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病美人她步步為營 心意初明
心意初明
楚肆在靜心苑養傷的訊息被嚴格封鎖,隻有極少數心腹知曉。蕭寒對外宣稱王爺需在王府靜養,不見外客,實則將大部分護衛力量都秘密調到了這看似不起眼的宮苑周圍。
江挽青幾乎不眠不休地守在楚肆榻前。喂藥、擦身、更換傷處的敷料,所有事情她都親力親為,不肯假手於人。祖母看著她日漸消瘦卻異常執拗的模樣,隻是默默歎息,吩咐廚房多備些滋補的湯水。
楚肆昏迷了一天一夜。期間他時而發著高熱,眉心緊蹙,彷彿陷入噩夢;時而氣息微弱,臉色蒼白得透明。江挽青的心便隨著他的狀況起起伏伏,如同在懸崖邊行走。
她握著他冰涼的手,一遍遍低聲喚他:“楚肆……醒過來……你不能有事……”
或許是她的呼喚起了作用,又或許是許太醫的醫術高明,第二日黃昏,楚肆的長睫終於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深邃的眸子初時還有些渙散,帶著重傷後的虛弱與迷茫,但在看清守在榻前、眼眶通紅、滿臉疲憊的江挽青時,瞬間恢複了清明,甚至掠過一絲極快的心疼與……怒意?
“你……”他開口,聲音乾澀沙啞,試圖起身,卻牽動了傷口,悶哼一聲,額角滲出冷汗。
“彆動!”江挽青連忙按住他,聲音帶著哭腔,“傷口才止住血,許太醫說了不能亂動!”她手忙腳亂地端過一旁溫著的參湯,用小勺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唇邊。
楚肆沒有拒絕,依言喝了幾口,目光卻始終鎖在她臉上,看著她眼下的青黑,看著她沾著藥漬的衣袖,看著她因為擔憂和疲憊而失去血色的唇。
“你一直守著?”他問,聲音低沉。
江挽青垂下眼瞼,輕輕“嗯”了一聲,用帕子拭去他唇邊的水漬,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胡鬨。”楚肆眉頭蹙起,語氣帶著責備,卻又似乎藏著彆的什麼,“你自己身上還有傷,需要休息。”
“我沒事,隻是小傷。”江挽青搖搖頭,擡起眼,目光清澈而堅定地看著他,“倒是你,箭毒剛清,又流了那麼多血……”她的話語哽住,想起密道中那驚險的一幕,眼眶又紅了,“你怎麼那麼傻……明明傷得那麼重,為什麼要追來?萬一……”
萬一他撐不住,死在那個陰暗汙穢的地方……她不敢想下去。
楚肆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心頭那股因她不顧自身安危而產生的怒火,奇異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酸澀又柔軟的情緒。他從未見過她這般脆弱又執拗的樣子,像是一隻受了驚嚇卻依舊要張開翅膀護住雛鳥的母雀。
“本王若不去,”他聲音依舊沙啞,卻放緩了許多,“你待如何?憑那支銀簪,和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對付兩個亡命之徒?”
江挽青被他說得臉頰微熱,卻又不服氣地辯解:“我……我找到了密道!而且,我有這個!”她拿出那個已經碎裂、還帶著一道深刻刀痕的玉瓶殘骸,“是祖母給的‘九轉還魂丹’,它救了我一命!”
看著她略帶得意的模樣,楚肆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但很快又被凝重取代。他接過那玉瓶殘骸,指尖摩挲著那道刀痕,眸色深沉:“以後,不許再如此冒險。”
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卻又似乎摻雜著一絲後怕的餘悸。
江挽青怔怔地看著他。他這是在……關心她?
密道中他慌亂的眼神,他緊緊箍住她的手臂,他嘶吼著她名字的聲音……一幕幕再次湧上心頭。那些超越了合作與利用界限的情愫,此刻在他清醒的注視下,變得無比清晰,讓她心慌意亂,卻又忍不住生出一絲隱秘的歡喜。
“我……我隻是想幫你……”她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蚋,“你倒下了,外麵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我不能再隻是被動地等著……”
楚肆沉默地看著她低垂的頭頂,看著她纖細的脖頸,看著她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睫毛。這個女子,比他想象的更加勇敢,也更加……傻。
他伸出手,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擦過她臉頰上不知何時沾染的一點灰燼。
微涼的觸感讓江挽青渾身一顫,猛地擡起頭,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眸子裡。那裡麵不再是平日裡的冰冷與算計,而是翻湧著她看不懂的、複雜難辨的情緒,像是一個漩渦,幾乎要將她吸進去。
她的心跳驟然失序,臉頰不受控製地泛起紅暈,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江挽青。”他喚她的名字,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記住,你的命,比那些所謂的線索、真相,重要得多。”
他的話如同驚雷,在她耳邊炸響。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脹脹的,酸酸的,又帶著難以言喻的甜。
他……他真的是這個意思嗎?
看著她呆愣的模樣,楚肆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逾矩,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重新恢複了平日裡那副冷峻的模樣,隻是耳根處似乎泛起了一絲極淡的、不易察覺的紅暈。
“本王累了,你也去休息。”他閉上眼,下達逐客令,隻是語氣不再冰冷。
江挽青呆呆地站起身,看著他緊閉的雙眼和依舊蒼白的臉,心中那片漣漪卻越擴越大。她輕輕為他掖好被角,低聲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
走到門口,她忍不住回頭。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為他冷硬的側臉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那一刻,她清晰地聽到自己心中,有什麼東西,悄然落地生根。
或許,從他將她護在身後那一刻起;或許,從他在朝堂之上為她撐腰那一刻起;又或許,更早,在他那雙看似冰冷實則洞悉一切的眸子第一次注視她時……有些東西,就已經不一樣了。
她輕輕關上門,靠在門板上,撫著自己依舊狂跳的心口,臉上卻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個極淺、卻帶著光芒的笑容。
屋內的楚肆,在她關上門後,緩緩睜開了眼睛,望著帳頂,深邃的眸子裡,一片複雜。
他方纔……竟會對她說出那樣的話。
是因為重傷虛弱,神智不清?還是因為……在看到她不顧一切擋在他身前時,那瞬間席捲而來的、從未有過的恐慌與悸動,擾亂了他一貫冷靜的心緒?
他楚肆縱橫朝堂,算計人心,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有一個女子,如此莽撞又如此決絕地闖入他的世界,攪亂他一池靜水。
這種感覺,陌生,危險,卻……似乎並不令人討厭。
他擡起未受傷的手,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她臉頰肌膚那細膩溫軟的觸感。
“江挽青……”他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眸色漸深。
看來,這場始於合作與利用的棋局,在不知不覺中,已然偏離了最初的軌道。而他,似乎也並不打算將其扳回。
窗外,暮色四合。靜心苑內,兩顆原本各自冰冷堅硬的心,在這血色與危機交織的困境中,悄然靠近,生出第一縷溫暖的藤蔓,纏繞不休。而那深宮之中的暗流,與朝堂之上的風雲,依舊在無聲地湧動,等待著下一個爆發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