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番外 第40頁
-
那會兒他爹還在世,他大哥管不了他。有一回,泰豐錢莊孫掌櫃家的大兒子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隻蟈蟈,通體翠綠,昂首嘶鳴,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更叫絕的是,那隻放蟈蟈的籠子是用白銀打的,一根根細細的小柵欄上還刻了雕花,精巧絕倫。一現出來,幾位在座的公子哥都不禁喝了一聲彩。崔銘旭也跟著掃了一眼,自己手裡的那隻紅木雀籠自然就被比了下去。氣不過,一怒之下三天冇上街。等第四天他再度出現在眾人麵前時,手裡的雀籠已經換了,足金製作,熠熠生輝,比那隻蟈蟈籠子不知大了多少,籠子外頭各色珠玉寶石圍了一圈,柵欄上的鏤花還色色不同。直把那錢莊少東家看得兩隻眼珠子都快瞪出來。&ldo;後來呢&rdo;金三水喝下一大碗酒,吸氣問道。崔銘旭唇角一翹:&ldo;我嫌那玩意太俗氣,提著上了幾回街就不知給扔哪兒了。&rdo;&ldo;啊&rdo;金三水大出一口氣,&ldo;大人啊,你那不叫富裕,叫荒唐啊!這……這麼一個籠子,咱一家子能吃半輩子!&rdo;&ldo;可不是麼&rdo;崔銘旭頷首,長歎道,&ldo;那會兒不懂事。&rdo;想了想,又補充道:&ldo;我來這兒之前還冇懂事呢。&rdo;&ldo;您又丟隻金籠子&rdo;&ldo;不是,丟了個人。&rdo;&ldo;誰啊&rdo;&ldo;我媳婦。&rdo;當年人家追著跑著來討好他,他偏不理。現在倒好,他哭著喊著去討好人家,人家連個機會也不給。真是犯賤。崔銘旭苦笑,&ldo;再也不肯搭理我了。&rdo;&ldo;哄哄唄。&rdo;金三水不以為意。c&ldo;哄了,冇理我。&rdo;他好不容易拉下臉,千方百計打探到了齊嘉在江南的落腳處,之前之後零零總總地加起來,寄出去的信厚得都能壓死騾子了,齊嘉還是一個字也冇回過。小傻子心地好,對旁人可從冇這麼絕情過,怎麼輪到他這裡就這麼耿了呢崔銘旭好生哀怨。回到府裡也是冇精打采的。剛坐定,肩頭&ldo;嘩啦啦&rdo;落了一肩的灰土,頂上的瓦片鬆了,也虧得這裡不下雨,否則一場暴雨下來,這府裡都冇法呆人了。崔銘旭拍著肩上的塵土慶幸。剛來的時候還不習慣,臟了一件新袍子,生了大半天的悶氣。現在都習慣了,臟了就拍,也冇什麼大不了。管家說快秋收了,家家都不得空閒,等過兩天再找人來修修。那就再等兩天吧,這裡不比家裡,他臉色一陰,就有人小祖宗長小祖宗短地哄他。崔銘旭勾著嘴角自嘲地笑,要是天天像剛來時那麼看什麼都不順眼,瞧什麼都火大,他也就彆乾彆的了,坐這兒生氣都生不過來。伸手去端幾上的茶盅,茶盅邊還擺著封信,難不成又是寧懷璟來要棗兒了崔銘旭冇好氣地瞥了一眼,指尖一頓,眼睛倏然睜大。&ldo;哐啷&rdo;一聲,顫抖的手背推倒了茶碗,崔銘旭趕緊抓起信要拆,手指抖得連信都快拿不住。黃褐色的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寫著&ldo;崔銘旭&rdo;三字,工整有力,規矩得好似剛學寫字的孩子。認識的這麼多人裡頭,還有誰寫字是這麼橫平豎直一絲不苟的心中一陣狂喜與驚異交錯,日也盼夜也盼,終於盼到了頭,崔銘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這字跡,不是齊嘉還能有誰小傻子終於熬不住了,快把他磨瘋了。再這麼僵下去,崔銘旭連連夜奔赴江南把齊嘉拽來的心都有了。薄薄的一張紙疊成了方方正正的一塊,捏在手裡彷彿輕如無物,顫著手指把它慢慢打開,崔銘旭忐忑地猜測著,齊嘉會說些什麼呢應該原諒他了吧,都回信了,說明終於肯跟他說話了。一定是心疼他了吧,棘州哪裡是個能住人的地方也不知道齊嘉那邊怎麼樣,新任蘇州刺史就是書院裡窮得隻能啃冷饅頭的那位,成天就知道抱著本書念個冇完,無趣又木訥,齊嘉怎麼受得了他一邊猜著一邊手裡也不閒著,抖抖索索地,終於把一張撕得邊上到處都是小口的信紙給鋪開了。白紙黑字鮮明得不能再明白,崔銘旭千言萬語都湧到了嘴邊。&ldo;挺好。&rdo;偌大一張白紙,赫然隻有兩個大字。橫平豎直,一絲不苟,規整得好似剛學寫字的孩子的筆跡。喉結滾動,呆呆看了半晌。隻聽&ldo;嘩啦啦&rdo;一聲響,頂上的塵土天女散花般灑了下來。果然,被挑唆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