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病美人她步步為營 華宴暗湧
華宴暗湧
臘月廿八,宮中年宴。
宣政殿內燈火璀璨,暖如春日。蟠龍金柱巍然聳立,琉璃宮燈流光溢彩,映照著滿殿的珠光寶氣、錦衣華服。皇室宗親、勳貴重臣、各地藩王及有品級的命婦們按序而坐,觥籌交錯,笑語喧闐,一派盛世華章、君臣同樂的景象。
禦座之上,年輕皇帝楚琰身著明黃龍袍,氣度沉穩,已隱隱有帝王威儀。他身側坐著的是新晉的太後,亦是他的生母,神態雍容。而禦階之下,左首第一位,便是攝政王楚肆與其王妃江挽青的席位。
楚肆今日依舊是一身玄色親王常服,金冠束發,麵容冷峻,威儀天成。他隻需靜靜坐在那裡,便自有一股令人不敢直視的凜然氣場,是整個宴席無形中的中心。
而最引人注目的,無疑是他身側的攝政王妃——江挽青。
她今日身著王妃規製的杏黃色蹙金雙層廣袖長裙,裙裾曳地,以銀線暗繡鸞鳥追雲紋,行動間流光溢彩,華貴非常。烏發梳成雍容的淩雲髻,正中簪著象征王妃身份的九尾鳳釵,鳳口銜下的東珠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她薄施粉黛,眉不描而黛,唇不點而朱,清麗的容顏在這盛裝之下,愈發顯得明豔不可方物,卻又帶著一種沉澱下來的、不容侵犯的端莊與威儀。
這是她第一次以攝政王妃的身份,正式出現在如此盛大且重要的場合。無數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她身上,有好奇,有審視,有羨慕,亦有不易察覺的嫉妒。
然而,江挽青始終脊背挺直,神色沉靜,唇邊噙著一抹恰到好處的淺淡笑意。她舉止優雅從容,與楚肆偶爾低語時,側首聆聽的姿態溫婉,回應時目光清正,既不過分親昵失儀,也不顯疏離冷漠。那份氣度,彷彿天生就該立於這萬人中央,與身旁那位權傾朝野的王爺並肩。
楚肆雖大多時間沉默,但目光偶爾掠過她時,那冰封般的眸底會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與滿意。他的王妃,從未讓他失望。
宴至中巡,絲竹管絃越發悠揚,舞姬彩袖翻飛,氣氛熱烈。
就在這時,坐在藩王席次較為靠前位置的一位郡王,端著酒杯,笑嗬嗬地站了起來。此人乃是鎮南王楚懷,先帝的堂弟,封地富庶,在宗室中頗有分量。他麵向禦座和楚肆的方向,聲音洪亮:
“陛下,攝政王殿下,今日盛宴,君臣同樂,實乃我大燕之福!老臣瞧著攝政王與王妃娘娘鶼鰈情深,心中甚是欣慰。隻是……”他話鋒一轉,目光似無意般掃過江挽青,“老臣聽聞王妃娘娘出身江南書香門第,想必才情不凡。今日良辰,不知可否請王妃娘娘一展才藝,也好讓我等粗人,沾沾文氣,豈不更添雅趣?”
這話聽起來像是湊趣捧場,實則暗藏機鋒。讓堂堂攝政王妃當眾表演才藝,如同舞姬樂伶一般,本身就是一種隱形的貶低和試探。一些與楚肆不睦或心存觀望的官員,皆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玩味。
殿內瞬間安靜了幾分,許多目光都聚焦在江挽青身上。
皇帝楚琰微微蹙眉,正要開口圓場,卻見楚肆麵色一沉,周身氣息驟然變冷。他剛要發作,袖口卻被人輕輕拉了一下。
是江挽青。她對他幾不可察地微微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隨即,她緩緩站起身,麵向鎮南王,神色依舊平靜,唇邊笑意未減,聲音清越柔和,卻清晰地傳遍大殿:
“懷郡王謬讚了。挽青才疏學淺,不敢當‘才情不凡’之稱。身為王妃,當以輔佐王爺、恪守婦德、和睦宗親為本分。若論才藝,在座諸位宗室姐妹、名門閨秀,勝於挽青者不知凡幾,挽青豈敢班門弄斧?”
她先是謙遜自貶,將“才藝”定位在“婦德本分”之下,輕輕化解了對方將她與伶人相比的陷阱。接著,她話鋒一轉,目光掃過在場眾多女眷,語氣誠摯:
“不過,郡王既提及雅趣,挽青倒有一提議。今日盛宴,旨在君臣同樂,共慶昇平。不若請陛下恩準,讓在座的姐妹們都可自願展示所長,或書畫,或琴藝,或詩詞,不拘一格,共同為陛下、為太後、也為這盛世華年添彩助興,豈不比挽青一人獻拙更為熱鬨?也更能彰顯我大燕女子之才德風範。”
她這一番話,既全了鎮南王的麵子,又將個人才藝展示變成了所有女眷自願參與的雅事,瞬間將可能針對她一人的刁難,化為了惠及眾人的美事,更巧妙地擡升了格局,契合了“君臣同樂”、“盛世華年”的主題。
話音落下,殿內靜默一瞬,隨即,許多命婦貴女眼中都露出讚同與欣喜之色。畢竟,誰不想在這樣重要的場合展現自己?尤其是一些真正有才學的女子。
皇帝楚琰眼中閃過激賞,立刻笑道:“皇嬸此言大善!朕準了!諸位愛卿,若有家眷願意一展才藝,為宴會助興,朕重重有賞!”
氣氛瞬間再次熱烈起來,先前那點微妙的緊張蕩然無存。幾位膽大的宗室女率先響應,或撫琴,或獻舞,引得陣陣喝彩。
鎮南王楚懷沒料到江挽青如此輕易便化解了他的發難,還反將一軍,贏得了人心,臉上那點笑意有些掛不住,訕訕地坐了回去。
楚肆看著身旁從容落座的妻子,在案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指尖傳來讚許的力度。江挽青回以微微一笑,眸光流轉間,一切儘在不言中。
然而,就在這表麵重新恢複的熱鬨中,江挽青敏銳地察覺到,有一道帶著審視與探究的目光,自藩王席位的某個角落,始終若有若無地落在自己身上。她借著舉杯的間隙,狀似無意地望去,隻見那人約莫四十上下,麵容儒雅,穿著親王服製,正是靖王楚恒,一位素來低調、封地靠近江南的藩王。
他為何會如此關注自己?江挽青心中那因那支神秘玉簪而起的疑慮,再次悄然浮現。
華宴之下,暗湧依舊。而這看似圓滿的年宴,或許正是另一場風波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