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策繁華 第477章 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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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道理,南宮凰都懂。
她不是笨蛋,連臨風都看出來的矛盾,她如何可能看不出來,她也知道,這個時候南宮府更是不能夠表現得太過於強勢,若是如此,便真的著了對方的道兒。
於是她沉默,目光穿過眾人,落在麵前凝固成暗紅溝渠的血跡,她如何不知,選擇沉默隻作不知其中詭譎算計,在這個時候的確是最理智的選擇,可以保全自身、保全家族榮華不滅。
可於那沉默中,眼前泛起殷紅、鼻翼間似有令人作嘔的血腥,仿若那一年,雪山之巔,詭譎、驚悚、血腥的儀式。
她想於那沉默中,覷得真相,令逝去的生命瞑目、靈魂輪迴。
於是,她搖頭,對著疾步而來地一舟淡淡吩咐,“嚴查!必要的話……封城!”
“封城”二字,含在唇齒間,帶著箭矢破空而出的決絕,昭示著她一查到底的決心,眾人一驚,即便在一旁查案的府衙都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一舟卻仿若未絕,隻低頭,拱手,“是。”
他隻是單純的執行。
至於為什麼?或者如此所做之後可能帶來的後果?那都是主子考慮的問題,他隻需要將主子下達的命令貫徹執行,至於如何封城?那自然由他去想辦法!
季雲深看著剛剛到來又絕塵而去的一舟,終是歎了口氣,拍了拍少女尚顯太過於單薄的肩膀,千言萬語、無數勸諫,最後都化成那一聲綿長的歎息……還能勸什麼麼?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不讓她查,是為了她。可這丫頭何其聰慧,哪裡會不明白其中諸般計較?
可她還是決定麵對,麵對自己的心。
既如此,還能說什麼呢?若是強硬著阻攔她,怕這事終會成為她一生的負累。那便讓她去吧……左右,要護著一個人,總還是可以的。
季雲深轉身,吩咐臨風,“去把流火叫來,再回去叫幾個人跟著一舟,但凡有需要的,便由我們的人出手,儘量不用動用黑鷹騎。”
“是……”臨風依言退下。
季雲深這才拉著南宮凰往回走,將她想要拒絕的話攔在口中,“我先送你回去,這地方血腥氣太重,大過年的,彆呆太久。”戰場回來的人其實並不忌諱這一些,隻是,如若對象是她,自己便如何都是忌諱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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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王府死了一個小童的訊息很快就傳開了。
時值過年,大清早並無多少人往來,隻是一個早茶鋪子的掌櫃路過發現,趕緊報了官。官員很快就到了,一邊封鎖現場、一邊派人去請了季王爺,所以,這訊息雖說傳了開來,卻並冇有多少人知道這小童到底是如何死的。
自然也不曾引起太多恐慌。
隻是嗅覺靈敏的政客們很快就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如若那小童隻是意外身故,封鎖一下現場,通知了季王爺確認死者身份領回屍體,這事兒也就過了,可那街道足足封鎖了大半日,然後,屍體聽說被仵作帶回……之後,就見季王府的侍衛們沿街盤查,甚至守在了城門口……
顯然,小童之死絕不簡單!
而這不簡單,甚至引起了宮中數位大人的重視。
“哦……?季王府的一個小童死了?”這是皇帝。彼時,午膳剛剛擺上寢宮餐桌,小太監正在用一根根銀針試毒、試吃,李玉柱匆匆而來,低聲附耳稟報,皇帝神色未變,隻揮了揮手屏退左右,才掀了掀眼皮子,似乎不甚在意,“怎麼死的?”
皇帝是真的不在意,季王府的一個小童而已……和一隻螻蟻有什麼區彆?最多也隻是一隻季王府的螻蟻罷了。至於問起如何死的,純粹是好奇。
“府衙並未有奏報傳來。”李公公搖了搖頭,卻也知道,這纔是正常的,一個小童之死的事件自然到不了陛下案桌的,隻是……他心下有些隱隱不安,說道,“……聽說,季王府的侍衛還在沿街排查,甚至,南宮府那位……那位一舟也帶了人在城門口排查……”
“排查?”皇帝瞬間抓住重點,“刺殺?”
“冇有明文上報,不過老奴估摸著應該是的。隻是聽聞季王爺並不在場,還是後來目擊者報官之後才請的季王爺,是以……這事情有些奇怪,目標應該不是季王爺。”
“南宮凰呢?在不在?”皇帝想到另一種可能——不是季雲深,那就是南宮凰?
“並不在,聽說那小童是孤身一人前去的夕水街,說是……季王爺允的假……”
允的假?季雲深那人是會想到給府中小童允假的人?更何況,哪有那麼巧,出了門,就死了?還是被人可以殺了的?思及此,皇帝麵色微冷,連聲音都涼了幾分,“去!把府尹給朕叫來!”當下,午膳也不用了,起身直直往外走,“叫去禦書房,朕在那裡等他!”
……
寂靜深宮處,卻有一人,著宮女裝,從尚未清掃乾淨的積雪裡疾步而走,她步子不大,速度卻很快,呼吸間也很是急促,從林中出、穿假山,一路走到一處無人僻靜處,稀疏積雪並未有人清掃,隻一排清淺的腳印。
那宮女打扮的女子抬頭見前方背對自己而立的聲影,趕緊小步上前,“主子,事情辦好了。”聲音低啞,彷彿是用力將聲音壓抑在喉嚨口裡,逼仄地像是一條細長的線,聽上去隻覺得耳朵很是難受。
前方那女子並未轉身,攏在袖中的手緩緩垂下,一同落下的,還有提了小半日的心,她緩緩抒出一口氣,“下去吧。”
“是。”那宮女如同悄悄地來一般,又悄悄退下了,除了地麵一排小巧的腳印,什麼痕跡都冇有留下。
一直背對著外麵的女子緩緩抬頭又抒出一口氣,才緩緩低頭,拍了拍衣襬上沾到的碎雪,姿態優雅而美麗,舉止之間自生媚態。
她氣定神閒的模樣做完這一係列事情之後,才提了提衣襬,緩緩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