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病美人她步步為營 密道幽光
密道幽光
靜心苑的夜襲如同投入古井的巨石,漣漪迅速蕩開。翌日清晨,皇帝便下了嚴旨,申飭宮中守衛不力,撤換了內廷侍衛統領,並增派了更多禁軍巡邏。靜心苑外圍更是被圍得鐵桶一般,連隻飛鳥掠過都會引起警覺。
然而,江挽青深知,真正的威脅從來不在明處。那支淬毒的袖箭和昨夜牆外詭異的搜尋,都指向一個更陰險、更瞭解宮內隱秘的對手。他們想要的,恐怕不僅僅是她或者祖母的性命。
楚肆依舊昏迷的訊息被嚴格封鎖,但蕭寒每日深夜的悄然來訪,帶來許太醫“毒性已控,然王爺失血過多,內息紊亂,蘇醒尚需時日”的稟報,都讓江挽青的心如同在油鍋中煎熬。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楚肆倒下,如同一根擎天柱的傾頹,依附其上的勢力必然人心浮動,而他的敵人隻會更加猖獗。她必須做點什麼,不僅是為了自保,更是為了……那個在昏迷中仍念著她名字的男人。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西苑,投向了那條隱藏在“玉堂春”廢墟下的密道。
“祖母,”她屏退左右,對正在誦經的郡夫人低聲道,“我需出去一趟。”
郡夫人撚動佛珠的手一頓,擡起眼,目光銳利地看著她:“去何處?”
“西苑。”江挽青沒有隱瞞,“那裡有一條路,或許能通向外間,或許……能找到一些答案。”
郡夫人沉默良久,臉上皺紋彷彿更深了些許。她放下佛珠,握住江挽青的手,力道很大:“青兒,你可想清楚了?那等地方,凶險異常。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孫女明白。”江挽青眼神堅定,“但坐困愁城,亦是死路。王爺重傷,外界情勢不明,我們如同盲人聾子。那條路,或許是唯一能讓我們窺見真相、掌握主動的機會。更何況……”她頓了頓,聲音更低,“若真到了萬不得已之時,那或許也是一條生路。”
郡夫人看著她眼中不容置疑的決絕,深知自己攔不住這個外表柔弱、內裡卻堅韌如竹的孫女。她長歎一聲,從貼身之處取出一個隻有拇指大小的玉瓶,塞到江挽青手中。
“這是你祖父當年留下的‘九轉還魂丹’,雖不能解百毒,但能吊住一口氣,關鍵時刻或可保命。”郡夫人眼中滿是擔憂與不捨,“一切……小心。”
“謝祖母。”江挽青將玉瓶緊緊攥在手心,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關愛與寄托。
要進入西苑並不容易,尤其是在加強戒備之後。但江挽青早已觀察多日。西苑書庫的秦司記,似乎與嚴嬤嬤乃至太後有著某種微妙的聯係。而太後賞賜的“竹露清心”香丸,或許就是一道無形的通行證。
這日午後,她以“查閱前次未看完的雜書”為由,再次請求嚴嬤嬤通融。嚴嬤嬤看著她,沒有多問,隻淡淡道:“小姐既有此雅興,老奴便再走一趟。隻是西苑雜亂,小姐需仔細腳下,莫要……走錯了路。”
這話意有所指。江挽青心領神會:“挽青明白,有勞嬤嬤。”
再次踏入西苑那間堆滿故紙的屋子,江挽青的心境已截然不同。她佯裝隨意翻找,目光卻銳利地掃視著四周。按照那捲《營造錄·補遺》的記載,密道入口在“漱玉軒”,而“漱玉軒”依附於玉堂春主殿。玉堂春早已封禁多年,但西苑這片區域,在前朝本就是宮廷邊緣,與玉堂春舊址相鄰,甚至可能有一部分被劃入了西苑範圍。
她的目標,是找到那條可能存在於西苑與玉堂春舊址之間的、不為人知的連線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耐著性子,在散發著黴味的書堆中細細搜尋,不放過任何一張可能帶有地圖或標注的殘頁。汗水浸濕了她的鬢角,灰塵沾染了她的裙裾。
終於,在一卷幾乎散架的《西苑草木誌》的夾頁中,她發現了一張繪製粗糙、墨跡模糊的示意圖!圖上隱約能看出西苑的輪廓,而在其東北角,靠近宮牆的地方,標注了一個小小的、幾乎被蟲蛀掉的亭子,旁邊用極細的筆觸寫著——“望玉亭,下有暗渠通舊苑”!
舊苑!指的很可能就是已被封禁的玉堂春!
望玉亭!暗渠!
江挽青的心臟狂跳起來!她迅速記下亭子的位置和“暗渠”二字,然後將圖紙小心還原。
她不動聲色地繼續逗留了片刻,才向秦司記告辭離開。
回到靜心苑,她立刻憑借記憶,將西苑的佈局和“望玉亭”的位置草繪下來。那個亭子她知道,位於西苑最偏僻的角落,靠近冷宮方向,早已荒廢,平日絕無人跡。
暗渠……是了,宮廷建築多有排水係統,一些前朝遺留的暗渠年久失修,或被遺忘,或改作他用。這條“通舊苑”的暗渠,極有可能就是那條密道的一部分,或者至少是通往密道入口的路徑!
必須在夜間行動。
是夜,月黑風高。江挽青換上一身早已準備好的、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深灰色簡便衣裙,將頭發緊緊束起,袖中藏著那枚“九轉還魂丹”和一支磨尖了的銀簪。她對著銅鏡,在自己蒼白的麵容上淡淡抹了些許鍋底灰,遮掩住過於顯眼的膚色。
“祖母,我去了。”她對守在佛龕前、默默誦經的祖母低語。
郡夫人沒有回頭,隻是撚動佛珠的速度微微加快,聲音低沉而堅定:“佛祖保佑,早去早回。”
江挽青深吸一口氣,如同夜行的貍貓,悄無聲息地溜出靜心苑。她早已摸清了侍衛巡邏的間隙和視線盲區,憑借著嬌小的身形和對地形的熟悉,在重重宮闕的陰影中穿梭,向著西苑的方向潛行。
一路上有驚無險。西苑的守衛果然比內廷鬆懈許多,尤其是在這荒僻的角落。
“望玉亭”比她想象的更為破敗。亭柱傾頹,瓦礫遍地,荒草及膝。她按照圖紙所示,在亭子基座周圍仔細搜尋。終於,在一叢茂密的荊棘之後,她發現了一塊與其他青石板略有不同、邊緣似乎有撬動痕跡的石板!
就是這裡!
她用力推開石板,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黑黢黢的洞口露了出來,一股混合著泥土、黴菌和陳年腐朽氣息的冷風撲麵而來,令人作嘔。
洞口下方,隱約可見濕滑的台階,通向無儘的黑暗。
江挽青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取出火摺子,吹亮,微弱的光芒隻能照亮眼前幾步的範圍。她咬了咬牙,不再猶豫,俯身鑽了進去。
暗道內狹窄而潮濕,空氣汙濁。石階陡峭向下,布滿了滑膩的青苔。她扶著冰冷潮濕的牆壁,一步步向下,火摺子的光芒在濃稠的黑暗中搖曳,彷彿隨時都會被吞噬。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台階到了儘頭,前方出現了一條更為低矮、需要彎腰才能通行的甬道。甬道兩側是粗糙的磚石,滲著水珠,滴滴答答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她強忍著不適和恐懼,繼續前行。不知走了多遠,前方似乎隱約傳來了一絲微弱的光亮,以及……若有若無的說話聲!
有人!
江挽青猛地吹熄了火摺子,將自己緊緊貼在冰冷的牆壁上,屏住了呼吸。
聲音是從前方一個拐角後傳來的,斷斷續續,聽不真切。但她能分辨出,那是兩個男人的聲音,壓得很低,語氣急促,似乎在爭論著什麼。
“……必須儘快……主子等不及了……”
“……那邊看得緊……不好下手……”
“……找不到……就毀了……不能留後患……”
毀掉?後患?他們是在找什麼?還是要毀掉什麼?
江挽青的心沉了下去。這條密道,果然不止她一個人知道!而且對方似乎也在尋找某樣東西,或者某個人,並且意圖不軌!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向拐角處望去。隻見前方豁然開朗,似乎是一個稍大的地下空間,隱約有燭火的光芒晃動。兩個模糊的黑影正站在那兒。
就在她凝神細看時,腳下不小心踢到了一顆鬆動的石子!
“咕嚕——”
石子滾動的聲音在寂靜的甬道中顯得異常刺耳!
“誰?!”前方的聲音戛然而止,一聲厲喝傳來!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朝著她藏身的方向逼近!
被發現了!
江挽青魂飛魄散,轉身就想沿著原路逃跑!但對方速度極快,一道淩厲的掌風已然襲至她後心!
完了!她絕望地閉上了眼。
預想中的劇痛並未到來。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更為迅猛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她身後的黑暗中掠出,精準地格開了那致命的一掌!同時,一股熟悉的、清冽中帶著血腥氣的冷香瞬間將她籠罩!
“走!”
一個低沉而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是楚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