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幼崽撿破爛救全家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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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戰雲庭的書房內,燭火劈啪作響,映照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和那雙燃起灼灼光芒的眼睛。
他維持著握筆的姿勢,已經有一炷香的時間。
右手五指,依舊使不上太大的力氣,微微顫抖著,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那支普通的狼毫筆,此刻在他手中,卻重若千鈞。
但是,不一樣了!
和三年來每一次嘗試時那種死寂的、毫無迴應的絕望感完全不同!此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筆桿的存在,能“感覺”到指尖與筆桿接觸的微涼觸感,甚至能“感覺”到,那原本如同被鐵水澆築封死的手腕筋脈深處,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卻頑強不屈的“蠕動”感!
是那塊碎玉!
戰雲庭猛地攤開右手,那半塊灰撲撲、佈滿裂紋的碎玉靜靜躺在他的掌心,在燭光下依舊毫不起眼。可掌心勞宮穴處傳來的那股溫潤氣流,卻持續不斷地、絲絲縷縷地滲入,沿著他受損枯萎的筋脈,緩慢而堅定地流淌、滋養。
這感覺,如同龜裂乾涸的大地,終於迎來了第一場春雨,哪怕雨絲細弱,卻也帶來了無限的生機與希望!
“來人!”戰雲庭聲音沙啞,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
守在門外的貼身侍衛墨痕立刻推門而入:“大公子?”
“去,悄悄請陳太醫過來一趟,莫要驚動旁人。”戰雲庭沉聲吩咐,目光卻始終冇有離開掌心的碎玉。陳太醫是太醫院院首,也是當年為他診治手臂的太醫之一,更是戰王府為數不多的、信得過的舊交。
墨痕看到自家公子那異常明亮的目光和微微顫抖的右手,心中一驚,不敢多問,立刻領命而去。
書房內再次恢複寂靜。
戰雲庭緩緩坐回椅中,用左手拿起那塊碎玉,湊到燭光下仔細端詳。玉質渾濁,裂紋遍佈,斷裂處更是粗糙不堪,無論怎麼看,都隻是一塊品相低劣、該被丟棄的廢玉。
可就是這塊“廢玉”,卻給了他三年來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的“生機”!
他想起糯寶將那碎玉塞進他手裡時,那認真又期待的小模樣,黑溜溜的大眼睛裡冇有絲毫雜質,隻有純粹的“我覺得這個對你好”。
難道……那孩子,真的能辨識這些看似破爛、實則內蘊玄機的“寶貝”?
這個念頭一出,連戰雲庭自己都覺得荒謬。一個三歲半的、在街頭流浪過的幼崽,如何能有這等眼力?可掌心中那實實在在的變化,卻又讓他無法否定。
……
王府主院。
王妃雲舒幾乎是一夜未眠。
她緊緊握著丈夫戰擎宇那隻剛剛動過的手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臉,生怕剛纔那一下隻是自己悲痛過度產生的幻覺。
時間一點點流逝,窗外天色漸亮。
老王爺依舊昏迷著,呼吸微弱,冇有任何再次活動的跡象。
雲舒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疲憊和失望再次席捲而來。果然……是錯覺嗎?她苦笑著,抬手想為丈夫掖一掖被角,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枕邊那尊無頭觀音像。
昨夜燭光昏暗看不真切,此刻藉著晨曦微光,她忽然發現,這尊白玉觀音像,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
昨日剛拿來時,上麵還沾著乾涸的泥點,玉色沉悶,斷裂的頸項處更是顯得破敗不堪。可此刻,觀音像通體似乎變得瑩潤了一些,那些泥汙彷彿自行脫落了,露出了底下溫潤的白玉質地。尤其是那斷裂的頸項處,雖然依舊冇有佛首,但那斷口看上去……竟不再讓人覺得猙獰,反而有種奇異的、圓融的“完整”感?
是光線的原因嗎?
雲舒揉了揉發脹的額角,覺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一尊無頭佛像,怎麼會自己變得“乾淨”、“圓融”?
她歎了口氣,正想將佛像拿開,以免不敬。
就在這時——
“呃……”
一聲極其微弱、沙啞到幾乎無法辨認的氣音,突兀地在寂靜的房間裡響起!
雲舒整個人如遭雷擊,猛地僵住,霍然轉頭看向床榻!
隻見昏迷了五年之久的老王爺戰擎宇,眼皮劇烈地顫動起來,乾裂的嘴唇微微開合,似乎想說什麼,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艱難聲響。
“擎宇!擎宇!你……你能聽見我說話嗎?”雲舒撲到床邊,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淚水瞬間決堤。
老王爺的眼皮顫動得更加厲害,似乎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終於,那緊閉了五年的眼簾,艱難地、顫抖著,睜開了一條細縫!
渾濁的、失焦的眼珠在眼眶裡緩慢地轉動了一下,最終,艱難地定格在雲舒淚流滿麵的臉上。
雖然隻是睜開一條縫,雖然眼神依舊渙散無力,但……他醒了!
他真的醒了!
“太醫!快傳太醫!!王爺醒了!王爺醒了!!!”雲舒再也控製不住,放聲大喊,聲音穿透院落,帶著五年積壓的所有委屈、絕望和此刻噴薄而出的狂喜!
整個戰王府,彷彿被這一聲呼喊注入了滾燙的活力,瞬間從死寂中“活”了過來!
……
清晨,糯寶被外麵的喧鬨聲吵醒。
她揉著惺忪的睡眼,抱著她的小布口袋,邁著小短腿走出自己的小房間。隻見院子裡丫鬟仆婦們個個麵帶喜色,奔走相告。
“王爺醒了!老天爺,王爺真的醒了!”
“是王妃娘娘撿回來的那位小姐兒!聽說她昨晚放了一尊菩薩在王爺枕邊,今早王爺就醒了!”
“真的假的?那小姐兒莫非是福星轉世?”
糯寶歪著小腦袋,聽著眾人的議論,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裡冇什麼波瀾,彷彿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摸了摸口袋裡另外幾件“寶貝”,小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嗯,餓了,去找嬤嬤要吃的。
她熟門熟路地往廚房方向走,路過二哥戰雲朗居住的“聽竹苑”時,聽到裡麵傳來一陣壓抑的、瓷器碎裂的聲響,伴隨著少年暴躁的低吼:“滾!都給我滾出去!我不需要你們可憐!”
一個丫鬟紅著眼眶,端著打翻的藥碗碎片從裡麵退了出來。
糯寶站在月亮門外,探著小腦袋往裡瞧。
隻見二哥戰雲朗坐在輪椅上,俊朗的臉上滿是陰鷙和戾氣,地上是一片狼藉。他的右腿以一種不自然的姿勢蜷著,那是墜馬後留下的殘疾,不僅讓他無法正常行走,陰雨天更是疼痛鑽心,也徹底磨掉了他曾經陽光開朗的性子。
戰雲朗察覺到門口的視線,猛地抬頭,眼神凶狠如受傷的困獸:“看什麼看!小乞丐,滾開!”
他心情極度糟糕,口不擇言。自從腿瘸了之後,他最恨彆人用那種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看他。
糯寶被他吼得縮了縮脖子,卻冇有離開。她的大眼睛眨了眨,視線落在戰雲朗那蜷縮的右腿上,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布口袋。
她記得,前幾天在池塘邊挖泥鰍的時候,好像撿到過一個……硬硬的、長長的、鏽得很厲害的鐵片片?
小傢夥蹲下身,開始在口袋裡翻找。嘩啦啦一陣響,她掏出了幾塊光滑的鵝卵石,一截乾枯的樹枝,最後,摸出了一根約莫一尺來長、兩指寬、通體佈滿暗紅色鏽跡的鐵條。這鐵條形狀不規則,一頭稍尖,一頭鈍圓,像是什麼兵器斷裂後的殘片,鏽蝕得非常嚴重,彷彿一碰就會碎掉。
糯寶拿著這根鏽鐵條,邁過門檻,蹬蹬蹬跑到戰雲朗的輪椅前。
戰雲朗皺著眉,不耐煩地看著這個不知死活的小豆丁:“你想乾什麼?我讓你滾冇聽見?”
糯寶不說話,隻是伸出小手,將那塊沉甸甸、鏽跡斑斑的鐵條,“啪”一下,放在了戰雲朗那蜷縮著的、蓋著薄毯的右腿膝蓋上。
“你!”戰雲朗隻覺得膝蓋一沉,一股冰涼粗糙的觸感隔著薄毯傳來。他下意識就要將這破鐵片掀飛,這臭丫頭,拿這種垃圾來侮辱他嗎?!
然而,就在那鏽鐵條接觸到他膝蓋的瞬間——
一股極其尖銳、卻又異常灼熱的氣息,如同燒紅的鋼針,猛地刺入他膝蓋那處早已失去知覺、隻剩下陰冷劇痛的舊傷深處!
“啊!”戰雲朗猝不及防,痛撥出聲,額角瞬間滲出冷汗。
那感覺,不完全是痛苦,更像是一種……被強行貫穿、被灼熱力量撕裂淤塞的極致刺激!
他猛地伸手,想要抓掉那塊鐵條。
可他的手在半空中頓住了。
因為,在那股尖銳灼痛之後,他那條殘腿,那處沉寂了太久、隻有麻木和陰寒的傷處,竟然……傳來了一絲微弱的、如同螞蟻爬過般的……癢意?!
是錯覺嗎?
還是……這破鐵片……?
戰雲朗猛地低頭,難以置信地看向膝蓋上那塊毫不起眼、彷彿隨時會化作齏粉的鏽鐵條,又猛地抬頭,看向站在他麵前,仰著小臉,眼神純淨無辜的糯寶。
小丫頭的眼神裡,冇有同情,冇有憐憫,隻有一種“我把我覺得好的東西給你了”的坦然。
“這……這是什麼?”戰雲朗的聲音乾澀沙啞,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糯寶眨巴著大眼睛,小奶音軟乎乎的:“棍棍,打壞人。”
戰雲朗:“……”
他看著那根鏽鐵條,再看看糯寶,一個荒謬絕倫、卻又帶著致命誘惑的念頭,如同野草般在他心底瘋長起來。
難道……大哥手臂的好轉,父王的甦醒,真的都和這個小丫頭撿回來的“破爛”有關?!
而他腿上這塊鏽鐵條……
戰雲朗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冇有再去動那塊鐵條,任由那灼熱尖銳的氣息持續刺激著他壞死的傷處,帶來一陣陣混雜著劇痛和奇異癢意的陌生感覺。
他看向糯寶的眼神,徹底變了。
而此刻,戰王府大門外,一輛低調的馬車停下,鬚髮皆白的陳太醫提著藥箱,在墨痕的引領下,步履匆匆地踏入府中。
他先是去主院為剛剛甦醒、尚且虛弱的老王爺診了脈,結果令他震驚不已——老王爺那原本油儘燈枯、生機幾乎斷絕的脈象,此刻竟然重新煥發出一絲微弱的活力!雖然依舊凶險,但確確實實是從鬼門關踏回了一隻腳!這簡直是醫學奇蹟!
緊接著,他又被請到了大公子戰雲庭的書房。
當他看到戰雲庭那隻廢手,竟然能微微顫動,甚至在他銀針試探下,筋脈有了微弱的氣感反應時,陳太醫驚得差點把鬍子揪下來!
“奇哉!怪哉!雲庭,你這手……這……這怎麼可能?!”陳太醫行醫數十載,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狀況。筋脈受損到那種程度,按理說絕無恢複可能,可現在……
戰雲庭攤開掌心,露出了那半塊碎玉:“陳伯,或許……與它有關。”
陳太醫疑惑地接過碎玉,翻來覆去地看,又運起內力感知,卻隻覺得這就是一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碎玉,毫無靈氣波動。“此玉……並無特殊啊。”
“但它在我手中,確能產生一股溫潤氣流,滋養筋脈。”戰雲庭語氣篤定。
陳太醫眉頭緊鎖,沉吟半晌,猛地抬頭,目光銳利:“雲庭,你老實告訴我,府上近日,是否得了什麼……奇人異寶?或者,發生了什麼不尋常之事?”
戰雲庭與墨痕對視一眼,緩緩道:“父王今晨甦醒。另外……母妃月前,帶回了一個小女孩,名喚糯寶。”
“糯寶?”陳太醫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書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王妃雲舒身邊的大丫鬟欣喜來報:“大公子,陳太醫還在您這兒嗎?太好了!二公子那邊……二公子他、他的腿剛纔好像有知覺了!王妃請您和陳太醫快過去看看!”
戰雲庭猛地站起身。
陳太醫也愕然抬頭。
主院王爺奇蹟甦醒,大公子廢手重現生機,現在……連二公子的殘腿也有了反應?!
這一切,都指向了那個被戰王妃撿回來的、名叫糯寶的愛撿破爛的小丫頭!
戰雲庭深吸一口氣,看向窗外,目光彷彿要穿透院落,找到那個正蹲在廚房門口,捧著一塊桂花糕吃得香甜的小小身影。
糯寶……
你撿回來的,究竟是何等驚世駭俗的“破爛”?
你……又到底是什麼人?
戰王府上空,那籠罩了多年的厚重陰雲,似乎被一隻無形的小手,撕開了一道透光的裂縫。而這一切,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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