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策繁華 第518章 母子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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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女子緩緩歎了口氣,聲音便多了幾分溫度,“罷了,起來說話吧。”
仿若天大的恩賜。
便是受著罰的,也該感恩戴德了去。
蔡大娘起了一半的身子一個踉蹌,腿跪得太久,已經麻了。她撐了撐腿,緩了緩呼吸,才緩緩站直了雙腿,背卻已經彎曲著,低著頭,等待吩咐。
傳聞中“溫柔無爭”的夫人,其實是個喜怒無常的瘋子!
是一個被鮮花包裹的華麗精緻的火藥桶,隨時可能在每一個不經意的看起來風和日麗的午後瞬間引爆!
精緻華美的“火藥桶”舉著自己如玉般好看的手,偏著頭欣賞,緩緩綻開溫柔到能夠溺死人的笑容,“你跟本夫人說說……她……美麼?”聲線華麗,聲音緩慢,帶著森涼的寒氣。
嚇得蔡大娘嚇了一跳,下意識回道,“挺、挺美的……”說完就懊惱,知道夫人定是不滿意這個答案的,但南宮凰的美貌人儘皆知、有目共睹,日後總要相見的,彼時夫人動怒定是又要怪罪自己誆騙於她。
真真是……怎麼說都受不了責罰。
夫人今日似乎興致不低,偏了頭看蔡大娘,饒有興趣地問,“和本夫人相比呢?”
這回,蔡大娘異常堅定,頭搖地跟撥浪鼓似的,“不及、不及夫人美貌!”
這個問題答案隻有一個。
夫人似是終於滿意了,低聲輕輕笑了笑,笑意幽冷,仿若從地底刮來的風,繞著腳脖子幽幽的轉啊轉啊,令人心臟都無端地泛冷驟縮,蔡大孃的心,猛地提了起來。
便聽夫人似乎自言自語,緩緩呢喃,“之前,家主說若是我兒尋到了聖女,便可以繼承家主之位。井兒也來了盛京多年,依著他的聰慧,自是不可能真的蛛絲馬跡也尋不到……可他回到風雲迴廊的時候,竟是隻字未提。”
她還在喃喃說著,眉眼間溫柔得很,像是說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我原以為,是真的尋不到,畢竟,天下之大,尋個人豈不是就是大海撈針?倒是三長老說起井兒應是看上了一個姑娘,我便多問了幾句,說漂亮極了,而且也算是出生豪門貴胄,身份也不算辱冇了去……彼時提到南宮府,我也不曾多想,既是他喜歡,等他繼承了家主之位,娶進門做個小的,也是可以的。”
“一直到那封信傳回來……”
南宮。
一個陌生、卻被兩次提及的姓氏。
當南宮二字和聖女出現在同一封信箋之上,被格外肯定地劃上了等號的時候,她就已然猜到了自己親生兒子的所有心思——他尋到了她,卻不願帶她迴風雲迴廊,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太愛。
知子莫若母。
她的兒子,優雅、高貴、看起來平易親和、脾氣很好的樣子,上官家上上下下不管是主是仆都對他讚不絕口,可她知道,上官井……就是個冇有心的。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對彆人狠,對自己更狠的,這樣一個人。
他寡情、涼薄、功利,所有的心思都在家主之位,便是厭極了那聖女,他也定會毫不猶豫地帶回來與之成婚,名正言順繼承家主之位,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
如今,他將人緊緊藏在身後,甚至不惜將她推給旁人也不願將她暴露在上官家的麵前,這不是愛極了,又是什麼意思?
也因此,她才更覺得憤怒——她的丈夫一生都在思念愛而不得的上官馨,她的兒子為了愛上官馨的女兒,恨不得將家主之位拱手讓出!
寧可江山和女人都不要了!
“嗬嗬……”她笑,笑意帶著心驚的悲涼,多麼諷刺,她拚儘了一生,機關算儘,到得最後,還是逃不開上官馨的陰影!
蔡大娘在那淒涼的笑聲裡瑟瑟發抖一動不敢動。
卻有人推門而入,門口身影頎長,帶著銀質麵具看不清表情,隻是嘴唇抿地緊緊地,似乎不太高興,他喚,“母親。”
他似乎不曾感受到院中詭譎的氣氛,轉身掩了門,才如常打著招呼,“母親何時來的。”
聲音溫和,卻也古井無波。
這就是她的兒子,從小時候懂事起,他似乎就一直用這樣的聲音、語調說話,不管是什麼事情,都不帶半點情緒的模樣,上官博在他母親懷裡撒嬌哭訴的時候,她的兒子,這個人人稱頌的兒子,便已然學會藏起了所有的情緒與心思。
都道是個省心的孩子。
省心……?嗬嗬……一個摸不透心思的孩子,怎麼可能讓人省心?就像此刻,他站在你麵前,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者說,他想做什麼?就像當初,他尋到了南宮凰,卻將她藏在羽翼之下,半根頭髮絲兒都不曾露出來……家主派給他的人,竟是已經全部被他收為己用!
“我如何會來?”心頭漸涼,麵具之下的表情她看不到分毫,便是不戴麵具,她也看不懂這個兒子……她苦笑,進了這門之後,第一次露出有些難過的表情,真實的表情,“若是我再不來……是不是這聖女,就該是由著這還在盛京城的上官博帶回去了?!”
聲音都拔高了。
明顯的質問。
上官井卻似乎並不在意,還是站在門內,並冇有走進來,隻平平淡淡說道,“你都知道了。誰說的?”雖是意外,卻是半絲不露。
若是南宮凰在這裡,定是也驚訝於這樣的上官井。
溫良、平和,卻也宛若冬日冰封的湖麵之下死寂的深潭。
“誰告訴我的?你不知道?”她抬頭看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說十月懷胎、母子連心,可一個冇有心的兒子,要她如何去連?她癡癡笑著,修剪的圓潤平滑的指甲僅僅摳著粗糙的石桌桌麵,說出的話都帶著咬牙切齒的力度,“你這麼會不知道呢?所有的訊息渠道、所有的情報網都被你切斷了,到底漏了哪裡,你會不知道麼?”
有些嘶啞,難聽地很。
母子對決,這世間最殘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