你的九尾天狐,不用擔驚受怕,不用耗費本源。」
靈溪的魂火輕輕撞了撞他的仙骨,像是在撒嬌:「說什麼傻話。能跟你在一起,就算受苦我也願意。而且……」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溫柔,「百年前在血影洞,你為了我,不惜對抗整個血影教;在冥府,你踏遍忘川,隻為尋我一縷殘魂。比起你為我做的,我這點付出又算得了什麼?」
沈清辭的喉結動了動,沒能說出話來。他想起百年前靈溪為了修補他的仙骨,魂飛魄散前最後看他的那一眼,清澈的金瞳裡沒有怨恨,隻有不捨。這隻傻狐狸,總是這樣,把他看得比自己還重要。
「沈大哥,前麵好像有動靜!」秦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眾人立刻戒備起來,朝著秦霜示意的方向望去。隻見前方的黑石堆後,露出幾隻巨大的蜥蜴腦袋,它們的麵板是暗紅色的,布滿了褶皺,眼睛是黃色的,正死死地盯著他們。
「是熔岩蜥!」花姑立刻拿出裝著腐骨散的瓷瓶,「大家退後,我來對付它們!」
她將瓷瓶開啟,朝著熔岩蜥撒出一把黃色粉末。粉末在空中遇到熱氣,立刻化作黃色的煙霧,飄向熔岩蜥。那些熔岩蜥聞到煙霧,頓時煩躁起來,發出「嘶嘶」的聲音,轉身就要逃跑。
「成了!」花姑笑道。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一隻體型最大的熔岩蜥忽然發出一聲roar,周身竟泛起淡淡的黑氣,眼睛也變成了詭異的紅色。它不僅沒有逃跑,反而猛地撲向花姑,張開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齒。
「不好!它也被控製了!」謝無咎臉色大變,摺扇一揮,一道風刃劈向熔岩蜥的腦袋。
「嘭」的一聲,風刃打在熔岩蜥的麵板上,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這隻熔岩蜥的防禦力竟比剛才的雪狼還要強悍!
「是月姬的控獸符!」沈清辭眼神一冷,「她竟然能控製這種凡獸!」
那隻被控製的熔岩蜥速度極快,瞬間就衝到了花姑麵前。花姑猝不及防,被它一尾巴掃中,倒飛出去,撞在岩壁上,吐出一口鮮血。
「花姑前輩!」秦霜驚呼一聲,舉劍刺向熔岩蜥的眼睛。
熔岩蜥卻不閃不避,任由長劍刺在它的眼皮上,隻聽「當」的一聲,長劍竟被彈開了。
「好硬的皮!」秦霜震驚道。
夜姑娘趁機繞到熔岩蜥的身後,匕首刺向它的肛門——那裡是所有蜥蜴的弱點。然而匕首剛觸碰到麵板,就被一層黑色的鱗片擋住了。
「它的弱點被魔氣護住了!」夜姑娘沉聲道。
沈清辭深吸一口氣,仙骨之力與狐火同時凝聚:「靈溪,再借我一點力量。」
「嗯!」
這一次,他沒有將狐火化作火鞭,而是將其壓縮成一枚小小的火球,凝聚在指尖。他足尖一點,身形如箭般衝向熔岩蜥,在靠近它腦袋的瞬間,將火球猛地按向它的眉心。
「嗷——」熔岩蜥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眉心的黑氣瞬間被狐火點燃,蔓延至全身。它瘋狂地掙紮起來,撞得周圍的黑石紛紛滾落,卻最終在狐火的灼燒下,漸漸癱軟在地,化作一堆焦黑的屍體。
其他的熔岩蜥見狀,嚇得紛紛鑽進黑石縫裡,再也不敢出來。
沈清辭走到花姑身邊,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勢:「還好,隻是受了點內傷,休息一下就好。」他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瓶療傷丹藥,遞給她,「這是清瀾穀的『護心丹』,你服下吧。」
花姑接過丹藥,感激道:「多謝沈小子。」
謝無咎扶起花姑:「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等花姑傷勢穩定了再走。」
眾人在附近找了一個相對陰涼的山洞,秦霜生起一堆火,用帶來的水和乾糧簡單弄了點吃的。山洞裡很安靜,隻有柴火劈啪作響的聲音。
了塵和尚為花姑推拿療傷,謝無咎則在洞口警戒,夜姑娘擦拭著她的匕首,秦霜坐在火堆旁,看著跳動的火苗發呆。
沈清辭靠在山洞的角落裡,閉目養神。靈溪的魂火在他仙骨裡輕輕跳動,像是在給他按摩。
「沈清辭,」靈溪的意念忽然響起,「你說,月姬為什麼要幫血煞和墨淵?幽月宮不是隱世宗門嗎?」
沈清辭睜開眼,沉吟道:「或許,她也想要轉命珠。」
「轉命珠?她一個邪派修士,要轉命珠做什麼?」
「轉命珠能讓人妖互換軀體,或許她想換一具更強大的妖獸軀體,突破現有的境界。」謝無咎的聲音從洞口傳來,「而且我聽說,月姬修煉的『幽月心經』出了岔子,需要極陰的妖獸內丹來調和,青丘的九尾天狐內丹,正是她最需要的。」
靈溪的魂火猛地一顫:「她想要我的內丹?」
「不止是她,血煞想要你的軀體,墨淵想要你的魂魄和沈小子的仙骨,現在又加上一個月姬想要你的內丹。」謝無咎歎了口氣,「你們倆,可真是香餑餑啊。」
沈清辭的眼神變得冰冷:「有我在,誰也彆想傷害她。」
夜姑娘忽然開口:「墨淵的噬靈魔功需要吞噬強大的魂魄才能精進,百年前他就想吞噬靈溪的魂魄,隻是被血影洞的禁製擋住了。這次他捲土重來,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噬靈魔功?」沈清辭皺眉,「那是什麼功法?」
「是萬魔穀的禁術,以吞噬生靈魂魄為代價,強行提升修為,修煉到極致,甚至能吞噬仙人的元神。」夜姑孃的聲音帶著一絲恨意,「我師兄就是被他用這門邪功害死的。」
山洞裡陷入了沉默,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過了一會兒,花姑的傷勢好了些,她坐起身道:「我們不能再耽擱了,月姬能控製雪狼和熔岩蜥,說不定還能調動其他妖獸,黑石溝也不安全了。」
沈清辭點頭:「好,我們現在就走。」
眾人收拾好東西,再次出發。此時天色已經漸暗,黑石溝裡的岩漿暗流發出微弱的紅光,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前方終於出現了出口。出口外是一片開闊的穀地,穀地裡長滿了黑色的野草,遠處的斷魂崖在夜色中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散發著陰森的氣息。
「我們到了。」謝無咎低聲道,「斷魂崖就在前麵,血煞和墨淵的人應該就在崖上。」
沈清辭看向斷魂崖,眼神變得無比堅定:「該做個了斷了。」
他能感覺到,靈溪的魂火在他仙骨裡輕輕顫抖,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激動。他伸出手,按在胸口,輕聲道:「彆怕,我在。」
靈溪的意念帶著一絲溫柔:「嗯,我知道。」
夜風吹過穀地,帶著刺骨的寒意。遠處的斷魂崖上傳來隱約的號角聲,像是在宣告著一場大戰的來臨。
沈清辭深吸一口氣,率先朝著斷魂崖走去。眾人緊隨其後,身影在夜色中漸漸拉長,最終消失在黑色的野草深處。
原來愛不是追逐占有,是明知會失去,仍願傾儘所有,換她一世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