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病美人她步步為營 椒房殺機
椒房殺機
攝政王府的書房內,燭火通明,將楚肆棱角分明的側臉映照得半明半暗。他聽完蕭寒的稟報,目光落在江挽青呈上的那方油紙上——幾片乾枯的“夢甜羅”花瓣,靜臥其中,散發著若有似無的、催命的幽香。
江挽青站在下首,背脊挺得筆直,將所有情緒壓在沉靜的眸色之下,隻餘下尋求真相的執拗。
“陳無咎的遺孀,交出了這個。”蕭寒補充道,“她以孫兒性命相求。”
楚肆修長的指尖拈起一片花瓣,在鼻尖輕嗅,隨即嫌惡地鬆開,任由其飄落回油紙。那香氣,他並不陌生。多年前,在先帝的後宮,在那位寵冠六宮的玉貴妃身上,他便時常聞到。隻是彼時年幼,隻覺甜膩,如今方知,這甜膩之下,潛藏著何等陰毒的殺機。
“長公主……”他薄唇微啟,吐出這三個字,聲音不高,卻讓書房內的空氣驟然又冷了幾分。“她倒是念舊,連她母妃的香,都如此‘悉心’沿用。”
江挽青心頭一緊,終於聽到了這個盤旋在心頭已久的名字被直接點破。
“王爺,”她上前一步,聲音因激動而微啞,卻努力維持著清晰,“如今人證(啞婆的指認)、物證(玉簪劃痕、夢甜羅花瓣、藥方與香方關聯)俱在,皆指向長公主殿下利用‘玉堂春曉’香,加速民女藥方在姐姐體內形成的潛毒,致其暴斃!求王爺為姐姐伸冤,將真凶繩之以法!”
楚肆擡眸,看向她,那雙深邃的眼裡沒有絲毫波瀾,彷彿她指控的並非當朝長公主,而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名號。
“繩之以法?”他輕輕重複,語氣裡帶著一絲近乎殘忍的嘲弄,“江二小姐,你可知,單憑一個啞婆的指認,幾片來曆不明的花瓣,一個模糊的劃痕,以及太醫對藥理香理的推論,便想定當朝長公主的罪?莫說陛下不會信,便是信了,宗室、朝堂,誰會允許?”
江挽青臉色一白,急切道:“可姐姐她……”
“你姐姐的命是命,”楚肆打斷她,聲音冷硬,“但扳倒一位深得聖心、在朝中盤根錯節的長公主,需要的不隻是命案,是鐵證,是足以顛覆一切的……勢。”
他站起身,踱步至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長公主為何要殺江挽悅?動機何在?僅僅是因為她也要嫁葉瑾淮?”他轉過身,目光如炬,射向江挽青,“葉瑾淮雖好,還不值得長公主親自出手,用上這般迂迴陰毒的手段,沾染人命。”
江挽青怔住。這一點,她也曾疑惑。庶妹江挽玉因嫉生恨,串通賊人,尚在情理之中。可長公主,地位尊崇,她若想要葉瑾淮,方法多的是,何須如此?
“本王查過,”楚肆繼續道,聲音低沉而清晰,“葉瑾淮之父,葉丞相,近半年來,屢次在朝堂之上,反對長公主提議增設‘勸課司’,掌管江南絲絹專賣之權。而葉瑾淮本人,雖與江挽悅定親,但其詩文聚會中,曾數次流露出對長公主乾涉朝政、任用私人的不滿。”
江挽青腦中靈光一閃,一個更可怕的念頭浮現:“王爺的意思是……長公主的目標,從來就不隻是姐姐,而是……葉家?她除掉姐姐,並非為了嫁給葉瑾淮,而是為了……打擊葉丞相?或者,是藉此警告葉家?”
“或許。”楚肆不置可否,“又或許,她隻是想攪渾永寧侯府這潭水,看看能撈出些什麼。你父親永寧侯,看似庸碌,但在軍中人脈頗深。而你……”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江挽青身上,帶著審視,“你那位在南陽將你撫養長大的祖母,出身前朝望族,與江南文壇、乃至一些隱世的……前朝遺老,關係匪淺。”
江挽青倒吸一口涼氣,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起!她從未想過,姐姐的死,竟然可能牽扯到朝堂黨爭,甚至……更敏感的前朝勢力!祖母……她隻知道祖母出身書香門第,卻不知還有這般牽扯!
所以,她回京,她捲入此案,在有些人眼中,或許本身就帶著某種“意味”?
“長公主此舉,一石數鳥。”楚肆的聲音冰冷地剖析著,“除掉一個不聽話的臣子之女,警告葉家,試探永寧侯府,甚至……將你這個帶著‘前朝’影子的侯府嫡女,也拖入局中。若你頂罪成功,她便除了一個潛在的麻煩;若你僥幸脫罪,如現在這般,與本王牽扯一處,對她而言,或許更是樂見其成。”
江挽青遍體生寒。她以為自己是在為姐姐尋求公道,卻不知自己早已成為彆人棋局上的一顆棋子,每一步都走在彆人算計之中。
“那……那姐姐就白死了嗎?”她聲音顫抖,帶著不甘與憤怒。
“白死?”楚肆走近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翻湧的情緒,“自然不會。隻是,扳倒一棵盤根錯節的大樹,不能隻砍其枝葉,需得……斷其根基。”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道:“你想為你姐姐報仇,光有這點證據,還不夠。你需要知道,長公主為何能準確拿到你的藥方?柳姨娘母女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那‘朱顏改’之毒,她是從何得來?她身邊,還有哪些人為虎作倀?”
他的氣息帶著冷香,拂過她的耳廓,激起一陣戰栗。
“江挽青,你敢不敢,陪本王演一場戲?一場……引蛇出洞,直搗黃龍的戲?”
江挽青猛地擡頭,對上他近在咫尺的、深不見底的眸子。那裡麵沒有溫度,隻有算計和一種掌控一切的冷靜。
她知道,踏上他指的這條路,將比之前更加凶險萬分,是與虎謀皮。但,這是目前唯一能觸及真相核心,為姐姐複仇的路。
清亮的眸子裡映著跳動的燭火,也映著他冷峻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