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他想搶親 魁首
魁首
薑柔止連日高強度的練習,身體本來就超負荷,如今比試結束,她終於能緩一口氣,躺在床上狠狠睡了兩天。
薑至簡盤腿坐在大牢地上。
李公公換了身衣服,身後跟著一個人,看守的人本想阻攔,看到那張臉後,嚇得馬上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薑大人。”李公公輕聲道。
薑至簡不甚在意地半睜眼看了下來人,緩緩擡起頭。
“李公公,你怎麼來了?”
李公公身後走來一人,薑至簡不經意看到那張臉,瞬間臉色大變,立馬匍匐在地,“陛下,您怎麼來這種地方。”
“你能來,朕就不能來嗎?”皇帝緩緩走近。
薑至簡沒說話,隻是默默地匍匐著。
“你養的好女兒,在此次恩科會試竟奪得女子魁首,可惜了······她有如此才華,不僅過目不忘,此番的策論更勝這些文人才子,想必也是你用心教導。”
“陛下,臣的小女不過會些雕蟲小技罷了。”薑至簡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還想不明白嗎?朕關了你這麼多日。”大牢裡微弱的光落在他的臉上,仿若一尊天神,居高臨下。
“陛下,臣不敢揣度聖意。”薑至簡沒敢擡頭。
“薑至簡!朕隨時可以殺了你!但是,隻要你肯好好輔佐朕的太子!你為何如此執拗?”堂堂一個天子,在此刻竟然如此卑微。
“陛下······”薑至簡此刻竟不知如何回答。
“你的女兒和你一樣執拗!以她的聰明才智,入仕為官,輔佐太子,這天下何曾不四海昇平,百姓安居樂業!”昔日叱吒風雲的皇帝兩鬢竟然有些斑白,神情悲切。
“陛下······這天下能人異士眾多,臣和臣的小女微不足道。”
“薑至簡!如今你還在嘴硬!你到底有何不滿!”皇帝神情一冷,整個大牢一片肅殺之氣,李公公嚇得當場跪下。
“臣懇請皇上賜死罪······”
“朕隻要一句話,你便可以離開大牢,官複原職,你卻屢次求死!”
“厚者為戮,薄者見疑,臣實在難以擔當此任,太子罔顧百姓之苦,強征稅銀,挪用修河堤款,陛下明知此事卻視而不見,百姓乃國之根本,太子既能罔顧百姓,必能罔顧人臣,臣無法勸諫,但求一死。”
“你!”皇帝氣得差點七竅生煙。
“陛下息怒,小心龍體。”李公公嚇得全身發抖,“薑大人,您就不能服個軟?”李公公悄聲說道。
“陛下,臣不願行小忠而失大忠。”
“你你你!”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你讀的孔孟之道!讓你忠君愛國,不是讓你氣朕的。”
“陛下,那些聖賢書不過是給讀書人看的,有幾個能做得到,陛下憎恨韓非子野蠻,又厭惡道家無為,又說孔孟之道迂腐,一切不過是為您所用······”
李公公睜大雙眼,薑太傅是不想活命了嗎?
似乎被戳中心中所想,皇帝惱羞成怒卻不知該說什麼,他怒視著薑至簡,久久說不出話來。
李公公跪在地上抖如篩糠,心裡隻能默唸薑太傅少說幾句。
然薑至簡卻大義凜然,一副捨生取義的神情。
言川將密信遞給吳王,吳王拆開,臉色越發難看。
“王爺,此次薑大人怕是凶多吉少。”言川一臉愁容。
吳王看了眼薑柔止的臥房,心想,這父女倆何嘗不是一個模子,都是一樣倔強。
“王爺要早些做打算了。”言川出言提醒吳王。
“先備下吧。”
“是!”
睡了兩天,薑柔止心滿意足地起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窗外的石榴火紅豔麗,就像她的心情一般。
“姑娘,這是王爺為姑娘新裁的衣裳。”王府裡一群下人捧著文盤魚貫而入臥室,南書正在給薑柔止梳妝。
“還有首飾,姑娘愛用的胭脂水粉。”侍女們把送來的物件擺在桌上。
南書瞄了一眼,笑道:“王爺對姑娘極好,這衣裳首飾三天兩頭送來,這屋子都快裝不下了。”
薑柔止笑了笑,吳王確實貼心,送的物件都是她喜歡的。
“王爺正要過來同姑娘說話,南書姐姐若是伺候完姑娘梳妝便隨我們出去候著吧。”
“好。”南書為薑柔止彆上珠釵。
薑柔止今日身著新裁的藕荷色錦袍,上頭繡著白色梔子花,清新動人,甚少看到她穿得如此嬌嫩,吳王竟然看得有些發怔。
“王爺。”薑柔止被他熾熱的眼神看得有些羞澀,她有些難為情地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難得在她臉上看到這麼放鬆的神情,吳王竟然有些不忍心告訴她。
“王爺?”薑柔止有些疑惑,在想什麼呢。
吳王回過神來,將夾有密信的小竹筒遞給她,“這是太傅讓言川帶給你的。”
薑柔止聽到是爹爹的信,迫不及待接過開啟。
“吾女柔止,鄙寓均安,可釋遠念,欣聞汝得恩科會試榜首,遙賀,望汝可求自由身,皆不可為為父求得恩情,汝可前往婁縣外祖柳氏尋得庇護,和其光同其塵。父——子遊。”
薑柔止微微張著嘴,愣了許久。
“為何爹爹不讓我替他求情,重審此案?”薑柔止不解。
吳王沉默了片刻,神色有些凝重。
“柔兒,其實我沒告訴你,父皇早已經擬好了太傅秋後流放嶺南的旨意。”猶豫了片刻,吳王還是決定告訴她實情。
“什麼!”薑柔止如遭雷擊,天彷彿塌下來了。
“柔兒。”看到她這樣,他也於心不忍。
“我要去見皇上······”她六神無主想往外跑,“柔兒!你冷靜一點!現在不是你能去見皇上就能解決得了,皇上正在氣頭上,你隻會火上澆油!”吳王拉住她。
“可是我們薑家忠君為國,爹爹從未做過這樣的事,他為什麼要遭受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她情緒要崩潰了。
“柔兒,你還不明白嗎?他是皇上,是天子!”吳王強壓住心中的怒意。
薑柔止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所以,你也會成為這樣的人嗎?”
“我成為不了這樣的人,我也不想成為這樣的人。”他眼底一片波瀾無驚。
“可是他是我爹爹,我自幼母親早逝,是爹爹撫養長大的,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爹爹要去那南蠻之地受苦,這路程遙遠,嶺南之地瘴氣叢生,爹爹年紀大了,如何能承受!”她泫然欲泣,全身止不住顫抖,皇上對爹爹的懲罰,和下旨殺了他又有什麼區彆?
“柔兒!有我在······”他動情地將她攬入懷中,輕撫著她的長發,恨不能承受她心中所有的痛意。
薑柔止木訥地靠在他的懷裡。
“太傅已經為你安排好了後路,你可自行去婁縣柳氏一族,柳老太爺是開國元老,如今榮休回原籍,父皇還需給柳老幾分情麵,必然能護你餘生,隻要你有了自由身,我可以有法子將太傅安頓好。”
“王爺······有勞你了,我又欠下你這麼多恩情······”薑柔止眼底寂靜如灰,她一時之間還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如果沒有這些紛紛擾擾,那該多好。
“說什麼傻話。”吳王於心不忍,薑柔止對他的依賴讓他瞬間心裡充滿柔軟。
薑柔止雖貪戀他身上的氣息,心裡卻做出了決定。
袖袍下的纖纖玉指已經捏緊,吳王心裡泛起苦澀,柔兒,如何才能讓你卸下這一身的盔甲。
皇帝召見此次會試三甲。
薑柔止拖著沉重的步伐踱進長青殿,在她得知自己皇上已經做了貶謫父親的決定後,精氣神已然崩逝。
皇帝在龍椅上看著她,心情複雜,皇後斜眼睨著她,眼裡滿是不屑和厭惡,宗泰像是看好戲的樣子。
宗湛仍是放不下心中所想,貪戀地看著薑柔止,看著越發清瘦的薑柔止,他心如刀絞。
“民女叩見皇上,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
薑柔止站起來,眼底一片波瀾不驚。
“此次你文賦詩詞、騎射皆脫穎而出,拔得頭籌,朕應允,可許一願,亦可入仕為女官,你可想好了。”
“民女不求榮華富貴,亦不求為官做宰,民女隻懇求皇上了了民女心願。”薑柔止神色冷漠。
皇帝眯起眼,微微不悅看著薑柔止,李公公在心裡又捏了一把冷汗。
皇後滿眼鄙夷,此刻薑柔止無論說什麼做什麼她都是厭惡的。
“陛下,民女與父親所求一致,求得皇上親賜民女婚姻自了,往後賞民女自由之身。”薑柔止跪下來,脊背直挺。
吳王卻有些擔憂她所求之事會不會惹怒皇帝。
蘭維楨有些詫異,沒想到她竟然求這個。
皇帝眸光一滯,竟然是為了這個?
“住口!你們薑家仗著陛下仁慈,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太子!陛下!臣妾今日就是死罪一條也要求陛下為太子狠狠懲處了這個女羅刹!”又提起退婚一事,皇後氣血攻心,跪在皇帝腳下。
“母後······”宗湛眉頭緊鎖。
皇帝隱忍著怒火,不承想這小妮子竟然隻為了退親,他的太子究竟有什麼不好?
“陛下!她是罪臣之女!如何還能參與恩科會考已然是陛下開恩,她還要在這眾人麵前如此羞辱太子!湛兒是堂堂太子!究竟是哪一點配不上你這個罪臣之女!”皇後惡狠狠地瞪著薑柔止。
“皇後娘娘,民女隻想求個自由身,隻為往後民女的婚事自了,是民女粗鄙不堪,並非羞辱殿下。”薑柔止跪向皇後,不卑不亢地看著她。
胡破曉靜靜地看著薑柔止,心裡對她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陛下,臣妾覺得,這女子生來婚事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卻不曾有自己選擇的機會,這天下盲婚啞嫁的事不少,薑姑娘詩書文賦造詣之高,絲毫不遜色於我朝的文人才子,且薑姑娘卻隻為了自己的婚事自了,實在難能可貴,陛下何不應允了她?”
皇帝聽到胡破曉說話,身子不由端正看向她。
“賢貴妃!你這是什麼意思?”皇後斜眼睨向胡破曉,神情不悅。
“皇後娘娘息怒,臣妾隻是欣賞薑姑娘這敢為人先的魄力罷了。”胡破曉不以為意地淡笑。
“賢貴妃,當年你入宮,實非你願,你對皇上不滿,借著這女羅刹之口道出你心中所想?陛下······您瞧瞧······”她瞪了一眼胡破曉,轉而去搭上皇帝的手。
“陛下,臣妾並非如此,臣妾進宮實乃自願。”胡破曉淡淡地說道,心裡卻在冷笑。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也有兒子!若是他人如此羞辱宗隱,你又當如何!”
薑柔止悄悄看了眼吳王,掌心又收緊了幾分。
“皇後娘娘,兒女的緣分,皆由天定,妾身這個母妃也無權乾涉。”
“你!”皇後的手指微微顫動,被胡破曉一句話堵得一時語塞,懸在半空的手始終未放下。
“夠了!休要再言語!”皇帝實在聽不下了,他扶起柔弱可憐的皇後,“君子一言九鼎,朕既然開了這個口,如今朕便允了你這心願。”
“陛下!”皇後不服氣。
“母後。”宗湛心中泛起苦澀,他傷心欲絕地看著薑柔止,竟這般決絕和他撇清,這幾年他的情意終究是錯付了。
吳王暗暗鬆了一口氣,薑柔止急忙匍匐在地,“民女謝主隆恩。”
蘭維楨眼底逐漸冰冷,薑柔止,你真是找死。
入夜,皇帝還在長青殿處理政務,李公公領著小太監進來。
“參見陛下,壽寧宮差人來請陛下。”
皇帝的手頓了一下,“朕今夜就不過去了。”
“陛下。”小太監匍匐在地上,一臉惶恐不安。
李公公朝他使了個眼神,小太監悻悻地退下去了。
延鶴宮內燈火通明,胡破曉正在殿內看書,不時擡眼瞥一下窗外的竹枝,微風拂過牆角的竹葉,沙沙作響,蟲鳴聲此起彼伏。
牆角的竹子蒼勁有力,竹影斑駁,葉尖帶著胡破曉心中所想,隨風墜入蒼茫夜色。
皇帝和一群宮人緩緩步入宮內,延鶴宮的人看到皇上過來,甚是錯愕,行了禮剛想進去通報,李公公攔住了小太監。
延鶴宮甚是清幽,院內養著幾隻仙鶴,就著婆娑的竹影,清幽寧靜,延鶴宮和壽寧宮的繁華奢靡不同,更多了幾分隱逸和書香氣。
胡破曉的長發如瀑,身著寢衣,正在窗旁看書,五姑姑手執竹葉絹扇,緩緩扇著風,小宮女踮著腳偷偷看著書,此情此景甚是美好。
“陛下······參見陛下。”宮女聽聞動靜,擡眼看到皇帝進來,急忙行禮。
胡破曉將手中的書放下,行禮,“陛下怎麼來了。”
“朕許久不來看你了,難得今日空閒,便來看看你。”皇帝坦然坐下,宮女有條不紊地奉茶。
“陛下政務繁忙,還需多保重龍體纔好。”胡破曉神情淡淡地,此刻的她對皇帝沒有半分感情,更多的是恨。
“你總是這般冷淡,宮中嬪妃眾多,你從未爭寵,今日又替薑柔止求情,莫非你對朕不滿?”皇帝眼中泛起一絲不悅,向來胡破曉就是如此冷淡,甚少能猜測她心中所想,她總是這般不爭不搶,看似臣服於他,卻總覺得始終都無法掌控她。
胡破曉神色冷淡,眸中平靜無波,看不出她在想什麼,亦不知她是喜或者怒。
“這麼多年,你還是不能釋懷嗎?”他淩厲的眼眸逐漸緩和。
胡破曉笑了笑,帶著冷意,“陛下何必說這些,我做了這賢貴妃,又生下少程這樣好的孩子,我還有什麼不滿的?”
皇帝伸出手,半晌,胡破曉忍下心中的厭惡,將手遞過去,眼底帶著不易察覺的恨意,皇帝握緊她有些冰涼的手,“那你為何總是這樣冷淡。”
“自幼便是這樣。”她神情依舊冷淡,厭惡儘數攏進心底。
皇帝長臂一伸,將她帶過來,胡破曉順勢跌入他的懷中,坐在他的腿上,胡破曉眼底泛起一抹惡心,但稍縱即逝。
“你不想讓少程和蘭家結親,我允了。”皇帝的氣息緊緊裹著胡破曉,胡破曉被他桎梏在懷裡,動彈不得。
“那便多謝皇上,也替少程謝主隆恩。”她的聲音很淡。
“熏的什麼香?”皇帝細嗅著她發間的香氣,有些動情。
“殿裡擺了些茉莉花,陛下定是聞到了這味道。”胡破曉麵無表情。
皇帝握緊胡破曉的手,眼神越發冰冷,他望著胡破□□瀾無驚的眼眸,他在看她,她卻眼底無神。
“你還忘不掉那個人?”皇帝咬著後槽牙,帶著警告的意味。
“臣妾是陛下的賢貴妃,陛下忘了嗎?”胡破曉的聲音很輕,帶著幾分不屑。
“你記住,你隻能是朕的!”他捏緊胡破曉的下巴,逼迫胡破曉直視他的雙眼。
胡破曉眼底隻有淡然,“是,臣妾是陛下的,這天下都是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