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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攬春歡 第426章 她那祖母能是什麼良善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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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父女哪有隔夜的仇啊。”

這一字一句,像是將宴大統領被架在了烈火上炙烤,四麵八方皆是熱浪,將他困在中央,進退維穀,再無拒絕的餘地。

就這樣,已出嫁作人婦的宴嫣竟堂而皇之地殺回了宴家。她藉著“儘孝贖罪”的名頭,將所有規矩視若無物,徑直將正院的廂房占下,全然不顧宴大統領那欲要噬人的目光,堂皇入住。

她自有道理:既要親侍湯藥,自然該住得近些。什麼規矩體統,在父親的安危麵前,都不值一提。

庭院裡劈裡啪啦的聲響無止無休地傳來,像一把鈍刀子在神經上反覆刮擦。

宴大統領的眉頭越擰越緊,幾乎打了個死結,每一聲響動都讓那褶皺更深一分。

他下意識地想要提筆,靠著練字凝神靜心,將外頭的綿密不絕的嘈雜聲摒棄,但宣紙還未完全攤開,就想起了宴嫣那句尖酸刻薄的話“瞧瞧父親您這字兒,筋骨疲軟,筆鋒遲滯。也就隻有那些一心攀附、諂媚求存的無能之輩,纔會昧著良心,誇什麼行雲流水,氣象開闊。”

那些話,就像是魔咒,不斷地在他腦海裡迴盪,反覆碾磨著他的心神,筆還未沾墨,興致已敗得徹底。

裂縫蔓延,崩潰似乎隻在頃刻之間。

隨即,他手臂一揮,將筆狠狠砸進硯台。

飛濺的墨點如驟然撕裂的偽裝,灑落在潔白光滑的宣紙上,宛如他的人生……

表麵光整,內裡早已破碎淋漓,此刻終於無處遁形。

“她又在外頭做甚!”宴大統領的聲音陡然拔高,駭得廊下的侍衛魂飛魄散,脫口答道:“老爺,姑娘正在……正在帶人伐樹。”

這若也算傷勢加重,那天底下的壯漢豈不都該臥床不起?聽這嗓門,壯的簡直能一拳打死一頭牛!

宴大統領心底猛地一沉。

伐樹?

他這院裡,唯一的那棵……正是母親當年親手所植。

宴嫣該不會是……

宴大統領再顧不得收拾案頭的狼藉,大步流星地衝至門前,猛地一把拉開房門,眼前景象令他血氣上湧。

宴嫣從永寧侯府帶來的侍衛們,正對著他最珍視的那棵樹悍然下毒手,斧劈鋸拉,哼哧作響。

“宴——嫣——!”

宴大統領目眥欲裂,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調。

“你……你知不知道這棵樹是……”

宴大統領話音未落,宴嫣已笑靨如花地轉過身,遙遙朝他福了一禮,眉眼間儘是純然的無辜與關切,一本正經道:“父親少安毋躁,女兒怎會不知呢?”

宴嫣語氣溫順,言辭卻如早已備好的刀,一句句遞出:“回府之前,女兒特地去請教了京中極負盛名的卜算先生。他一聽父親的生辰與府上格局,便當即問我……”

“正院之中,是否植有一棵經年老樹?算命先生直言,此木與父親命理相剋,大礙傷勢複原。若不及早伐去,隻怕於父親的氣運康健……後患無窮。”

“事關父親安危,女兒自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退一萬步講,即便命理之說為虛,此樹枝葉繁茂,隱天蔽日,致使院內陰翳叢生。父親既在養病,豈能終日不見天光?自當時常沐浴日光,以振精神,怎可長久困於這般終年陰濕晦暗之地?”

“女兒的輕重緩急很簡單。

“什麼都重不過父親的康健。”

“這便是女兒此刻的全部念想。”

“為父親康健計,此樹……斷不能留。”

“女兒願為自身莽撞承擔所有後果。但這些護衛是助我行孝之人,若因此受責,會寒了人心?父親向來賞罰分明,還請您體諒。”

宴大統領的心梗的厲害,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這十幾年的心血,難道是給自己養出了一個勢同水火的仇敵?

宴大統領死死盯著宴嫣,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這句話:“這棵樹……是你祖母親手所植!”

宴嫣聞言,反而流露出“正該如此”的神情,坦然應道:“府中誰人不知,祖母生前最是疼愛父親。”

“母子情深,若她老人家在天有靈,知曉砍了這礙事的樹便能助您康複,保您長健,豈會吝嗇區區一棵樹?隻怕她比女兒還要心急,早就要托夢催您動手了親自伐樹了。”

“父親,您說呢?”

她那祖母能是什麼良善之輩!

她曾暗中搭救過幾位在祖父身故後,被祖母和父親聯手逐出府邸的老人。從他們口中,她不止一次聽聞,祖母是如何日複一日地向父親灌輸那些陰私扭曲的念頭。

祖母像一名耐心卻又有惡意的園丁,將病態的種子埋入父親心田,再以扭曲的養料精心培育,不惜一切的覆蓋、抹除父親在宮城伴讀時所學得的清明品性,更教唆著他在祖父麵前陽奉陰違,一步步矇蔽至親。

祖母就是純粹的貪心不足、得隴望蜀之人!

宴家的悲劇的根源,在祖母!

可偏偏是這樣一個人,生前是宴家後院說一不二的老封君,是上京城貴婦圈中人人逢迎的對象。

死後更是風風光光、備極哀榮。陛下念及謝宴兩姓世代交好,竟特旨遣皇子前來,親自為她扶棺守靈,給予了臣婦中罕見的殊榮。

而宴家的兒郎女眷們,礙於父親的威勢,隻得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做足緬懷思唸的姿態。

每年的忌辰更是聲勢浩大,所有孝子賢孫都必須跪在祖母的舊院前誦經祈福,從日出至日落,滴水不進。

這是雷打不動的規矩。

照她說,她那祖母,根本是配不上身後哀榮。

全因她那填不滿的貪慾與執念,整個宴家才被她一手推入了深淵,成了她私心下的犧牲品!

不過就是伐一棵祖母親手種的樹,又不是去動她那座莊嚴巍峨到有些逾製的陵墓,算得上什麼大事?也值得父親這般小題大做。

分明是父親自己反應過度。

“父親,俗話說春寒料峭,年雖過了,這風裡卻還帶著寒氣呢。”宴嫣語氣溫軟,神情懇切,“您快回屋歇著,仔細避風,若是染了風寒,傷上加病,女兒可就罪過了。”

話音落下,像是忽然想起什麼,輕描淡寫地補了一句:“對了,女兒還有些要緊東西落在永寧侯府,得即刻遣人取來。”

“對了父親,女兒手下這些人往來府中傳遞些物件,想來總是方便的吧?”

不方便,也得方便!

“女兒畢竟是回來侍疾儘孝的,總得有些許自由。若處處受限,與坐牢的囚犯何異?”

“這若要傳出去,恐怕於父親聲名也有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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