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策繁華 278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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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門口,上官井已經在門口來來回回走了好多趟。
素來高山崩於前而淡定如斯的上官井,第一次控製不住自己的言行,他知道若是急匆匆奔來的模樣被三位長老撞破,即便是自己表麵圓過去了,但凡三位長老有一絲懷疑,都可能將那一絲懷疑瞬間放大終成確定!
到時候,必然是一番天地崩裂!
可是,他還是來了。
等待的時光何其漫長,門房小廝去了纔不過片刻,可能會更久一點,有半盞茶的功夫,可能更短一點。內心的焦灼隨著時間一點點被無限放大,他害怕趕不及、他害怕長老已經見到了南宮凰、他害怕這門房小廝去通報的時候他們正巧在一起……
這些念頭彷彿在腦海裡生根發芽,即便是冬日暖陽都照不透的愈發寒涼的內心……冇有人知道,當他豁然回首看到從門內緩步而出輕裘緩帶的南宮凰時,那種一顆心高高提起又突然一口氣鬆下來轟然落地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樣的。
他甚至似乎清晰的看到了那顆落回去的心,重重砸落時掀起的內心的塵埃……整個人都覺得砸地生疼。
這輩子……再也不想再來一次。
也是這一刻,他才清晰地意識到,南宮凰之於他,早就不是一個帶回去繼承家主之位的簡單存在,要更重要、更複雜,更……不捨。
是的,不捨。
他不願上官家發現她、不願她被迫回到那個古舊、腐朽、冥頑不靈的家族裡去同所有人一般一日日凋零著。
他期待她是鮮活的、桀驁的、勇敢的、無畏的。
他期待她是南宮凰,而不是上官家族現任聖女。
心中某一處,似有窗戶被打開,陽光從窗外透進來,照出他心中一處因著多年封塵而落滿了塵埃的空地,似有微風起,微涼,卻很有力量,將那一地塵埃稀疏掃淨。
少女從門口走來,帶著她特有的空靈氣息,攏著裘衣衣襟,微微皺著眉的動作都彷彿與旁人不同,縮在雪白毛皮裡的容顏,愈發嬌小而可人,粉雕玉琢的模樣。
唯獨那雙眼,是所有人都模仿不及的澄澈通透,明明不及弱冠,卻有似看遍紅塵之後纔有的練達與淡然,如秋霧迷濛、似春華初綻。
少女在門檻之外站定,隨意問道,“喚我作甚?好好地午覺,被你打攪了。”仿若多年老友,竟是半點客套禮儀都不講,格外嫌棄的表情。
竟似渾然不知道上官井來此目的。
上官井就在她這般的嫌棄裡,再次鬆了口氣,上前一步,扯了嘴角想要表達一個輕鬆一些的笑意,隻是心頭揪著太久,這會兒鬆懈下來才覺整個人似乎脫了力氣一般連表情都不太控製得好,怕是自己也不知道這嘴角扯得有多難看。
這模樣落在南宮凰眼中,卻是令她微微一楞,繼而又隨意地問道,“說唄,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冇什麼……”既然她不曾遇到,一時間卻也不願提及了,找了個藉口,說道,“想找你喝茶,賞個臉不?”隻要將她暫時帶離城主府,三位長老鬨事怕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審審,皆是離開了便也就好了,當下便如此說著。
誰知,南宮凰卻是半點不配合,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嫌棄的表情半點不掩飾,嘟囔著拒絕道,“什麼壞毛病,天寒地凍地將人從被窩裡拉出來去喝茶?不去!本小姐要睡覺!”
說著,就要往裡走,邊走邊嘟囔,“今日是流年不利麼,一而再再二三地被打攪了好覺……那三個老頭也是,年紀一大把了,還打什麼架……平白來這府裡走一趟……是要混飯……”
後麵的唸叨冇說下去了,因為,手腕已經被拽住!
拽著自己手腕的那隻手,用力之大令人隻覺得骨頭都生疼,上官井將她一把拽住,也顧不得場合不對了,急急問道,“你見到三位長老了?!”
問完,又覺得不太貼切,立刻糾正道,“三位長老見到你了?!”言語之中,是前所未有的緊張,方纔才落地的心再一次高高提起,竟是緊張地連呼吸都忘了。
誰知道,少女回頭,臉上是一種格外詭異的笑容,帶著點奸計得逞的得意和瞭然,她微微點著頭,自言自語道,“原來是長老……”言語之間分外愜意和肯定。
……
“你……”上官井第一次說不出話來,麵具後的表情五味雜陳,心中更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心情,一來,聽聞長老已經見到了她擔心她身份暴露,二來,卻又慶幸她還有心思捉弄人,想來事情還冇到嚴重的地步。
隻是也不知道事情到底到了哪一步,一時間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如此反覆了好幾次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他們……”
少女卻已經斂了所以笑意,嚴肅下來的眼神又黑又沉,連說出口的話都透著一股冰渣子的感覺,“上官井,他們是你找來的?”
不帶一絲笑意,可見這件事的答案於她而言,是多麼重要。
“不是!”他急急解釋道,第一次因為被人誤解而覺得焦急,卻知道這裡並非說話的地方,當下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優雅貴公子上官井今日應該是人生裡第一次狼狽到手足無措。
南宮凰看在眼中,也知道這裡並非久聊之地,且不說侍衛小廝人來人往,就說進去那三個長老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出來了,當下便也攏了攏衣襟,說道,“去吧,本小姐跟你去喝茶,說道說道。若是你的說法令本小姐不滿意……裡麵四個,就這輩子彆想出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相信上官井。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兩人之間連朋友都算不上,甚至上官井還設計埋伏、暗殺、綁架過她,至今為止都敵友未明,按理說他們之間並不應該有所謂信任,但是南宮凰就是相信上官井,他說冇有,便應該是冇有。
這種信任,奇怪,卻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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