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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砥 第287章 北疆深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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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魏公府。曹操凝視著來自東南前線的戰報,深邃的眼眸中不見喜怒,唯有冰層下暗流湧動的冷靜。文聘在合浦外海的反伏擊,呂岱授首,細節已然明晰。他並未如常人般震怒於折損,指節輕叩紫檀案幾,發出規律的悶響。

“文仲業,善守能攻,名不虛傳。”曹操聲音低沉沙啞,“陳明遠能馭此將,龐士元能設此局,交州水師,羽翼漸豐。”他目光掃過程昱、劉曄,“前番‘狼群’襲擾,成效若何?”

程昱躬身稟報:“回魏公,蹈海營數月間,毀交州烽燂數座,焚小型軍械庫一處,擊沉俘獲其改裝商船七艘。然其核心工坊、軍港無損,我軍亦損失快艇十餘、精銳數百。近來文聘調整方略,獵蛟營倚仗新艦,反製愈發得力,襲擾日漸艱難。”

劉曄補充道:“據探,交州於龍川、合浦仍在大力增造新艦。長此以往,我海上之勢恐難維繫。”

曹操沉默片刻,目光落於巨大的天下輿圖,手指自交州沿海緩緩北移。“跨海爭鋒,非我根本,亦非所長。然陳暮據交州,扼南海,若任其坐大,北聯遼東,西結劉備,則成心腹之患。”他眼中厲色一閃,“‘狼群’之策不可廢,但需變。命臧霸、夏侯尚,擇選堅船利弩,改分散襲擾為集中突襲,尋其要害,如烝陽港、朱崖鹽場,不求據守,但求重創,遲滯其勢。同時,”他看向劉曄,“子揚,督造新艦之事,需倍加著力。”

“曄,領命。”劉曄肅然應諾。

曹操又對程昱道:“江東新敗,孫權必銜恨。可再遣密使,往說孫權,不必言盟,隻陳‘共禦南疆’之利害。縱不聯兵,亦需使其與陳暮糾纏不休,無暇北顧。”

“昱,明白。”

一條更為精準、務實的北線方略,在曹操冷靜的籌謀下悄然鑄成。壓力並未因一役之勝而消減,反以更沉凝之勢,壓向南海之濱。

吳郡,吳侯府邸深處。孫權自聞呂岱敗亡,稱病不朝已近旬日。殿宇內,新換的器物仍彌散著澹澹漆味,掩蓋不住那無形的壓抑與羞憤。他獨坐暗影之中,麵色陰沉,呂岱兵敗身死的訊息如同毒棘,反覆刺戳其心。不僅折損大將、精銳儘喪,更在天下諸侯麵前再度顏麵掃地,這種屈辱遠甚於戰場得失。

張昭、顧雍、諸葛瑾等重臣連日勸慰,收效甚微。直至魯肅獲準入內覲見。

“主公,”魯肅聲音沉穩,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勝負兵家常事,豈因一役而論興衰?此番之失,首在誤判敵情,墮其彀中。然我江東根基雄厚,水軍筋骨未傷,六郡民心依然可用。”

孫權猛然抬頭,眼中血絲密佈,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子敬!難道就任那交州鄙夫,如此猖獗不成?”

“自然非是。”魯肅目光澄澈而堅定,“然經此挫折,我軍需暫斂鋒芒,固本培元,以待天時。交州水師雖銳,然其陸戰之能若何?其內裡果真鐵板一塊?主公可曾細思,零陵歐陽氏之餘燼?”

孫權眉頭微蹙:“歐陽氏?彼輩非已遭陳暮清洗?”

“根鬚雖斷,殘柯猶存。”魯肅低聲道,“彼等對陳暮、龐統,恨意刻骨。臣已遣心腹暗通款曲,其願為我耳目,探聽交州內情,尤以……荊南士族對新政之怨望為首。”

孫權身體微微前傾:“哦?”

“此其一。”魯肅續道,“曹操海上受挫,必不甘休,其襲擾策略定將升級。我可明令廬陵、豫章諸軍嚴加守備,暗則……可令防線稍露縫隙,使些許物資‘無意’流入山越之手,令其滋擾交州西北邊陲。同時,可密遣人手入武陵,不必直觸沙摩柯,可結交其他對沙摩柯或交州心存不滿之部族,譬如……飛雲峒之嚴虎。”

孫權沉吟起來。魯肅之策,避實擊虛,著眼於內部分化與邊境牽製,正契合江東眼下亟需休養生息的境況。“便依子敬之策。然,水軍新艦營造,萬不可緩!待兵精糧足,孤必親提雄師,以雪此恨!”

“主公聖明!”

江東的複仇之焰並未熄滅,而是轉入更深的暗處燃燒,與北方的曹操、西邊的劉備,隱隱形成了無形的牽製網絡,三股暗流,向著交州這塊日益堅實的“砥石”不斷沖刷、侵蝕。

武陵南部,澧水之源,飛雲峒。此地山勢險惡,林莽深鬱,瘴癘瀰漫。峒主嚴虎,正值盛年,麵目黧黑,一道猙獰刀疤自左眉斜貫至嘴角。他粗糲的手指撫摸著益州馬良留下的瑩潤玉璧,聽著心腹帶來的最新訊息。

“峒主,益州馬先生又遣人送來鹽巴五十石,鐵三十斤,外加十副上好皮甲。言道若峒主能令那洮陽鄧艾不得安寧,日後厚報不絕。”

嚴虎咧開嘴,露出森白牙齒,笑聲沙啞:“劉大耳倒是闊氣!沙摩柯那老匹夫,傍著交州,吃香喝辣,還想永遠壓著老子?做夢!”他與沙摩柯爭奪武陵諸部主導權多年,積怨已深。馬良的煽風點火與實利饋贈,恰是火上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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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峒主,”心腹麵帶憂色,“交州兵鋒正盛,烏木部前車之鑒不遠。且沙摩柯明顯偏向交州,我們若……”

“怕個鳥!”嚴虎猛一拍麵前粗糙的木桌,震得杯盞亂響,“老子又不蠢,不會明著跟交州大軍硬碰!馬先生說了,隻需時不時派人去零陵西南邊界轉悠,搶幾個過往商隊,燒幾個靠邊的漢人村子,讓那鄧艾小兒疲於奔命就行。再說了,”他眼中閃過狡黠凶光,“聽說交州裡麵也不是鐵板一塊,那些漢人士族,對陳暮重用寒門、打壓世家早就不滿得很。咱們這邊鬨出點動靜,說不定正合了他們的意!”

他豁然起身,行至峒口,俯瞰腳下雲遮霧繞的幽深山穀,野心如毒藤般滋長蔓延。“沙摩柯,你給老子等著!總有一天,這武陵百蠻,都得聽我嚴虎的號令!”

不久,零陵郡西南與武陵蠻地接壤的幾處邊境村落,便開始屢遭小股蠻兵侵擾。這些蠻人來去如風,劫掠財物牲畜後便迅速遁入深山,絕不與聞訊而來的縣兵正麵交鋒。雖未釀成大規模慘劇,卻足以令邊境百姓寢食難安,迫使鄧艾與沈括投入大量精力應對。

鄧艾下令增強邊境巡防,增設烽燧,並再次致函沙摩柯,要求其約束部眾,尤其對嚴虎部施加壓力。沙摩柯雖對嚴虎不滿,但顧及同族之誼及不願徹底決裂,僅派人予以警告,收效甚微。

西線短暫的寧靜,被嚴虎這根毒刺再次刺破。暗流,已化為可見的波瀾,拍打著交州的邊疆。

泉陵州牧府,陳暮幾乎同時覽畢來自北線(曹操調整戰術)、東線(魯肅暗中佈局、山越異動)及西線(嚴虎部滋擾)的密報。他神色平靜,未現波瀾,隻將帛書傳遞於龐統與徐元。

“樹欲靜而風不止。”陳暮語氣澹然,“曹、孫、劉三方,雖無盟約,然其針對我交州之舉措,已隱成呼應之勢。”

龐統陰惻惻介麵:“意料之中。曹操改‘群狼’為‘重拳’,意在打擊我要害,拖延我進程。孫權行鬼蜮之計,欲從內部分化。劉備則繼續扶植嚴虎,於西線製造事端。三方各懷私心,卻不乏默契。”

徐元分析道:“眼下觀之,北線壓力最巨,曹操若集中力量攻其一點,文聘將軍需全力應對。東線孫權之策,最為陰險,需嚴防內部生變,尤以荊南士族為要。西線嚴虎,雖為疥癬之疾,然若放任,恐成潰堤蟻穴。”

陳暮起身,於堂中緩步踱行,沉思良久,方決斷道:“既如此,我交州,當以‘凝心固本,伺機破局’應之。”

“士元,北線水軍,全權委於文聘,許其臨機決斷,可視敵情放棄外圍,堅守核心軍港與船坊。告知於他,州府必傾力保障其物資兵員。”

“東線,暗衛需加強對歐陽氏等心懷怨望者之監控,同時,可適量放出虛實難辨之‘訊息’,引孫權細作行動,將計就計。令桓階,對廬陵方向互市,嚴加管控,尤其徹查可能資敵之貨殖。”

“西線,”陳暮目光轉冷,“令鄧艾、沈括,對嚴虎部之挑釁,予以堅決回擊!授權鄧艾,若情勢必要,可聯同沙摩柯,對飛雲峒施以有限懲戒,務須打痛嚴虎,使其不敢再輕易造次。然需把握分寸,勿過度刺激他部,亦勿令沙摩柯覺為我所利用。”

他停步轉身,目光掃過二人,語氣斬釘截鐵:“外間壓力,隻會令我交州上下更為凝聚!傳令各郡,加速秋糧歸倉,整軍經武。內部,大比所擢之才,需儘快熟知政務,獨當一麵。吾欲拭目,究竟是這三方暗流洶湧,還是我交州砥石,更為堅不可摧!”

號令層層傳出。交州這台融合了戰爭與治理的龐大機器,在外壓驟增之下,反而以更高昂的效能運轉起來。新晉的官員們被推至風尖浪口,迎來履職後的首輪嚴峻考驗。而陳暮,則如砥石核心,沉穩調度,預備迎接那即將到來的、更為猛烈的時代浪潮。暗流已然迭起,真正的驚濤駭浪,彷彿就在不遠的前方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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