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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齋異聞錄 第一百零四章 曲水流觴,詩壇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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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三說,那簪子是有人從半月湖裡撈出來的,看著挺值錢,便拿去當鋪換錢。因為簪子樣式特彆,做工又好,掌櫃的便收下了。當時掌櫃壓了價。劉三想把它買回去送給自己的婆娘,但想買時,價格漲了十倍。劉三隻好放棄,不過對這簪子印象深刻。我一聽,立刻告訴婉兒妹妹。婉兒妹妹花重金,給贖了回來。”

眾人聽罷,皆是唏噓不已。

這次劉三立了大功。

天色已晚,姐妹們各自散去,忘憂齋內隻剩下宋雪凝與宋正卿兄妹二人。

“雪凝,對不起,我食言了。”宋正卿滿臉慚愧。

宋雪凝搖了搖頭,輕聲道:“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那渡亡舟的誘惑,實在難以抵擋。”

良久,宋正卿才苦澀地開口:“每到夜深人靜,我總會想起娘親。這份思念實在太折磨人了。我想,若是忘了,或許就不會這麼痛了。”

“哥,記憶,有甜也有苦。抹去了苦,那份甜,也便失去了根基。帶著這份思念,好好地活下去,纔是對父母最好的告慰。”

“言之有理。直到此時此刻,我才終於想通。魏江的確渡化了世人,也渡化了我。”

兄妹二人心中的那片濃霧,也散開了。

與此同時,那些曾登上渡亡舟的人們,迎來了雀陰魄的回歸。

失去的記憶正在恢複。

這個過程並不輕鬆。

魂魄的損傷留下了難以抹平的痕跡。

他們時常頭痛欲裂,精神恍惚。

但那些被遺忘的記憶,卻一點一滴地重新變得清晰。

羅府。

羅逸塵對著一幅早已泛黃的仕女圖,淚流滿麵。

羅靜姝推門而入,看到哥哥哭得像個孩子,心中亦是酸楚。

羅逸塵用手背擦了擦眼淚,臉上卻露出微笑:“靜姝,我記起她了。很痛,痛得快喘不過氣來。但不知為何,又覺得很踏實。能再次為她流淚,這種感覺真好。”

他看著妹妹,認真地問:“你說,沒有痛苦的生活真的快樂嗎?”

羅靜姝想了想,答道:“唉,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挨過餓之後,才知道吃上一頓飽飯是多麼快樂。”

兄妹二人相視一笑。

隔日,柳崇文登門拜訪忘憂齋。

他向宋雪凝感謝救命之恩。

“雪凝丫頭,之前是老夫迂腐了,屢屢阻攔青兒和你們相處。如今看來,是我錯了。”

宋雪凝心中歡喜,連忙謙遜了幾句。

但他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凝重。

“雪凝,有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柳伯伯請說。”

“那日在湖邊,被怨氣所惑之時,我恍惚間,想起了一些與你父母有關的舊事……”

宋雪凝心中猛地一跳,立刻追問:“我爹孃?是什麼事?”

“我記不清了。隻模模糊糊記得,你父母之死,似乎也與某段記憶有關。好像有人想讓你父親忘記什麼事情;又好像是有人,想讓你父親記起什麼事情。可具體是什麼,我想不起來了。唉,人老了。”

雖然柳崇文沒有提供更多的線索,但宋雪凝確信了一件事情。

她父母之死,絕不隻是含冤辭官鬱鬱而終那麼簡單。

而柳祭酒敢告訴她這些,已經是冒了諸多風險。

她對此大為感激。

柳崇文又說:“此番前來,還有一件事。”

“哦?何事?”

“京城即將迎來一年一度的詩壇盛事——曲水流觴。雪凝,你也是飽讀詩書,不妨來參加。”

宋雪凝對此事頗有瞭解。

城郊有一處皇家園林,名為芷蘭苑,小橋流水,近水樓台。

眾人坐在溪邊,有木質托盤載著酒杯,從溪流上遊漂流而下,停在誰的麵前,誰就要即興賦詩一首,否則罰酒三杯。

這就是所謂的“曲水流觴”。

文人雅士、名門閨秀彙聚於此,以詩會友。

往年的組織者都是國子監祭酒柳崇文。

一般男士臨水而坐,談笑風生。

女眷則坐在水榭之後,品評詩作。

不過也有膽大的女子,願與男士坐在一起,展示詩書才華。

“此等詩壇盛會,我自然要去。”宋雪凝一口答應。

很快就到了曲水流觴這天。

宋雪凝與柳青、李婉兒、羅靜姝等人坐在岸邊。

她們不願與才子們搶風頭,隻在一旁欣賞。

沒想到他們還看到了王衙內。

王衙內東張西望,滿臉興奮。

不過今年的詩會好像有些邪門。

宋雪凝等人在這裡坐了兩個多時辰。

放在以往,早已佳作頻出。

可今天,一首好詩都沒有出現。

那些翰林學士們,平常妙語連珠,今天卻搜腸刮肚,隻憋出幾句平平無奇的陳詞濫調,引得一片嘩然。

場上有一位詩人,乃是太子侍讀,平常倚馬可待,七步成詩,可今天麵對眼前春景,半晌無語。

最後哄了個大紅臉,說什麼“不勝酒力”,狼狽離開。

還有幾位在京城頗有詩名的才子,皆是神思不屬,靈感枯竭。

他們要麼做不出詩,要麼作出的詩句毫無文采,惹得眾人啼笑皆非。也都推說喝多了,腦子糊塗,怪酒太有力氣。

李婉兒用團扇掩著嘴,低笑道:“我看他們不是不勝酒力,是江郎才儘了吧?一個個魂不守舍似的。”

宋雪凝心中一動,想起渡亡舟抽取乘客魂魄之事。

柳崇文難掩失望之色。

恍惚之間,載著酒杯的木質托盤停在了一個書生麵前。

這位書生一身青衫,洗得發白。

他身形單薄,麵容清瘦,衣著寒酸。

“那是誰?”

“不認得,瞧著麵生得很。”

“怕是哪家帶來的陪客吧,這下可要出醜了。”

“彆笑話彆人了,你自己的詩準備好沒?”

竊竊私語聲四起。

不少人眼中都帶上了看好戲的神色。

那書生有些緊張。

他站起身,對著眾人拱了拱手:“學生陳思源,見過諸位前輩。”

柳祭酒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既是輪到你了,便作一首吧。題目不限。”

陳思源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

再睜開時,眼中那份侷促蕩然無存,變得精光四射。

他朗聲開口,聲音清越,字字鏗鏘:

“《登高賦》!”

此言一出,不少人便暗暗搖頭。春夏詩會,不詠春景,卻作什麼登高之賦,未免不合時宜,也太過狂妄。

然而陳思源剛剛念出兩句,一眾書生便鴉雀無聲。

臨萬仞而騁目,瞰雲濤之蒼茫。

振青衿以長嘯,挾天風而翱翔。

千山如戟破混沌,群星欲墜搖清光。

黃河九曲纏玉帶,昆侖一脈橫八荒。

昔者仲尼登泰山而小天下,太白踏天姥而斥霓裳。

非身高而視遠,實心闊則氣揚。

今我踏青雲之梯,撫北鬥之杓,欲摘辰曜綴敝裳,敢呼日月照肝腸。

觀夫龍蟠虎踞,終歸塵土;帝闕王城,儘作丘墟。

唯江流不捨晝夜,鬆柏長立玄黃。

天地為爐煉金魄,春秋作刃刻滄桑。

丈夫生世當如是:

不折腰肢事權貴,寧焚肝膽照寒窗!

詩成擲筆驚雷起,墨潑千峰染夕陽。

他年若遂淩霄誌,再喚銀河洗九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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