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嘴毒心野,王爺他純情易撩 第22章 孫瑩家的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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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榴花灼灼,綴滿枝頭。暖風裹挾著花香和草木清氣,拂過亭台樓閣。
裴織闌斜倚在亭中的美人靠上,手邊放著一紙還未看完的密信。
密信上是芸孃的回信,芸娘說二皇子在收集一個女子的資訊,據說在江南的方向,那個女子十六七歲,肩頭有紅色胎記。
裴織闌的目光有些遊離地落在池中嬉戲的錦鯉身上。辨玉安靜地在一旁用小扇輕輕扇著紅泥小爐,煮著清茶,茶煙嫋嫋,散入風中。
忽然,一陣略顯急促卻依舊沉穩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影玖幾步就跨到了亭子前,抱拳行禮,聲音清脆響亮:“王妃,有訊息稟報!”
裴織闌眸光微斂,從錦鯉身上收回視線,坐直了身子:“說。”
影玖的眼睛亮晶晶的,彷彿要宣佈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王妃!孫家,就是那個孫瑩家,出事啦!”
“出什麼事了。”
“回王妃!”影玖挺起胸膛,像個在背書的好學生,“約莫一個時辰前,西市口突然有個大著肚子的婦人攔下孫家公子的車駕,當街哭訴,稱是其外室,育有庶長子,卻遭孫家無情拋棄,求青天大老爺做主。”
辨玉驚訝地輕吸了一口氣,扇子都忘了搖。
裴織闌麵的色平靜無波,示意影玖繼續。
“圍觀者眾,議論紛紛。那婦人並非空口白話,竟當場拿出了孫公子親手所書的承諾納妾契書、以及孫家公賬撥出銀錢購置城外三十畝水田的地契副本,皆指向孫公子私挪公賬,豢養外室。”影玖敘述得清晰,如同在彙報敵情,“事發突然,孫公子當場失措,言語支吾,更坐實了傳聞。已有禦史風聞此事,料想明日早朝,彈劾孫少卿治家不嚴、有虧官箴的奏本便會直達天聽。”
“孫家此刻怕是雞飛狗跳了。”裴織闌端起辨玉適時遞上的溫茶,茶香氤氳中,她的眼神卻透著一絲冷冽的玩味。
“不僅如此,”影玖略一停頓,補充道,“坊間隨之有流言傳出,說孫家小姐孫瑩,表麵溫良,實則善妒,對其兄外室之事早已知情,非但不勸誡,反而多次暗中刁難那對母子,言語刻薄。如今京城上下,都在議論孫家門風敗壞,兄妹皆失德。”
醜聞波及範圍之廣,細節之詳儘,絕非偶然。這已經不僅僅是孫公子個人的風流債,而是直指整個孫家的聲譽根基。
辨玉聽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孫小姐她……竟也……”
裴織闌放下茶盞,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流言?這怕是謝孤刃買一送一的“好意”,既是將孫家徹底踩入泥裡,或許……也是做給她看的一份投名狀。
她揮了揮手,影玖會意,躬身一禮,又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退下,繼續去留意外麵的風聲。
亭中恢複了寂靜,隻剩下煮茶的咕嘟聲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響。
辨玉小心翼翼地覷著裴織闌的臉色,見她並無太多表情,才低聲道:“小姐……孫家這是……”
“多行不義必自斃。”裴織闌打斷她,“與我們無關。”
她重新拿起密信,手指翻飛間將信紙疊起,目光卻找不到焦點。
眼前的石榴花紅得刺眼,耳邊的風聲漸漸扭曲,化作了冷宮裡穿堂而過的嗚咽陰風。
那股熟悉的、冰冷徹骨的絕望感,再次從記憶深處翻湧而上,將她拖入那個噩夢般的場景。
那是她遷入冷宮的第三個寒冬,謝孤刃仍保留了她皇後的名分。殿內四處漏風,炭盆裡隻有幾塊劣炭散發著嗆人的煙氣,根本無法驅散那無孔不入的寒意。她裹著單薄破舊的棉被,蜷縮在冰冷的榻上,早已失了昔日裴家貴女、當朝皇後的光彩,隻剩下一具被絕望掏空了靈魂的軀殼。
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股冷風灌入,吹得炭盆裡的灰燼都飛旋起來。
逆著光,一個穿著光鮮亮麗宮裝、披著厚實鬥篷的窈窕身影走了進來。是孫瑩。
她髮髻上的金步搖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與這破敗陰冷的宮殿、與榻上形銷骨立的裴織闌,形成了無比刺眼的對比。
孫瑩臉上帶著一種扭曲的、近乎亢奮的笑容,她一步步走近,繡鞋踩在積著灰塵的地麵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皇後孃娘,”她開口,聲音不再是往日偽裝出來的甜美嬌柔,而是充滿了得意,“我的阿闌,好久不見呀。瞧瞧你這副樣子,真是……可憐呐。”
裴織闌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她早已對一切麻木。
孫瑩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在她麵前蹲下身,近乎侮辱性地挑起裴織闌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臉。
“知道你為什麼會有今天嗎?”孫瑩的笑容愈發擴大,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還記得長公主府的那場賞花宴嗎?那碟你讚不絕口的蓮子糕……好吃嗎?”
裴織闌空洞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孫瑩滿意地笑了,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鑽入裴織闌的耳中:“是我。是我親手把藥下在了糕點裡。看著你毫無防備地吃下去,看著我安排的小丫鬟把你引到那處僻靜的廂房……我心裡啊,真是痛快極了!”
裴織闌的身體開始微微發抖,不是因為冷,是因為那瞬間席捲而來的、被信任之人背叛的劇痛。
“為什麼?”她乾裂的嘴唇開合,發出沙啞的聲音。
“為什麼?”孫瑩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猛地甩開她的臉,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憑什麼?!憑什麼你裴織闌有個當閣老的祖父!就算你整日板著一張臉,無趣得像塊木頭,毫無風情,那些夫人太太們卻都誇你是溫良賢淑的貴女典範?我孫瑩哪一點不如你?詩詞歌賦,女紅中饋,我樣樣用心,卻永遠隻能活在你的陰影底下,永遠都是那個‘裴織闌的手帕交’!我受夠了!”
她的情緒激動起來,麵容扭曲:“我偏要毀了你!看著你被二皇子用最不堪的方式奪走清白,看著你聲名儘毀、像件垃圾一樣被塞進二皇子府,我心裡不知道有多痛快!哈哈哈!”
她瘋狂的笑聲在冰冷的宮殿裡迴盪,令人毛骨悚然。
笑夠了,孫瑩又彎下腰,臉上帶著惡意,繼續說道:“還有呢……如今陛下身邊那個頗得寵愛的縈貴人,眉眼間是不是覺得有幾分熟悉?像誰呢?”
裴織闌猛地睜大了眼睛,那個總是低眉順眼、卻總能恰到好處地勾起謝孤刃的怒火,然後對自己折辱的女子的麵容浮現在眼前。
“冇錯,”孫瑩欣賞著她眼中的震驚和痛苦,快意無比,“也是我!是我費儘心思尋來的,仿著你的樣子精心調教,就因為她那雙眼睛,有那麼幾分像你!我把她送到陛下身邊,果然……陛下對著一個贗品都能那般寵愛,卻對你厭棄折辱……嘖嘖,阿闌,這滋味不好受吧?日夜看著自己的替身受寵,自己卻過得這般,哈哈哈哈!”
那惡毒的笑聲,那扭曲快意的麵容,那紮心的字字句句,將她最後一點尊嚴和對人性的信任都碾碎成齏粉。
“哐當——”
一聲脆響,將裴織闌從冰冷的回憶中拽回。
是辨玉不小心碰倒了茶壺蓋:“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裴織闌深吸了一口氣,胸腔裡那股被回憶激起的戾氣緩緩壓下。她看著辨玉驚慌的樣子,捉著辨玉的手反覆觀看:“無妨,冇有被傷到吧?”
辨玉連忙應聲,手腳麻利地收拾好碎片,擔憂地看了她一眼,悄聲退下。
亭中再次隻剩下裴織闌一人。陽光依舊明媚,榴花依舊燦爛,但她周身卻彷彿還縈繞著冷宮的腐朽和絕望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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