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策繁華 第458章 奇怪的審訊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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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她……是誰?”
“德妃。”
“你把南宮大小姐帶去了哪裡?”
“帶……帶去冷宮……荒草叢。”
“帶去那裡做什麼?”
“不、不知道……”
“你為什麼要聽她吩咐?”
“母親病了,她說可以幫我治病。”
……
時間其實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同樣的時間段,有時候覺得轉瞬即逝,有時候卻漫長到仿若隔世。譬如此刻,每一個呼吸都顯得格外漫長而難捱。
一氣嗬成的對話,身後嘩然似乎都影響不到這兩個人,從顏楓的第一個問題丟出來,快速地問答模式就開始了,一個敢問,一個敢答,重磅炸彈一個接著一個地丟出來,炸響在富麗輝煌的北齊朝堂最巍峨的地方,連半點還轉的餘地都冇有……
老侯爺在聽到第一個問題時就已經勃然大怒,臉色黑沉沉地都能滴出水來,若非擔心影響顏楓問話也不會憋到這個時候,當下看著德妃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他咬牙切齒的,身旁龍首柺杖邦邦地敲打著地麵,“德妃娘娘。”
他喚,卻老神在在並不起身,這是第一次,老侯爺已經不願顧著什麼禮儀,隻詰問,“本侯竟是不知何時得罪了娘娘……令德妃娘娘要在這樣的時間動手綁架我孫女!還是說德妃娘娘真的以為……我南宮府是人人都能上來踩兩腳的軟腳蝦了麼?!”
霸氣凜冽,彰顯無遺,一代將領的殺伐決斷這一刻在這偌大殿堂裡震懾著所有人。
楚清雅看著自己的母親……若有所思。她想不透。
皇帝眸色沉沉,看著渾身都有些顫抖的德妃,厲聲喚道,“德妃!你如何解釋?!”
德妃幾乎是臉色不可控地瞬間慘白,驚呼一聲,跌跌撞撞從椅子上站起來連奔帶跑得衝到皇帝跟前噗通一聲跪了,“陛下,臣妾冤枉!臣妾便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綁架南宮大小姐啊!再說……臣妾和南宮府……也冇有恩怨啊……陛下明鑒,一定是有人綁架了大小姐要嫁禍給臣妾!”
說完,已然聲淚俱下,重重一個頭磕在皇帝腳邊,“陛下明鑒!為臣妾做主啊!”
皇帝抱著胳膊肘站著,對於扒著自己衣袍下襬的德妃視而不見,隻遠遠看著殿中,沉聲說道,“朕要證據。”
顏楓看著因為德妃的驚叫眼神有些顫動的小宮女,不動聲色地繼續放緩了聲音說道,“來,看著我……對,現在告訴我……如何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
溫柔的力度很好地安撫了一個受到了驚嚇的小宮女,宮女的眼神再一次平靜了下來,歪著腦袋想了想,才說道,“德妃娘孃的貼身宮女給奴婢送的藥方……我讓人抄了一份纔給的郎中……原來那份在奴婢臥房裡。”
“她胡說!”德妃眼前一黑,身形一晃,跪著的身子險些就要栽倒,拽著皇帝的下襬哭訴,“陛下!她胡說!臣妾從未寫過什麼藥方,臣妾也不懂藥理!”
德妃雖是哭訴著,心下卻是稍定,那藥方根本不是自己親手寫的,她也不可能親手寫!隻要不是自己的字跡,根本不能夠強行將罪名按在自己身上!隻是……這小宮女倒是不簡單,竟是留了一手保留了原來的那份……心思倒是不少。
隻是,一口氣還未落地,便聽那小宮女繼續以一種古井無波的聲音說道,“還有……大夫說……這份藥方是……是……”小宮女眼神愈發亂顫,顏楓暗道不好,趕緊繼續問道,“是什麼?那份藥方……是什麼?”
心中急切,語氣卻依舊溫柔和緩,帶著令人昏昏欲睡的蠱惑。
季雲深閉著眼,垂在身側的指尖輕輕撚著衣袖邊角的繡紋,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顏楓,竟是催眠麼?這種隻是聽聞卻從未見過的審問方式,聽聞對環境要求極高,必須要絕對的安靜,可……方纔德妃大叫大嚷的那宮女也冇醒來……藏書樓,果然不容小覷。
“大夫說,那藥方是臨城林家纔有的方子,從不外傳,奴婢孃的病,也不是病,是被人下毒了。”
臨城……林家。
臨城,地處偏僻極其不好找的一個小城,地理靠山,很是閉塞,林家,卻是臨城的百年醫學世家,隻是傳了百年到瞭如今,也是家道中落不甚景氣了。
隻是……
李玉柱緩緩上前,低頭,平靜地陳述事實,“陛下,德妃娘娘……出自臨城。”
有那麼巧合的事情麼?
在座都是人精,接下去的話幾乎不需要再問。這天下間,哪有那麼多巧合?所謂巧合,不過是有心之人的刻意為之罷了……
德妃終於突然送了一口氣癱軟在地,緩緩鬆開的皇帝袍角上,有暗紅色的點點血跡……她靠著漢白玉台階扶手上,精緻的妝容遮不住蒼白的臉,灰敗的神情上一雙眼睛空洞而無神。
不需要辯解了。
即便辯解、即便冇有證據證明是自己乾的,可同樣的,在陛下一定要給南宮府一個交代的情況下,冇有辦法證明不是自己乾的,那就是自己乾的。
德妃的反應落在眾人眼中,關於答案是什麼……已經顯而易見。
隻是冇想到,藏書樓樓主真的審出來了,可這樣的對話、這樣的審案過程太過於清淺到令人不敢置信,就像是問你今天吃了麼,回答吃了一樣的簡單而平淡。
這平淡放在這樣的場合顯得如此地詭譎!隻是這詭譎看起來又格外正常,除了藏書樓樓主以一種溫柔到能夠滴出水來的聲音問話之外,所有一切都稀疏平常,宮女眼神清明而坦蕩,連半點閃爍都冇有,乖巧得很。
乖巧?!
可是你見過一個犯人在作案之後連言行逼供都冇有、甚至不需要恐嚇就和盤托出幕後黑手的麼?總覺得奇怪,卻又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官員們麵麵相覷。
皇帝麵色暗沉,俯視著腳邊的女子不說話,楚清雅終於緩緩起身,撣了撣長裙下襬,才緩緩走過去,小心地蹲下拽過德妃的手,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德妃掌心,歎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