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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逼我墮胎三次,我反手喂他絕嗣藥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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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疑心,一旦生了根,就會像瘋長的野草,瞬間占滿整個心臟。

蕭決開始不動聲色地調查。

他表麵上,依舊對柳如煙嗬護備至,甚至比以前更加溫柔體貼。

但他背地裡,卻派了自己最隱秘的暗衛,二十四小時,無死角地監視著聽雨軒的一舉一動。

柳如煙對此,毫無察覺。

她以為自己腹中的“龍種”,就是她最堅不可摧的護身符。

她以為蕭決的“絕嗣”,更是讓她這個“唯一能為王爺生下子嗣”的女人,地位穩固如山。

所以,她和那個男人——王府護衛長,衛臨——的來往,愈發大膽起來。

衛臨。

蕭決最信任的心腹,武藝高強,年輕英俊。

也是柳如煙,在入王府之前的,青梅竹馬。

這場橫刀奪愛,蕭決自以為是英雄救美,殊不知,自己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被玩弄於股掌之上的跳板。

一個,提供榮華富貴的,冤大頭。

我等著,等著一個最好的時機。

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

我算著日子,柳如煙和衛臨,該按捺不住了。

我讓人,模仿了柳如煙的字跡,寫了一張字條。

“今夜子時,後花園假山,急事相商。”

這張字條,通過一個被我買通的小太監,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了衛臨的手上。

同時,我又派人,去給蕭決傳話。

就說,柳主子聽著外麵的雷聲,心神不寧,胎動得厲害。

她說想去後花園的亭子裡走一走,“接一接地氣”,或許能好一些。

蕭決的暗衛,早就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他心中早已疑雲密佈,隻是苦於沒有證據。

我的這番話,無異於直接告訴他,今晚,有戲看。

子時。

黑雲壓城,狂風大作。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鳴。

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

蕭決穿著一身黑色的勁裝,臉上罩著麵巾,帶著兩個最信任的暗衛,悄無聲息地,隱在了後花園假山群的陰影裡。

他像一個最有耐心的獵人,等著他的獵物,自投羅網。

很快。

兩個身影,一前一後,鬼鬼祟祟地,出現在了假山後麵最隱蔽的那個山洞裡。

正是柳如煙和衛臨。

“如煙,這麼大的雨,叫我出來做什麼?萬一被人看見……”

衛臨的聲音裡,帶著不安。

柳如煙嬌嗔地打了他一下。

“怕什麼!蕭決那傻子,現在把我當眼珠子一樣護著,根本不會懷疑。再說,我腹中的孩子,就是我們最大的保障!”

山洞外的蕭決,聽到這句話,身子猛地一震。

他放在身側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山洞裡,對話還在繼續。

“你放心,”衛臨將柳如煙緊緊地擁入懷中,聲音裡充滿了得意和野心,“等孩子生下來,隻要確定是個男孩,我自有辦法,讓蕭決‘病逝’。到時候,你就是太妃,我就是攝政王。這偌大的寧王府,這滔天的權勢,就都是我們母子的了!”

“真的嗎?阿臨!”柳如煙驚喜地抬頭。

“當然是真的!”衛臨低頭,狠狠地吻了上去,“我的好煙兒,你受的這些委屈,我都會加倍補償給你。蕭決那傻子,還以為這孩子是他的種,他做夢也想不到,他隻是在替我養兒子!哈哈哈哈!”

這一字一句,如同最鋒利的鋼刀,一刀一刀,淩遲著蕭決的心。

他渾身都在顫抖。

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屈辱。

氣血攻心,一股腥甜,湧上了他的喉頭。

他再也忍不住了。

“砰!”

一聲巨響。

他一腳踹開了擋在山洞前的那塊巨大的觀賞石。

石塊滾落,露出了裡麵緊緊相擁、還在親吻的兩個人。

閃電,又一次照亮了夜空。

也照亮了蕭決那張,因為憤怒和痛苦而扭曲到猙獰的臉。

他狀若瘋魔,一步一步,走向那對被嚇得魂飛魄散的男女。

“狗、男、女!”

他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

柳如煙和衛臨,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蕭決會出現在這裡。

“王……王爺……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柳如煙嚇得語無倫次,腿一軟,就跪在了泥水裡。

衛臨的反應稍快一些,他下意識地拔出了腰間的刀。

但下一秒,蕭決的暗衛,已經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他身後。

刀光一閃。

衛臨的手筋腳筋,被齊齊挑斷。

他慘叫一聲,軟倒在地,像一灘爛泥。

“啊——!”

柳如煙的尖叫,劃破了雨夜。

蕭決沒有理會她。

他走到衛臨麵前,一腳,狠狠地踩在了衛臨的臉上,用力地碾壓。

“替本王養兒子?”

“讓本王病逝?”

“攝政王?”

他每說一個詞,腳下的力道就加重一分。

衛臨的臉,很快就變得血肉模糊,隻能發出一陣陣嗬嗬的哀嚎。

柳如煙看著這一幕,嚇得幾乎暈厥過去。

她拚命地爬向蕭決,抱著他的腿,哭著求饒。

“王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看在孩子的份上,您饒了我這一次吧!孩子是無辜的啊!他也是您的骨肉啊!”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在嘴硬。

“我的骨肉?”

蕭決低下頭,看著她,笑了。

那笑容,比外麵的雷電還要可怖。

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上柳如煙高高隆起的腹部。

動作溫柔得,像是在撫摸一件珍寶。

柳如煙的眼中,閃過希冀。

然而,下一秒。

他五指猛地收緊,化掌為拳,用儘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砸了下去!

“啊——!”

柳如煙發出了此生最淒厲的一聲慘叫。

一股鮮紅的血,瞬間從她腿間流出,迅速被雨水衝散。

“本王的骨肉,你也配懷?”

他的聲音,冷得沒有溫度。

在遠處的迴廊下。

我撐著一把油紙傘,靜靜地站著。

風雨聲,掩蓋了那邊的慘叫和哭求。

但我能想象得到。

我能想象到那副血流成河的畫麵。

我聽著那隱約傳來的聲音,如同在聽一曲,最悅耳的終章。

臉上,冰涼一片。

我伸出手,摸了摸。

原來,是雨水。

07

王府大亂。

蕭決像一頭發了瘋的獅子,將柳如煙和衛臨關進了王府最深處的地牢。

那裡,終年不見天日,是用來處置最窮凶極惡的罪犯的地方。

他動用了所有他能想到的酷刑。

鞭笞,烙鐵,灌辣椒水。

他要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整個王府,都籠罩在一片血雨腥風之中。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場驚天的醜聞之上。

再也沒有人,會去關注我這個被趕到冷香苑的、“失寵”的王妃。

這,就是我最好的機會。

我換上了一身早已備好的、最普通的青布衣衫。

將頭發梳成最簡單的婦人發髻。

臉上,用一種特殊的草藥汁,塗抹出了一些蠟黃和雀斑。

現在的我,看起來,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年仆婦的模樣。

夜色,是我最好的掩護。

我沒有走正門,也沒有走側門。

我走的是王府最偏僻的一個角門,那裡是用來傾倒泔水和垃圾的。

守門的,是一個瘸了腿的老頭。

他嗜賭如命,欠了一屁股的債。

過去三年裡,我用我那些微薄的、從牙縫裡省下來的私產,一點一點地,替他還清了所有的賭債。

他看見我,沒有絲毫驚訝。

隻是默默地,開啟了那扇又小又矮的門。

我對他,點了點頭。

他對我,彎了彎腰。

我們之間,沒有一句話,卻有著最牢固的默契。

我邁出那道門。

外麵,是自由的、混雜著泥土氣息的空氣。

我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那座巍峨的、如同巨大囚籠一般的寧王府。

那裡,埋葬了我十五歲到二十歲的全部青春。

埋葬了我的愛情。

也埋葬了,我那三個,來不及看一看這個世界的孩子。

城外。

一輛不起眼的、帶著車篷的騾車,早已等候在約定的老槐樹下。

車夫,是我用重金雇傭的、最可靠的鏢師。

我的人,也隻有春桃一個。

她是我從孃家帶來的丫鬟,忠心耿耿,這些年,跟著我吃了不少苦。

我沒有帶走王府的任何金銀珠寶,綾羅綢緞。

那些東西,都沾著血,我嫌臟。

我隻帶走了兩樣東西。

一個,是我母親的牌位。

另一個,是那支被蕭決搶走的龍鳳沉香。

那晚之後,我用了一點小計謀,趁著柳如煙不備,用一支普通的沉香,將它換了回來。

我的東西,誰也搶不走。

在上車前,我將一個信封,交給了春桃。

“你立刻回府,把這個,放到我梳妝台最顯眼的位置。然後,你就說我病了,誰也不見。等到天亮,你就找機會,混出城來,我們在城外三十裡的清風驛站彙合。”

春桃紅著眼眶,點了點頭。

我上了車。

車夫一揚鞭子,騾車“咕嚕嚕”地,駛入了無邊的夜色。

我沒有再回頭。

自由的空氣,湧入我的肺中。

我雖然滿身傷痕,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和安寧。

第二天清晨。

一夜未眠、身心俱疲的蕭決,終於從地牢裡走了出來。

柳如煙為了求生,已經瘋癲地,供出了一切。

她是如何在我第一次懷孕時,收買我的丫鬟,在我的安胎藥裡加了寒涼的藥材。

她是如何在我第二次懷孕時,故意在我麵前炫耀,刺激我,讓我動了胎氣。

她是如何在我第三次懷孕時,假裝做噩夢,讓蕭決相信,是我的孩子,“克”了她。

一樁樁,一件件。

蕭決聽著,他想起我三次失去孩子時,那慘白的臉,那絕望的眼神,那滿床的鮮血。

他的心臟,像是被無數隻手,狠狠地撕扯著,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跌跌撞撞地,走回我曾經住過的靜心院。

院子,被封條封著。

裡麵,早已人去樓空,一片死寂。

他又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冷香苑。

推開門,裡麵同樣空無一人。

隻有冰冷的床鋪,和一層薄薄的灰塵。

他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莫名的恐慌。

他衝回自己的書房,那是他處理王務的地方。

然後,他看到了。

在他的書桌上,靜靜地,放著一個信封。

他顫抖著手,開啟了信封。

裡麵,有兩樣東西。

一張紙。

一個空了的,小小的瓷瓶。

那瓷瓶,他還認得,是他賞給我的,用來裝名貴藥粉的。

他拿起那張紙。

紙上,隻有三句話,是我清秀卻又帶著決絕的筆跡。

“三命抵一命,妾不欠王爺。”

“從此,蕭郎是路人。”

“沈念初,絕筆。”

三命抵一命……

他不欠我……

蕭決的腦子,嗡的一聲。

他猛地拿起那個空了的瓷瓶,湊到鼻尖,用力一聞。

一股極淡的、他從未聞過的草藥味,鑽入鼻腔。

他瞬間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他的絕嗣!

不是政敵所害!

不是意外!

是她!

是沈念初!

是她,親手,斷了他的子嗣!

他以為的“懂事”,他誇獎過的“大度”,原來,全都是報複!

他沒有憤怒。

在這一刻,滔天的憤怒,竟然被一種更巨大的、鋪天蓋地的悔恨和恐慌所取代。

他想起自己誇她“懂事”時,她臉上那溫婉的笑容。

那笑容,在今天看來,是多麼的諷刺,多麼的冰冷。

他想起自己搶走她母親遺物時,她跪在地上,卑微的哭求。

他想起自己逼她去伺候柳如煙時,她那平靜得沒有波瀾的眼神。

原來,從那個時候起,她的心,就已經死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在為今天的金蟬脫殼,做鋪墊。

“啊——!”

他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嘶吼。

他捏著那封薄薄的信紙,這個從來都以冷酷薄情著稱的王爺,第一次,為一個女人,流下了眼淚。

不是為柳如煙。

而是為那個,被他親手推開、親手毀掉的,沈念初。

“念初……念初!”

他發瘋似的衝出書房,下達了最緊急的命令。

“封鎖全城!全城搜捕!就算是把整個京城翻過來,也要把王妃給本王找回來!”

可是,他不知道。

在他看到那封信的時候,我乘坐的騾車,早已駛出了京城百裡之外。

天高海闊。

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08

一年後。

江南,水鄉,安禾鎮。

我化名“沈初”,在鎮上最清淨的巷子裡,開了一家小小的醫館。

醫館不大,前堂坐診,後院居住。

院子裡,種滿了各種草藥,還有一架開得正盛的紫藤花。

我以一手還算不錯的醫術,在當地漸漸有了些小名氣。

尤其擅長婦科調理。

或許是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總想為彆人撐一把傘。

我救助了很多像我一樣,被夫家苛待、或是為子嗣所苦的女子。

我不但為她們醫治身體的病痛,也聽她們傾訴心裡的苦楚。

漸漸地,我的醫館,成了鎮上女人們的一個避風港。

她們都親切地叫我,“沈先生”。

我的身邊,也出現了一個人。

他叫季安,是鎮上書院裡的一位教書先生。

溫潤如玉,謙謙君子。

他第一次來醫館,是為他體弱多病的妹妹求醫。

後來,他就成了醫館的常客。

有時,是送來一籃新摘的枇杷。

有時,是送來一本他新淘到的孤本醫書。

有時,他什麼也不做,隻是在我忙碌的時候,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幫我研墨,或是整理藥材。

他看我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溫暖的光。

鎮上的人都開玩笑,說季先生看上我了。

我隻是笑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我對他,有好感。

但我這顆千瘡百孔的心,早已不敢再輕易觸碰名為“愛情”的東西。

我們之間,始終保持著一種朋友之上,戀人未滿的距離。

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歲月靜好下去。

直到那天。

小鎮上,突然出現了一隊佩刀的、氣勢洶洶的男人。

他們穿著統一的玄色勁裝,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們四處打探,逢人便問,有沒有見過一個叫“沈念初”的女人。

畫像上的女子,清麗脫俗,眉眼間帶著一抹淡愁。

是我一年前的模樣。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還是找來了。

我心中警鈴大作,但表麵上,依舊平靜如水。

我繼續坐診,看病,抓藥。

彷彿那些突然出現的王府護衛,隻是街上偶然路過的風景。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

夕陽的餘暉,將醫館的門檻,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

我正在為最後一個病人包紮傷口。

一個高大而蕭索的身影,出現在了醫館門口,擋住了大半的光線。

我沒有抬頭。

但我知道,是他。

那種熟悉的、帶著壓迫感的氣息,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

我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包紮,打結,叮囑。

“好了,夫人,傷口這幾天不要碰水,按時換藥。”

“謝謝沈先生,謝謝沈先生。”

病人千恩萬謝地走了。

醫館裡,隻剩下我和他。

還有,死一般的寂靜。

我站起身,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把他當成一團空氣。

終於,他先沉不住氣了。

他走了進來,皮靴踩在青石板上,發出沉重的聲響。

一年不見,他瘦了,也憔悴了許多。

曾經意氣風發的眉眼,此刻布滿了血絲和疲憊。

那身尊貴的王爺氣度,被一種落魄和悔恨所取代。

他站在我的診台前,就那麼看著我,不敢上前,也不敢開口。

最終,他還是用一種沙啞到幾乎破碎的聲音,叫了我的名字。

“念初……”

我收拾東西的手,頓了一下。

隻有一下。

然後,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我的眼神,平靜,淡漠,像是看著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這位客官,哪裡不舒服?”

他愣住了。

他大概設想過我們重逢的一千種場景。

我想過我會哭,會鬨,會質問,會怨恨。

但他一定沒有想到,我會是這樣一種反應。

一種,將他徹底從我的世界裡,剔除出去的,陌生。

他眼中的傷痛,幾乎要化為實質,滔天而來。

“念初,彆這樣……是我……我是蕭決啊。”

他急切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碰觸。

我看著他,唇邊,勾起了一抹極淡的、近乎諷刺的笑容。

“先生,您認錯人了。”

“我姓沈,單名一個初。”

“我們,認識嗎?”

我頓了頓,然後,用一種對待普通病人的、公事公辦的語氣,問道:

“請問,你掛號了嗎?”

09

蕭決不肯走。

他在我醫館的對麵,用重金買下了一座空置的宅子。

他就那麼住了下來。

像一顆釘子,狠狠地,釘在了我的生活裡。

他每天什麼也不做,就是站在二樓的窗前,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那目光,充滿了悔恨,痛苦,和一種絕望的祈求。

彷彿,他想用眼神,把我淩遲,也把自己淩遲。

小鎮上的人,都對這個突然出現的、英俊卻又陰鬱的男人,充滿了好奇。

他們不知道他的身份,隻知道他非常有錢,而且,似乎和我這個沈先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流言蜚語,開始在鎮上傳開。

我不在乎。

我的心,早已是一口枯井,激不起半點波瀾。

他所有的行為,在我看來,都隻是一場遲來的、毫無意義的獨角戲。

一場,讓人發笑的笑話。

他開始用各種方法,試圖挽回我。

他送來無數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名貴的補品藥材。

那些東西,被幾個護衛抬著,浩浩蕩蕩地,堆滿了我的醫館門口。

我沒有拒絕。

我讓醫館的夥計,將所有東西,全部“按市價”折算成銀子。

然後,當著所有圍觀百姓的麵,將這些銀子,悉數捐給了鎮上的善堂,用於救濟孤寡老人和失學孩童。

善堂的管事,帶著一群孩子,在我醫館門口,對我千恩萬謝,磕頭作揖。

我對麵的窗戶後麵,那道身影,僵住了。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臉色,有多難看。

他又學著鎮上的那些普通男人,親自去鎮上最有名的糕點鋪子,排了兩個時辰的長隊,隻為買一盒我曾經最愛吃的桂花糕。

他捧著那盒還帶著餘溫的桂花糕,站在我麵前,眼神裡,帶著卑微的、討好的光。

“念初……你嘗嘗……還是你最喜歡的味道。”

我接了過來。

在他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時,我轉過身,將那盒精緻的桂花糕,隨手遞給了隔壁跑出來玩耍的、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孩。

“阿牛,拿去和你的小夥伴們分了吧。”

“謝謝沈先生!”

孩子歡天喜地地跑了。

蕭決眼裡的光,徹底熄滅了。

他開始變得暴躁,易怒。

他見不得季安出現在我身邊。

隻要季安一來醫館,他就會立刻從對麵的宅子裡衝出來,用一種冰冷的、帶著敵意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季安。

“念初是本王的王妃!你是什麼東西,也敢覬覦她?”

他終於不再掩飾自己的身份,用權勢來壓人。

季安是個文弱書生,但脊梁骨卻是硬的。

他擋在我身前,不卑不亢地回敬道:

“這位爺,沈先生如今是自由身。她想見誰,不想見誰,是她的自由。你,無權乾涉。”

“你找死!”

蕭決被徹底激怒,嫉妒讓他發狂。

他揚起手,就要對季安動手。

整個醫館的人都嚇壞了。

“住手!”

我冷冷地開口。

這是我回來後,第一次,用如此激烈的情緒,對他說話。

他僵住了,回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走到季安身邊,將他護在身後。

我看著蕭決,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

“蕭決,你敢動他一根手指頭,我便立刻,死在你麵前。”

我的眼神,沒有半分玩笑。

他徹底僵住了。

高高揚起的手,無力地垂下。

他看著我,護著另一個男人的樣子。

他的臉上,血色褪儘,眼神裡,是比死亡還要深沉的絕望。

他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退了回去。

他終於明白。

他再也,走不進我的心了。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我靠在牆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在心裡,對我自己說:

沈念初,彆心軟。

千萬,彆心軟。

想想那三盆血水。

想想那三個,連看一眼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的孩子。

他今天的這點痛苦,算得了什麼?

這隻是利息。

他欠我和我孩子們的,他要用一生,來償還。

他如今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都是我死去的孩子們,應得的祭品。

10

蕭決的糾纏,讓我不勝其煩。

他像一塊狗皮膏藥,怎麼甩也甩不掉。

他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的生活,和醫館的清淨。

我必須,想一個辦法,徹底斷了他的念想。

一個,讓他顏麵儘失,再也無法在安禾鎮待下去的辦法。

機會,說來就來。

京城裡,來了一位貴人。

是當今聖上最倚重的七皇子,奉了皇命,巡查江南。

聽聞安禾鎮,出了一位醫術高明的“女神醫”,特意繞道,前來拜訪。

我知道,這位七皇子,一向與他寧王蕭決,是政見上的死對頭。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七皇子的儀仗,停在了我的醫館門外。

他一身便服,隻帶了兩個隨從,態度謙和地,走進了我的醫館。

“想必,這位就是沈初先生了?”

七皇子麵帶微笑,溫文爾雅。

我正要起身行禮,一個瘋狂的身影,從外麵衝了進來。

是蕭決。

他大概是以為,我在攀附權貴,想要另尋靠山。

他雙眼赤紅,失態地,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

“念初!你不準跟他走!你是我的王妃!你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

他當著七皇子的麵,當著所有圍觀百姓的麵,吼出了這句話。

全場嘩然。

七皇子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看好戲的表情。

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我沒有掙紮。

我隻是平靜地,任由他抓著。

然後,我緩緩地,抬起頭,看向他。

再緩緩地,看向滿臉好奇的七皇子,和外麵所有伸長了脖子的百姓。

我的眼眶,慢慢地,紅了。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肯掉下來。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我不說他是王爺,我也不說我是王妃。

我隻說:

“這位公子,我想,你是認錯人了。”

“民女沈初,隻是江南一個普通的孤女。”

“民女……曾有過一門親事。”

我頓了頓,聲音裡,帶上了恰到好處的哽咽。

“民女與亡夫,成婚三年。”

“他為他心頭的摯愛,三度,令我失子。”

“我心死如灰,隻求離家,換個地方,苟延殘喘。”

“不曾想,他卻與那摯愛鬨翻,又回頭,對我這個下堂妻,百般糾纏。”

說到這裡,我終於掙開了他的手。

我對著他,也對著所有人,深深地,福了一福。

我的聲音,充滿了卑微的懇求。

“如今,我隻想在這安禾鎮,平靜度日,行醫救人,為我那三個無緣的孩子,積些陰德。”

“還請這位公子,高抬貴手,放過我這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吧。”

我的話,半真半假。

我隱去了所有的身份,隻留下了一個最核心的故事。

一個始亂終棄、反複無常、回頭糾纏前妻的,絕世渣男的故事。

這個故事,通俗易懂,最能激起普通百姓的共情。

果然。

我的話音剛落,周圍的百姓,就爆發出了雷鳴般的議論聲。

“天呐!竟然有這種事!”

“長得人模狗樣的,沒想到是這種人!”

“為了外麵的女人,讓自己老婆流產三次?這是人乾的事嗎?”

“現在人家過得好好的,又跑來糾纏,真是不要臉!”

無數道鄙夷的、唾棄的、憤怒的目光,像利箭一樣,射向蕭決。

蕭決整個人,都懵了。

他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我會用這種方式,來對付他。

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他的那點破事,用一種最不堪的方式,公之於眾。

他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想要辯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而這時,一直看戲的七皇子,終於開口了。

他笑著,走上前,拍了拍蕭決的肩膀。

那笑容,像一把最鋒利的刀。

“哎呀,本王還以為是誰,原來是寧王殿下。”

“失敬,失敬。”

“寧王殿下的家事,果然是……與眾不同啊。”

“既然是王爺的家務事,那本王,也就不便插手了。”

七皇子這幾句話,看似在打圓場,實則,是徹底將蕭決的身份,和他的“醜事”,釘死在了恥辱柱上。

寧王!

他竟然是當朝的寧王殿下!

百姓們的議論聲更大了,隻是,這次帶上了幾分畏懼和更多的鄙夷。

一個堂堂的王爺,竟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簡直是丟儘了皇家的臉麵!

蕭決在眾人指指點點和無聲的嘲笑中,麵如死灰。

他像是被人剝光了衣服,扔在鬨市口,供人參觀。

所有的尊嚴,所有的驕傲,在這一刻,被我,碾得粉碎。

他狼狽不堪,落荒而逃。

我看著他倉皇離去的背影,心中,沒有報複的快感。

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解脫。

蕭決,我們之間,到此為止了。

11

寧王當街糾纏民女,並被爆出“為外室三度逼死發妻腹中子”的驚天醜聞,像長了翅膀一樣,以最快的速度,傳回了京城。

七皇子在皇帝麵前,自然是添油加醋,將此事渲染成了一樁動搖國本、有損皇室顏麵的惡**件。

皇帝本就對蕭決之前府中的“絕嗣”風波和血腥清洗大為不滿,認為他行事乖張,手段狠戾,失了皇家體統。

這次的“安禾鎮醜聞”,更是徹底點燃了皇帝的怒火。

皇家最重顏麵。

蕭決的行為,無疑是讓整個皇室,都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一紙措辭嚴厲的聖旨,快馬加鞭,八百裡加急,送到了安禾鎮。

送到了蕭決的麵前。

聖旨的內容,有兩條。

其一,斥責寧王蕭決“德行有虧,私德不修,行止不端,有辱國體”,罰俸三年,禁足王府一年,閉門思過。

這一條,是懲罰。

其二,纔是最狠的。

聖旨上說:既然寧王妃沈氏“早在一年前便已病故”(這是我當初為脫身,偽造的身份文書和死亡證明),那麼,民間女子沈初,品性純良,醫者仁心,實為女中楷模。特賜“貞潔牌坊”一座,敕封為“安寧義女”,受皇家庇護,任何人不得欺淩騷擾。

這一條,是誅心。

這道聖旨,等於是在法律上,在道德上,在皇權上,將我和蕭決,徹底隔絕。

他再來糾纏我,就是違抗聖旨。

他再敢說我是他的王妃,就是欺君罔上。

他要騷擾的,不再是一個普通的民女,而是一個受過皇封、掛著皇家名號的“義女”。

我,沈念初,或者說沈初,從此,是他蕭決,永遠都碰不得、也碰不起的人。

宣旨的太監,當著安禾鎮所有百姓的麵,尖著嗓子,唸完了這道聖旨。

蕭決接旨的時候,身子晃了晃。

他看著那明黃的、刺眼的聖旨,看著上麵那句“寧王妃沈氏早已病故”,看著那句敕封我為“安寧義女”。

他喉頭一甜。

“噗”的一聲,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染紅了身前的黃土。

他眼前一黑,當場昏厥了過去。

我站在醫館的屋簷下,遠遠地看著這一幕。

我對著京城的方向,遙遙地,拜了一拜。

這步棋,也是我,通過那位七皇子,傳遞給皇帝的“建議”。

我告訴七皇子,我彆無所求,隻求一個能徹底擺脫寧王的,護身符。

皇帝需要一個台階,來平息這場皇室醜聞。

七皇子需要一個功勞,來打擊他的政敵。

而我,需要一個自由。

我們,各取所需。

我用他蕭決最在乎、最引以為傲的皇權,給了他最致命的,最後一擊。

從此以後,他是被圈禁在京城牢籠裡的落魄王爺。

而我,是受過皇封、行走在江南水鄉的自由民。

雲泥之彆。

天壤之隔。

12

蕭決被他自己的護衛,半死不活地,押送回了京城。

他被禁足在了那座,曾經充滿了,他與柳如煙“甜蜜愛意”的寧王府。

那座王府,成了他一個人的,華麗的牢籠。

府裡的每一個角落,每一件擺設,都像是會說話的鬼魅,日日夜夜,提醒著他的愚蠢,他的殘忍,和他那無可挽回的悔恨。

聽說,他時常會在深夜,一個人,走到我曾經住過的、如今已是荒草叢生的靜心院。

一坐,就是一夜。

聽說,他將那間關押過柳如煙和衛臨的地牢,徹底封死。

卻又時常,一個人,站在地牢門口,一站,就是一天。

聽說,他遣散了府裡所有的姬妾,偌大的王府,隻剩下他一個主子,和一群戰戰兢兢的下人。

他派了無數人,去打探我的訊息。

但他的人,隻知道我離開了江南,便再也找不到我的任何蹤跡。

幾年後。

他纏綿病榻,藥石無醫。

禦醫說,是心病。

心病,無藥可解。

彌留之際,他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聽說,他手裡,一直緊緊攥著一封信。

那封信,早已被他摩挲得,看不清字跡。

他最後,隻說了一句話。

一句,含糊不清的、充滿了無儘悔恨的話。

“念初……我……錯了……”

說完,便嚥了氣。

這個訊息,傳到我耳朵裡的時候。

我正在雪域高原,攀登一座無名雪山。

替我送信的,是季安。

他到底還是放不下我,辭去了書院的教職,陪著我,走遍了這名山大川。

我們是知己,是旅伴,是親人。

卻始終,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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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成為夫妻。

我聽完信使的彙報,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臉上,沒有半分波瀾。

彷彿,隻是在聽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的死訊。

季安看著我,眼神裡,有些擔憂。

“不難過嗎?”

他輕聲問我。

我轉過頭,迎著那萬丈金光,笑了。

那笑容,是我這輩子,最燦爛,最釋然的笑。

“一個早就死在我心裡的人,有什麼好難過的?”

“季安,你看。”

我指著遠方的地平線,那裡,新一天的太陽,正噴薄而出,將整個雪山之巔,染成了一片壯麗的金色。

“今天的太陽,真好啊。”

是的。

真好。

京城的過往,如同被風吹散的雲煙,徹底消散。

而我的新生,在這自由的天地間,才剛剛開始。

我活成了,我自己想要的模樣。

終身未再嫁。

也終身,未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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