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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門小農女 212、思過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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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我阿爹?”

雲莞揚了揚眉,但其實並無幾分意外的神色,她想了一下,道:“是曾禦史,還是孔言方呢?”

但她心中,曾禦史的可能性比較大。

上一次與杜老爺在酒樓談生意,對方去而複返,在門外偷聽,以雲莞的功力,自然覺察得出來。

而後,借著生意之事,杜老爺言語間便有暗中打聽雲家與孔家之間矛盾的意思。

這樣的異樣,當然惹雲莞懷疑,雲莞也很快便知曉了,原來,杜老爺是曾禦史的故交,兩人年輕的時候便交情不淺,所為便是與孔言方和朱大人幾有殺子之仇的曾禦史。

顧庭道:“雲姑娘倒一點也不意外。”

雲莞扯了扯唇角:“意外雖有一點,但細想卻也在情理之中,所以,這位調查之人,應當是曾禦史。”

顧庭點頭:“冇錯。”

雲莞沉默了好半晌,最後道:“查便查吧,我無法親自去查當初的事情,官場裏勾勾道道的,也隻有曾禦史這種言官才能麵麵俱到,若他還能查出一些我所不知的事情,也是好事一件。”

顧庭便有些不太能理解雲莞,真正意義上來論,曾禦史查此事,未必是真心實意為了洗刷冤屈,不過是想要一舉扳倒孔言方罷了。

“你便樂意別人利用此事?”

雲莞道:“殊途同歸,彼此利用,我需要曾禦史開個頭。”

顧庭兀自笑了。

開個頭而已,後麵具體走向如何,這位敢擊鼓上金殿的姑娘,應當是不害怕的。

他來也不過是為了與雲莞說此事,得知雲莞的態度,便不多阻止,讓曾禦史繼續查下去。

但他還告訴了雲莞一個訊息:“這孔言方倒還非常有意思,這些年他在朝中做官,仗著身份與地位,還做出不少毀人前程的事情。”

雲莞道:“如此說來,便越發不乾淨了,曾禦史若是查不到,便幫他一把便是。”

顧庭揚眉笑道:“有錢好說話。”

雲莞嗤了一聲,非常好說話地道:“回來報賬便是。”

當然,顧公子所缺的,卻並非是銀兩,笑眯眯道:“雲姑娘大方,不過,你我的交情,難道還比不過你與燕會長的交情,生意的事情,你能與燕會長那不是京城人士的人合作,倒不找本公子?”

雲莞似笑非笑地看著顧庭,直看得顧公子直覺不太好,才聽得雲莞道:“你去找燕公子唄,合計合計。”

說實話,顧庭與燕行之雖然打過照麵,著實不算熟悉,聞言拱手致意,心情愉快地離開了。

雲莞則一路回家了。

雲玉娘已經施針幾次,她心中擔憂,每次之後都細細詢問她可有不適之處。

比起雲莞的擔憂,雲玉娘則顯得放鬆多了。

“莫姑孃的手法極好,阿孃冇有不適之處,阿莞放心便是。”

雲莞仔仔細細看著雲玉娘,但見雲玉娘麵色紅潤,氣色也比剛來京城的時候好多了,且幾次施針下來,都無不適之處,才放心了一些。

但倒是因為毫無不適之處,也不曾想起過往,便是夢中也不見任何新奇的場景,雲莞纔有些擔憂。

但她知曉,凡事不可強求,阿孃若是想不起從前的事情也冇關係,隻要身子康健,一切都好。

*

皇帝雖不在京城,但老百姓的日子仍是要過。

自從紅顏坊開業那一日,雲珍兒與柳青鬆一道來京城,直到今日,兩人方準備離京回鄉,來與雲莞道別。

還有一個多月便要過年,雲珍兒也不適合留在京城。

“這些日子,忙著別的事情,真正坐下來好好說話的時候,感覺都冇有幾日,如今卻又要分別了,阿莞,姐姐真有點捨不得。”雲珍兒拉著雲莞的手,不捨道。

雲莞含笑道:“姐姐便別回去了,將大伯和大伯孃接來京城,咱們全家一起在京城過個年。”

雲珍兒要回去,雲懷誠自然也是要回陵陽的,他當初過來,隻是擔心雲莞,順便將雲玉娘給送過來,如今京城事了,自然是要先回去的,何況,陵陽城裏,還有許多生意上的事情,也等著雲懷誠決斷。

雲珍兒無奈道:“便是如今接爹孃過來,也是來不及的了,何況咱們家還有許多事情在城裏待解決呢。”

雲莞便道:“那也不著急,待姐姐與姐夫成婚的時候,阿莞便回陵陽,左右看著,時間也不久了是不是,再等下去,姐夫都等不及了。”

她打趣地看著雲珍兒和柳青鬆,惹得雲珍兒嗔了她一眼,倒是柳青鬆深有同感一般:“還是阿莞知我心急,待此次回家,過了年之後,便立刻讓母親定下日子,倒時立刻傳訊息來京城。”

雲家奶奶今年才過世,雲家自是不能行嫁娶之事了,需到明年方可以,否則,恐怕柳家今年便算了個好日子出來,將雲珍兒給娶進門了。

雲懷誠也千叮嚀萬囑咐:“阿莞,遇事不可太急,便是蕭世子能幫你,你也有功夫傍身,也要有所顧忌,這世上,許多人深藏不露,尤其在京城之地,權貴多,人人關係複雜,便是咱們占理,也未必能爭得過別人權勢富貴。”

雲莞哭笑不得:“二哥,我不是那樣一言不合便打人的人。”

若是從前,雲懷誠自然是相信妹妹這話的,但現在,實在不敢相信。

“好了,二哥還不曉得你的脾氣,是個不肯吃虧的主,不過,二哥不是讓你忍氣吞聲,若是人都打上門來了,也斷然冇有不還手的道理,隻是,不可莽撞,可知道了?”

“知道啦,二哥放心便是。”

雲懷誠摸了摸雲莞的發頂,無論如何都是不放心的,但更不希望的妹妹的脾氣太過軟弱,如今這般也挺好,做生意之人,若是性子太軟,總是要被別人欺負的,因此也並不多說。

“待我回了陵陽,將陵陽的事情處理好了,再帶爹孃過來,期間務必要記得寫信回家,好讓二哥放心。”

這陣陣叮囑,都有些不太像雲懷誠了,雲莞心裏驀的發酸:“二哥,我知道的,你在陵陽,也要照顧好自己,若是日後你來京城,讓阿莞發現你瘦了,可就不許你進城了。”

雲懷誠悶聲失笑,隻抬手拍了拍妹妹的發頂,含笑應道:“好。”

如此,兄姐妹三人就此分別,雲莞將雲懷誠和雲珍兒送到了城外,目送著兩輛馬車往南駛去,方騎馬回城。

*

另一邊,大悲寺。

一行上千人的隊伍,經過三個多時辰的行路之後,終於在申時到達大悲寺。

趕路半日,不論是惠帝還是百官,都已非常疲憊。

在大悲寺方丈的迎接下,惠帝與百官住入各自的廂房,稍作休整,其餘人若有餘力,便可自由出行。

大悲寺乃國寺,寺院廣闊,擁有上千廂房,日日香客如雲,整個寺院,從山腰建至於山頂,樓台廟宇無數,可觀光之地,多不勝數,曆代以來,各朝各代經過擴建或重修,吸引無數文人墨客。

尤其是山頂上一座七層的六角寶塔,尚未上山,便可遠遠看到,乃大悲寺的標記之一。

可如今,那裏卻是大悲寺的禁地,塔下守衛重重,不論是香客還是寺院之中的僧人,皆不可接近,唯有大悲寺的年逾百歲的老方丈,能進入塔中。

隻是,一個月前,老方丈已經閉關,便是這次天子祭天,他也仍舊閉關不出,隻讓寺中兩年前上任的方丈大師待為接待與佈置一切祭天的事宜。

蕭韞之安排了諸事之後,隻負責巡邏,直到明日祭天之前,基本都是無事可做。

他是個閒不住的主,又因年輕而精力充沛,自然不需休息,也不肯待在廂房之中,便獨自出門晃悠去了。

大悲寺他並不陌生,事實上是,他至少每年都會來一次大悲寺,上一次來,恰是雲莞的酒坊在京城開業,兩人在城外見麵的那一晚。

這裏的一草一木,每一間廂房,每一座廟宇,他都熟悉無比。

剛走了冇多遠,便碰上了一道出門的太子和銘王。

自從堤壩案之後,太子便被禁足在東宮,而他一朝之間,失去了王家這樣的臂膀,無異於砍斷了右臂。

對蕭韞之不可謂不恨。

此時見到蕭韞之,更是控製不住冇有一點好臉色。

見到蕭韞之無事晃悠的模樣,便上前質問道:“上將軍乃諸衛軍長官,不行護衛巡邏之職,在此處做什麽?”

蕭韞之稍稍揚眉,勾唇看著太子麵上掩飾不住的憤恨之色,“臣乃諸衛軍之長,並非禁軍之長。”

各司其職,巡邏護衛的事情,不是他該做的。

“難道諸衛軍便不肩負保衛父皇的職責了麽?好啊,蕭扶疏,你豈敢不將父皇的安危放在眼裏!”

麵對想要大做文章的太子,蕭韞之隻想翻一個白眼:“太子不如去問問陛下,臣是否需要肩負禁軍的職責。”

自然不用的,若是諸衛軍肩負起了禁軍的職責,該擔憂的便是皇帝了。

太子顯然也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得冇有道理,隻沉著臉不說話。

還是旁邊的銘王站出來做和事佬:“上將軍雖是諸衛軍之長,但卻並不肩負防衛任務,隻需多在山上走走,必要時從旁協助禦林軍便是,太子皇兄也是擔心父皇的安危方纔如此說罷了。”

蕭韞之稍稍挑眉,顯然冇有興趣說這些。

銘王自然也不想再多說,笑問道:“這應當是上將軍第一次來大悲寺吧?”

蕭韞之揚眉不語,銘王便當做蕭韞之第一次來了,自顧自地道:“大悲寺乃我東瀾國寺,亦是東瀾國最大的一座寺廟,外地來京遊玩者,必遊大悲寺,一年四季,景色各有千秋,實在是最佳賞景之處,便是大長公主,也每年都來大悲寺小住一兩月,上將軍既是第一次來,不如趁著有時間多走走,此處精緻不錯,到了明日祭天,又是一陣忙碌,恐怕便無機會賞景了。”

蕭韞之點頭:“盛名在外,是該好好走動,下次好帶我家阿莞來玩玩。”

他張口便是雲莞,可見兩人感情深厚,銘王聽著,含笑道:“上將軍與雲姑娘情誼深厚,不知兩位何時成好事啊?”

說起自己與雲莞的事情,蕭韞之顯然比較好說話:“過了年,定下了日子,一定告知銘王。”

銘王笑得溫和:“那本王便等著上將軍的這杯喜酒了。”

旁邊沉默了一會兒的太子顯然冇有興趣聽蕭韞之的喜事,冷冷道:“大悲寺也不是什麽地方都能去,上將軍還是小心些的好。”

蕭韞之眼裏幾分興趣,“這微臣倒是不知了。”

太子便轉回頭,仰頭看著山頂上的一座高高的六角七層石塔道:“那裏,便是大悲寺的禁地,思過塔,整個東瀾國,除了父皇與大悲寺的老方丈,擅闖者,格殺勿論。”

蕭韞之聞言,抬眼看過去。

之見最高峰之上,林木掩映之處,一座石塔露出頂上三層半塔身,白牆黑瓦,窗戶緊閉,隻有高大肅穆之感,透露著一股悲涼與沉沉的殺意,與這佛祖慈悲的大悲寺,格格不入。

太子觀察著蕭韞之的神色,隻見他眸光平靜地仰頭看著思過塔,卻看不透眼底深處,到底有何東西。

他便繼續道:“上將軍可知,此塔為何名為思過塔。”

蕭韞之收回目光:“願聞其詳。”

太子笑了一聲道:“此塔原本名為慈悲塔,修建於前朝時候,原本是大悲寺的藏經閣,東瀾建國之後,便對慈悲塔重新修繕,填充經書,一直空置百餘年,直到……”

“太子皇兄,父皇有令,不得私下議論此事。”銘王突然提醒道。

太子唉了一聲,道:“何必如此擔心,上將軍身份特殊,應當知曉一些不是麽?”

銘王便隻好沉默不語,太子這才繼續道:“直到二十年前,東瀾出了一大奸大惡之徒,敵通外國,叛國謀逆,意圖謀朝篡位,被父皇機智識破,放化解了朝中的危機,將此人生擒,關押於大悲寺慈悲塔之中,封逆王,勒令其餘生在此思過,生死不得出塔,亦不允許任何人探視。”

此事不算朝中秘聞,年過而立的朝臣,幾乎都知曉這件事,隻是因著惠帝的態度,所有人都諱莫如深,也不在惠帝的麵前提及。

今日,太子乃有意提及此事,目的便是想看蕭韞之的反應,可惜,他冇有在蕭韞之的臉上,看到任何異樣的神色,隻聽到他說:“原來如此,思過塔乃陛下賜名。”

“冇錯。”太子道。

說著,眼裏微微疑惑,難道蕭韞之真的不知曉此時麽?

蕭韞之感歎了一聲:“那可真是可惜,此乃大悲寺最高之處,若能登上塔頂,儘可將山寺景色一收眼底。”

太子失望於從蕭韞之的麵上看不出讓他滿意的反應,冷哼道:“如此算什麽,據說站在思過塔頂尖,能將京城儘收眼底。”

“是麽?”蕭韞之勾唇道:“那真是可惜了,若是可以,倒是想一登塔尖,登高望遠。”

太子瞧著蕭韞之的神色如此輕鬆,又道:“上將軍可知,那位逆王乃何人?”

蕭韞之目光停留在太子掩飾不住試探與自得的麵上,平靜道:“太子不是說,乃奸惡之人。”

“本也不算我朝密聞,隻是無人再談及往事而已,說起來,逆王與上將軍,還有幾分淵源呢。”

太子這句話之後,終於成功看到,蕭韞之麵上神色淡了下來。

他心中感到一絲快意,語氣都洋洋自得了幾分:“所謂逆王,便是敏樂公主一母同胞的兄長,也是先帝唯一的兒子,嗬嗬,本是忠良將,奈何為賊!上將軍若是感興趣,不如去問問朝中年長的官員,必定有人能為上將軍解惑。”

說完這句話,太子成功地在蕭韞之的臉上,看到了一份訝異的神色,他心中痛快,看著蕭韞之愣在原地,仰頭看著山頂上的思過塔無聲沉默,似乎非常震驚,便含笑與銘王離開了。

隻不知,待他們走了之後,距離三人方纔說話的地方,三丈之外,一塊巨大的石頭,無聲開裂。

無人看見,蕭韞之麵上陰沉冷漠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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