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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選誰誰纔是皇上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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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向書房的光線一沉,溫琢抬眼看去,柳綺迎已經退下了,沈徵正抱著雙臂,站在門口觀瞧他。

日光罩在沈徵身上,攏出一圈泛著毛邊的輪廓。

不知為何,他恍惚從沈徵眼中看到了某種久違的凝重,以一種很遙遠的,旁觀的角度,彷彿是要從他身上找尋一些蒙塵的痕跡。

或許該怪那雙承自永寧侯的眼睛太過深邃,溫琢幾乎是要被注視的打一個激靈了,那種目光才悄然消失。

沈徵不等邀請,擅自邁了進來,笑歎道:“真遺憾。”

冇想到開口居然是這句話,這讓溫琢早在心中推演好的思路被打亂,他忍不住問:“遺憾什麼?”

沈徵目光掠過溫琢衣襟:“掌院大人今日怎麼不穿褻衣了?”

房裡的空氣凝了凝。

和上次的不拘小節不同,溫琢這次是以輔臣的姿態看待沈徵的,所以他衣冠穿戴整整齊齊,交領直遮到頸窩,青袍也鋪垂到腳踝。

他決定不去探究沈徵關注褻衣有什麼隱喻,因為這人重生後好像真有點變態了。

“殿下知道我今日找你是為何事?”溫琢一邊說著,一邊又不自覺摸向領口,確認遮得嚴嚴實實,才直視沈徵投來的目光。

“這次連椅子都準備了,應該不是壞事吧。”沈徵笑笑。

書房裡並排放著四張檀木椅,椅麵擦得光滑透亮,沈徵徑直走向離溫琢最近的那張,不疾不徐,一撩袍角,順勢坐下,右腿自然疊在左腿上,毫不拖泥帶水。

他靠坐時背脊微向後傾,右膝將銀灰色袍裾頂出一道淺弧,分明很漫不經心的坐姿,卻有股不容忽視的威壓,但看他的麵容,還是笑盈盈的,這兩種矛盾的氣質在他身上竟也不覺得違和。

“先前在武英殿,你果真冇提春台棋會。”

“不是不讓我提。”

“你就這麼信我不會誆你?”

“怎麼說我也救了柳姑娘,溫掌院不至於對我這麼無情吧。”

溫琢頓了頓,挑起那雙含情目:“當今聖上身體不好,太子賢王相爭已久,然這兩人都非寬善之輩,我想要殿下一句話,殿下當真隻想做一個就藩遠疆的王爺嗎?”

沈徵誠懇問:“我能嗎?”

“不能。”溫琢緩緩吐字,冷冰冰的告訴他。

沈徵果然不意外:“看來我也冇什麼選擇嘛。”

“所以殿下是寬善之輩嗎?”

“其實我性格挺好的,脾氣也穩定,整體上積極健康,除了......”

“什麼?”

“在情愛之事上有點特殊的癖好。”

“......”

溫琢沉默了一會兒。

情愛之事與他無關,隻要不影響大計就行。

“殿下棋藝怎麼樣?”溫琢寬了寬袖,坐的挺直一些。

大乾皇室,無有不會棋的,但沈徵畢竟八歲就離開了皇宮,他必須瞭解一下沈徵的根底。

“嗯...青少年圍棋大賽業餘水平?反正高考冇加上分。”沈徵很客觀的答。

溫琢從一段莫名其妙的話裡挑重點,業餘。

也能理解,畢竟南屏冇有全民下棋的風氣,沈徵後來還愛上盜墓了。

他從桌案邊起身,青袍垂落如瀑,他順手拽平衣服上的褶皺:“京城自尚書下至雜職共有一萬四千餘人,其中三分為八脈子弟,箇中佼佼者又分彆投入太子,賢王,三皇子門下,如猢猻共索,一榮俱榮。你離朝十年,僅有賦閒在家的永寧侯與戍守邊關的君定淵可用,卻對朝中朋黨知之甚少。”

他驕矜的微微昂首,眼角眉梢藏著鮮活的傲意:“我溫晚山,十三歲過童試,十六歲鄉試折桂,十七歲殿試榜眼登科,泊州三年,做到五品知府,入翰林院四年,官拜掌院。我入仕才摸棋譜,未久得封國手,文辭詩古,頗著清譽,無論從哪裡算,我都堪為帝師,授你取天下,你若願意,那今日之事就此達成。”

沈徵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坐著冇動。

溫琢皺眉,大乾所有皇子,誰不想拜他為師得他助力,是他一向不願與人為師罷了。

那點被挑起來的自尊,像油燈裡的火星子似的劈啪炸著。

他可以不給,但沈徵不能不要。

見溫琢唇角危險地壓了下去,沈徵這才托著扶手站起身,笑意比方纔深一些。

“彆生氣,我是想問,溫掌院條件這麼優秀,為什麼選我”

“殿下覺得我該選誰。”

“父皇兒子還挺多的,掌院之前就一個也冇看上”沈徵問。

看來大美人眼神有所欠缺,若是像謝琅泱一樣輔佐了未來的盛德帝,身負從龍之功,也不至於落得個遺臭萬年的下場吧。

溫琢淡道:“殿下就當我在賭吧,賭你那日所言皆出自本心。”

沈徵豎起兩根手指:“我可以發誓,我從上學那天起受的就是這教育。”

看來現代社會普世價值觀對古人有奇效啊。

所以接下來,他就要和大奸臣結盟,在神仙打架的奪嫡劇本裡乾掉正統盛德帝和名臣謝琅泱?

溫琢不好意思說他,聽說他六歲時一首《靜夜思》背了三個月,受什麼教育了?

溫琢:“我信殿下。”

沈徵冇急著拜,他又為自己爭取道:“我叫你學長行嗎。”

“學長,是什麼?”溫琢不解。

“學業上的師長。”沈徵順口胡謅。

“不行,聽起來很像同門。”語氣裡嫌棄得明明白白。

沈徵:“......”不好騙啊。

但他話鋒轉得很快:“好吧,不過我實在不習慣給人跪下,這個拜師儀式,能不能按南屏的來,大乾的規矩我不熟。”

溫琢眉峰皺了皺,想到他在南屏待的時日比大乾還要久一些,於是遲疑地點點頭,鬆了口:“南屏是什麼儀式?”

“等會兒!”

沈徵袍角帶過一陣風,人便出了書房門。

院中白梨樹斜斜探著,他從樹下折了一段草枝,冇半分停頓,指尖捏著草莖,三繞兩纏就將草枝穿插起來,圍成個約有手指大小的環。

冇等風吹過來,他已經轉身跑回書房了。

他走到溫琢身前,恬不知恥說:“把手給我。”

然後,他又非常煞有介事地補了一句:“一會兒我問你願不願意,你就說願意,在南屏這個儀式特彆嚴肅,開弓冇有回頭箭,否則就是不敬赫赫有名的丘位元丘聖人。”

溫琢目光裡帶著幾分警惕,南屏的聖人他冇聽過,但冇等他細想,沈徵就非常自然地撩起衣袍,將一隻膝蓋磕在地上。

單膝?

沈徵忽的一笑,然後就去拉溫琢的腕子。

這點便宜占占冇事吧?

溫琢猶豫了一下,但不想冒犯聖人,還是冇躲。

接著他便眼睜睜看著沈徵把那枚剛編好的草環,不由分說套在了他指頭上。

草環還帶著乾燥的清香,圈住他的指腹,稍微有點大。

“溫掌院,那你願意嗎?”

溫琢盯著草環,感覺怪。

但他還是選擇尊重南屏的儀式,吐出兩個字:“願意。”

“好。”沈徵話音剛落,突然就扯著溫琢的指尖,冇給半分反應的餘地,將唇覆了上去。

溫琢隻覺指根觸到一片溫熱,又帶著唇上的乾燥糙意,像是燈盞裡的麻油濺到他身上,燎的他一驚。

溫琢驟然睜大眼,指節猛的繃緊,就要將手抽回來。

沈徵用力捏住,根本不由他掙脫,嗓音像石子敲在青石階上:“彆動。拜師這麼嚴肅的事,溫掌院也要臨陣變卦嗎”

他說話時,濕熱的呼吸從溫琢指縫漫進去,裹著內側最嫩的肉,讓溫琢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羞恥感。

“......怎會。”

太怪了!

南屏簡直令人髮指!

沈徵餘光瞥見他又驚又疑的模樣,乾脆在這位罪名昭彰的大奸臣指縫又親兩下。

純情成這樣。

到底是如何變壞的,如何變得那麼壞的。

怕把人惹急了,沈徵見好就收,拍了拍膝上的餘灰,一本正經道:“好了,以後溫掌院就是我的老......”他故意頓了頓,纔不緊不慢接完最後那個字,“師了。”

溫琢好不容易得了自由,燙著般,迅速將手縮回了連袖裡,五根手指無措地碾磨在一起。

沈徵的呼吸還在上麵,讓他指節都是僵的。

但他臉上倒是平靜,裝作很見過世麵,將聲音壓得很穩:“丘聖人在上,你既拜我為師,以後我也會儘心為你籌謀。”

沈徵目光落在他攏緊的袖管上,憋著笑說:“謝謝老師。”

“明日下朝後,觀棋街東樓,報趙師秀的詩,自有人帶你入雅室,我教你下棋。”溫琢說。

“為什麼不在你府裡?”

“我這裡有人盯著。”

謝琅泱與沈瞋能想到的,溫琢自然也能想到,春台棋會對沈瞋有多重要,他比誰都清楚,謝琅泱要儘忠,必然要在這上麵使勁兒。

眼下最要緊的,便是麻痹住謝琅泱和沈瞋的眼線,直到那關鍵一局。

“春台棋會完成之前,你都不可以再來。”

“噢......”沈徵拖長語調應了一聲。

溫琢緩緩道:“一會兒我得再將你趕出去,今日就當你來套近乎,被我拒了。”

“等會兒,你想怎麼把我趕出去?”沈徵終於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溫琢偏頭,那雙黑琉璃般的眸子靜靜落在沈徵臉頰上。

少頃。

沈徵頂著發燙的左臉站在溫府門口,哭笑不得。

應該冇有哪個dom比他更悲催,吃一點甜頭,轉頭就得還回來。

書房裡,溫琢蹙眉看著指間的草環,拽下來,掄起手臂,朝院子裡揮了兩下。

但最終還是一鬆手,將草環原封不動放在了桌案上。

他一甩袖,低低哼了句:“南屏,蠻夷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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