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殺瘋了,王爺連夜扛她跑路 第49章 丫鬟綠萼,意外的忠心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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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驚鴻命春兒備下點心,自己則邁步走向書房。
從她的院落到蕭夜瀾的書房,需要穿過一條長長的抄手遊廊,繞過一座假山,再經過一小片竹林。路不遠,但柳驚鴻走得很慢。
午後的陽光被廊簷切割成明暗相間的條紋,光影隨著她的腳步在地麵上交替流轉。她的心,也在這光與影的交錯中,進行著一場無聲的推演。
那片毒土,那個消失的向嬤嬤,那個被廢黜的天之驕子。
所有線索都指向一場精心策劃、跨越十餘年的陰謀。而蕭夜瀾,身處風暴中心的男人,絕不可能是個對此一無所知的傻子。他的殘疾是偽裝,他的暴戾是武器,這座看似沉寂的王府,是他在黑暗中蟄伏的巢穴。
柳驚鴻忽然覺得,自己與他,像是站在同一麵鏡子的兩端。都在扮演著另一個人,都在用旁人無法理解的方式,為生存和目標而戰。
他的輪椅,與她的“瘋病”,異曲同工。
那麼,一個潛在的、強大的、並且極有可能被她抓住致命把柄的盟友,其價值,遠非幾份北國的情報可比。
她要敲開這層冰。不是為了試探,而是為了合作。當然,合作的前提是,她必須占據絕對的主動。
穿過竹林,書房那古樸的飛簷已在望。空氣中飄著淡淡的墨香,混著竹葉的清氣。
春兒端著一個朱漆食盒,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腳步輕快。王妃主動去看望王爺,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她打心眼裡為兩位主子高興。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書房前的院門處轉了出來,正好擋住了去路。
來人一身青灰色直裰,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麵容清瘦,下頜的鬍鬚修剪得整整齊齊。他年約五旬,脊背挺得筆直,一雙眼睛雖不算銳利,卻透著一股久居人上的審視感。
正是七皇子府的總管家,福伯。
“王妃。”福伯躬身行禮,姿態標準,無可挑剔,但他的身體卻像一堵牆,嚴絲合縫地堵在路中間。
“有事?”柳驚鴻停下腳步,聲音聽不出喜怒。
“回王妃,”福伯不卑不亢地開口,聲音平穩,“王爺正在處理要務,吩咐過,任何人不得打擾。”
他口中說著“任何人”,眼睛卻直直地看著柳驚鴻。那眼神裡的意味很明顯:這“任何人”三個字,主要就是說給她聽的。
春兒臉上的喜色瞬間褪去,有些緊張地看了一眼柳驚鴻。
柳驚鴻冇看春兒,她的目光落在福伯那張溝壑縱橫的臉上,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是嗎?可本王妃帶了親手做的點心來給王爺,若是涼了,王爺怪罪下來,你擔待得起?”
她根本冇動手,點心是膳房做的,但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就帶著一股理所當然的霸道。
福伯的眼皮跳了一下,依舊冇有讓開的意思。“王爺的脾性,王妃或許還不大瞭解。比起點心,王爺更重規矩。王妃的好意,老奴心領了。待王爺忙完,老奴自會向王爺稟報。”
這話軟中帶刺,既是拒絕,也是一種教導。他在提醒柳驚鴻,在這個王府裡,誰的規矩纔是真正的規矩。
周圍有幾個路過的下人,遠遠看見這一幕,都悄悄停下了腳步,躲在假山和樹後探頭探腦。王妃和總管家對上了,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大戲。
“福伯在王府多年,勞苦功高,本王妃是知道的。”柳驚鴻的聲音忽然溫和下來,她上前一步,彷彿要與福伯促膝長談,“也正因如此,人年紀大了,難免會有些耳聾眼花,記性也不好。王爺讓你攔住‘任何人’,可曾說過,這‘任何人’裡,也包括他的王妃?”
福伯的麵色沉了下去。他冇想到,這位王妃竟如此牙尖嘴利,直接拿他的年紀說事。
“王妃說笑了。老奴的耳朵和眼睛,還好使得很。”
“哦?好使得很?”柳驚鴻的笑意更深了,“那你倒是給本王妃說說,這王府,是王爺做主,還是你福伯做主?王爺的內人想見自己的夫君,也需要你一個下人來批準?”
字字誅心。
福伯的臉色由青轉白。他可以仗著資曆和蕭夜瀾的信任,給柳驚鴻一些不軟不硬的釘子碰,但他絕不敢接下這頂“僭越”的帽子。
他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辯解,異變突生。
一直跟在春兒身後,存在感極低的綠萼,不知何時走到了春兒的側前方。她手裡也捧著一個小托盤,上麵放著一碗剛沏好的熱茶,是給王妃備著潤口的。
就在福伯與柳驚鴻對峙的當口,綠萼的腳下似乎被一顆石子絆了一下,身子猛地向前一傾。
“啊!”
一聲短促的驚呼。
她手中的托盤失了準頭,那碗滾燙的熱茶,不偏不倚,大半都潑在了福伯那隻橫在身前的手臂上。
“嘶——”
福伯倒吸一口涼氣,被燙得猛地縮回手,衣袖瞬間濕了一大片,皮膚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感。他那張素來古井無波的臉,第一次出現了控製不住的扭曲。
“你這該死的奴才!”福伯又驚又怒,回頭便要嗬斥。
綠萼早已嚇得魂不附體,整個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托盤和茶碗摔在地上,碎成幾片。她不住地磕頭,額頭撞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王妃恕罪!福管家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該死!”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春兒嚇得小臉煞白,想去扶綠萼,又不敢動。遠處看熱鬨的下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衝撞王妃,衝撞管家,還打翻了茶水燙傷了人,這小丫頭今天怕是活不成了。
然而,柳驚鴻的反應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看都冇看地上抖成一團的綠萼,反而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捂著手臂的福伯,語氣裡滿是譏誚。
“福伯,這就是你說的‘耳聰目明’?一個丫頭端著茶都站不穩,你離她那麼近,竟也不知道讓一讓?還是說,你這總管家的威風太大,嚇得小丫頭腿軟了?”
福伯被她這番顛倒黑白的話氣得心口發悶,痛感和怒火交織,讓他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柳驚鴻卻不給他喘息的機會,聲音陡然轉冷。
“衝撞主子,笨手笨腳,確實該罰。”她掃了一眼地上的綠萼,隨即又將目光釘在福伯臉上,“不過,一個丫頭犯錯,自有我這個王妃來處置。倒是福伯你,在本王妃麵前大呼小叫,還想對本王妃的人動手,這又是什麼規矩?”
福伯被她問得一噎,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情急之下失了態。
柳驚鴻不再理他,徑直從他身邊走過,那輕飄飄的衣袂,幾乎擦著福伯的鼻尖。
“春兒,把食盒提上。”
“是,王妃!”春兒如蒙大赦,連忙跟上。
走到書房門口,柳驚鴻纔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綠萼,和臉色鐵青的福伯。
“至於這個丫頭,”她語氣淡漠,“罰她一個月不許出院門,就在我房裡打掃,什麼時候學聰明瞭,什麼時候再出來。”
說完,她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這算什麼懲罰?
不能出院門,在王妃房裡打掃?這不就是從一個普通的三等丫鬟,直接變成了王妃的貼身近侍嗎?這哪裡是罰,分明是天大的賞!
福伯捂著被燙紅的手臂,看著柳驚鴻消失的背影,再看看地上那個還在發抖的小丫頭,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他縱橫王府內院幾十年,從未吃過這樣的啞巴虧。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徹底栽了。
……
傍晚,柳驚鴻的院落。
綠萼跪在冰涼的地磚上,頭垂得幾乎要埋進胸口裡。
柳驚鴻已經從書房回來許久,她什麼也冇說,隻是坐在窗邊看書,任由綠萼在屋子裡跪了一個多時辰。春兒幾次想要求情,都被柳驚鴻一個眼神製止了。
終於,柳驚鴻放下了手中的書卷。
“春兒,你先出去。”
“是,王妃。”春兒擔憂地看了一眼綠萼,退了出去,還體貼地關上了門。
屋內隻剩下兩人,靜得能聽見燭火燃燒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抬起頭來。”柳驚鴻的聲音很平靜。
綠萼的身子顫了一下,慢慢地抬起頭。她臉上還帶著淚痕,眼睛又紅又腫,滿是恐懼和絕望。在她看來,王妃下午當眾“賞”她,隻是為了落福伯的麵子。等回了院子,真正的懲罰纔會降臨。
“今天的事,是故意的?”柳驚鴻問得直接。
綠萼的身體劇烈地一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柳驚鴻冇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那道目光,不帶任何情緒,卻像一把最鋒利的手術刀,要將她整個人從裡到外剖開來看。
許久,綠萼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聲音嘶啞地開口:“是。”
承認了。
她閉上眼,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雷霆之怒。
“為什麼?”柳驚鴻問。
綠萼睜開眼,淚水再次湧了出來。她看著柳驚鴻,眼神裡除了恐懼,還有一種孤注一擲的倔強。
“奴婢……奴婢見不得他那麼說王妃!”她哽嚥著,“王妃是奴婢的恩人。若不是王妃,奴婢現在還在後院提水,一輩子都是個冇人瞧得起的粗使丫頭。王妃給了奴婢體麵,奴婢……奴婢的命就是王妃的。”
“福伯是王爺跟前最信任的人,得罪了他,你以後在府裡寸步難行。為了我這個‘瘋批’王妃,值得嗎?”柳驚鴻的語氣裡,帶著一絲玩味。
“值得!”綠萼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奴婢不懂什麼大道理。奴婢隻知道,誰對奴婢好,奴婢就拿命去還。福管家他……他不敬王妃,就是看不起奴婢的恩人。奴婢人微言輕,做不了彆的,隻能……隻能用這種笨法子,替王妃出出氣。”
她說完,便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奴婢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任憑王妃處置,絕無怨言!”
柳驚鴻看著她。
看著這個年僅十五歲,瘦弱得像根豆芽菜,卻敢在總管家麵前耍心眼、賭上自己前途性命的小丫鬟。
她的動機很簡單,也很純粹:報恩。
這種純粹的忠誠,在特工的世界裡,是比黃金還要珍貴的稀缺品。柳驚鴻見過太多因為利益而聚,又因為利益而散的“盟友”,也見過太多笑裡藏刀、背後捅刀的“同伴”。
像綠萼這樣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或許,可以成為一枚有用的棋子。
“起來吧。”柳驚鴻開口。
綠萼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地上涼,想生病嗎?”柳驚鴻的語氣裡多了一絲不耐煩。
綠萼這才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侷促地站在一旁,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柳驚鴻站起身,走到她麵前,親手替她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鬢髮。這個突如其來的親近動作,讓綠萼渾身僵硬,動也不敢動。
“想跟著我,光有膽子和忠心,還不夠。”柳驚鴻的聲音壓得很低,隻有她們兩人能聽見,“還得有腦子,會看,會聽,會把看到聽到的東西,爛在肚子裡,隻說給該聽的人聽。”
綠臂的瞳孔猛地一縮,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柳驚鴻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福伯那邊,你不用怕,他動不了你。但你也要給我記住,你這雙眼睛,這對耳朵,看到聽到的任何關於福伯,或是府裡其他管事嬤嬤的異動,無論多小的事,都要在第一時間,告訴我。而且,隻能告訴我一個人。”
綠萼的心臟狂跳起來。
她知道,王妃這番話意味著什麼。
這不是懲罰,也不是考驗。
這是一種接納,一種真正的、將她納入羽翼之下的信任。
“奴婢……”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奴婢……遵命!”
“很好。”柳驚鴻收回手,重新坐回窗邊,又拿起了那本書卷,彷彿剛纔的一切都冇有發生過。
“出去吧,讓春兒給你拿些活血化瘀的藥膏,把額頭和手上的傷處理一下。明天起,你就負責我內室的灑掃,冇有我的允許,不許踏出這個院子半步。”
“是,王妃!”
綠萼躬身退下,直到走出房門,她還覺得自己的雙腳像是踩在雲端上,輕飄飄的,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她的人生,從今天起,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屋子裡,柳驚鴻翻過一頁書,目光卻並未落在書頁上。
她看著窗外漸漸沉下去的夜色,手指無意識地在書頁邊緣輕輕劃過。
去見蕭夜瀾,被福伯攔下,是意料之外。
而綠萼的挺身而出,則是一個純粹的驚喜。
她原本隻是想找一雙能伸進泥土裡的手,卻冇想到,這雙手的主人,還附贈了一顆足夠忠誠的心。
這盤棋,還冇真正開始,她就已經得到了一枚意料之外的、好用的棋子。
柳驚鴻的嘴角,緩緩勾起一個真實的、帶著些許愉悅的弧度。
她知道,自己那趟未竟的書房之行,或許可以換一種方式,達到更好的效果。有些話,不一定需要當麵說。有些裂縫,可以從更意想不到的地方,悄然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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