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雲煙不可追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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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的空氣濕潤溫暖,帶著蓬勃的、向上的勁頭。
住處安靜整潔,醫生定期上門。
沈嶼說到做到,把我照顧得很妥帖。
他隔三差五會來,有時是送些時令水果、營養品,有時是帶幾本他覺得我會感興趣的閒書,或者隻是順路經過,坐坐,問問情況。
他話不多,但每次來,總能帶來一些特區蓬勃發展的氣息。
「看,這是新口岸的效果圖,以後去香港方便多了。」
「深南大道要拓寬了,以後這條路會是深圳的脊梁。」
他談論這些時,眼睛裡有光,那是對親手參與建設這座嶄新城市的熱情和自豪。
他的存在本身,就像這座日新月異的城市,充滿了活力和希望,無聲地告訴我:過去已成廢墟,而未來,充滿無限可能。
有一次,他帶來一本厚厚的特區政策彙編,裡麵夾著幾張剪報。
報道的正是趙時序被雙開、身敗名裂的新聞。
「都處理乾淨了。」
他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和他那一家子,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那一刻,我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話語裡的分量。
不僅僅是趙時序的工作和名聲。
他徹底斬斷了趙時序和他父母未來任何可能攀附或反撲的路徑。
他的“處理”遠比我想象的更徹底。
我看著他的眼睛,鄭重地說「謝謝。」
不僅僅是為他帶來的東西,更是為這份不動聲色卻堅實有力、掃清一切後患的守護。
「謝什麼。」
他移開目光,看向窗外拔地而起的高樓。
「舉手之勞,看到你現在這樣,重新站穩了,比什麼都好。」
身體恢複得不錯後,我報了夜校學習財會。
沈嶼知道後,默默給我找來不少專業資料和舊教材。
甚至還有幾本特區最新的會計製度彙編,顯然是特意去弄的。
一個週末下午,他開車帶我去大梅沙看海。
鹹濕溫暖的海風撲麵而來,海浪拍打著金色的沙灘,濤聲陣陣。
我們沿著海岸線慢慢走。
沈嶼忽然開口,聲音混在海風裡,帶著一絲遙遠的懷念。
「其實,小時候每次去你家,我都挺期待的。」
我轉頭看他。
他側臉的輪廓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嘴角帶著點若有似無的笑意。
目光投向遼闊的海平線。
「那時候就覺得,溫叔叔家的言言,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月牙,特彆有感染力,看著就讓人心情好,像個小太陽。」
我有些驚訝,心頭泛起微瀾。
從未想過,在那些懵懂的童年時光裡,自己曾以這樣的方式被一個人默默注視著。
「後來我爸工作調動,要去南方一個很偏遠的基地,走得特彆急。」
他語氣平靜,但那份遺憾在多年後依舊清晰可辨。
「連告彆都冇來得及好好說。」
他頓了頓,停下腳步,轉身麵對著我。
海風吹拂著他的額發,眼神坦蕩而深邃。
「再後來,在省城,聽說你戀愛了,結婚了對象是你們廠裡的才俊。」
他自嘲地笑了笑。
「那時候就想,挺好的,你幸福就好,我這邊項目剛起步,也忙得昏天暗地,就冇再去打擾」
「隻是冇想到。」
他目光沉了沉,掠過一絲冷冽,那是屬於親手參與埋葬了趙時序的沈嶼的眼神。
「那個人渣竟敢如此欺你,溫叔叔找到我時,我肺都快氣炸了。」
他深吸了一口帶著鹹腥味的空氣,語氣重新變得溫和釋然。
「不過現在,都過去了,看到你在這裡,好好的,重新開始發光,我這心纔算真正放下。」
夕陽的金輝灑滿海麵,波光粼粼,也映亮了他真誠的眉眼。
這一刻,那些未曾言說的少年情愫,那些陰差陽錯的錯過,在他眼底綻開。
「謝謝你,沈嶼。」
我迎著浩蕩的海風,吻上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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