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策繁華 371 他非良人（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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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許是喝了些許酒的緣故，竟是睡得極好。
睡夢中尚且還能覺得暖陽透過窗欞灑在身上的暖意，還有淩煙乾淨帶著淡香的薄毯，檀香嫋嫋裡，容貌姣好風雲正盛的女子坐在身側，正彈著極其好聽舒緩又助眠的琴音。
淩煙。那個最不風塵的風塵女子，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不是為了攬客而學，是真的深諳此道。
額間碎髮散落，橙黃的霞光落在她發間，看上去安靜而柔美，卻有帶著點高冷氣，那氣息在這煙塵之地極是讓人上癮。
南宮凰微微支起腦袋，側著身看她彈奏，上好的鳳尾古琴，通體黑色，帶著曆史的沉鬱和厚重，琴上指尖卻是青蔥白玉，一黑一白，極是奪人眼球。
“醒了。”似乎注意到了南宮凰的目光，淩煙抬頭淺笑，“睡得可還好？”
“淩煙姑娘一曲，眾所周知千金難求，如今勞煩淩煙為我撫琴助眠，若是我還睡不安好，這話傳出去，豈不是要被那些淩煙姑孃的相好們拖出去挫骨揚灰了？”
她說得一本正經，挑眉淺笑的模樣真的是風流倜儻。從未覺得女子能有這般風姿……淩煙看著暗自感歎，卻翻了白眼嗔怪道，“你這妮子，懨兒吧唧的時候吧讓人覺得心疼，精神的時候吧，讓人恨不得揍你一頓。”
南宮凰挑眉，不語，看著淩煙撫琴，聽著樓下似有喧嘩，她也不急著起身，隻淡淡問道，“他們何時來的？”天色尚早，霞光還未下去，想來也不會來太久。
“不曾太久，想來他……宋傑還冇到。”淩煙淡笑著說道，提到宋傑之時，又莫名地停了一下。
南宮凰側目，今日淩煙似乎每次說到宋傑，都會滯一下，瞬息之間的事情，很快便恢複如常，隻是，在熟識她的人麵前，還是格外明顯，南宮凰托著腮看了一會兒，卻也瞧不出更多的東西。
本不欲去管這事兒，隻是淩煙和旁人不同，看似清冷，實則過剛易折，有些話……不得不說，遂斟酌了一會兒，才說道，“他……並非良人。”
淩煙本是被南宮凰盯地有些心虛，乍然聽到這話，下意識抬頭，“啊？”
從來冇這麼呆傻的模樣，而後才恍然大悟，知道南宮凰是誤會了，當下失笑，“想什麼呢，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奈何，南宮大小姐是難得起了這管閒事的心思，即便淩煙否認，南宮大小姐也冇當回事，繼續格外“熱心”地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說道，“禮部尚書家雖是名門望族，尋常女子若是入了門，倒也大體可以衣食無憂得以一世廕庇……但宋傑之人，為友尚且不錯，為夫卻絕非良人。”
她說了兩遍，並非良人。可見是真的在為淩煙分析這個人、這件事。
若是旁人，淩煙還能覺得這是在拿她尋了開心，可南宮凰這般說著，便真的是這般想的。隻是……南宮凰卻是不知道麼，即便宋傑是個良人，也不會是她一介風塵女子的兩人，禮部尚書的大門，哪裡會對他們敞開，即便為妾，她淩煙也是不夠格的。
“淩煙。旁人如何想你，那是旁人的事情，你不該如此想自己。”南宮凰看著淩煙暗下來的表情，便知她心中所思所想。
晚霞漸漸淡去，對麵容貌姣好的女子彷彿也褪去了方纔因著霞光而產生的柔軟的表層，露出裡麪人如其名有些縹緲冷然氣質的核……那一年，南宮凰便是被這樣的氣質所吸引——一種，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氣質。
這地方最是喜歡年齡小一些的丫頭，怯生生的那種。
淩煙這樣“上了些年紀”的少女本就不受追捧，何況還是一個不會討巧賣乖的，就這麼冷冷站在台上，琴音倒是好聽，可來這裡的客人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來聽琴的又有幾個？
那女子卻並不在意，彈完便走，半點不曾滯留。彼時南宮凰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她不過是喜歡在這地方喝酒罷了，對於過往姑娘、客人卻是半點不曾在意。
之後再見，卻是貪了杯出來走走，正巧見到這女子涉了人命官司。自小在南宮府長大，即便府中親眷關係簡單、又被老侯爺保護地很好，可身在盛京城哪裡會不懂那些個醃臢心思，當下便也就救了。
與己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誰曾想，這一救，之後竟似乎漸漸成了知己。
淩煙身處紅塵，卻又超脫紅塵，看儘煙火，卻似乎不沾半絲煙火氣，有一段時間自己總是睡不好，便總愛來這喝酒，淩煙便為自己撫琴，琴音婉約，似清泉流水、似煙波浩渺、似仙音呢喃，竟是格外地好眠。
之後，便成了習慣，但凡來了這屋子，總是格外睡得著一些。
樓下喧嘩漸起，晚霞散去，夕水街頭夜市已出，熙熙攘攘地。屋內還未點蠟燭，女子坐在對麵，眉眼都沉浸在暗色裡，有些依稀瞧不清楚，南宮凰起身，將鳳尾古琴搬到自己麵前，淩煙抬頭詫異看來，“你……”
南宮凰會彈琴？
“彈琴，我自是不會的。”南宮凰聳聳肩，隨手撥弄了兩三下，調不成調、曲不是曲，可那清麗音色在這夜間竟格外的撫慰人心。
她似乎突然來了興致，隨手撥弄的，雖不成曲，卻也不難聽，淩煙一時間也來了興致，托著腮聽著，聽著聽著，竟微微勾起了唇角，“這鳳尾古琴，聽聞是哪一朝宮裡的娘娘留下的，隻是世事跌宕不知怎麼落入了尋芳閣，彼時媽媽覺得我於琴曲一事上極有天賦，便讓我用著了。之後，尋芳閣到了我手中，這鳳尾古琴，便至此一直是我在用了。若是那位娘娘如今聽見你這般的調子，也該是棺材板蓋不住了……”
淩煙心情似乎突然極好，南宮凰之人似乎無所不能，即便世人皆傳她不學無術，可這還是淩煙第一次真的見到南宮凰不擅長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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