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度代行者 第28章 資料殘影與靜默潛入
秩序之眼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烙在林奇的背上，直到他走出那條偏僻岔道，彙入主通道稀疏的技術員人流中，那被鎖定的感覺才緩緩消失。但他知道，自己已經被標記了。「異常移動」的報告要求像一把無形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
他必須儘快提交一份合乎邏輯的、毫無情感波動的書麵報告，解釋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非授權區域。任何拖延或報告中的矛盾都可能引來更深入的審查。
林奇強迫自己維持著與其他技術員彆無二致的麻木步態和空洞眼神，回到自己的工作台。他呼叫出報告界麵，冰冷的熒光屏映照著他毫無表情的臉。
【事件報告：編號g-42】
【事件型別：路徑偏離】
【發生區域：7-c備用通道】
【原因分析：遵循最優路徑演演算法前往巡檢點b-7，演演算法未及時更新7-c通道臨時封鎖狀態（許可權不足，未接收相關通告），導致路徑計算錯誤，誤入非授權區域。】
【處理結果：遭遇秩序之眼巡查，經指引已返回正確路徑。無資料接觸，無裝置操作。】
【糾正措施：已提交路徑演演算法更新請求，並申請接收更高階彆區域狀態通告許可權（待批複）。未來將加強路徑確認步驟。】
【情感狀態：無波動。效率損失評估：輕微。】
報告內容半真半假，將責任推諉給係統漏洞和許可權不足，這是最安全的選擇。他刻意模仿著這個世界公文報告的冰冷語調和資料化表述，最後那句「情感狀態：無波動」更是點睛之筆。
點選提交。報告瞬間上傳。
接下來就是等待。等待係統審核，或者更糟，秩序之眼的二次質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周圍隻有伺服器低沉的嗡鳴和技術員們無聲的移動。林奇看似在進行著枯燥的巡檢記錄工作，實則全身感官都提升到極致，警惕著任何風吹草動。
幾分鐘後，工作台螢幕閃爍了一下，一條新資訊彈出。
【報告g-42已審核。記錄在案。路徑演演算法更新請求已轉發至後勤維護部（優先順序：低）。許可權提升申請駁回（理由：許可權等級與崗位職責不匹配）。請注意路徑確認，避免重複事件。】
【——審核終端：o-e-9】
沒有額外的質詢！通過了！
林奇心中稍稍鬆了口氣，但警惕並未放鬆。秩序之眼隻是暫時將他歸類為「係統錯誤導致的低階失誤」，但這無疑加重了對他的「關注度」。他必須更加小心。
那個被「矯正」的技術員…他拚死想要傳遞的「警告」到底是什麼？e-77專案又為何如此重要？
常規手段無法獲取更高許可權，必須另辟蹊徑。
林奇的目光掃過周圍那些沉默的黑色伺服器機櫃。這些是資料的墳墓，也是秘密的藏身之所。那個技術員試圖連線的是備用服務埠…通常用於緊急維護和底層資料診斷，許可權要求相對較低，但能接觸到的資料流也更原始、更雜亂。
他是否有辦法…接觸到那些未被完全過濾和監控的底層資料流？
他想到了自己那微弱的、被嚴重壓製的內力，以及新獲得的【基礎能量感應（提升）】。這個世界的能量體係是高度秩序化的冰冷資料流，而非狂暴的魔法能量。內力無法直接呼叫，但那種對能量細微波動的感知力，或許能幫助他「觸控」到資料的脈絡？
一個冒險的計劃在他腦中成形。
他需要找到一個足夠偏僻、監控可能存在盲區的備用埠。
憑借記憶和觀察，他鎖定了一個位於大型散熱機組後方、被密集線纜遮擋的備用埠。那裡環境嘈雜（物理上的噪音和能量乾擾），視野受阻，是秩序之眼巡邏間隙較短的區域。
等待下一次秩序之眼巡邏隊經過後，林奇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滑入散熱機組後的陰影裡。
他迅速從儲物空間取出一樣東西——不是脈衝斧，也不是手槍，而是一枚看起來極其普通、甚至有些老舊的金屬介麵探頭。這是他從飛船艙室某個廢棄控製台上拆下的低階物理介麵工具，原本以為無用，此刻卻可能派上關鍵用場。這種純物理連線，或許能繞過一些電子監控。
他將介麵探頭小心地插入牆上的備用埠。
沒有觸發警報。埠指示燈亮起微弱的黃光，表示連線建立，但許可權不足，無法訪問核心資料。
林奇要的不是訪問，是「感知」。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全力運轉那絲微弱的內力，將其全部灌注到【基礎能量感應】中。同時，新學會的【跨維度匿蹤術】也悄然運轉，不是為了完全隱身，而是最大限度地降低自身生命和能量特征，讓自己在龐大的資料海洋中變得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避免被掃描到。
他的意識順著那枚冰冷的金屬探頭，小心翼翼地向前延伸…
瞬間，他「看」到了一個浩瀚無邊、由無數冰冷有序的「0」和「1」構成的數字洪流！它們如同鋼鐵的河流，按照絕對的規則奔騰流淌，冰冷、精確、毫無生機。這就是「統合意識」掌控下的資料世界。
他的意識在這洪流邊緣小心翼翼地盤旋，如同在湍急河流旁試探的螞蟻，稍有不慎就會被衝得粉碎。他無法解讀這些高度加密和規範的資料，但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它們的「流向」、「強度」和某些異常的「渦旋」。
大部分資料流穩定而強大，流向檔案庫的核心深處。但也有一些極其微弱、雜亂、彷彿被主流排斥的「邊緣資料」或「曆史殘留資料」，如同河流旁的泡沫和碎屑，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打著旋兒。
那個技術員試圖連線的，或許就是這類未被完全清理乾淨的「資料殘渣」？
林奇集中全部精神，忽略那些強大的主流，將感知聚焦於那些微弱的、雜亂的資料渦旋…
無數破碎的、扭曲的、無法理解的資訊碎片湧入他的感知：
【…警告…第7次迭代…穩定性…跌破閾值…】
【…樣本e-77…活性異常…吞噬…同化…】
【…情感模組…非計劃啟用…恐懼…抗拒…】
【…隔離協議…失效…請求…強製…淨化…】
【…它們…在學習…在模仿…】
【…不要…相信…靜默…謊言…】
資訊支離破碎，充滿了噪音和乾擾，但其中反複出現的「e-77」、「活性」、「情感」、「警告」、「謊言」等詞，讓林奇心中寒意漸生。
e-77專案絕非普通的資料存檔！它似乎是某種具有「活性」、會「學習」、「同化」甚至可能引發「情感」的危險存在！而「統合意識」似乎在試圖控製、淨化它，並且…隱瞞了某些真相？
那個技術員想警告外界的，就是這個？
就在林奇試圖捕捉更多碎片時——
嗡！
一股強大、冰冷、帶著審視意味的掃描波突然從資料洪流深處掃來！是「統合意識」的定期自檢程式！
林奇心中警鈴大作，瞬間切斷了所有感知，猛地將介麵探頭拔出！意識如同受驚的魚般縮回體內！
幾乎在探頭拔出的同時，掃描波掠過那個埠，沒有任何發現，又緩緩退去。
好險！再慢一點，他的意識就可能被鎖定！
林奇靠在冰冷的機櫃上，微微喘息，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這種感知對精神的消耗極大。
雖然獲取的資訊有限，但足以證實e-77專案的極度危險性，以及「統合意識」對此的掩蓋。這也解釋了為何「萬界之軸」和「時空基金會」都對此感興趣。
但如何進入核心區域拿到原始資料備份？許可權不足，強行突破無異於自殺。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些資料殘片中的一個詞——「隔離協議」。
如果e-77如此危險，它必然被嚴格隔離在某個特定區域。而隔離區域…通常會有獨立的、物理的應急訪問通道，用於極端情況下的手動乾預！這些通道為了安全起見，往往獨立於主控係統，許可權驗證也可能不同！
這或許是唯一的機會！
他需要找到關於檔案庫建築結構，特彆是隔離區域的原始設計圖或應急手冊。這些資料許可權要求可能較低，或者…有其他方式獲取。
接下來的兩天，林奇如同最敬業的技術員，一絲不苟地完成著枯燥的巡檢工作，沒有再做出任何出格舉動。同時，他利用一切機會，通過工作台查詢所有他能接觸到的、關於檔案庫基礎設施、維護曆史、安全規程的公開資訊碎片。
【跨維度匿蹤術】持續運轉，讓他儘可能地「低調」，避免再次引起秩序之眼的注意。
終於，在翻閱大量枯燥的技術文件和曆史維護日誌後，他拚湊出了一條關鍵資訊：靜默檔案庫在最初建造時，為了應對可能出現的「全係統宕機或被汙染」的極端情況，設計了一條貫穿各主要隔離區的、極其隱蔽的「機械應急通道」，入口位於地下三層的廢棄冷卻劑泵房附近。該通道采用純機械齒輪和壓力鎖結構，完全獨立於電子係統，需要特定的物理金鑰才能開啟。而最後一次關於該通道的維護記錄，停留在七十三個標準週期前，備注是「係統穩定性遠超預期，通道冗餘度過高，建議降低維護優先順序」。
就是這裡！
地下三層，廢棄泵房。那裡幾乎無人前往，監控密度最低。
如何獲取物理金鑰？日誌中提到，金鑰一式三份，分彆由檔案庫最高主管、安全部隊指揮官和中央係統備份。前兩者絕無可能拿到。
但日誌裡還有一個細節：在一次低階彆維護中，一名技術員曾報告丟失了一把「舊式壓力鎖校準工具」，後經覈查為誤報，工具已找到。但備注裡提到，該工具的形狀與機械金鑰有部分相似…
林奇立刻查詢了工具庫存記錄。那種舊式校準工具因為已被新型號取代，大部分已回收銷毀，但或許還有極少數被遺忘在某個角落？
他檢索了廢棄泵房及其周邊區域的物資庫存記錄。果然，在泵房隔壁的一個幾乎被遺忘的、標記為「待報廢零件倉庫」的清單裡，找到了一把「型號過時、待處理」的校準工具！
機會來了！
當天工作週期結束的鈴聲（一種柔和卻不容置疑的音調）響起，技術員們如同接到指令的工蜂，整齊劃一地停止工作，沉默地走向出口。
林奇混在人群中，但在經過一個岔路時，憑借對巡邏規律的記憶和匿蹤術，悄無聲息地脫離了隊伍，閃入通往地下區域的備用維修通道。
通道向下延伸，燈光更加昏暗，空氣更加冰冷，彌漫著淡淡的機油和金屬鏽蝕氣味。這裡幾乎看不到人影，隻有自動化維護機器偶爾滑過。
他避開幾個隱蔽的掃描器，如同影子般來到那間「待報廢零件倉庫」。門鎖是老式的電子鎖，但顯然維護不足。林奇從工作服口袋拿出一個從工作台順來的、用於清潔介麵的小型高壓氣吹管，將其尖端插入鎖芯縫隙，內力微吐，精準地振動卡榫——
哢噠。
一聲輕響，門鎖彈開。這種老式鎖具的物理防禦，在擁有內力精細控製能力的林奇麵前形同虛設。
倉庫內堆滿了積滿灰塵的廢棄零件和裝置。他很快在一個角落的箱子裡找到了那把古老的、幾乎像件藝術品的金屬校準工具。它的前端齒刃形狀，與日誌中描述的機械金鑰頗為相似！
就是它了！
將工具收入儲物空間，林奇迅速離開倉庫，向下潛入更深的地下三層。
廢棄冷卻劑泵房如同一個巨大的金屬墓穴，龐大的泵體早已停止運轉，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蛛網般的廢棄線纜。空氣冰冷刺骨。
根據記憶中的結構圖，他在泵房後方最陰暗的角落，找到了一麵毫不起眼、與周圍牆壁渾然一體的金屬壁板。壁上沒有任何標識，隻有一個極其隱蔽的、幾乎被鏽跡填滿的鎖孔。
就是這裡！
他取出那把校準工具，小心翼翼地插入鎖孔。尺寸並不完全匹配，但核心齒形似乎吻合。他嘗試著微微轉動，感受到內部沉重的機械阻力。
他屏住呼吸，內力緩緩灌注雙臂，感知著鎖芯內部極其細微的機括運動，同時小心翼翼地調整力度和角度…
嘎達…嘎吱…
內部傳來生澀的齒輪轉動聲和金屬摩擦聲。顯然decades未曾啟動，機關已經鏽蝕。
就在這時，他超人的聽覺捕捉到遠處傳來極其細微的、不同於維護機器的腳步聲！正朝著泵房方向而來！步伐規律而沉穩…是秩序之眼的巡邏隊！他們似乎加強了地下區域的巡查頻率！
必須儘快！
林奇額頭見汗，集中全部精神，內力精細操控，工具細微調整…
哢！
一聲清脆的契合聲！鎖芯轉動了！
厚重的金屬壁板無聲地向內滑開，露出後麵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向下的、漆黑冰冷的金屬階梯通道！一股陳舊的、帶著金屬腥味的冷風從通道深處湧出。
成功了！
他毫不猶豫，立刻閃身而入，反手在內部一個同樣隱蔽的機關上一按。
壁板無聲地合攏，將外麵的一切光線和聲音徹底隔絕。
通道內一片漆黑，隻有牆壁上每隔一段距離鑲嵌著一盞極其暗淡的、發出幽藍色微光的應急指示燈，提供著勉強視物的光源。階梯陡峭向下，深不見底。
林奇深吸一口冰冷陳舊的空氣，握緊了脈衝斧柄，沿著階梯，一步步走向檔案庫最核心的禁區，走向那個被標記為e-77的危險專案。
真正的潛入，現在才開始。