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權宦 第240章 滅近宦之威 解流民之亂
印文帝心中明白,小德子被送去責刑司,就意味著顧衝在這場爭鋒中占了上風。
季風在一旁恨恨咬牙,心中暗自思忖:「顧衝這個家夥,這次他抓住了小德子的把柄,將其送入責刑司,就是為了藉此機會打壓我。」
他不禁感到一陣惱怒和無奈。
「這點小事你便將他送去了責刑司?」
印文帝埋怨著顧衝,這本是一件奴才之間的事情,犯得上這樣大張旗鼓,鬨的宮人皆知嘛。
顧衝恭敬回答:「皇上,我曾問過小德子此事是否是他所為,他若承認,那我不過按照宮規責罰他一下也就算了。但是他不認,我就尋思,若是將他帶去敬事房,那季公公一定會誤認為我審查不公,為了避嫌,隻得將他送去了責刑司。」
說到這,顧衝斜眼看了一下季風,接著說道:「再者,責刑司審案向來公正,小德子若真無辜,必然不會受冤。臣也是為了還他清白,更是為了平息宮中流言蜚語呀。」
印文帝聽後暗暗咧嘴,他明知顧衝這話就是在強詞奪理,一時之間也找不出反駁之處。
季風在旁忍不住開口道:「顧公公,責刑司是什麼地方,誰人不知?依我看你就是要屈打成招。」
顧衝冷笑一聲:「季公公,我做事向來講究證據,你我不必爭論,責刑司自有論斷。若是他清白,我自當向他賠罪。」
印文帝被他們吵的心煩意亂,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朕每日為國事操勞,還要為你們兩個費心……」
「陛下,責刑司司儀周行求見。」
小太監進來稟道,印文帝立即將目光望向了顧衝。
顧衝躬身道:「皇上,奴才也是為了證明自己清白,還請皇上明斷。」
印文帝無奈,沒好氣道:「讓他進來。」
周行進到殿內,跪拜印文帝:「臣參見皇上,皇上……」
「免了,免了。」
印文帝揮揮手,緊眉問道:「那個奴才怎麼說?」
周行站起來,彎身道:「回皇上,小德子已經招了,是他與小董子兩人在宮道上毆打了敬事房的順公公。」
「小董子?哪裡又來個小董子?」
「這……」
周行語頓下來,看向了季風。
季風訕訕道:「回陛下,小董子在奴才手下聽差。不過奴才並不知情,還望陛下明查。」
印文帝聽聞此言,狠狠地瞪了季風一眼。
季風見狀,撲通一聲跪下,「陛下,小德子定是被屈打成招的,他絕無此膽量啊。」
顧衝卻不慌不忙地說道:「季公公莫要血口噴人,你這樣一說,倒好像周司儀彆無本事,隻會做些屈打成招之事了。」
印文帝揉了揉太陽穴,現在不是心煩意亂,而是感到頭痛了。他即便有心偏袒季風,現下也沒有辦法了。
「季風,你可有證據表明小德子是被冤枉的?」
季風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時,顧衝又緩緩開口:「陛下,如今真相大白,小德子犯下如此過錯,按宮規應當嚴懲。而季風身為上司,管教不嚴,也難辭其咎。」
印文帝歎了口氣,他知道季風這邊確實理虧,「季風,朕罰你半年俸祿,那兩個奴才就交由顧衝責罰吧。」
季風雖心有不甘,但也隻能領命謝恩。
顧衝嘴角微微上揚,這場爭鬥,終究是他贏了。
出了萬壽殿,顧衝向周行拱手致謝,「周司儀,咱家謝過了。」
周行嗬笑道:「顧公公客氣,這點小事不值一提。倒是那個季公公,恐怕日後會記恨在心啊。」
「他若不惹我也就罷了,若再惹我,下次打的就是他了。」
周行向顧衝伸出大拇指:「下官佩服顧公公,難怪宮中人人都對您敬佩萬分。」
「吃了一次虧,他也就會長記性了。若是他還不長記性,那也活該他會吃虧。」
兩人一起向回走去,周行又問道:「顧公公,那兩個小太監,該如何處置?」
顧衝琢磨一下,慢聲道:「本該打他個生活不能自理,但是這事皇上知道了,若是責罰重了,你說皇上會不會說我不公啊?」
周行點點頭,「會。」
「那就打他十杖,讓他們躺個十天半月吧。」
「下官明白,顧公公放心。」
印文帝正煩心之時,白羽衣走了進來。
「陛下可有心事?」
印文帝歎了一聲,將剛剛發生的事情講與白羽衣聽。
白羽衣淺笑道:「那顧衝猴精猴精的,季公公又怎是他的對手,怕不是就連陛下也中了他的套。」
印文帝疑惑問道:「此話怎講?」
「陛下,那顧衝責罰奴纔不假,但他也沒打算放過季公公,若不然,這點小事又怎會驚動陛下呢?」
印文帝為顧衝辯解:「是季風跑來告狀,朕才知道此事,將顧衝喚來的。」
「這正是他高明之處,他有意激怒季公公,就是想借季公公之口讓陛下知曉此事,他無權責罰季公公,但是陛下您卻可以。」
白羽衣慢條斯理,繼續分析道:「可他知道陛下是不會責罰季公公的,於是他將責刑司牽扯進來,這樣一來,陛下就算有心化解此事,也是萬萬不能了。」
印文帝琢磨許久,白羽衣說的很有道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幫了顧衝。
礙於情麵,印文帝將話題轉開,「你來見朕,可是有事?」
白羽衣輕聲道:「陛下,近幾日京師城外流民紛紛而至,然城門緊閉不得入城,流民無處可去。白日尚好,夜時寒冷天氣,他們難以抗寒,我聽聞已有多人患了傷寒之症。」
印文帝緊鎖眉頭,質疑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朕開啟城門放流民入城?」
白羽衣搖頭道:「我並非此意,流民之中難免會有敵細,若放入城內必生禍亂。我是想請陛下在城外搭建棚所,可為流民佈施一些粥飯,夜間也有棲息之地。」
印文帝不假思索便搖頭否決,「這如何使得,耗費錢糧不說,這些流民有了吃住,若是賴在城外不走,又當如何?」
白羽衣望著印文帝,眼中滿是懇切:「陛下,流民若不得安置,必會哀聲怨道。今雖耗費錢糧,然得民心者得天下。」
印文帝卻煩躁地擺擺手:「你莫要再提,朕意已決。」
白羽衣心中悲慼,見印文帝毫不聽勸,隻得默默退下。
幾日後,城外果然有流民因為饑餓傷病而引發騷亂,一時間大臣們紛紛上奏懇請印文帝重視流民之事。
印文帝召白羽衣覲見,歎道:「你當日之言甚是,朕未能聽進,如今城外流民禍亂,這該如何是好?」
白羽衣沉思道:「陛下可使人出城安撫其心,再令陵州各郡縣廣納流民,同時佈施一日三餐,流民得到安置,自然便會平息。」
印文帝點點頭,「好,朕即刻著戶部去辦。」
戶部侍郎田豐被召進宮,安置流民的任務交到了他的頭上。
田豐從萬壽殿出來,走至宮門處,與顧衝不期而遇。
「顧公公。」
「呦,田大人。」
兩人並無交集,隻不過上次淳安帝暗中授意,田豐為顧衝送銀子時兩人見過一麵。
但顧衝卻記得田豐,因為他提起來謝雨軒,與謝峒關係不淺。
「顧公公是要出宮去?」
顧衝笑問道:「田大人進宮中作何來了?」
田豐為難道:「城外流民越聚越多,皇上讓我妥善安置流民。你說這如何安置得了?他們有了吃喝,又怎會離開?」
顧衝聽後緩緩點頭,善言道:「百姓也不容易,都是戰亂所致啊。」
田豐歎息了一聲,「如今北方戰事已起,這軍糧是萬萬不敢動的。而皇上又要佈施流民,真是為難我了。」
「田大人可將流民分散開來,使其南下,以解圍城之亂。」
田豐點頭道:「不錯,女相也是這樣所說。」
顧衝聽後,暗自欽佩:這白羽衣雖為女流,見識卻是深廣。
「對了,顧公公,前段時日,幽州謝員外曾來我府上,問起了公公。」
顧衝尷尬一笑,田豐戲言道:「那謝家小姐容貌端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若不是公公身在宮中,那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人啊。」
「田大人莫要取笑咱家了。」
田豐惋惜道:「唉!我聽說謝家小姐得知公公身份,回去後便不飲不食,日漸消瘦,已經一病不起了。」
「啊!」
顧衝大吃一驚,謝峒見他時可是隻字未提謝雨軒病倒一事。
「田大人所言當真?」
田豐未曾想到顧衝有這麼大的反應,錯愕點頭道:「是謝員外與我說起,想來不會是假。」
顧衝腦海中頓時浮現出謝雨軒病臥床榻,煢煢孑立的可憐模樣。
「顧公公,顧公公……」
田豐見顧衝愣神,輕喚了兩聲。
顧衝緩過神來,強笑道:「田大人請先行一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就不出宮去了。」
田豐點點頭,拱手與顧衝告辭。
顧衝疾步向回走去,滿腦子都是謝雨軒的模樣,心中不時隱隱陣痛。
他本以為謝雨軒已經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不見。可哪曾想,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顧衝當即決定,他要去看望謝雨軒。
而謝雨軒遠在幽州,他必須找一個合適的藉口才行……
「皇上,奴才給您請安。」
印文帝見到又是顧衝,腦袋嗡嗡作響,生怕他又惹出什麼幺蛾子來。
「你見朕又有何事啊?」
「皇上,奴才剛剛在宮中遇見了戶部田侍郎,聽說了城外流民一事,奴才就想著,該為皇上分憂。」
印文帝鬆了口氣,「你如何為朕分憂?」
「田大人說,皇上體恤流民,要佈施一日三餐,可是流民眾多,人手不足。奴才就想著帶敬事房的眾人前去幫忙。」
印文帝的眉頭舒展開來,嗤笑道:「戶部就是人手再不足,也用不到宮中內宦前去啊。」
顧衝立即道:「皇上,就因為是內宦是您身邊的人,流民們才會知道皇恩浩蕩,才會知曉皇上的愛民之心。」
「……」
印文帝思忖片刻,點頭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朕沒有看錯你。」
顧衝心中暗喜,問道:「這麼說,皇上您準許了?」
印文帝笑了笑,「你一片忠心,朕怎會不答應。」
「多謝皇上,奴才一定儘心儘力將事情辦好。」
顧衝回到敬事房,立刻喚來王肆保,吩咐道:「你召集二十人手,選些利手利腳的,準備隨我乾件大事。」
王肆保眉頭一緊,神色凝重起來,低聲問道:「公公,可是要對付季風嗎?」
顧衝微愣片刻,哈哈大笑:「你想哪裡去了,是去城外協助戶部佈施流民。」
王肆保訕笑幾聲,連忙應道:「屬下遵命。」
顧衝拍了一下王肆保肩膀,帶著嘲諷的口吻,說道:「對付他,哪用得了這麼多人,有你足夠。」
「屬下明白。」
「去吧,一刻鐘後,隨我出宮。」
王肆保走後,顧衝將碧迎喚來。
「碧迎,過幾日或許我要出去為皇上辦些事情,你早做準備,將我路上所需備好。」
碧迎點頭答應,乖巧問道:「你要去哪裡?」
顧衝眼中含神,從口中堅定地說出來兩個字:幽州!
很快,王肆保挑選了二十名年輕力壯的小太監,列隊整齊在院外候著。
顧衝看後很是滿意,手一揮,帶著這些太監浩浩蕩蕩的出宮了。
田豐府上,顧衝表明來意,田豐隻當是皇上不放心他辦事,派他前來監督呢。
「咱家是主動請纓前來的,一心隻想助大人安撫流民,田大人切勿多想。」
這樣一說,田豐便放寬心,立刻召集人手,出城檢視。
城門一開,顧衝見到城外三三兩兩的全是流民,比起前幾日所見,多了幾倍不止。
「大家靜一靜,本官是戶部侍郎田豐,奉皇上之命,自今日起在城外佈施粥飯,以解大家溫飽……」
「我們不要佈施,我們要進城……」
「田大人,您開開恩,讓我們進城吧。」
「大人啊,我孩子已經得了傷寒,您讓我們進城看看郎中,求求您了。「
田豐的聲音很快就被流民抱怨四起的聲音給遮蓋。
一時間,城外反而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